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娟喜道:“那我就当大姐应了。”
    “我且试试。”陈湘如可不想把话说死,再度重申,推开陈湘娟的手,看似亲近,实则早已与这个妹妹保持了距离,“这么大的人了,还对我撒娇,真不像话。”神色里偏又带着几分严肃,不似她对陈相富兄弟那般的宠溺,“天儿冷,你也回吧。抽空多陪陪祖母。”
    陈湘妮来了后总有她陪在老夫人身边。
    陈湘娟有些明白为什么陈湘如才坚持替二姨娘过继女儿了。
    这不仅是为了二姨娘,也是为了有人能陪老夫人。
    陈湘如要打理家业。
    陈湘娟整日要打理内宅,还要做些女红,心又惧老夫人,自不肯多陪老夫人。
    陈湘妮年幼,要跟着老夫人学读书识字,还要学女红,倒是有更多时间陪在老夫人身边解闷。
    陈湘娟含着笑,想着陪老夫人心里就生惧,老夫人知晓她亲近马庆的事,因为这事还罚了她,凭什么同样是陈家的女儿?什么好事都落到陈湘如身上,就是她要帮忙打理内宅,就连此事也被老夫人给驳剥了,而今只让她打理大厨房,就是库房、绣房这些也不让她插手了。
    只是因为老夫人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不如陈湘如的出身高贵,她的亲娘上不得台面,被老夫人所不耻。
    不知是嫉妒,又或是羡慕,总之,不知不觉间她觉得陈湘如得到了太多,而她陈湘娟拥有的太少。
    她不就是私多给马庆做了几身袍子,不就是从库房拿了几件好东西出来摆在自个里……
    陈湘如走远了,陈湘娟还望着她的背影。想着自己在家里受关注程度,又想着陈湘如,心里不免越想越不甘,不由得张口问了几句“为什么?为什么?”
    小桠不知她所指,道:“二小姐是说大小姐答应的事么?大小姐说要试试,许是担心办不成吧。”
    陈湘娟厉斥道:“你懂什么。她哪里是担心办不成。是有推托之意,真不知道大姐是怎么想的,马大哥做这织造府郎中一职,可是为了我们陈家,她居然想推托,要是马大哥知道了,对我们陈家指不定多寒心呢。”
    寒心的是她吧!她只觉得,只要是马庆的事,陈家的人就得看作理所应当。
    陈湘娟嘟囔道:“说到底。大姐就没拿马大哥当自家人。”
    一扭头,陈湘娟往自己的寝院移去。
    而这边,马庆听闻陈湘如回府,估摸着用过午饭了,这才领着贴身小厮五斤来见陈湘如。
    他来的时候,陈湘如正坐在花厅上看着账簿,这是老夫人名的陪嫁店铺送来的,老夫人膝只有一子一女。可这女儿虽早早订亲,未到出阁之龄便病逝了。所以这些陪嫁店铺就一直打理到了现在,但每处的生意都是赚钱的铺子,不能赚钱的,早前好些年就转卖出去了。
    老夫人想着把这些铺子留给自己的孙女。
    绿萼拿着算盘,正将珠子拨弄得直响。
    绿枝与绿叶二人识字不多,此刻满是羡慕地看着绿萼:要是我们也有这本事。能帮衬上大小姐该有多好。
    陈湘如轻声道:“这九家店铺要过了正月十五才送上年的盈利银子,把账目都核实一遍,从明儿开始,绿萼和刘奶娘有空以我之名就去转转。”
    刘奶娘满是欢喜,“大小姐。老夫人现在是打算把她名的店铺也交给你打理呢。”
    说不准,这些店铺将来就会留给大小姐做嫁妆。
    老夫人最心疼大小姐的。
    陈湘如抬头看了一眼,“这是老夫人的陪嫁,盈利银子是要送到上房库房的。”
    老夫人虽说因为双腿不便,不大出门了,但她的陪嫁盈利自然是得交到老夫人手里,是留还是花销出去,皆由老夫人自个说了算。
    绿叶则想着旁的,老夫人这一交手,就说明大小姐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这几个月大小姐的辛苦她们都是瞧见的,但老夫人最是个知数的,自然偏疼着大小姐,因着这,身为大小姐身边的服侍丫头,连她也觉得欢喜。
    “大小姐,夫人留的店铺会不会也交给你打理?”
    陈湘如瞪了一眼,“这种话可不许乱说,老夫人愿意交给我哪些,我自打理着,要是她不提,我便不问。老夫人身子硬朗着,别说打理着夫人的陪嫁店铺,就是打理整个陈家大院也是轻松自如的,可不像我会忙得晕头转向。”
    这话说的,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刘奶娘满意地含着笑。
    绿枝禀道:“大小姐,马大公子求见!”
    他很少来,既然来了,许是有事。
    陈湘如很快就想到陈湘娟提的事儿,想让织造府的布料花样画师进入美人别苑绘美人图的事儿,这原是各大织布房之间约定好的事,再让江宁织造府掺合起来,她可不敢保证能同时说服杜、金、云三家同意。
    在心头过了一遍,陈湘如有了主意。
    “请他进来。”
    马庆进了花厅,各自见了礼。
    陈湘如对绿萼道:“你到偏厅继续核账目,有不妥就禀我。”
    刘奶娘帮衬着绿萼把东西都移到偏厅。
    绿叶奉了茶点,便侍立在侧。
    大小姐而今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可如今已经算是大姑娘了,不能独自见男客,尤其是现,怕是马庆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人便有不少,为防他人口舌,大小姐身边是一定要留人服侍的。
    刘奶娘也从偏厅出来,立在陈湘如后面,意味深长地在心琢磨着马庆的来由。
    五斤捧着一个长盒子,含着浅笑,一双眼睛流转在绿枝、绿叶身上。
    绿枝不语,绿叶却狠狠地瞪了回去。只一瞪,吓得五斤再不看她。
    陈湘如不紧慢地问道:“马大公子找我有事?”
    马庆见过她几回,哪回不是有事,她是能避则避。
    他笑了一,“过年了,原给大妹妹备了份礼物。只是总没有机会,今儿过来就是给大妹妹送礼的,还请大妹妹收。”
    五斤捧着盒子,刘奶娘接了过来,代为打开,呈递到陈湘如跟前。
    字画!
    难不成是名家字画。
    不,马庆好似没这么大方。
    马庆留在江宁府过年,因陈家守孝,吃食上减了许多。就连老夫人的吃食都很清淡,所以年节时,老夫人只令人给马庆备了礼物,又送了些银两,并没有请他过西院一同过节。
    过年节时,苏州马家送了份年节礼来,除了燕窝、莲子类的吃食,还有苏绣的手帕。一律都以素雅为主。
    而陈家这边,陈湘如请示了老夫人。也照着回赠了一份礼,可这礼自是比马家的还要贵重些,回的是自家织布房出来的绸缎、美人花样的帔子等,又回了人参、阿胶等贵重食材。
    马庆的年纪比陈湘如姐弟都长,按理要送礼,就该赶在大年初一之前。这个时候来补礼,也难怪陈湘如一看,就误作了名家字画。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收?”
    “不过就是幅字画而已,大妹妹不妨打开瞧瞧。”
    当真是名家字画?
    陈湘如犯着迷糊。看了看一边的刘奶娘。
    刘奶娘笑道:“大小姐,老奴帮你打开。”
    陈湘如没说应,但刘奶娘便作答应了,抬开拉开系结取出字画,这是一幅长约四尺,宽约一尺有五的画卷,当画缓缓拉开时,便看到一个仕女立在开满桃花的树,手里拿着一本书籍,那书籍上竟还清晰地写着《女德》。
    女德,陈湘如最讨厌这书了,不是因为前世是乱世红颜,仅仅觉得这书着实有太多不公平处,要求女子这不能做,那不能说,不过就是对夫君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罢了。
    绿枝好奇地探过脑袋,“咦,画里的人好生熟悉。”
    绿叶看了片刻,惊呼一声,“画的是大小姐,绘得可真像。”
    “啪”的一声,刘奶娘双手微颤,画就从她手里跌落到地上。
    绘一幅陈湘如的画影做礼物,马庆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说他心里有陈湘如,可他明明和二小姐亲近。
    陈湘娟送新衣、煲羹汤,处处示好,他若对陈湘娟无意,完全可以拒绝了,也不至这几个月来,他们二人见面,倒与陈湘如姐妹见面的次数还多,虽然老夫人恐传出不利陈湘娟闺誉的人言,令不得让家中人议论之事,可还是有人在背里私议论。
    陈湘如的目光停在地上的画影上,桃花仕女图,她最讨厌桃花了,虽有人将美人比为“人比桃花娇”,可没有由来的,她就是讨厌桃花,而画中的自己居然还握了本《女德》,马庆他到底什么用意?
    出嫁从夫,便是夫有二意要纳妾,做妻子的也得顺从吗?
    马庆想用一幅画就打动她的心,未免太小瞧了她。
    画是不错,绘得很细腻,也至眉毛根根清晰,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那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容貌,画中的仕女不是她还是谁?
    陈湘如笑意淡淡,“马大公子,是不是也给二小姐绘了一幅?”
    马庆一阵愕然。
    五斤则面露惊诧:大小姐怎么知道?
    绘了陈湘娟,又绘她,这马庆可真会打如意算盘。
    陈湘如的面容却是冷到了极点。
    刘奶娘有怒,挑着眉头。
    绿叶有怒,想破口骂人。
    就连绿枝也是一脸不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