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玉珏开车撞苏辰?!”
    得到雪儿的肯定回答后,我不禁抽了抽嘴角:“唐玉珏是不是又暴力倾向啊。”
    雪儿撇了撇嘴:“那虞泽端才暴力倾向呢,你的头不就是他给砸的,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切了一声:“那阿泽还是你和磊子介绍给我的。”
    这下雪儿不说话了。
    温温走到桌边,兀自将背包里的书掏出来,倒了一杯水泡上咖啡:“桑桑,你是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啊,该走心的不走心,不该走心的偏偏就上了心。”
    苏辰被唐玉珏撞了。
    一个晚上,我脑子里都在翻腾着这个消息,对自己说睡吧睡吧,但是越想要睡着就越是睡不着。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感觉那边温温开着一盏台灯翻书的声音特别刺耳,一声声都敲击在头上,头疼的快要裂开了。
    “温温,你什么时候睡啊?”
    温温头也没抬:“十二点半。”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温温端了一杯水给我,“想去看看苏辰?”
    我点了点头:“但是都这么晚了……”
    温温直接帮我披上了羽绒服:“想去就去,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这时候,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头顶可供照明的几盏灯,反射在地面上,明晃晃的好像是深夜里的鬼火,墙角的“安全通道”的几个绿色大字闪着幽绿的光。
    我小声问温温:“你说唐玉珏为什么要开车撞苏辰?”
    温温扶着我,踩在医院瓷砖的地板上,一步一步:“那你不如问虞泽端,问我干什么。”
    温温这句话算是点醒了我。
    确实是的,那天是唐玉珏,苏辰和虞泽端三个人一起出去的,我当时听见外面的响动都吓了一跳,正准备要出去看看的时候虞泽端回来了。
    只不过这几天过的太温馨了,就把这件事儿完全忘了。
    苏辰住的病房离我的病房不远,只隔着八个房间号,也是单人间的病房。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陪床……”
    在开门之前,我这么嘟囔了一句,温温直接抬手差点就一巴掌推上我的头,特别恨铁不成钢地说:“想那么多干什么啊,你看你的,人家陪床人家的,桑桑,赶紧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吧,你这一夜变回以前了谁都适应不了了。”
    我不禁问温温:“我后来……真的变了挺多的?”
    温温直接伸手要帮我拧开面前病房的门:“非常多,跟两年后比,你现在就是个傻子。”
    我:“……”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病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所以这个晚上,我并没有见到苏辰。
    扶我回到病床上,温温又坐回桌边挑灯夜战,我歪着头,盯着桌边一盏亮晶晶的台灯,突然特别羡慕温温,如果能够有追寻的东西,能够做得到心无旁骛,时间也不会过得太慢,也不会过得太快。
    第二天早上我醒了的时候,温温已经帮我到楼下买了早餐放在保温桶里,去上课了。
    临走前,温温特意提醒我:“苏辰病房号311,别走错了。”
    我吃过饭,等医生来帮我换药的时候,就问起来311病房里的病人。
    医生说:“那个被车撞的小伙子?骨折胸腔受损,没大碍。”
    “这么严重?!”
    我惊呼出来。
    我本来还想是不是唐玉珏那种有钱人随便玩玩,但是这么一听,确实是严重了。
    等医生给我换过药,我就在病号服外面罩上了一件大毛衣,去311病房找苏辰。
    苏辰病房的门这一次没有关,是虚掩着的,我一敲就开了:“苏……”
    就叫了一个字我就叫不出来了,病房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看。
    我咧了咧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实在是来的不是时候了,都当看不见我让我悄悄的走吧,我心里想,苏辰你这会儿千万别说话,等过半个小时我再来找你。
    但是,偏偏就不遂人愿。
    苏辰倒是没说话,另一个人开口叫住了我:“你等等。你不就是上回拦婚车碰瓷那小姑娘么?”
    我顿下脚步:“什么?”
    “怎么,碰瓷儿碰的真就撞着了住院了?”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不过穿着挺时尚的,能看得出,保养得很好,不过就是说话有点带刺儿。
    但是,碰瓷……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亏心事了。
    “哎哟哟,这表情真无辜,小姑娘你真是块演戏的好苗子,我介绍你去电影学院吧。”
    这时候,苏辰开口说:“妈,你想干嘛呢?这丫头是我……是桑桑。”
    原来,这是苏辰的妈妈,我也不敢怠慢了,赶忙就鞠躬:“您好,伯母,我是桑柯。”
    苏辰妈妈摆手:“这鞠躬可当不起,一般都是给死人鞠躬的,别这一鞠躬把我给咒死了。”
    苏辰吼:“妈!出去出去出去!”
    苏辰妈妈临出病房门也没有忘了再埋汰我两句,一句比一句说的刻薄,说的我既还不过嘴,又觉得憋屈,我都觉得应该拉上温温过来,论吵架说刻薄话,她比我在行。
    苏辰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他的头上也缠了一圈纱布。
    苏辰见我站着没动,就拍了拍身边:“丫头愣什么,坐过来。我妈那人心直口快,你不用在意那么多。”
    我问:“我真装过碰瓷?这么损。”
    苏辰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有可能。”
    苏辰噗嗤一声笑了:“我也觉得有可能。”
    我问苏辰到底怎么回事,苏辰就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就是我帮着一个师兄李哲宇去拦婚车,想出来一个特别烂的点子,就是装碰瓷,但是最后小婉还是和苏辰的哥哥苏良结婚了。
    我不禁疑惑了:“李哲宇,那个人为什么要放弃呢?这说不通啊,你确信你不是编的吧?怎么这么像是听故事呢?”
    苏辰忍俊不禁:“嗯,当个故事听挺好的,当旁观者总比当男配要好得多。”
    我故意装不解:“谁是男配?”
    正和苏辰说这话,苏辰的医生过来了,问了一些基本情况,转向我:“精神不错了?现在能想起来了不能?”
    我摇了摇头:“医生,说实话我连您都想不起来了。”
    医生听了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我认识一个精神科的医生,你回头去找他问问,看看能找着什么方法恢复的。”
    医生走了,我就继续坐下来和苏辰闲聊,问起来一些我忘记的事情,苏辰就慢慢地告诉我。
    不过奇怪的是,苏辰并没有提起他和我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在讲一些其他人和其他事儿,还有我在家被我更年期的老妈逼着相亲时候遇见的奇葩事儿。
    我问起来,苏辰笑了笑:“从头开始就是从头开始,桑桑,忘掉了的不是再说一遍就能感受到的,需要再从头做一遍。”
    我嘿嘿一笑:“那你都做过什么事儿?”
    苏辰十分认真地想了想:“为了追你买了几箱牛奶一层楼一层楼的送到你家,带你去拳击室你揍了我一拳,半夜拉你去骑马你裤子扯了,我生日那天夜里在你家门外坐了好几个小时,双十一那天带你去xx河入海口冻了两个小时等着看一场雪,等着你给我一个答案……我还给你雕过一个萝卜花……”
    我看着苏辰的眼睛,总觉得他的语气是一种佯装出来的轻松,如果是我,曾经为一个人做过这么多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人一点都不记得了,我肯定会哭的吧。
    苏辰顿了顿:“你肯定不记得了,你电话里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有话跟我说。”
    “我有话跟你说?”我摇头,“我一点都记得了,对不起。”
    “丫头,跟你说了别跟我这么客气,”苏辰伸过手握了握我的手,“你都已经把我忘了,再对我这么客气,是想让我杜鹃啼血而亡啊。”
    其实,苏辰在抓住我手的一瞬间,我是想要抽出来的。
    或许两年后的我无所谓,但是两年前的我,用刚刚上大学的心态,还是觉得不妥当。只不过,对上苏辰的眼睛,我就没有抽出手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确实是这样,我看苏辰的眼睛,就和看虞泽端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虞泽端的眼睛里好像总是蒙了一层雾蒙蒙的膜,看不透,好像总有什么在隐瞒着。
    但是苏辰不一样,虽然很深邃,但是却清亮。
    因为今天虞泽端没有来医院,雪儿、温温和佳茵又都上课,我一个人呆在病房里实在是无聊到底了,就干脆抱着被子到苏辰的病房里,在折叠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了,开始跟他聊天。
    苏辰脑子里的段子特别多,又懂得多,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和顾寻打电话,顾寻说起苏辰当过两年特种兵,就问:“特种兵生活是怎么样的?”
    苏辰说:“枯燥,就是早晨按时起,然后开始训练,中午吃饭,晚上定点上床睡觉,有时候半夜就拉铃拉警报,没有提上裤子你都要抓紧时间下去集合,迟一秒钟就要练的你蜕一层皮。”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去部队啊?”
    苏辰沉默了,表情有点古怪。
    我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难言之隐?”
    苏辰:“呵呵。”
    苏辰头上缠了一圈白色纱布,伤势不是太严重,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怎么还撞着头了?”
    苏辰轻笑一声:“为了配合你啊,不过可惜的是我没失忆。”
    我耸了耸肩:“我都觉得特别狗血,要不是真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不信这事儿,前几天我还专门上网查了查,结果百度上真有人这么说。”
    苏辰忍着笑,问我:“说什么?”
    我说:“有一个女生说,她男朋友撞了墙,第二天给她男朋友打电话,结果她男朋友就说你是谁啊不认识,她男朋友记得所有人,就是独独不记得她了。”
    苏辰点点头,夸张地叹息:“是啊,这样比起来我还算是好的,我只是你忘掉的几十分之一。”
    我嘿嘿一笑,趴在苏辰床边,手撑着头:“我问你个问题,那天唐玉珏为什么要开车撞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