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妮委婉地夸陈湘如的画好、诗好,满眸的羡色,任谁都知道她有多想读书,她想做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想做一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
    陈湘如微愣。
    刘奶娘接过话道:“三小姐,你不是跟着二小姐在读书识字么?”
    陈湘妮垂头,她来的时候,就想着能与别家的大家小姐一样,也能读书识字,可她不能说二小姐的坏话,这是姨娘叮嘱的,二姨娘也会认些字,偶尔也教她一些,可她听人说过,陈家大院无论少爷还是小姐,都是可以读书识字的。
    没人回答刘奶娘。
    桃桃见她不答,轻声回答:“二小姐忙着打理后宅,哪儿有时间教三小姐读书。近来都是二姨娘在教,二姨娘把她会的都教给三小姐了。”
    二姨娘模样生得好,会识一些字,可识的不多。
    陈湘妮支字不提自己想读书的事,只是赤/裸/裸地表露出对读书的炽烈愿望。
    对于上进、爱学的孩子,没人会厌恶吧。
    陈湘如笑问:“三妹想读书?”
    陈湘妮一凝,想点头,又怕惹了陈湘如的厌恶。
    绿叶道:“三小姐,大小姐问你话呢?”
    陈湘妮不无遗憾地道:“可惜我姨娘会识的字不多,否则她就可以教我了。近来,姨娘又要打理田店、铺子,也没时间教我。”
    陈湘如这法子好,自打把属于陈湘妮嫁妆的那处田庄、铺子交给二姨娘后,二姨娘就把一大半的心思都移到那上面了,想着怎么多收粮食、多赚银子,听说她第一件事就是新觅了铺子上的管事,虽说是小店子,但二姨娘却用足了心思来打理,每天都想着如何比上年多赚银钱。
    二姨娘原在公中领了一份月例,再加上她自己赚的,这日子定能过得更好。
    虽说早前她无儿无女,但现在有了女儿,而陈湘妮没亲娘,自然对二姨娘孝敬,又听话,近来也培养出一份母女感情来。
    陈湘如轻叹了一声,时间不长,陈湘妮就学会了说话兜圈,许是初入陈家大院的缘故吧,勾唇微微笑了一,“你若果真想读书,我可以与祖母说一声,让她闲暇时教你读书识字。”
    陈湘妮眸子晶亮,“大姐姐,真的么?祖母能教我读书?”
    陈湘如伸出手来,拉她在身侧坐,“自是真的。”
    陈湘妮起身行礼,“谢大姐姐。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姨娘,让她给我准备书袋笔墨,我也要读书了呢。”喜色难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呢,笑得很是纯真无邪。
    陈湘妮领着桃桃欢天喜地离去了,她孩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少,说话绕了几个圈儿。
    刘奶娘轻声道:“大小姐,你将她过继入陈家大院,不就是想让她多陪陪老夫人,这教人读书可是劳神的活儿。”
    “老夫人抽空教妮儿一些,妮儿若是个用心的,定会认真识字,既然她想读书识字,总不能不让她读。原是想让她上家学的,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妮儿已经六岁了,怕是读不了几日又要待在闺中,倒不如让她跟在老夫人身边。”
    陈湘如五岁时入的家学,跟着先生读过两年,满七岁后就是由老夫人亲自教养的,便是后来读的许多书也都是老夫人教的。
    陈湘妮读书的事就这样定了,陈湘如在老夫人面前说了,老夫人也乐意教陈湘妮读书识字,读的也是《女德》、《女诫》等书。陈湘妮倒也用心,每日早早就到上房里陪老夫人,一是请安,二就是陪老夫人,三才是读书。
    陈湘如原想寻周八说陈将生的事,可连出门两回,都未能见着周八,这事儿也就耽搁了来。
    陈家庄里,四老太太从旁人嘴里知晓陈湘如说的话,这分明就是要他们再出笔银子,她直接捐给族里可陈湘如居然不认。
    一开始四老太太是想说动族长站在她这边,这才以自家的名义捐了银子。
    这回就令人把银子送到了陈家大院。
    陈湘如看着银子,唤了赵二管家来,“把这银子给族长送去,就说是今年捐给族里的,或修缮族学堂,或修缮祠堂,由他支配。”
    陈将生家的婆子垂首道:“我家老太太说,我们都照大小姐的意思做到了,我家老爷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原是求人的话,从这婆子嘴里出来,却带了几分要胁。
    刘奶娘正要开口,却见陈湘如一个犀厉的眼神,只是将话咽。
    陈湘如搁茶盏,不紧不慢地道:“为这事儿,我都出去几回了,我有孝在身,又不好冒昧去兴国公府拜访,总得寻了门道、打听好后才走门子。”
    婆子面露不悦,她来时可就细细地打听了,陈湘如是出过两回门,可都是在陈记的织布房、染布房和铺子上走动、查看,哪里与江宁知府衙门打点,更没有与周家说上话。(http://.)。
    “我家老太太照大小姐的意思办到了,大小姐也得照约定办好。”
    是说她没能办成?
    绿叶就没见过这等求人的,说话语调没有求人的样子,反是一副别人欠了他们,“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大小姐这两日一直在想法子,你们以为当真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周家不是与陈家大院的交情好么?否则,那一船价值不菲的货怎的就白白送人了,听说周家在钱塘海一带发了笔横财,寻回自家的货不说,还另打捞一船货,就连周三老爷又开始走了一趟海货,这回怕是又得赚一笔了。
    陈湘如秀眉微挑:“送客!”
    一扭头,再不搭理这婆子。
    刘奶娘赔了不是,送婆子出来。
    婆子走了一截,远离了陈湘如住的小院,跺脚骂了句“臭丫头”,嘴里嘀嘀咕咕地道:“以为自己是谁呢?哼!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给我打什么官腔。”骂得正起劲,就见路边小径上站着个半大孩子,定睛一瞧,却是一袭祥云纹栗色袍子的大爷陈相和。
    陈相和面含敌意地审视着婆子。
    “哟,这不是陈家大院的大爷么?今儿没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