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我上去看看她吧。石头以为秀凤姆妈叫自已来劝秀凤的。
    别管她。快进去吃酒。秀凤姆妈把石头拉到锅灶间。
    锅灶间放了一张厚实的小四方桌,桌子上摆满刚做好的菜肴,锡壶里的老酒正冒着热气。秀凤姆妈一声轻咳,大队书记从烧火凳上起来,给石头递了一根烟。
    叔,秀凤没事吧。石头问。
    别说她,我们吃酒。大队书记拉着石头坐下来。
    石头的目光从大队书记脸上扫到秀凤姆妈脸上,他搞不请两个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石头,吃菜吃菜。秀凤拇妈笑着说。
    婶,客人还没到齐呢。石头说。
    没其他客人了,就你和秀凤爹。秀凤姆妈说。
    石头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迟迟不肯下筷,大队书记这样招待自已到底图什么。大队书记冲着石头笑了笑,一边吃菜一边吃酒,好像石头是他家里人一样。
    婶,把秀凤叫下来一起吃吧。大半年没见着她了,石头怪想她的。
    她闹别扭,不想吃饭,我送上去。秀凤拇妈盛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
    婶,秀凤最喜欢吃胖鱼头。石头夹了半个鱼头放在小碗里递给秀凤拇妈。
    秀凤姆妈鼻子一酸,慌忙朝侧门走去,一踏出侧门,眼泪就掉下来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关心到这个份上,哪怕生活再请苦,她都会幸福的。
    大队书记跟石头吃了一会儿酒,两个人的脸都红了。石头晓得大队书记一定有事,他不说,自已就得耐住性子。
    石头,吃鱼吃鱼。大书记说。
    叔,你也吃。石头说。
    两个人同时伸过筷子,两双筷子夹在一起。
    石头,我们吃饭也打架呢。大队书记笑了。
    叔,你先夹住我的。石头晓得大队书记故意这样做。
    是啊,满桌子的好鱼好肉,我们的筷子夹在一起,就什么都吃不到。不如这样大队书记一松筷子,夹起一块鱼肉美美地嚼着。石头也夹了一块,嚼得满嘴流油。大队书记哈哈大笑,说石头长大了,开窍了。
    叔,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愣头小子。石头说。
    不,你真长大了。我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夫队书记点了根烟意味深长地盯着石头看。石头知道大队书记有话要说了,故意低头扒饭。
    石头,叔跟你商量个事儿。大队书记说。
    叔,你说。石头嘴里塞满了饭,含糊地点着头。
    石头,我晓得你为美蓉湾好,既然把电拉到衬。了,何不拉进户。大队书记试探着问。
    叔,我何尚不想把电拉进户,可钱呢。石头摸不着大队书记的心思,通电最大的阻力都来自他这里,现在却关心起来了。
    是啊,钱是个问题。可动动脑筋,钱还是有的。石头,这些天你忙里忙外,赔了工夫又赔钱,我真看不下去了。不如大队书记凑到石头耳边,对他小声哨咕了一阵。
    这样,不好吧……石头愣了。
    有什么不好的,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大队书记吃了一口酒,盯着石头看。
    是啊,我赔上那么多钱,村里人没一个说我好。石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石头,就这么定了。以后啊,锅里有肉,都有你一碗。大队书记松了一口气,滋滋地吸了两口烟。
    叔,容我想想。石头不想立刻拒绝大队书记。
    行,过两天我再请你吃酒。大队书记笑了。石头从屋里出来,看到秀凤房里亮着灯,他装作尿急,朝秀凤房外的茅侧走去。
    秀凤,你一。饭不吃,想饿死自已吗。秀凤姆妈又急又气,正大力拍着板壁。
    饿死就饿死,活着不如死了好。秀凤的声音弱弱的,像生了大病一样。石头好心疼,想走到窗前看看秀凤,又怕秀凤姆妈发现,只好远远地站在院子的罗汉松下,盯着窗格子上秀凤的剪影看。
    秀凤,你饿一天饿两天没关系,肚子里的孩子饿不起啊!秀凤拇妈说。
    饿死这个小朵肿才好,我的脸面被他去光了。秀凤说。
    秀凤,你怎么这样不懂事。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宝,等你生下这个孩子,你哥肯定能在公社里弄个好职位。你在县城里上过学,以后把你也弄到公社里去。我们家里出两个公社于部别提多风光了。秀凤姆妈说。
    拇妈,你就知道进公社当于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难道除了被你们利用,我就不能有一点自已的幸福吗。秀凤的声音突然高了,鸡的一声,把饭碗砸在地上。
    秀凤,姆妈晓得你心里难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认命不行。现在就算我同意你去找石头,石头还会像以前那样跟你好吗。秀凤拇妈无奈地说。
    秀凤抓起盛着鱼头的小碗,正想往地板上砸,突然觉得这半个鱼头好熟悉,只有鱼鳃一边最柔嫩的肉,没有硬邦邦的脑壳。只有石头知道她最喜欢这样吃。
    拇妈,是不是石头来了。秀凤放下手里的碗往锅灶间跑。
    他来过,已经走了。秀凤拇妈说。
    石头,石头……秀凤扑到窗。声嘶力蝎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