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五皇子看到沈荣华又开始哭闹喊叫,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他几次咬牙,终于忍住了,挤出一张笑脸,又让人给沈荣华松了绑,还劝慰了她几句。沈荣华可以丢沈家及他的脸面,他不能跟她一般见识,自己给自己没脸就让旁人看笑话了。
    “禀成王殿下,奴才找到璃龙珠。”刘公公喜滋滋跑进来,给五皇子使了眼色,并拿出一个小锦盒给众人看,说:“要说小白可真是福星,奴才送他到篱园角门旁,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没想到就是这锦盒,打开一看,珠子还在。”
    “找到就好,收起来吧!以后由你妥善保管。”五皇子装出大松一口气的模样,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脸,冲京城方向抱拳并对众人说:“托皇上的福,璃龙珠失而复得,劳烦两位大人在百忙之中跑一趟,本王不胜感激。”
    “璃龙珠找到了,卢大人、俞大人公务繁忙,都请回吧!”刘公公客气而疏远指了指大门,不管沈荣华哭诉什么,就摆出一副替五皇子送客的模样。
    “这……”卢同知觉得这一趟跑得实在不值,就以眼色同俞知州商量。
    俞知州摆弄着一枚白玉扳指,好像没在看到卢同知的眼色一样,不言不语无表情,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连成骏给沈荣华使了眼色,又冲五皇子捧出一张生动的笑脸,更是一声不吭,也学着俞知州的样子摆弄一块玉佩。
    刘公公凑到五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五皇子微微点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五皇子知道这是连成骏和俞知州在向他变相发难,他狠狠瞪了正在嘟嚷饮泣的沈荣华一眼,挥手说:“本王因璃龙珠突然丢失,心中着急,一时行事失了章法也在情理之中。本王下令绑了篱园的下人,意在威慑,其中若有作奸犯科者慑于威严自会坦白招认。没想到连大人未经本王允许,就擅自报案,劳驾两位大人空跑一趟,想必也误了你们不少正事。本王深感愧疚,也替连大人向二位赔罪。”
    这番话说得多么中肯呀!除了别有用心的人,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之感动欣慰。五皇子脸上堆起宽厚的笑容,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转变实在出色。
    可偏偏有不开眼的人、不买帐的人,浪费了他精纯且善变的演技。
    连成骏将玉佩抛向空中,又一把抄住,表情漫不经心,“成王殿下没必要替我向二位大人赔罪,他们来篱园意在办案,不是来找你我叙旧喝茶。皇上赏赐给成王殿下的璃龙珠在篱园丢失,我感觉事关重大,就派人报了案。成王殿下说让二位空跑一趟耽误了不少正事,敢问成王殿下璃龙珠丢失不算正事吗?”
    五皇子见连成骏要跟他较真,当即沉下脸,说:“本王的意思……”
    沈荣华突然嗷的一声嚎叫,连低翔的鸟雀都惊飞了,自然也就是打断了五皇子的话,她见四周安静下来,又开始哭诉,“我好心好意留成王殿下和他的手下在篱园住了一夜,没想到却给下人惹来了祸事,也沾污了大长公主的清名。成王殿下一到篱园,不问是非因由就把人绑了,让他们在太阳底下跪了几个时辰,水米未进。璃龙珠找到了,也不说放人,这纯粹就是冲大长公主来的,这……”
    “你胡说什么?”五皇子高声怒呵,恨不得掐断沈荣华的脖子,不让她再胡说下去。他绑了篱园的下人,是想敲山震虎,威慑沈荣华等人,找到遗落的小纸片。可沈荣华红口白牙,说他是冲大长公主发难,这不是欲加之罪吗?
    “给他们松绑。”刘公公冲侍卫挥了挥手,又给五皇子使了眼色。
    五皇子狠狠剜了沈荣华一眼,沉声斥呵:“这里也是你呆的地方?还不赶紧回去,你不要脸面,沈家还要脸面呢,真是无知者无畏。”
    沈荣华又揉着手帕哭起来了,“篱园的下人被当成贼,我被当成贼窝主,不分是非黑白,说绑就绑了。璃龙珠找到了,又一句话说放就放了,这也太随便了。”
    王统领大步跨出客厅的门,眯起眼睛注视沈荣华,目光森凉得让人心颤,“有罪就绑,无罪就放,沈二姑娘认为这样太随便,那依你之见怎么做才不随便?”
    “给我和他们一个说法亦或是补偿。”沈荣华站起来,微微仰头,以同样冰冷的目光注视王统领。她年纪比王统领小了二十几岁,个头和体形比王统领也差了很多,闺阁少女与大内侍卫统领在身份上的差距也非一般的大。但与王统领对峙,她毫无惧色,在气场和气势上也没输给这个杀人无数的男人。
    要问她为什么有这么足的底气,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连成骏不是在场吗?
    有连成骏在,她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心里踏实。这是她本能的反应,也是最可信的。别看连成骏此时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在这里就能给她仗胆。
    王统领就象黑煞神,人再冷酷,官职再高,连成骏不买帐,她也不会怕他。
    “若成王殿下和王统领认为我及篱园的下人活着低贱如泥,死也不过是黄土一抔。被你们平白诬陷,也不配跟你们要一个说法,那这件事就到此打住,我不再提一个字。大长公主问起,我也不会多说,王统领不必动杀人灭口的心。”
    王统领紧紧抿住嘴唇,左手捏住剑柄,脸上布满森然的杀气。他真的萌生出杀了沈荣华的心思,不是因为他跟沈荣华之间存有仇怨。而是他不允许任何人扯沈贤妃的后腿,坏五皇子的好事,这就是他一生的承诺,哪怕五皇子并不信任他。
    做为习武者,连成骏能强烈感觉到王统领想置沈荣华于死地。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事,哪怕从此时起,他与王统领会结下深仇大恨。只是他不明白王统领为什么会恨沈荣华,王统领是直正之人,推至二十年前,跟林阁老夫妇也没仇怨。
    沈荣华感觉到王统领对她动了杀心,她并不畏惧,但觉得很奇怪。在她前世的记忆里找不到王统领其人的印迹,怎么王统领和她就象有几世的仇一样?难道是王统领与林阁老和万夫人存有夙怨,迁怒到她身上了?若真是这样,仇怨不能化解,只能是你死我活。反正王统领是五皇子一派的,她不怕仇人再多一个。
    五皇子倒希望王统领杀了沈荣华,除去他的心腹大患。但此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因为连成骏正笑嘻嘻看着他们,卢同知和俞知州也在冷眼旁观。王统领是皇上身边的人,身份特殊,五皇子怕他们发现端倪,赶紧给王统领使了眼色。
    “二表妹想要什么样的说法?你认为本王该怎么补偿你们?”五皇子做出了让步,为这点小事僵持不下,传到皇上和大长公主耳朵里可就有麻烦了。
    连成骏哼笑两声,说:“慎言慎言,当心被杀人灭口。”
    沈荣华斜了连成骏一眼,很郑重地说:“先皇晚年连发三份罪己诏,向天下人剖陈自己的罪过,向他伤害过的人致歉。成王殿下虽不及先皇光风霁月,我想也不会因为自己做错了事、给下人一个说法而自惭形秽吧?”
    “不会。”五皇子心里恨极,但表面却很宽和。
    “成王殿下答应得真挚爽快,我若不开条件,倒显得虚伪做作了。”沈荣华扫视了众人一眼,高声说:“成王殿下丢失璃龙珠,情急之下行事荒唐,就不必向我等致歉了。但补偿总归要有,这样吧!成王殿下就赔付每一个无辜被绑的人十两银子,赔付我这个贼窝主二百两银子,这件事就两清了。”
    刘公公极惊蔑视地斜了沈荣华一眼,问:“沈二姑娘认为这样赔付很合算?”
    沈荣华笑了笑,说:“刘公公此言差矣,事关名声,这种事再合算我也不希望发生。只是我觉得这样比较合适,要说合算,那应该是你们合算才对。”
    合算个屁?若不是怕再被人揪住把柄,五皇子真想骂出这句粗话。他是为了找那些遗落的纸片而来,到现在,纸片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惊动了官府,让连成骏看了笑话。他倒是遇到了故人,只可惜是冤家债主,挨了十个耳光不说,还留下了隐患。僵持至此,他只好承认璃龙珠找到了,以求退一步脱身。没想到惹恼了沈荣华这个泼妇,不顾脸面哭闹,让他下不来台。到最后,反而是沈荣华罔开一面,给他指了一条破财免灾的明路,让他损失几百两银子来了结此事。
    “刘公公,取银子来。”五皇子摆出大方的模样,说话的声音阴沉低哑,他恨极了,却不敢再咬牙,怕一不小心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损失就更惨重了。
    沈荣华让初霜收了银子,又亲自扶起佟嬷嬷,低声交待了几句。佟嬷嬷当众给下人们分了银子,又代表众下人向五皇子表示不再追究今日之事,却没有半点道谢的意思。沈荣华面带微笑扫视众人,最后,她充满笑意的眼神落到王统领身上。看到王统领脸色更加阴沉,她挑嘴轻哼,眼底充满挑衅与蔑视。
    大内侍卫王统领,她记住了这个人,也在心里提起了十二分的防范。这是与她前世无恩怨纠结、今生才结下仇怨的第一个人,她要好好掂一掂此人的份量。
    五皇子心里恨得肝肺欲裂,脸上却要笑得随和宽容。否则他赔了银子,再招来一堆指责与怨言,就更得不偿失了。把沈荣华主仆摆平了,接下来他还要稳住连成骏,卢同知好打发,俞知州这个刺头儿还需要他费一番周折。
    “时候不早,回芦园吧!”五皇子尽量让自己对沈荣华说话的语气柔和一些。
    “我还有事,不能就这样回去。”沈荣华说话的语气郑重而沉谨。
    “你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还有什么事?”五皇子以警告的目光紧紧盯住沈荣华,低声说:“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凡事好自为之。”
    “我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该说正事了。”沈荣华温柔一笑,面容如阳春桃李般灿烂明媚,高声说:“多谢成王殿下提醒,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我是沈阁老的孙女,原来是嫡亲的,也是林阁老的嫡亲外孙女,这是我引以为荣的身份。”
    “下官想听沈二姑娘说正事,还请成王殿下恩准。”沉默许久的俞知州开口了,他跟五皇子说话很客气,眼里却没有半点请求的意味,倒象是要求。
    连成骏挑嘴一笑,说:“我也想听,想必卢大人也想听。”
    卢同知被赶鸭子上架,只好从善如流,点头说:“听听也可。”
    “本王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正事可说。”五皇子看向沈荣华的眼神充满威胁。
    “成王殿下既然不知道,那就听听。”连成骏促狭一笑,说:“成王殿下和沈家是至近亲戚,有情面可讲,你就是听她说正事,她不会再多收你的银子。”
    “那你就说吧!”五皇子甩起衣裾,坐到椅子上。
    沈荣华刚要开口,就见雁鸣拿着一个薄薄的锦盒快步走来。她冲沈荣华使了眼色,又打开了锦盒,看到锦盒是那本《凤鸣山即兴游手记》,沈荣华会意一笑。
    “姑娘,你是在找这本书吗?”
    “是这本,你从哪里找到的?”沈荣华从锦盒里拿出那本书,随意翻了几页。
    雁鸣微微低头,忙说:“我们搬到芦园那晚,奴婢在茗芷苑收拾东西时随手拿的。带到芦园,就跟许多杂物混到了一起,今天才看到。”
    五皇子看到那本《凤鸣山即兴游手记》,脸色微微一变,与刘公公和王统领对视了一眼,又互相点了点头。他来凤鸣山前夜,沈贤妃给了他一封旧信,让他按信里的指引找到沈阁老留下的消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那本《凤鸣山即兴游手记》,小纸片就夹在书里。他拿回去交给沈慷,两人一比对,才知道小纸片上的信息不全。看到沈荣华手里还有一本同样的书,他心里犹疑纳闷。
    “我当时抄了两本,还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也不知弄到哪儿去了。”沈荣华吩咐佟嬷嬷寻找另一本,又转向连成骏,说:“连大人,这本《凤鸣山即兴游手记》是我祖父编写的,上面记录了凤鸣山的特色景观、风土人情,很全面。昨天你说巡查防卫工事想找相关的书籍做参考,我就想到了这本书。这本书记录凤鸣山许多得天独厚的美景,还有独一无二的特产,你有时间可以看看。”
    “多谢沈二姑娘。”连成骏知道沈荣华是想将祸水东引,让五皇子等人把算计的目标转向他,他正闲得无聊呢,巴不得陪他们玩玩呢。他翻开书随便看了几页,说:“沈阁老编写的书籍自是精妙,等皇上驾临,我还可以讲给他听。”
    “二表妹,外祖父仙逝,他留下的东西该由后人珍藏才是,你怎么能随便送人呢?”听沈荣华说有两本一模一样的《凤鸣山即兴游手记》,五皇子就怀疑自己那晚又累又困,气急攻心,以至神志不清,一定是把两本书弄混了。也许是沈阁老弄混了,该夹到一本书里的小纸片,却分别夹到了两本书里。
    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本书弄到手,书到了连成骏手里,想要过来就费事了。
    连成骏见五皇子上钩了,心中暗笑,却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说:“我敬重沈阁老,能看他编写的书是此生幸事,可若是珍藏的版本,我就不能……”
    沈荣华不急不恼,很温和地说:“成王殿下,这本《凤鸣山即兴游手记》是我抄写的,祖父编录的原件已拿回府里保存了。祖父曾经说过书籍广为流传才能起到教化世人的作用,况且我不是送给连大人,而是借给他看。”
    五皇子知道跟沈荣华多说无益,就捧出一张笑脸转向连成骏,说:“连大人经常来凤鸣山,想必对凤鸣山的景色特产早已耳熟能详,就不必看书了。皇上命你我巡查防卫工事,本王这几天私事缠身,差事却无进展,不如连大人先把这本书借给本王。本王挑灯夜读,争取明天还给连大人,连大人不会……”
    连成骏没等五皇子说完,就把书递给了他,“这本书由沈阁老编写、沈二姑娘抄录,理应由五皇子先看。我今夜和明日都有巡查安排,当下确实没时间看。”
    “多谢连大人。”五皇子很高兴,赶紧从连成骏手里接过那本书,捏到书的封底有夹层,里面就有小纸片,他禁不住喜形于色。
    现在,他确定不是他遗落了小纸片,而是沈阁老一时糊涂,将小纸片分别装到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书里。有了这些小纸片,他距离自己的目标就更近了一步。
    “当心有诈。”王统领沉着低声告戒五皇子。
    五皇子没理会王统领,沈阁老以小纸片传递消息的事王统领知道,但并没有参与猜字。他手里已有一部分纸片,这本书里的纸片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清。
    俞知州看了看天,说:“时候不早,沈二姑娘也该说正事了。”
    连成骏呲笑几声,说:“俞大人,我请你来是侦破御赐璃龙珠丢失一案,你怎么关心起沈二姑娘要说的事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俞阁老是林阁老的同门师弟,论辈分,林阁老该是你的师伯,你今日之举可有假公济私之嫌哟!”
    “什么同门师弟?糊弄你们这些外人罢了。”俞知州撇了撇嘴,又说:“我们俞家在中南省只算个富户,祖上出过读书人,能做官的却聊聊无几。我父亲读书不错,在同族兄弟中出类拨粹,也无可能入鸿学大儒的眼,怎么能算是林阁老的同门师弟呢?实话告诉你们,我祖父中了秀才,一个偶然的机会教了林阁老几句黄口小儿背的诗词,当时林阁老也只有两三岁,就尊我祖父为启蒙老师了。就这样,我的父亲成了林阁老的师弟,若说是同门师兄弟那就太牵强了。”
    俞阁老的父亲是林阁老的启蒙老师,说俞阁老是林阁老的师弟也不为过,但同门二字言过其实。林阁老名扬天下时,俞家确实以俞阁老的父亲曾教过林阁老为荣。但俞家人颇有气节,林阁老做到首辅时,俞阁老只是四品知府,并没有求他提携。林阁老被贬,俞阁老也没有跟他划清界限,仍承认是他的师弟。
    林阁老死后,林家的门生故旧和攀附之人被清算,俞阁老也被划在其中。一夜之间由四品知府降到八品县丞,俞阁老也没有怨怼,仍踏踏实实做县丞。皇上和大长公主看中俞阁老的气节,提拨他入内阁并做了内阁首辅,他还承认是林阁老的师弟。却从未说过是同门师弟,“同门”二字也是不知情者臆造出来的。
    连成骏冲俞知州抱拳施礼,“你敢揭自家伤疤,令连某佩服不已。”
    “这算伤疤吗?我只是澄清外人的误解而已。”俞知州很不屑一扫了连成骏一眼,又说:“连大人请本官来侦破璃龙珠丢失一案,可此案不侦自破,本官不想一无所获,就想听沈二姑娘说正事,若能为沈二姑娘解忧,也不负皇恩。”
    卢同知听到俞知州的话,不由暗暗皱眉,埋怨自己又摊上了倒霉事。俞知州是有名的俞铁面、俞铁嘴,敢说敢做,不怕得罪人。关键是俞知州有一个当阁老的爹,任谁也会给三分面子。他不一样,他无后台、无家势,无人撑腰,好不容易做到了同知这位子上,还想往上升呢。可现在俞知州要听沈荣华说正事,他早有预感这正事是麻烦事,可他不敢不听,看来这次麻烦又爱上他了。
    俞知州扫了众人一眼,问:“卢大人以为呢?”
    “沈二姑娘还是说说吧!”寻思良久,卢同知决定附和俞大人。象他这样的官儿不会得五皇子青眼,和俞知州站一队还能得一个不负皇恩的好名声。
    沈荣华叹了口气,说:“我刚才一进门就被当成贼窝主绑起来了,这本是无妄之灾。我很害怕,又哭又闹又诉冤,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仗胆罢了。我有负先人重托之事关系重大,也是我要说的正事,我也正为此事犹疑不决。俞大人既然要听,我直说也无防,只想请俞大人听完替我支招,以求开解一二。”
    俞知州寻思片刻,点了点头,“沈二姑娘很聪明,跟哭闹时的举止判若两人。”
    “让俞大人见笑了,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我不可能象俞大人一样总是一张铁面。”沈荣华笑得端庄得体,言辞恳切,却难掩如若天成的精明与傲气。她很想说我要变得强大无敌,要把我祖母和外祖母的特性合二为一,又怕人笑话。
    “我知道我知道。”白泷玛又回来了,见自己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才指着沈荣华说:“她有时候是蛮横无理的泼妇,有时候是心机深沉的毒妇,有时候倒是通情达理。不过她通情达理的时候很少,除非她发了意外之财,比如今天。”
    五皇子冷哼一声,说:“小白倒是很了解本王的表妹。”
    “我表妹伺候你表妹,我能不了解她吗?”白泷玛摆出光明爽朗的神态,根本不怕五皇子怀疑,“对了,你当年让我叫你小六子,怎么有人说你是五皇子呢?”
    “小六子好听,六六大顺,就象我叫你小白,总比其它称呼要顺口。”五皇子见到白泷玛,脸都笑成花了,不知道的人光看表面还以为他们真是故人呢。
    连成骏也堆起一脸笑容,拍着白泷玛说:“你喊小六子,乍一听还以为是六皇子呢。六皇子是淑妃娘娘所出,最是有学问的人,你可别弄错了。”
    “说正事吧!”五皇子没容白泷玛说话,就笑意吟吟催促沈荣华。
    “你要说什么正事?”白泷玛看向沈荣华的眼神堆满笑意,眼底却别有深意。
    忽然间,沈荣华对白泷玛衍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确定自己前世没见过白泷玛,今生也是重生之后救他时才见,为什么会有曾经熟悉的感觉呢?白泷玛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混迹在她身边又有什么目的?这是她一直在考虑却一直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她相信初霜,而初霜相信白泷玛,这是良性循环的信任。这些日子,白泷玛也帮了她很多,确定他没恶意,她也就放心了。
    “我来告诉你。”连成骏的手臂搭在白泷玛肩上,揽住他就往外拖。
    “你干什么?”白泷玛想挣脱,无奈连成骏用力太大。
    连成骏笑意盎然,却压低声音说:“八年前,宁皇后和大皇子先后病逝,在他们的药里有一味非常珍贵的仙草叫七芯莲。这七芯莲是保命的仙草,却忌与蜂蜜同食,服药之后,吃一块蜜饯,七步之内暴死,连御医都无法确定死因。你我不打不相识,今天正好有时间,你也给我讲讲小六子和七芯连的故事。”
    ------题外话------
    哈哈……中计了,一中计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