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乔荆南因为要去参加一个投标会并没有空送我去乔金平那里,是缇娜从n市赶来送我回去的。
    当天早上我在室内吃完早餐下楼的时候,楼下一片空地早已经被警察封锁了,只有一滩没有被冲刷干净的浅浅血迹,基本上再也没有什么了,酒店大门前冷冷清清,有一些顾客在得知这里昨晚半夜有人跳楼身亡,怕沾染上晦气,便早早的退了房离开了。
    我和缇娜经过的时候,一向面带笑容的她也忍不住皱起眉,道:“听说死者丈夫在香港去会面情妇,在昨天夜晚情妇送死者丈夫回来经过这栋酒店大门的时候,正好从三十二楼一跳而下,血淋淋摔在她丈夫和情妇面前,当场就宣布死亡,而情妇也因为受了惊吓,疯了。”
    我没想到缇娜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有些惊讶道:“是因为丈夫出轨?你怎么知道的。”
    缇娜说:“今天一早就出来报纸了,而且死者的丈夫和乔总还认识,当初合作过一两次,所以我知道也比别人清楚一点。”
    我想到昨晚那张年轻的面孔,到今天不过是一滩血迹,感到颇有些惋惜。
    缇娜叹了一口气,总结道:“女人就是不会装傻,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会偷腥的猫,假如她要是糊涂一点,今天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惨状发生。”
    我想到昨天夜晚乔荆南也同样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他说,男人喜欢会装傻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在很多事情上其实都处在半混半清醒状态,唯独在面对感情上,她们却活的比谁都清醒,容不得别人半点干扰。
    这是一种领土意识。
    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顺口问了一句:“小叔叔呢?”
    缇娜大概有些意外我会问乔荆南,她虽然意外归意外,还是正儿八经回答了我道:“乔总在美国有妻子有儿子,我觉得像他这样的男人不会轻易出轨,要是真的出轨了,那才是真正的致命。”
    我有些惊讶道:“他居然结婚啦?!”
    面对我的惊讶,缇娜明显吓了跳,她看向我说:“杨小姐不知道吗?”
    她反问我一句,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又笑道:“也难怪你不知道,乔总在美国结的婚,乔夫人和他的儿子也一直常年居住在国外,基本上很少回国内,不过我听说好像今年下半年等乔总这边新上市的公司一稳定,她们就会从国外移回来。”
    我被这个消息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基本上也没人和我说过去乔荆南结婚了的事情,更加没有听他亲口提过,现在一听,忽然觉得自己也真是蠢得可以,乔荆南三十多了,到了他这个年纪怎么会没有成家。
    缇娜见我震惊的表情,半带玩笑口吻说:“杨小姐这表情是震惊还是无法接受?”
    我立马掩饰自己失态,道:“哈哈哈哈哈,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男人,老婆应该随身带着走才好嘛,不然多不放心啊,事业有成又皮相好,多少女人喜欢的类型啊。”
    这个话题最终终结于什么时候,我记得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坐上车后我心内一直充满了罪恶感,乔荆南都有家庭了,想到这段时间我们的纠缠不清,虽然实际里没什么,可要是假如被别人误会了什么,对两方家庭都不好。
    我打定主意以后能够和他保持距离,有多远,就保持多远,最好这次从香港回去后,我们再也不要有任何机会见面。
    缇娜送我回去后,我到达乔金平那间酒店的时候,他人没有在房间,婆婆和公公在另一间房间看电视,酒店的西式早餐他们吃不习惯,为了让我们之间的关系稍微和谐一点,我下楼在酒店不远处的路边小摊处买了一些豆浆油条。
    那小贩手脚灵活,几下就将油条炸得金灿灿的,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油炸专属的香味,他给我装好豆浆和稀饭后,对我友好的笑了笑。
    我接过,说了一声谢谢,就在转身那一霎那,我视线像是捕捉到什么,耳边是风呼过。
    昨天那场雨将好天气破坏了,今天是阴天。
    离我十米远停了一辆出租车,车外站着一位男人,他正和车内的人说着什么,两个人聊得特别专注,根本没有环顾周围的环境,聊了差不多一分钟之久,坐在车内的人伸出脸来,在男人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两个人互道了再见,车子便扬尘离去。
    我静静站在那里,当男人要往这边走那一刻,我立马提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快速往酒店,走得太过急,到达酒店的时候气息还在喘,门外便听见房卡滴答声,我用手挑起了微笑。
    在门被人推开那一刻,带着笑容迎了出去,站在门外的人看到我后脸上表情愣了一下,他有些出乎意料道:“杨卿卿?”
    当我看到乔金平那张满是惊讶的脸时,在心里深呼吸了几口气,这场关系总要有一个人永远无条件的迁就,就算很多事情让你伤了心,可我还不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婚姻,我站在餐桌旁像往常一样对他说了一句,回来啦。
    然后着手在餐桌为他将早餐拿出来,道:“这是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在路上买回来的,你和婆婆还有公公都不喜欢吃西式的,所以买了咸菜稀饭,还油条,你尝尝看香港和我们n市的味道有没有不一样。”
    我绝口不提我们两个人吵架的事情,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吵过架,只不过超过架的次数屈指可数,乔金平表情极其不自然,只是吞吞吐吐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将杯装的粥戳开,然后挤到白色瓷碗内,道:“没多久,就刚才一会儿,你是不是也从楼下上来?我刚才为什么没有看见你?”
    乔金平紧绷的脸,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谁知道啊,我也没有看见你啊。”
    他说完,便走了过来坐在餐桌上,我将筷子递到他手上,他埋头喝着粥,并没有在说话,我站在那里看着他许久。
    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纠结在心里的话,我说:“金平,为什么你昨天不来接我,反而是让你小叔呢?”
    乔金平吸了一口白粥,夹咸菜的手一顿,他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迅速落在咸菜碗内道:“你知道的,我没有哄女人的习惯。”
    我说:“假如昨天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乔金平放下筷子有些不胜其烦,他说:“杨卿卿,我觉得你现在越发无理取闹了,要闹脾气跑出去的人是你,你是个成年人了,明知道出去会发生什么后果,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些蠢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乔金平是那种可以任由女人无理取闹的人?我说过,你让我哄你那是不可能,而且小叔本来就比我熟悉香港,他早就去警察局打过招呼了,只要你一有消息,我们这边就会第一时间得到通知,难道你还让我这对香港不熟悉行情的人,满大街去找你吗?”
    我知道我再坚持问下去,我们两个人之间又会爆发战争,乔金平的脾气性格是不容我挑战的,我最终只能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那天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们两个人虽然是夫妻,可这钱我确实不该一声不吭就拿走了,金平,我们不吵了好不好?这五万块钱我一定会一分不少还给你。”
    面对我忽然示好,乔金平似乎有些意外,但却又在意料之中,他表情缓慢的松懈了下来:“我不是怪你拿了五万块钱,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虽然是夫妻,很多东西都必须透明化,如果你需要钱可以和我说,只要和我说清楚钱的去向就好了,我不是不给。”
    我想了许久,最终才缓慢道:“我哥哥在乡下赌钱输了钱,被人抓了起来,必须要拿五万块钱去赎他,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那天我本来是要和你借钱的,但是你喝醉了,因为时间上的原因,我没有来得及告知你。”
    我想想了,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脑袋依偎在他双腿间,他身体莫名的一僵,我小声说:“金平,我从嫁给你开始,就料到我们之间会有吵不完的争吵,我们家庭背景悬殊,我哥哥不争气,我家里也只有我还有点指望,我知道,在这方面我们的矛盾是无可避免的,确实让你一个人去承担我家里的经济对于你来说会有些不公平。我也会慢慢去改变自己,让自己不再那么依赖你,可以有能力去为娘家人做点什么,可无论今后我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都请不要放弃彼此好吗?”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些话,愣了半响,才便扭的将脸别过,手隔了好久才放在我肩上,声音也没有先前的不耐烦,反而认真道:“钱的事情你别告诉我妈去处了,夫妻之间本来就不用说还这个字,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不要再犯就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我妈还在生你气,你想好怎么道歉就行。”
    我和乔金平之间算是彻底冰释前嫌,因为一家人在香港确实玩得不怎痛快,这场旅行便匆匆结束,开始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婆婆对于那五万块钱的去向耿耿入怀,我始终没有承认钱是给我家了。
    婆婆没有证据,也不会什么都不顾去找我妈要,婆婆差不多一个星期都没有理我。
    那天离开香港后,乔荆南并没有出现,而是他的秘书缇娜再次全程负责为我们提前将行李和在这里所购买的东西托运了回去,易捷在得知我去了香港旅游后,便在电话里面嚷着让我给她带礼物回去。
    我匆匆忙忙在一家精品店买了一个巴黎铁塔样式的瓶子,里面装满香港海岸的砂子给易捷带了回去。
    到达n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家里人由于这顿旅途疲惫,都没有什么心情收拾行李,各自回到房间昏天暗地睡了一觉。
    我也特别累,又加上感冒,整个人全身无力,和乔金平一起躺在床上后便昏昏沉沉睡死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梦里会出现乔荆南,亲眼看着他指尖那滴我的眼泪忽然凝结成冰,顺着他手指一直蔓延到他全身,我坐在他对面就那样看着他。
    他笑容诡异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眼睛很美,像迷路的小动物,或者,无意识被蛊惑了...”
    我整个人忽然狠狠一惊,从床上一把坐了起来,乔金平在一旁被我惊醒,他也吓了一跳,睡眼惺忪问了我一句:“你怎么了?”
    我脑海内突然想到老尼姑给解的那只签,婚姻不与众人知,失去伦常邂逅迟,若不被人强占害,亦遭官府受鞭笞。
    这句签文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被实现,我从床上慌乱的爬了起来,在床边到处找老尼姑给我的香包,找了一圈后,发现全都不见了!
    乔金平躺在床上无法忍受我的一惊一乍,在那里问我在找什么。
    我问他有没有看见那些香包,乔金平说:“你说的就是挂在床头的那些香包?”
    我焦急的点点头,他往床上一躺,不耐烦道:“那味道太难闻了,我拿出去全部扔了,你以后别再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了,家里都被你搞得乌烟瘴气的,烦不烦啊。”
    他说完,整个人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便再也没有管我发生神经了,我追着问他怎么能够扔掉呢,这东西是辟邪用的。
    乔金平懒得理我,自己在床上再次沉沉睡了过去,而我整个人自从这个香包丢了后,一直心神不宁,生怕周边有什么闲言碎语出现。
    只不过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是,从我们从香港回来后,乔荆南一直在香港出差没有回来,家里基本上没有人念起过他的名字,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有时候我都觉得这其实只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