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娟道:“你家夫人买的时候就得好几千两银子。”她还记得那院子原是陈湘如给添了,这会子竟是算得精细,陈湘如心讥笑,对这个庶妹她是彻底死心了,在陈湘娟挑断陈相富手筋的那刻,她不可能再视陈湘娟为妹妹。前身的记忆里,始终没有闹出陈湘娟的事,但隐约之间,陈相富兄弟对陈湘娟不亲近也不疏远。陈湘娟笑着,带着几分讨好,“我种花栽树,添补摆件,各院修整园子,可又花了不少银子呢。既是你家夫人要买,我也不要高价,就一万两银子。”
    她没有生疑!陈湘如要的就是陈湘娟的飘飘然,在她最得意的时候将她打入地狱,这才算是成功。本无心对付陈湘娟,可她偏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极限,到了现在还不知悔过,妄想再算计一把。
    陈湘如语调平平:“我瞧这价儿倒也合适。”
    陈湘娟越发欢喜:“还有八家上好的店铺,家家都是好的,连货带铺子一家算三千两银子,总得二万四千两银子,我再连店铺上的人也一道给你,就算二万五千两银子好了。”她扳着指头:“这样可好,我与大姐姐算便宜些,田庄加店铺、二进宅子统共就六万五千两。”
    绿菱气道:“夫人,不成,有的铺子还在镇子上,便是半价都还嫌贵,哪能就值三千两?”陈分明样样都是算了高价儿,偏生做出副很便宜的样子。
    “大姐姐,那铺子里还有货呢,你若要了,我连管事都一并给你,那些管事可都是你给我的陪嫁呢。个个都是好的。”
    陈湘娟当她是傻子么?到了现在还以为她陈湘如好欺骗。
    “很好!很好!”
    她的心里跟明镜一样,苦笑着,早有还以为陈湘娟只是性子泼辣。前身是一早就瞧清楚的吧,所以在陈湘娟婚后再不过问。与这个妹妹也保持着距离。
    可她,不会!
    伤了她的心,当明白了真相,就不再是她的妹妹。
    更可恶的是陈湘娟那等算计、伤害陈相富,她岂能就此罢休。
    陈湘娟挑着眉儿,恶狠狠地瞪着绿菱。
    王婆子大叫,“夫人不可!她卖的这价儿太高了,夫人……”但凡是明眼人。也知道陈湘娟分明是漫天要价,可陈湘如还同意。
    绿菱也跟着道:“夫人,马大\奶奶这是故意讹你呢。”
    陈湘娟着实可恶,到了现在还要讹上一笔。
    绿芰叫嚷了起来,不劝陈湘如,倒骂上陈湘娟了:“你……太没良心了,我家夫人一次又一次的帮你,到了现在你还敢算计我家夫人。”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有劝的、有骂的、有不甘的……
    陈湘娟有些心慌,隔着珠帘。她只看到陈湘如侧躺在凉榻上的身影,绿萼打着扇儿的停了来,直俯身道:“夫人。不可!那些东西,最多三万两银子,哪里值六万五千两银子。”
    “好了!”陈湘如喝斥道:“她家的日子不易,我给北边的难民捐了近二十万两,不在乎照顾她一回,就如她所言,这是最后一次。”
    绿芰要胁似地道:“夫人,再这样我就告诉二爷了!”
    陈湘如嘴角噙了一丝笑,声音却是冷的。
    “湘娟。回去吧,准备好了就过来。你也瞧见了。我里的人都反对得厉害,要是拖久了能不能给你这个价儿。我可不敢保证了。倘若晚了,别怪我返悔。”
    陈湘如厉声道:“你们几个,不许把我里的事走漏消息,否则我不饶你们,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马大\奶奶到底是我妹妹。”
    是妹妹,是陈家的族妹,却再不是她的嫡亲妹妹了。
    陈湘娟心大喜:“大姐姐,我这就回去准备,不用太久,你先把东西准备后,我一会儿就过来。”
    “一会儿……过来?”
    她有些意外。
    “不瞒你,这些东西就在江宁府,我再清点清点,一会儿就送过来,请大姐姐预备好银票。”
    陈湘娟出了周宅,这一趟还真来对了。
    然而,在她迈入安好院时,整个院子里已经吵翻天了。
    王婆子道:“夫人,那价儿高了,最多三万两银子。”
    给主子省钱,这也是人的本分。
    王婆子还等着借了机会立功呢,哪能眼睁睁看陈湘娟花冤枉银子。
    绿芰道:“夫人,真高了,你不能要。”
    绿菱则出了安好院,把陈湘如的事告诉了绿叶等人。
    绿叶张着嘴儿:“不会吧!”
    绿萼摇头,也满脸不信。
    这边,陈湘如让王婆子守着院子,自己带了绿芰去松柏苑。
    张威想了片刻:“你们也信了夫人的话?”
    绿菱正色道:“夫人说那些话时可是很认真的。”
    张威微微一笑,看着绿萼道:“你们白跟了夫人一场。”
    白跟了一场……
    夫人不是真心的!
    其实,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细细地品味。
    她说:“价儿不高!”“很好!很好!”
    她说这些话时,神色是平静的,可眸里却是冰冷又多了几分算计。
    既然要瞒着陈相富兄弟,为何夫人又去了松柏苑,瞧这模样,倒像去找他们商量了。
    难道,这不是夫人的本意。
    绿菱想着,心儿跟着雀跃起来。
    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陈湘如到了松柏苑,对苏儿道:“把二爷、三爷请过来,让二爷把马大爷夫妇写的借契带上,我有事与他们商量。”
    不多会儿,陈相富兄弟到了。
    赵婆子奉命守在门口,连赵珍儿也不让听,只得他们姐弟三人在那嘀咕了一阵,偶尔能听陈相富大着嗓门:“什么?你要花高价买那恶妇名的田地、店铺?我不同意。”
    不知道陈湘如说了句什么。声音又小了。
    赵珍儿与谭姨娘两个瞧了一眼,心里着急。
    陈湘如不许家里人传出话去,可岳氏、姨奶奶等人都听说了。正赶到松柏苑来。
    “三奶奶,你可要劝着大小姐。六万五千两,就马大\奶奶那些东西,值不得这么多,贵了,贵了……”
    几个人又是一番议论。
    赵珍儿的一颗心提得紧紧的。
    陈相贵第一个出来,面容一如既往的轻浅,“珍姐”。
    赵珍儿道:“三爷,就那些东西。当真不值那么多,你得劝着大姐。”
    陈相贵道:“你当我们没劝?劝不住。唉,你派人请两个牙行管事来做个中人,只要你说陈湘娟把她留在江宁府的嫁妆尽数转卖给周夫人,他们会乐意来的。”他压低了嗓门,“照做就是。”
    赵珍儿看着他的眼睛,瞬间似明白了什么,应了声“是”,遣了柳婆子带着小厮去请人。
    陈湘娟来得不是一般的快。
    这会子,绿菱也回过味来。正板着脸站在安好院的花厅里,不是恼陈湘娟,而是陈湘如这会使的是计她没瞧明白。她恼自己。张威和林敢一子就明白了,可她们身为夫人身边的侍女,竟没一个看透的。
    绿菱冷声奉了茶点,“马大\奶奶,你要的价儿未免太高了。”
    马庆也跟了来,颇有些不敢相信,可陈湘娟说得信誓旦旦的,却由不得不信。
    绿芰从外头进来:“你们就不能少要一些?六万五千两银子,马大\奶奶。你当真敢要?”
    比外头的行情可多了一倍,多一倍啊!
    如果不是张威点破。怕是她们都以为陈湘如真的犯了傻,不。是陈湘如现在还拿陈湘娟当妹妹。
    “错了,绿芰,是七万两银子。”
    绿菱惊呼道:“明明是六万五千两银子,怎么变七万两。”
    外头,传来了陈湘如的声音:“没错,是七万两,还有我答应另给她的五千两银子。”
    陈相贵跟在后头,冷着声儿道:“大姐,你何必如此,这样一来,怕是二哥又要怨你了。值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陈湘娟对身边的月牙道:“去,把牙行的人带进来!”
    陈湘如道:“二妹好快的动作。”
    陈湘娟请牙行的人来作见证,陈湘如也请了人来。
    现在是在周宅,陈湘娟使卑鄙流的法子,陈湘如也不需要再行光明正大的法子。
    岳氏、姨奶奶得了消息,赶过来劝阻。
    花厅里又一阵闹哄哄的。
    陈湘如不耐烦的道:“三弟妹,把她们都带出去!”
    岳氏气道:“大小姐,那些东西不值这么多银子,不值当呀!”
    姨奶奶也大声道:“三爷,你得劝住大小姐呀。”
    陈相贵冷着声儿,“大姐,确实不值那么多钱,你若真要把他们的东西买来,我看就二万五千两银子正好。大姐……”
    既然这是计,当然要做全套。
    牙行的人有些紧张,这是一大笔的交易,要是成了,少不得给他们一份酬劳,这是行内的规矩。
    陈湘如神色有些动摇,迟疑地问王婆子:“七万两银子……当真高了么?”
    不等王婆子答话,紧张的马庆与陈湘娟忙道:“大姐,对旁人来说是高,可对你不高,你就当是帮我们最后一回……”陈湘娟摆了摆手,让月牙捧出一个盒子,“既然几个牙行的中人都到了,大家就验验我的房契、地契。”
    陈湘如不紧不慢,静看着四个牙行中人核完了房契、地契。
    其中,她请来的两个牙行中人道:“周夫人,既然我们是你请来的,我们就得说句公道话,就马大/奶奶这些东西,在江宁的行价,所有东西加起最多三万两银子,你给的这个价着实是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