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小心翼翼地走出暖阁,又将暖阁的帘子放下,瞧见赵如海正站在外面,便走过来使了个眼色,带着赵如海来到偏殿,青玉让赵如海先坐下,然后从小厨房里端来了几盘小菜,并两碗饺子,也坐了下来。叀頙殩晓
    “公公忙了这么大半天,必定是空着肚子的,奴婢也是饿着的呢,刚才正好炒了两盘菜,便请公公过来尝尝,”青玉推了一碗水饺到赵如海面前,笑道,“如今万岁爷和娘娘身边一时半会儿地也用不着咱们伺候,咱们也得空用晚膳。”
    “呵呵,多谢青玉姑娘,劳烦你每一次都想得这样周到,”赵如海瞧着自己面前的那盘子腰果鸡丁,还有一碗红豆米枣粥,不由得心里面暖洋洋,这小姑娘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却十分心细,竟记得自己的饮食喜好,赵如海一边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口中,一边忍不住赞道,“这味道当真不错,竟比御膳房的好要好。”
    “那是自然,从前我们小王爷也最是爱吃我炒得腰果鸡丁,每每都会多吃一碗饭呢,”青玉扬扬眉得意洋洋笑一笑,蓦地却又皱了皱,摆弄了几下筷子,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赵如海,到底还是怯生生地开了口,“赵公公,我听说……那个万岁爷和娘娘的洞房花烛夜那晚,小王爷……小王爷他曾来过太子府,还对万岁爷十分无礼,不知道真有此事吗?”
    赵如海一时间也有些默默,想到那天慕容南风的疯癫模样,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然后对青玉点点头,道:“是的,那天晚上小王爷确实来过,不过小王爷一向恭敬有礼,那日必定是喝多了酒,才会夜闯太子府,至于对万岁爷有无无礼之举,只要万岁爷不曾怪罪,那便就是无妨,必定万岁爷这样看重贵妃娘娘,自然不会苛责贵妃的兄长。橼”
    赵如海的话自是十分委婉,但青玉却也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隐情,当下便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是!娘娘对万岁爷一往情深,小王爷对万岁爷也是一向恭敬至极的,那日自然必定只是个意外!再说万岁爷更是大度宽宏,自然不会与小王爷计较。”
    青玉夹了一块豆腐,却怎么也尝不出是什么味道,心里烦乱至极,慕容南风对慕容微雪的感情,她是能瞧得出几分的,她心中自然或多或少有几分意难平,但是更多的是她不懂得,或者是她不敢去懂得的,所以她自然为慕容南风担心,不但担心成卓远因那日慕容南风冲撞太子府盛怒,更加担心成卓远也察觉了慕容南风对慕容微雪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过既然成卓远都不曾怪罪,她也略略安了心。
    赵如海吃了半碗饺子,忽然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对青玉道:“这件事儿虽是万岁爷不加怪罪,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太后必定要生大气的,到底那一日小王爷确实对万岁爷拳脚相向,虽然万岁爷的龙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到底也是小王爷放肆了,太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是当今的万岁,哪有不生气的。噢”
    青玉的心蓦地一禀,忙丢下了筷子,问道:“慕容王府自然不会张扬此事,我听闻万岁爷也有意遮掩,既是如此,太后如何会知道?”
    赵如海手指在饭桌上点了点,一番深思后,方道:“那天晚上,小王爷在太子府失手打死了两名守卫,不过说到底都是小事儿,现在也都已经打点妥当,那晚上的侍卫也都是万岁爷的亲信,自然万岁爷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既是愿意既往不咎,那么就是不愿声张这件事儿事儿,他们必定也都会守口如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青玉忙问,一颗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儿。
    顿了顿,赵如海又道:“兰妃娘娘和惠嫔娘娘当日住在后院的西厢,那地方离前院倒是不远,且那晚上万岁爷并未踏足她们宫殿,自然更没有掀过盖头,所以西厢两院上下必定都一夜未眠,所以若是被那两院的侍婢听到了一星半点儿,倒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自然不是好事儿!那陶惠颜惯会欺负我们娘娘,娘娘性儿好自是不愿和她计较,但她却哪里是个善类?若是被她知道了这些子事儿,必定要到太后面前添油加醋告一状!到时候太后必定雷霆大怒,不但小王爷要遭殃,就连咱们娘娘也会跟着受罪!”青玉气得死死捏着筷子,骨节都泛着青白,蓦地冷笑一声,道,“不过太后也素来不给她好脸子看,若是她还嫌自己不够惹人烦,只管说出去,横竖脸万岁爷都按下不提了,太后只会更嫌恶她,说不定到时候她连个嫔位都没得做!”
    赵如海冷脸唬道:“是惠嫔娘娘,你一个做宫女儿的,怎么敢直呼主子名讳,若是被人听到了,可仔细你的皮!这儿可不是你们王府,万事儿都要守着规矩!”
    青玉嗤笑道:“就凭她陶惠颜也算的上是主子?我呸,她不过是皇宫上下一个笑话罢了,连太后都发话了,让她日日抄写《女论语》,成年之前都不许近身伺候万岁爷,不是摆明了让她做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主子吗?哼!”
    “怎么说都是主子们的事儿,怎么就轮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置喙?青玉,你真是越发胆大了,”赵如海一脸严肃,当下又谆谆教诲,“即便贵妃娘娘和万岁爷都惯着你,你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你这样说着倒是痛快了,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连累了你们娘娘的好名声?你个做奴才的,自是一心都要为主子考虑,哪里有你这样拖累主子的?”
    青玉知道赵如海说的有理,忙点头:“是,青玉以后再不敢了,多谢公公提点。”
    “行了行了,感激吃饭吧,再不吃都凉了,”赵如海亲手夹了一块猪肝给青玉,关切道,“瞧你瘦巴巴的,必定要多吃些补补身子。”
    两人用完膳,小宫女来报,说是已经烧好了万岁爷和娘娘的洗澡水,青玉和赵如海忙起身,朝暖阁走去。
    两人在门外停下,赵如海躬身道:“万岁爷,已经戌时三刻了,您该沐浴更衣就寝了。”
    成卓远正看得投入,半晌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慕容微雪也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抿着嘴唇,一边不耐烦地嘟囔道:“青玉,你又唧唧歪歪地做什么?哪里这么快就天亮了?”
    成卓远瞧着好笑,便放下书,一边解慕容微雪的扣子,一边捏着嗓子道:“回娘娘的话,现下的确没有天亮,但是却已然天黑,所以奴婢是来伺候娘娘沐浴更衣的啊。”
    “青玉,你今儿怎么这么懂规矩?竟还学会毛手毛脚了……”慕容微雪懒洋洋地睁开眼,却蓦地发现一张放大的笑脸就在面前,先是吓了一跳,再一看是成卓远,便舒了口气,又发现成卓远正在解自己的衣扣,也不管自己未穿鞋袜,便蓦地跳下了软榻,一溜烟跑到了那十二扇紫檀屏风之后,半晌才探出脑袋来,警惕道,“成卓远,最好收起的禄山之爪!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成卓远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然后支着脑袋好笑地看着慕容微雪,那小女子一头秀发早凌乱散开,蓬蓬松松的一直垂到腰间,却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一双眼睛晶亮至极,宛若两眼清泉,成卓远只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
    慕容微雪思索半天,然后这才神气活,指着小几上的书本,道:“要不然就罚你抄写整套的李易安!写不完就不许就寝!”
    成卓远看着越发欢喜,嘴角翘起露出一个狡诈至极的笑,道:“抄写整套李易安实在是太费时费力,不过朕倒觉得李易安有一阙词,倒写的极贴切你。”
    慕容微雪忙问道:“哪一阙?哪一阕?我怎么不知道?你且说说看,说不好,看我不罚你。”
    成卓远缓声吟道:“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慕容微雪大囧:“才不是呢!成卓远,你又巴巴地胡言乱语,我才不要理你!”
    “你不理我?呵呵,不碍事儿,反正朕一直理你就是了,”成卓远一边笑着一边下了软榻,却蓦地眉头一皱,险些摔倒,忙伸手捂住了小腿,一边哀嚎,“哎呦!”
    慕容微雪忙跑过来,急得揉着成卓远的小腿,险些落了泪:“可是腿又麻了?都是我不好,明明昨儿你就麻了腿,偏生我却不长记性,今儿竟又在你腿上睡着了,卓远,你可好点了吗?我以后再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