昨天傍晚,唐璥打发吴知府亲自到沈家传话,说今天要带孟兴华回门。吴宪来的时候还给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带了礼物,说是唐璥让他奉上的。礼物都是番邦舶来的货品,珍贵稀缺的物件,这就令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眉开眼笑了。
    今天一大早,沈家的主子们就都起来整理收拾,准备对唐璥和孟兴华盛装相迎。奴才们洒扫庭院,门口更换灯笼,通往内院的长廊更是披红挂彩,偌大的府邸洋溢着浓浓的喜气。马上快过年了,守孝时连年都过得憋屈。沈家自出了孝喜事不少,合府上下都期待明年更好,今年这个年也会过得喜庆欢愉。
    嫁给南平王世子做侧妃的是二姑娘,可南平王世子陪同回门的却是孟表小姐。除了沈忺、吴氏和沈老太太等知情者,沈家其他人和族里人都一头雾水。好事做成,沈老太太不想再隐瞒,就跟众人说了实情,沈氏合族上下有人恭贺,也有更多人不满。但沈老太太向来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非议和指斥。
    吃过早饭,除了真月乡君,沈家其他人就都聚到了吉祥堂,连沈慷都向衙门告了假。他们都想第一时间目睹嫁给盛月皇朝最显赫最俊美的南平王世子做侧妃的孟大小姐的风采,也想跟唐璥熟稔了,说不定哪天就象吴宪一样捞到大好处。
    沈臻静昨天回来了,沈家三、四、六、七姑娘正在碧纱橱里围着她说话,听她讲京城的新鲜事,也把沈荣华被设计的事讲给她听,设想沈荣华气急败坏的落魄模样,她们都非常开心。尤其是即将成为五皇子侧妃的沈荣瑶,更是摆起高贵的谱儿。沈臻静听说沈荣华中计,也解气痛快,但她知道沈荣华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沈荣华就要卷土重来,在沈家掀起偌大的风浪。
    吴氏、万姨娘和几个族里的媳妇坐在暖和柔软的大炕上,正恭维奉承沈老太太。沈贤妃派来的两个嬷嬷份位较高,坐在脚凳,跟着凑趣。流苏带着苏茗和紫语里外张罗,她是沈贤妃的人,这次又立了大功,在沈家可有脸面了。丫头婆子侍立伺候,偌大的屋子内外站满了人,都跟着讨好,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万姨娘凑到沈老太太耳边,说:“娘娘的意思是等那小贱人替嫁完了,就把她弄死,连她嫁的那一家子也一并除掉。今天南平王世子带表小姐回门,显然是对表小姐很满意。这件事已做定,要是再让那小贱人活着,肯定以后会有麻烦。”
    吴氏赶紧附和道:“也不知道大老爷是怎么安排的,不是说先打探情况,再去芦园拿银子,然后夜里动手,放把火,把小贱人和那一家子都烧成灰吗?”
    沈老太太沉下脸喊道:“流苏,你过来,我问问你。”
    族里那几个媳妇听到万姨娘、吴氏和沈老太太说私密话,又见沈老太太变了脸,赶紧找了借口下了炕,到外面去了。沈老太太心里不痛快了,骂了几句,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顿时退下了大半,沈贤妃派来的人想告退,被万姨娘拦住了。
    “老太太叫奴婢有什么事?”流苏见沈老太太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答话。
    “我问你,娘娘不是说等替嫁完毕就把那小贱人还有那一家除掉吗?还有大老爷让你带人去芦园拿银子的事办得怎么样?你怎么也不跟我说道说道?”
    流苏一听沈老太太问她这些事,心里很别扭。事情一件也没办成,她把因由都告诉沈慷了,沈慷倒没责怪她。可沈老太太是个不识数的,凡事只问结果,要是听说事情没成,非发脾气不可。沈老太太一再催促询问,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她望向窗外,看到沈慷、沈惟正和几位公子说话,她心里才有了底儿。
    “回老太太,把小贱人送过去的第二天,奴婢就带人去了岳家住的地方,想先摸清情况,晚上再动手。我们到了那里,才知道那个庄子叫义勇庄,他们……”
    “我问你人除掉了没有?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想糊弄我吗?”沈老太太听流苏这么说,就知道到事情没办成,火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骂开了。
    “回、回老太太,人没除掉,奴婢不敢糊弄老太太。”
    “娘娘派过来十几个人,全部由你带着,居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吴氏赶紧扇风点火,只怕沈老太太不生气,“这么说昨天你带人去芦园拿银子也是空手而归了?你可真没用,枉娘娘这么信任你。”
    沈贤妃派来的人都是靖国公府的死士,说是要护卫沈家平安,其实就是过来对付沈荣华的。他们不但要取沈荣华的性命,为沈贤妃报前仇,还要巧立名目霸占沈荣华的产业钱财。吴宪是津州知府,若沈荣华在津州出事,他自会把事情压下去或者变个说法。这样一来,靖国公府死士做见不得光的事也就没后顾之忧了。
    这些死士到了沈家之后,沈慷就想让沈惟带领,而沈贤妃却让流苏带领,说是做事方便。因为流苏是沈荣华的奶娘,沈贤妃让她带人害沈荣华,万一事发也不会牵扯到沈家,让流苏顶罪也伤不到五皇子一派。可沈惟等人却没考虑这么长远,他们只想到带人抢夺有好处可捞,美差让流苏抢去,吴氏也就恨上了流苏。
    沈老太太被吴氏一挑拨,更加生气,立起眼睛呵问:“是不是银子也没拿到?”
    流苏赶紧看向沈贤妃派来的两个嬷嬷,希望她们能说句公道话,求求情。可那两个嬷嬷却对她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盯着她。她是沈贤妃埋下的暗线,跟这些人没什么交情,再说她们还嫉妒她得沈贤妃重用呢。
    “没……”流苏刚一张口,沈老太太就抡起一个茶壶向她砸来,一壶热茶全洒她身上,烫得她直哆嗦,却不敢出声。否则,沈老太太真敢让人痛打她一顿。
    “这是怎么了?”沈忺进来,看到流苏一脸沮丧狼狈,赶紧询问。
    “你问她,问这个贱胚子。”沈老太太又指着流苏大骂了一顿。
    “行了行了,今天是好日子,别坏了气氛,我出去教训她。”沈忺拉着流苏往外走,听流苏说了因由,她不便多说,只安慰了流苏一番,让流苏去换衣服。
    除掉沈荣华和岳家人、到芦园抢夺银子这两件事没办成另有因由,还真不能怪流苏。流苏为讨好新主子,尽快站稳脚,已经很卖力了,只可惜她运气不好。
    流苏带靖国公府的死士去义勇庄摸情况,看到义勇庄的牌匾,靖国公府的死士就不愿意动手了。原来这些死士多数都跟靖国公父子上过战场,听说义勇庄住的都是伤残的将士,他们有同命相怜之感。他们到芦园去拿银子,碰上了虫六和蛇影等人。不用交手,他们就知道蛇影武功不错,又见虫六诡诈,就知道芦园的主子有背景。被蛇影跟踪,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也不敢明目张胆对芦园动手了。
    靖国公府的死士不出手,流苏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做成这两件事。她和沈慷说了因由,沈慷表示理解,没说什么,可到了沈老太太这里就说不通了。
    “多谢姑太太,奴婢……”流苏揉着眼睛哽咽。
    “你就别多说了,换好衣服到门房找我,我有事让你去做。”沈忺见流苏失落迷茫,又说:“我们家老太婆派来的两个死婆子非看到我女儿完好无事回门才肯回建州复命,要是看到南平王世子带我女儿回来,她们跟老太婆说了,老太婆肯定会找我的麻烦。你跟她们一起送二姑娘到那边,来回两趟,混得很熟了,替我去糊弄她们。只要今天这件事不败露,等我回去想好说辞,也就能摆平了。”
    “那两个婆子知道又能怎么样?姑太太何必在乎?大不了我派人把她们杀了灭口。”流苏见沈忺求她,又想到自己手里还有沈贤妃的人,说话有了底气。
    “我也想过让她们永远闭嘴,省得总指手划脚惹人烦,可一想到我女儿嫁给南平王世子做侧妃是喜庆幸运之事,就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了。你能说会道、心思活络,先去稳住她们,等我女儿回来跟她们说几句话,打发她们回去了事。”
    把孟兴华嫁给岳小虎是孟老太太的主意,孟老太太怕沈忺耍花招,就派了两个忠心耿直的婆子过来监督。这两婆子根本不知道早被糊弄了,非要等回门日看到孟兴华、问问情况,才回去向孟老太太回话。沈忺也想过把这两个婆子除掉了事,可又怕孟老太太知道实情不饶她,孟庆元也会怪她,才不敢动手。
    “好吧!我去稳住她们,等孟表小姐,不对,等南平王世子侧妃来了,让她换身衣裳去见见那两个老婆子,我就把她们打发回去,保证此事露不了。”
    沈忺拉住流苏的手,说:“等这件事办成了,我一并重重赏你。”
    流苏又有了信心,向沈忺再三保证会把事情办好,又到了谢,才回屋梳妆更衣。她刚收拾好要出去,就见苏茗冷着脸进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又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流苏看到苏茗那张脸就皱起了眉头。
    苏茗噘着嘴、咬着牙,沉闷了许久,才道:“你不是说做成那件事、离开芦园,我们就能象小姐太太们一样过日子吗?吃喝不愁、什么也不用做,还有人伺候,现在呢?哼!现在照样做奴才,还任人打骂,还不如在芦园过得好呢。”
    “没见识的糊涂东西,你胡说什么?我们现在是为娘娘做事,你不知道吗?”
    “紫语也这么说,你天天跟我们说为娘娘做事,你见过娘娘吗?这里哪个是娘娘?”苏茗越说越生气,她头脑简单,对事情的看法也简单。她就想着害了沈荣华,就可以象沈荣华一样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华贵的首饰,威风八面,呼奴唤婢。来了沈家,才知道她还是奴才,还不如在芦园轻松,她满心失落且失望。
    “滚一边去,上不得高台面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有了你,这些年要不是被你拖累,我会这么狼狈吗?”流苏一把推开苏茗,又狠骂了几句,才气呼呼出去了。
    当年,林阁老夫妇去世,林家败落了。流苏对万夫人的恨仍未消除,又转移到了林氏身上,巴不得害死林氏,霸占了林阁老夫妇的财产。由胡氏引荐,她认识了当时还只是皇子侧妃的沈贤妃,几个人想法相同,一拍即合。
    胡氏怕流苏暴露了身份,就让她找个人嫁了,继续留在林氏身边。她原本不想草率嫁人,可看到沈家对林家旧仆极尽能事地迫害,甚至残杀,很害怕。她挑了个男人嫁了,没想到那个男人偏要自赎自身离开林家,她只跟着走。后来,她怀了孩子,她嫁的男人死了,听说林氏嫁到了沈家,也怀了孕,她才找机会回来给沈荣华做奶娘。就因为嫁了人、怀了孕、生了孩子,她美好的梦想都破灭了。
    流苏走出吉祥堂,挤出一张温柔的笑脸,正要去安慰孟老太太派来的两个婆子,就听下人传报说南平王府的马车到了大门口。她嘱咐传话的人只往吉祥堂传话,别到处嚷嚷,让孟家的下人知道,出来看热闹,岂不露馅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人匆匆来传话,说二姑娘回来了,这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沈荣华嫁给了一个无权无势无财的残废,为了成全“好事”,她头回来之前,还把沈荣华的衣服给脱了,被么不堪的男人沾污,她还好意思回来吗?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她还敢回来?”流苏回过神来,满脸惊恐,手忙脚乱,赶紧向吉祥堂跑去,也顾不上搭理孟家派来的两个婆子了。
    沈家上下都知道替嫁之事了,也知道今天为迎接南平王世子带孟兴华回门才格外喜庆。任谁都没有想到被设计嫁给一个残废的二姑娘也回门来了。沈家就是分了家,二姑娘也是沈家最尊贵的主子姑娘,谁也没胆量把她拦到门外。
    流苏跑到吉祥堂大门口,看到来传话的人都被真月乡君挡到了大门外。因为替嫁之事败露,真月乡君和沈慷等人闹了一场,没讨到便宜,反而被安上了假孕的罪名,传得合府上下皆知。这两天,她称病遮羞,连大门都不出,也不管府里的事了。就因为她出了丑,吴氏和沈老太太摆酒庆祝,气得她差点吐了血。
    真月乡君看到陆续有传话之人赶来,微微一笑,指着一个婆子,说:“你进去禀报老太太和姑太太,就说南平王世子带孟表小姐、不,是孟侧妃回门了。二姑娘回来的事只字也不许提,老太太正高兴呢,就别给她添堵了,明白吗?”
    “奴婢们明白。”传话的婆子赶紧应声,谁不愿意传好话讨喜领赏呢?
    “明白就好,去传话的时候别忘了多恭维老太太和姑太太。张大家的,你带她们去迎接回门的贵客,就别都往吉祥堂挤了。”真月乡君只让一个婆子进去传话,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她又给心腹丫头使了眼色,丫头会意离开,她才转向流苏,冷笑道:“不管你实际是谁的谁的奴才,你都是二姑娘的奶娘,背叛主子都开理不容。说不定二姑娘见到你会大光其火,做出杀伐之事,你还是早做防范。”
    “多谢大太太提醒。”流苏摸不透真月乡君的意思,但真月乡君让她早做防范没错。她们母女和紫语的卖身契都在沈荣华手里,她们是叛主恶奴,一旦闹起来,沈老太太肯定不保她们。关键时刻,她就要利用沈贤妃派给她的死士自保。
    真月乡君看到流苏走远,才对赵嬷嬷说:“派几个灵透的跟着她,看看她能调动的是什么人,有什么特点,探查清楚,给北宁王府和谨亲王府传消息过去。”
    “是,太太。”
    “都安排好了吗?”真月乡君看到丫头应声,才冷冷一笑,说:“我们也去吉祥堂凑凑热闹,沾沾喜庆,等二姑娘一来,可就没好事了,说不定会见血。”
    ……
    沈家大门口排起十辆华丽宽敞的马车,引来诸多看热闹的人围观,车马人群将不算宽阔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马车停在门口,只通报了一声,没人下车,门人想领着马车从侧门进内院,也被拒绝了。等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就有十几名衙役拥簇着一顶官轿朝这边跑来。官轿停在沈家大门口,吴知府下轿,顾不上喘气,就过来给唐璥请安,并带着衙役在前面开路,引着南平王府的马车进了沈家。
    围观的民众看到这一幕,不禁唏嘘感叹、议论纷纷,更有评说者竖起了大拇指。吴知府真是盛月皇朝第一好知府,对南平王世子比对亲爹、对皇上还要恭敬孝顺。南平王世子和女人行房,大冷天,他在外面端水伺候了一夜。南平王世子带侧妃回门,他不理府衙正事,又匆匆跑来如同小厮随从一样引路。
    吴宪不是津州城的知府,而是南平王府的一条狗,这种说法在民众之间悄然传开。明年吏部考核,有这别具一格的政绩,不知会不会还有人托吴宪一把。
    相比南平王府的威仪显赫,沈荣华都寒酸到了泥土里。她此次回来只有两辆普通马车随行,还有几个骑马的人,全程不显山、不露水。南平王府的马车比他们早到一步,沈荣华之所以也让人传话进去,就是想给沈老太太等人浇一盆冷水。
    南平王府的马车全部进到沈家,门口看热闹的民众也被衙役驱散了多半。沈家的门人和来迎客的下人半文喜钱都没拿到,还被衙役斥骂,个个灰头土脸。看到沈荣华的马车朝门口走来,他们都懒恹恹的,提不起半点精神。几把一钱重的金锞子朝他们砸了,他们好像被晴天的刀子雨淋了,短暂愣怔后就炸了锅。
    “开正门。”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又有金锞子扔了出来。
    “是是是。”带头的门人赶紧呵令小厮打开正门,铺上木垫,引着马车进入沈家。若不是看到沈荣华探头出来,他们真不相信这是被设计错嫁的二姑娘回门。
    沈荣华让马车停下,掀开车帘,对喜不自胜的沈家下人说:“孟表小姐代我嫁给南平王世子做侧妃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开侧门让他们进去是对的,因为是侧妃,出嫁、回门都不能走正门,这是规矩,跟我不一样,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拿人手短,谁掂着三四个金锞子不会点头哈腰讨好呀!
    有下人一溜小跑儿去通报,沈荣华撒金锞子、走正门回门的消息也在沈家大宅传开了。沈荣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直接到二门下车,回了怡然居。怡然居有几个丫头婆子看屋子,见沈荣华同数名男女回来,都很吃惊。
    “屋里真暖和,赶紧进来抖抖寒气。”
    “大太太说二姑娘今天会回来,一大早就让人把炭盆笼着了。”
    沈荣华知道在怡然居守屋子的人是真月乡君安排的,很感动,说:“你去跟大太太说一声我安好,山梅,带上我给大太太的礼物,与她一同去。”
    “是,姑娘。”山梅从箱笼里挑出两只大号锦盒,让婆子抱着一同出去了。
    连成骏甩起披散的长发,说:“娘子,咱家的宝贝也不多,你别都送了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我不要。”沈荣华学着连成骏的样子甩了甩头发,很大气且霸道地说:“放心,我散的都是南平王府的钱财。”
    “哦!那你赶紧散吧!”连成骏慧黠一笑,又说:“你就是不散,唐璥也不敢跟你讨要,他要知道你成了我的娘子,估计连声也不敢吭了。”
    沈荣华一看连成骏的神态,就知道他手里有唐璥的把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事。连成骏不说,她也就不多问了,反正她今天来要对付的人也不是唐璥,说不定还能跟他合作一把。只要唐璥痛痛快快废了婚书,她也希望日后好相见。
    “岳小虎,一会儿见沈家人,是你去还是我去?”
    “当然是你去了,我……”岳小虎摸着脑袋,笑得很憨厚。
    昨天傍晚,岳小虎带着他的心上人还有他心上人的女儿回到义勇庄。岳老太太骂了他一顿,但事已至此,还是接受了那母女俩,准备给他们补办婚礼。听说连成骏代他入洞房却遇相思之人的事,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今天一大早就张罗着送沈荣华回门。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都心有所属,人有所归,也算人生幸事了。
    沈荣华笑了笑,说:“你们俩个都去,一个是她们设计想让我嫁的人,一个是苍天开眼让我遇到的人,不让他们看看,他们怎么会相信这世间有传奇呢?”
    他们在怡然居喝水聊天,抖掉了一身寒气,都暖和了。山梅和婆子去给真月乡君送礼传话回来,跟沈荣华说吉祥的好戏要开锣了,让他们快点过去。
    “更衣。”沈荣华此时穿戴的都是她平常的衣物首饰,来之前,她还在想自己该以什么姿态面对沈家人,被唐璥驱使吴知府的派头刺激了,她决定奢华一把。
    唐璥先前送她的紫金南珠头面派上了用场,无须满头珠翠,只须两三件钗环点到为止。玫红底子通身浅黄色豌豆花刺绣流云锦面交领长袄,乳白色中衣,银红色镶金边马面裙,外面套一件粉紫色缎面毛领裘皮斗篷。衣饰的颜色样式都合适少女,打扮得中规中矩,花样简约低调,却能显露出无尽的奢华。
    连成骏看了看沈荣华,又看了看自己,摇头说:“差距太大,让我情何以堪?”
    受林楠熏陶,沈荣华觉得男子一身布衣就有道不出神采和洒脱。连成骏投其所好,不知从哪找了一身洗得泛白的蓝色棉制长袍,只差打上两块补丁了,可谓简朴至极。与沈荣华站在一起,两人之间连最单调的差距都说不清、道不明了。
    “男子的魅力……”沈荣华刚要游说他一番,见山竹匆匆进来,忙问因由。
    山竹冲外面抬了抬下巴,手握剑柄,脸上露出阴恻恻的冷笑。沈荣华看向窗外,见流苏带了十几名黑衣人气势汹汹进来,她也笑了,笑得异常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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