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无法再进行去,杨可深叹一口气,不发一言的进病房拿好自己的包,出来后不抬眼的对苏妈妈说:“我回去准备点洗漱的东西就过来。护工明天能找好最好。我陪床的时候,您就回去休息吧。”
    相比之前让她觉得恶心的苏赫,现在她更不想看到的,是苏妈妈。
    苏妈妈拦住她说:“不必折腾了,洗漱的东西我一会儿让司机给你送过来,家里还有一些,我现在要和你爸……苏赫爸去办点事情。”
    杨可闻言表情又有些不太好,苏妈妈嘴角闪过促狭一笑道:“不是那个人的事。”
    苏妈妈和苏爸爸离开后,杨可出神的坐在苏赫床边,她记得以前苏妈妈说过,苏赫小时候他们就没有时间管他,他爷爷奶奶和外公都去世的早,基本是外婆带着长大的,可上初中后没多久,外婆也去世了。
    苏赫其实活的一直很孤独。就算受了这么重的伤,苏爸爸完全没看出来有多担忧和伤心,苏妈妈哭归哭,心里也没有把儿子放在绝对第一位。
    护士说的一个小时很快就过了,苏赫还是没有醒,重症监护病房,护士每半小时进来一次,医生也会很频繁的过来检查,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偏头会疼,苏赫一开始只是斜了眼睛,看到杨可坐在身边,还是用力偏过了头,居然对着她笑了一。想张嘴说话,嘴很干,但是护士还不允许他喝水。
    杨可用棉棒蘸了一些水点在他嘴唇上。苏赫眼睛微微眨了眨,勉强说了句:“谢谢。”巨围丸技。
    他和他妈都很会挑时候对别人道谢。
    杨可没说话。
    医生又过来做检查,询问苏赫疼不疼的时候,他看了杨可一眼,摇摇头很轻的说了句:“不疼。”
    “也不用强忍着,骨折一处都会疼的受不了,何况是全身这么大面积,太疼了就用镇痛泵,但是不要太依赖。”医生这话是嘱咐杨可的。
    接着他又问苏赫:“眼睛有没有看不清楚?或者头晕和头疼。”
    苏赫很虚弱的说:“有点胀,头。”
    医生将症状记录好之后对杨可说:“注意观察,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按铃,可以和他多说话。你多说给他听,但是让他少开口,脑部有积血的时候不适合长久睡眠,如果发现他精神恍惚,要赶紧叫我们。”
    杨可问医生:“他要在这里观察多久。”
    医生很严谨的回答道:“这不好说,状况好三四天就能离开,主要是他脑部有积血,会有隐患。”
    杨可点点头,送医生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苏赫很安静的躺着,和他结婚这么久也从来没见他这般沉默过。
    “你想听什么。”杨可问他。让她想和他谈话的内容还不如直接问他想听什么,她现在除了想问他疼不疼,难受不难受,别的什么都想不到。
    但是问他疼不疼又不太合适,对病人还是说些开心的好。
    “说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苏赫很慢的说。
    杨可静默的望着他,他没有看着她,安静的看着天花板,有伤的一侧脸眼睛也肿着,看起来有些吓人。从侧面看的时候杨可才发现苏赫眼睫毛很黑,并不是又长又翘的那种,但很适合他内双的眼。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么,记不起来了。那天爸爸妈妈也在,所以她想不起来那一次的一切了。
    “记不起来了。”杨可说完看到苏赫嘴角带着写自嘲的向上一掀,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是我父母都在的场景,都记不起来了。”
    “是我妈让你忘了那些的。”苏赫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不慢,杨可分明听出来他有些怒。想到他好像也被苏妈妈强迫的忘记了什么,艾伦之类的……有些感同身受。
    “我小时候,我妈要出国博,我记得那时候我抱着她使劲哭,她骗我说出去给我抓小猫,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再见到她时,我已经快上小学了。”苏赫缓缓开口,说完不屑的笑出声,“我对她和我爸的工作都很讨厌,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他们很忙,忙到快把我忘了。”
    杨可阻止他道:“苏赫,你别说了,还是我说些别的给你吧,我去问问有没有报纸,念给你听。”
    苏赫很固执的说:“不,你让我说,不然也许就没机会了。”
    杨可不理解的问:“什么?”
    苏赫不在乎的笑道:“医生也说了,我脑子有隐患,搞不好突然就死了。”
    杨可被堵得说不出话,想安慰他又觉得言语特别无力。
    “有些话一直都以秘密存在,我们约好了不告诉你,为的是不让你难过。杨可,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真的没什么好感,我爸躺在病床上让我和你结婚,我不同意,他说如果我不肯就不认我。”苏赫语气特别平静的说着过去,杨可听的心一阵难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是淡淡的,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的继续:“其实那天我是想对他说不认就不认的。但后来朋友劝我,有白来的姑娘随便上,我不亏。”
    “然后,我就答应了。”!
    虽然杨可早就懂了,苏赫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听他亲口说出来的感觉还是很不好。
    苏赫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会儿又说:“我和你结婚之前一直觉得还是不要结婚好,结婚生个孩子,我从小就没从父母那里得到关爱,自然就不会疼爱我的孩子,与其让他和我一样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做这种孽。”
    “这个想法,根深蒂固,直到我看到你流出来的孩子。”
    杨可震惊的看着苏赫,他怎么会看到的?苏赫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略抽动,眉心蹙着,表情很痛苦的说:“那一刻我觉得,它在和我说话,我甚至在幻想如果它还在,将来有一天会抱着我喊爸爸。”
    “我觉得,我应该会很爱它。”
    杨可听不去,起身进了卫生间。
    别的都好说,一提起这个孩子她就能想到艾伦那天的样子,想到这一切都是苏赫不负责任导致的,她还是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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