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难想象,你这样的性格居然是婆婆养出来的,你要是现在是个大家闺秀也就罢了,可你偏偏是芭蕉窝里面最穷的一家燕家的姑娘。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动不动就是姨娘这样的字眼,我不知道将来给你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也不知道哪家愿意要你。”
    “哼,怎么,看你不相信,觉得我在骗你?你知道一个姑娘,在村子里的声誉是多么重要,媒婆来村子里面逛的时候,要是听到你这样的名声,谁敢给你做媒?”
    燕天瑜脸色不好,不知道是被凌天阳吓得还是厌烦凌天阳的话,“是,我们燕家现在是落魄了,要不然怎么轮得到你嫁给我大哥?哼,凌天阳,你怎么知道我燕家以后永远都这副样子,我哥现在在外面建功立业,有一天要衣锦还乡的,到时候······哼哼!”
    燕天瑜的话让凌天阳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幸好此时牛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不断,不然燕天瑜这么大的声音,大家非听到不可。燕天瑜说的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不愿意去多想,要是有一天燕天珣真的得了大军功回来,他们燕家还会在芭蕉窝住吗?说不定几年以后,燕天珣回来,身边早就跟着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还会记得自己这个乡下丫头呢?脑子里面胡想着,心里尽有丝丝疼痛的感觉,好像整颗心被坚韧的丝线一下一下的划开,不是很疼,却让她忘不了这种感觉。
    “嫂子,你没事吧?”燕天楠伸手扯扯凌天阳的袖子,脸上满是担忧。
    “燕天楠,你问她做什么?你难道忘了,刚才就是她不去救我,看着我被哪个践人打的吗?”燕天瑜很凶悍,“啪”的说一声打掉燕天楠的手,恨恨的看着她。
    “啊?天楠,嫂子没事!”凌天阳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饶过燕天瑜,看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讨人嫌。
    隐下心里的那份感觉,凌天阳顿了顿,说:“是吗?燕天瑜,你倒是计划的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今天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你哥会衣锦还乡?”
    燕天瑜这个人事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次一定要带着她去看看,不然,她还以为那军功是那么好拿的。
    牛车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大事,平安的到达了招福镇,一路上乞丐很多,逃难的人更多,到了招福镇进镇的路口,逃难的人们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睡在路上,有的人已经死了,他们的身边,或是妻子,或是丈夫,或是儿子,抱着他们的尸身哭得死去活来,看得人心碎。
    凌天阳带着燕天瑜和燕天楠王药铺那里而去,这事几乎成为了凌家的惯例。凌文笙一家感念药铺袁大夫的恩德,每次来镇上,要是有什么好吃的,或者是土产什么的,都会给袁大夫送上一份。当然,凌天阳不会忘记老二的期望,好好磨磨袁大夫,说不定袁大夫就会答应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凌天阳每次去药铺都会跟袁大夫说上一会儿老二的事情。
    一进药铺,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本来临近黄昏,按理说没什么人才对,但是药铺确实灯火通明,人们进进出出,好似很热闹的感觉。
    凌天阳心里诧异的很,什么时候药铺的生意这么好了,掀开竹帘子,凌天阳顿时惊住了,竹帘子后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人,药铺里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哪怕就是个扫地的小厮,也跟在后面,不是喂药,就是抓药。
    看到凌天阳进来,杜仲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走过来,“天阳,你怎么来了?咦,你身后这两个是什么人啊?”
    凌天阳懒得回答他,急忙问道:“杜仲,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袁大夫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子~”燕天瑜见凌天阳没有回答,自己微微朝杜仲欠了欠身子,“小女子是天阳嫂子的大姑子,燕天瑜!初次见面,请公子多担待!”
    “闭嘴!”凌天阳心里急得不得了,但是燕天瑜这个蠢女人居然还对着杜仲发花痴,真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当下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免得大家尴尬。
    杜仲人长得很秀气,但是秀气之中带着英俊,而且浑身散发出一股通透的气息,温润如玉,也难怪燕天瑜发花痴了。
    杜仲讪讪笑了一笑,他只是客气的问一下,再说,这时候药铺忙的要死,他那里还有闲工夫跟这个小女孩扯嘴皮子功夫。只是想象很丰满,先是很骨感,这燕天瑜根本就听不懂杜仲话里的意思,让他尴尬不已,还好这时候凌天阳出声了,不然,他还很为难。
    “天阳,这话,算了,你们先进来再说,对了,提醒你们一下,这屋子里面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杜仲话音刚落,燕天瑜的手飞快便缩了回来,杜仲这才歉意一笑,对凌天阳解释道:“天阳,你们不知道吧,这些天招福镇上来了些患瘟疫的难民,你也知道师父那个人善良,这不,就把这些难民接到我们药铺来了,我们整个药铺,没谁是闲着的,你看我,我都累了两天了,整整两天没有合眼了。”
    杜仲话语之间很疲惫,凌天阳听得出来,而且,他眼底那一片淤青,都告诉她,这个男孩真的两天没有合眼了。
    “什么?那怎么行,你快去睡吧,来,公子,我扶你!”燕天瑜猛地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伸手就要来扶杜仲。
    燕天瑜这一动作,吓得杜仲连连后退,凌天阳忍无可忍,只好开口呵斥道:“燕天瑜,我拜托你,有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好不好?你看你现在的行为,那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可以做的!别说大家闺秀,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也没见谁这么做的,难道你就那么想嫁出去不成?要是这样,我回去就给你挑人家去!”呵斥了燕天瑜,凌天阳转而对杜仲说道:“杜仲,你去休息会儿,这些东西你先吃一点,我去找袁大夫!”凌天阳说着,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杜仲,里面是她做的糖炒板栗和糍粑。
    凌天阳这次没去关注燕天瑜和燕天楠,只身一人在药铺里穿梭,她要去找袁大夫,心里的不安就像个黑洞似的,越来越大,似乎想要一口将她吞噬。
    大旱之后,必有大灾,这个大灾,就凌天阳所知,有可能是地震,有可能是大涝,如今旱灾缓解了许多,没有看到大涝的前兆,可是地震呢,这个谁说的准,前世的科技那么发达,还不是没能准确预测出地震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凌天阳找到袁大夫的时候,他正在给一个病人包扎伤口,四周有一股腐肉的味道,凌天阳抢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走上前,“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招福镇哪里来的这么多病人?”
    “咦?小丫头,你怎来了,快过来!”袁大夫行医了几十年,什么症状的病人没有见过,在他药铺里面的这些病人,像凌天阳这种小身板,还是少接触微妙。
    “怎么了?”
    意大闺找。“你先跟我过来,我细细的跟你说!”
    袁大夫带着凌天阳去了后院的一间干净的屋子,远离了那种腐臭的味道,她觉得舒服多了。这时,杜仲也带着燕天瑜和燕天楠走了过来,燕天瑜一双手欲放还休,羞羞答答的拉着杜仲的手,燕天楠则面露难色,自己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走在前面,不敢回头看。
    “师父!”杜仲看到凌天阳和袁大夫,兴奋的一下子挣脱燕天瑜的桎梏,飞快跑到袁大夫的身边,那情形,像极了几辈子没有见到他们一样。
    “小丫头,这两位姑娘是·····”看到杜仲身后的两位姑娘,袁大夫眼中精光闪过,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
    活了几十年,要是连燕天瑜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的话,袁大夫可就白活了,只是,得先把他们的身份搞清楚。这两位姑娘看起来年纪都已及笄,而且容貌艳丽,要是真的可以结成亲家,也未必不好,这样一想,袁大夫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杜仲心颤颤。
    “哦,他们呐,都是我的小姑子!”
    “什么?”
    “你说啥?”
    杜仲和袁大夫同时尖叫出声,他们的脑子里面不住的回旋着三个字,“小姑子····小姑子·····小姑子”
    看到他们的反应,凌天阳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她成亲这件事除了至亲的人,村子里面都是好几天以后才知道的,更何况袁大夫他们了。
    “真是对不住了老头,还有杜仲,我成亲这件事有点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凌天阳真心的跟他们道歉,袁大夫对他们家有大恩,杜仲这个小伙子她看着也觉得喜欢,当然,不是那种喜欢。
    “咳咳······小丫头,你今年才十四岁吧,还没及笄吧!”袁大夫经历的事情最多,所以,轻轻咳嗽了几声便淡定下来,倒是杜仲,不知道想些什么去了,脸上颜色几转,看起来很搞笑。
    “好了,这件事情我一会儿再跟你们说,现在呢,我最想知道的是这些病号是怎么回事?”
    凌天阳提到这些病人,袁大夫脸上立马就严肃起来,凝重的表情,她知道,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了。
    “今年大旱,我们附近几个省城旱灾严重,几乎颗粒无收,当地的官衙也不思拯救百姓,反而依旧征收秋税,导致了不少地方出现了起义。朝廷派遣了几位将军,准备武力镇、压,不巧的是,前不久,正远府城出现地动,紧接着,紧挨着正远府城的厚泽府城也出现了地动,丧生了数十万的民众,更是造成来了上百万的灾民,当今圣上居然还要镇、压起义,哎~~对了,我跟你这个小丫头说这些干什么?”
    袁大夫苦笑着,凌天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自己可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对她吐起苦水来。
    “正远府城和厚泽府城都是我们附近的?对了,袁大夫,你知道哪些镇、压起义的官兵现在在哪里吗?”
    凌天阳知道袁大夫刚才是在跟自己倒苦水,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脑子里面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燕天珣,镇、压起义,这件事可大可小,再加上又出现了这回事,他们西凤王朝真是雪上加霜。
    凌天阳的问题一出来,燕天瑜的眼睛立马从杜仲身上移开,认真的听起来,燕天楠也是,焦急的握着手里的娟帕,紧紧咬着嘴唇。
    袁大夫点点头,疑惑的问道:“小丫头,你问这些做什么?”
    凌天阳也不瞒袁大夫,将燕天珣作为此次镇、压起义的将军一事跟袁大夫说了,令袁大夫直感叹世事无常。“小丫头,我今天早上才得到一个不好消息,说是镇、压起义的一个将军,正好在正远府城牺牲了,地动的时候他为了救下属,被屋顶上的横梁落下来砸死的。据说,这些镇、压起义的官兵很不好,本来这件差事就不是什么好事,人们反感的得很,那些军士可以说到了那些地方之后,可以说寸步难行。”
    凌天阳脸色苍白,脑子里面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自己,他肯定没事,他不会有事的,那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
    燕天瑜尖叫着,使劲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大哥出去建功立业,肯定会风风光光的回来,接我们去京城住的,你骗人,你这个骗子,这些肯定都不是真的!”
    袁大夫不满的皱着眉头,燕天楠则一手用帕子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袁大夫摇摇头,对凌天阳说:“小丫头,不要那么悲观嘛,圣上派了那么多官兵过去,也不一定就是你相公出事了,再说,这不没消息传来吗?你要知道,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不要乱想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袁爷爷,你等等,我没这样想,放心,我没事!我还有事跟你说!杜仲,麻烦你带着他们去休息会儿,一会儿我就回来!”
    “咦?小丫头,现在叫我袁爷爷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叫我老头呢?”袁大夫打趣道。
    凌天阳面露尴尬,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是故意叫他老头的,只是发现这个袁大夫看起来像个老顽童似的,这才叫了起来,如今,这个看似很洒脱的老头居然担忧起国事来,更是给这么多难民诊治,是她打心眼里敬佩,当然不能在这么叫了,何况,以后还有事情求他呢。笑笑,“袁爷爷,我那时候不懂事,你别见怪!”
    袁大夫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相反,你这样叫我让我感觉到很亲切。”。
    凌天阳跟着袁大夫,看到了好多残缺的身体,腐肉交织着呕吐物的味道,十分难闻,药铺里面的人忙的脚不沾地。
    “袁爷爷,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啊?”凌天阳心里十分担心,地动就是前世说的地震,地震之后,一般都有瘟疫,这个时代的医术,几乎是无法治好的。
    “这个病早曾在医术上见过,由于感受暑湿、邪阻中焦、秽浊撩乱胃肠,遂成洞泄呕吐。吐泻重则秽浊凝滞,脉络闭塞,阳气暴伤,阴液干枯,可因心阳衰竭而死亡。这种病不好治,一不小心就会染上,我也没用多大的把握能够治好他们,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到这个病,袁大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种病烈性,切传染性强,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凌天阳瞪大的眼睛,这个病貌似······很像霍乱,她记得这个病她第一次听是在他们上历史课上,老师说这个病曾经夺去了欧洲好多人的性命,至于到底是多少人,她已经不记得了。咽了一口口水,“袁爷爷,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个病不是拉肚子吗?”
    “他们啊,我更是无法了,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皮肤一块块的腐烂掉了,你看到的这些人他们本来身上只有一点点溃烂,但是这才没有几天,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
    听到袁大夫的话,凌天阳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来这是什么病,她本来就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哪里知道这些。倒是这个霍乱,她还可以提一点意见,只是这借口······凌天阳悄悄的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对袁大夫说道:“袁爷爷,那个,对于拉肚子这个病我倒是有一点建议,你看行不?这个你要相信我哟,这个嘛,就是有一次我听到我相公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他们行军打仗的时候,遇到这种病要首先要注意预防,特别是水源,粪便还有饮食,用水一定要煮沸之后才可以喝,不能乱拉粪便,要集中起来处理,还有饮食,在发病的极期,最好不要吃东西,其他时候,吃流食,那个流食就是粥就行了。”
    袁大夫本来觉得凌天阳着急,胡说的,没想到这一条条列出来,真真让他刮目相看,当时看中这个丫头,就是觉得她有医术方面的天分,如今更是肯定了,心里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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