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良心不安,我从学校逃了一天课,专门跑去寺庙忏悔了整整一天,以前给我算八字的老尼姑也没有再出现了,我在那里下午三点,寺庙里有穿灰色衣物的尼姑经过,我拦住了几人问她们,以前在这里算命抽签的尼姑去哪里了。
    那里的人告诉我,说是那尼姑在半个月出车祸死了,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我还想找她给我算一卦我接下来的路,没想到竟然就死了。
    我失魂落魄回到公寓,第二天又让贺跃和梅婷帮我挡住一下,逃了一两节跑去律师事务所,找律师咨询了一下离婚的过程,在那里听着律师讲解了一下财务方面的问题,最后我请她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总共花了三千块钱。
    回去在银行想取点钱去菜市场买点菜,从取款机钱离开后,手里一分钱也没有,账户里面总共只剩下一千块钱。整整九千块钱,在这段时间里全部花完了。
    虽然学费和房租都是乔荆南在负担,可我生活中该用的钱,都是从我这笔积蓄里面拿出来的,一千块钱在这高消费的城市中,省吃俭用也只够我支撑两个月。
    我开始为了钱忧愁了,之后不得已才找梅婷和贺跃,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好工作介绍,我想兼职。
    贺跃对于我要兼职这件事情表现得特别难理解,她认为我有个这样有钱的小叔,自然自己手里也不会缺钱,对于她们这种观点,我有些不敢苟同,就算乔荆南是我亲的小叔,可他的钱还是他的,我的钱也只能是我的,他有钱,为什么我就必须有钱不可?
    她们虽然觉得特别难以理解,梅婷却还是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是茶楼当服务员的工作,她提前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因为手里头缺生活费,趁着暑假在这里打了两个月工,差不多把自己几个月的生活费赚了起来。
    星期天的时间,梅婷带着我去她以前打暑假工的茶楼,那里的经理是个男人,茶馆也是特别雅致的那种,里面分为几种工种,服务员和会茶艺和古筝的卖艺服务员,而且里面的服务员都是穿旗袍工作的那种。
    梅婷说,那里挑选服务员特别挑,一,要长相,二,手必须要纤长细嫩,因为在给客人倒茶的时候,手往往是最重要的,三,还要气质和身材。
    当初梅婷因为相貌的问题差点没被选上,她苦苦求那里的经理好久,才网开一面录取了她。
    茶楼的经理带人量了我手指的长度,和身高后,便让我明天夜晚来上夜班就好,还问我学没学过古筝和茶艺,一般会这两种才艺的,工资都比普通服务员高。
    我摇摇头说没有,那经理说:“那就送些糕点,端点茶水吧。”
    我万分感谢,当时还害怕自己选不上,现在才松了一口气,我们回去的时候,梅婷和我说了一些上班需要注意的事项,第二天便开始去茶馆开始上班。
    这个茶馆只招待有会员的人,一般顾客都不会接待,里面干活也轻松,至少比我乔家负责家务轻松多了,刚开始第一天只需要端一下茶和点心,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干,可工资却比在平常饭店高很多倍。
    每天上完课七点,便准时去茶馆值夜班,梅婷和贺跃总说我太过拼命了,每天上到一点夜班,早上六点爬起来还要跑去上课。
    现在脱离了乔家我便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和乔金平结婚这几年,已经将我还没长完全的爪子全部剪掉,如果现在还不学会都独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救得了我。
    梅婷她们刚开始以为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最后见我每天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课堂上做笔记的时候往往都会帮我划上重点,我第晨读的时候匆匆复习下,上课过程中往往是呵欠连天。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我渐渐适应,那天照样从茶馆下班回来,身上的旗袍依旧没有脱,外面只罩了一件外套,走在荒无人烟小区楼下,路灯的光影像没落的傍晚一样橙黄,照射在水泥地上,总让人觉得有些安心。
    走到我所住的那栋楼下,远处楼梯入口处静静停了一辆车,我站在那里驻足看了一会儿,觉得车的款式有些眼熟,还没走上去,车上便下来一个人。
    正靠在车身上低头打着电话,我仔细看了好久,那人的脸在电话幽光显得熟悉,又不敢确定,因为我们实在是太久未见的,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直到那人转过身,我们两人之间隔着两盏路灯的距离,可他那张脸在昏黄路灯下清晰可辨,那张和乔荆南有两三分相似的脸,却没有缺少乔荆南脸部线条的严肃,这是乔金平。
    他明显也认出我,放下手中的电话,便对我对直走了过来,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盏路灯的时候,我转身脚步匆匆离开。
    乔金平从后面追着跑了过来,他在后面说:“杨卿卿!你跑什么。”
    我脚步一顿,也在心里反问自己,我跑什么?该逃跑的人永远都不是我,在这段婚姻里我虽然算不上尽职尽忠,可我已经尽力了,不是我辜负了乔金平,是乔金平辜负了我,该跑的人是他。
    我停下脚步,他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停在我身后,他鼻息里面是急促的喘息声,刚才那一段路,似乎他花了很大力气来将我追上。
    我转过身看向他,他隔着我六步之远,脚步正好止住在我们彼此都能够在昏黄路灯下仔细辨认对方表情的距离。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人的眼里都弥漫了陌生,他这段时间似乎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一向剪得短而薄的头发像是雷公一样,乱糟糟贴在头皮,额头上的还往上翘着,眼底有青色眼圈,嘴唇上也往外翻起白皮,他紧了紧喉咙,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今天来,是妈最近快要生日了,打算打扮一场生日宴会,所以请你回去的。”
    夜晚路空旷,行人也少,所以风才显得特别冷冽,活生生像是要从脸上刮下一层肉来。
    我朝他走进,最终站定在最近的距离,我伸着有些发抖的手抚摸上那张憔悴的脸,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芒,耳边是风将树吹得飒飒作响的声音。
    喉咙终于挤出一句:“金平,你瘦了。”
    他动了动嘴唇,伸出手想要覆盖住我手,在他手即将触碰到我之际,我立马收了回来,淡淡说了一句:“外面太冷,我们上去说吧。”
    他手扑了一场空气,却也并没有在意,随着我的脚步往小区楼下走了进去,我们在电梯里都没有说话,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我住的地方,尴尬的气氛,反倒被好奇给分散了。
    电梯应声而开,我从包内掏出钥匙,将门打开,我最先入房,他站在门口打量房间里面的陈设,抬脚走了进来说:“小叔对你挺照顾的。”
    我从钥匙孔内收了钥匙,将门关上说:“还不是看在你乔家人的面子上,要不然,我怎么沾得上这样的光。”
    乔金平没有反驳,坐在了沙发上,我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他接过,我手中也是一杯温水,一直紧握在手中没有喝,似乎只是想驱散心内和身上所染上的寒气,乔金平却反而喝了几口,他平时在我面前一直都不怎么讲客气,大概是换过一个地方了,他显得有些拘谨。
    我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乔金平说:“没有。”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说:“正好,我也刚下班,我去厨房下两碗面。”
    他说了一句好,我便起身去厨房准备好面条,又将冷水烧滚,将两个西红柿清洗完切成片,等一切都准备,才将面下锅,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很快就完成了,乔金平相对于米饭更爱面食,而西红柿炒蛋他百吃不厌,以前我经常为他做。
    端着两碗面出来,一碗放在他面前,一碗自己端在手上。
    他大概是真的饿了,清清爽爽的西红柿面被他快速夹了几筷子,我望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挑了几根,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
    便起身去卧室内拿出那份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乔金平依旧低头吃着,一大碗面我转过身的时间,只剩下堪堪半碗,大概气氛有些熟络,乔金平又吃了几口,从热气腾腾的碗中抬起头,拿过茶几上用蓝色硬壳文件包好的文件,嘴里还含着面条,含糊不清问:“这是什么?”
    我重新端着那碗没吃几口的面:“你看看吧。”
    他拿在手中翻开文件夹,快速在里面浏览一眼,脸上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表情一滞,他将文件夹一盖,往茶几上一扔,问我:“杨卿卿,你什么意思?”
    我捧着那碗依旧有些烫手的碗,想了许久道:“金平,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发现我们之间的结合本来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延续到现在,我觉得已经是种大错了,称我们彼此都还年轻,各自放各自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