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绅在等着她开口,远处的狗叫声还是会间或传来,有了之前她惊醒的经验,年绅每听到就会用耳语继续维持催眠。苏老师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放松,再次开口时,她提到了家里的枇杷树。
    “小可总是问我为什么那棵树不结果。其实它已经种去很久了,邻居家的那一棵即便每年不管理,都会枝繁叶茂的长出很多黄橙橙的小果子。”
    年绅微皱眉头,他的意识跟着梅倾一起站在了她家院子里的枇杷树,身边突然有一辆很巨大的卡车经过,按理说她们小区不该出现这样的车,应该是他们的车边经过了大车,所以也同时影响了意识。
    梅倾走到树,轻轻摸着树身,相比别人家的树,它确实长的不太好,好像在抗争着什么,叶子都没有那么翠墨。
    回头看着年绅,她在树前缓缓蹲来,用手开始挖树的泥土。情景有一部分是靠臆想的,梅倾说出来的只有片段和主要部分。若不是年绅去过她家的别墅,现在的情景应该只有梅倾和那棵树。
    梅倾挖了很久,挖着挖着就哭起来,在车中躺着的她脸上已经全是眼泪,压抑的哭。声音呜咽。
    而梦境中,年绅站在她身后平静的看着她,她先是挖出来一只盒子,打开后里面有很多照片。他看不清楚,因为她只告诉他那些是照片,没有说具体的内容。
    梅倾手里捏着一张看了半天后说:“这些都是小可和她父母的记忆,她每一次获奖的经历,过生日的开心,出外旅行的温暖。你看,她是多漂亮的姑娘,漂亮的我看了一眼都会嫉妒谢敏,她命太好了,有这样好的女儿。”台乐每血。
    梅倾手里的照片有了图像,按着她的描述,年绅想出了很多照片情景。
    梅倾继续说:“每一张。我按着照片的内容,让她全部忘记了。”
    梅倾一张一张说完之后,将盒子放在一边,从泥土坑里又挖出来一个盒子,掀开盖子后她突然一阵干呕,她还没有告诉年绅里面有什么,所以年绅看到的是空盒子。
    “还是不肯烂掉,无法化为尘土……”梅倾絮絮叨叨,边说边哭,然后又疯了一样的笑。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梅倾背对年绅,缓缓开口,“是杨可妈妈养的狗,一只叫小宝的鹿犬,特别维护主人。也很懂事听话。”
    “那天晚餐有约,我午提前邀请她来家里做客,她带着它一起来的。”
    梅倾说完,她手里的盒子里出现了一只鹿犬的形象,但随着梅倾的描述,它很快就**了。眼睛干瘪,牙齿外突……
    变成了尸体。
    梅倾继续说:“它是怎么死的,知道么。”
    “蓖麻碱。”梅倾说到这里疯狂的笑出声:“我提炼的,放在点心里,送给杨可的妈妈,但是被它吃了。”
    “反正她早晚要死,死在苏寅虎手里和我手里没有区别,她是我唯一一个想亲手杀的人,却还是没能死在我手里。”
    “我想要她的女儿,我真是想要她女儿。”
    年绅心里波动的厉害,周围环境都开始发生扭曲,梅倾依然蹲在面前,捧着那只盒子,继续说话:“我发现它死在院子里,就将它埋在了这里,杨可妈妈以为它丢了,很伤心,很伤心。”
    梅倾说着声音都变调了,听不出是哭还是笑的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它埋去很久之后都没有腐烂,但是这棵枇杷树从此之后就再也不结果实了。”
    “我倒是希望它不结果。”
    年绅感觉到周围充斥了血腥味,天空都开始滴血了,身后的整栋房子也变成了很恐怖的黑色,这是思维的黑洞,他被梅倾的意识影响了,产生了自我侵蚀。
    快速离开那栋房子,推开院门后他就醒了,这也是他进入催眠前给自己的心理预设,只要离开这个院门就会醒来。
    年绅睁开眼,摇开车窗大口呼吸,嘴里出血了,难怪会有血腥味,眼睛里全是眼泪,伴着血腥味变成了天空的血。梅倾还躺着,泪铺了一脸。
    他还是没能成功找到她被叶一吓的情景,可能够判断的是,她的思维真的崩塌了,人的精神支撑其实就是一道屏障,能够在最低迷痛苦的时候保护脆弱的意识,但这道屏障一旦被打破,痛苦,愧疚,恐惧都会潮水一样的席卷而来。
    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被自己吓疯的。
    年绅知道,他不能再继续催眠梅倾,因为他太在乎杨可,所以再听任何真相和事实,很可能在催眠中出现危险,若是他忍不住在梦中将梅倾杀了,那现实中很可能她就真的被他杀了。
    吹了很久的风,年绅才重新开车上路,这样的梅倾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需要想的是怎样和杨可解释这一切。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年绅快开到地方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这一切都等杨可生完孩子恢复好了再说。
    见到梅倾,杨可表现的甚至没有安荃惊讶,她知道不管年绅做什么决定,都一定不会是要伤害她的。得知梅倾被叶一刺激到,现在精神不太正常,杨可的神情反而温和了不少。
    他们暂时住在一家家庭旅馆,安荃说近期就能找到合适的房子,然后再搬过去。杨可身子沉,还是亲自为梅倾准备了房间,弄了一些温水帮她洗了脸。
    其实杨可心里从来都是感恩的,不管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毕竟曾经给过她欢乐,如今她病了,她不会遗弃她。
    梅倾每天吃的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只是瑟瑟发抖的哭,不被催眠的时候从不和外界交流,年绅说她的精神世界现在已经成了战场,保护她不被影响的那些正面情绪已经快要被屠杀殆尽,满脑子除了消极和低沉,已经不剩什么。
    想要恢复正常,只能依靠自己的精神重建,这个时间难以估计,虽然他可以人为干预在催眠过程中帮助她多想一想积极的事,但她是梅倾,伤害年念和杨可的元凶之一,他不会也不想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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