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地似乎已经开始寸寸龟裂,凌筱筱的心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她想纵声痛哭想疯狂喊叫,最终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和抗拒,然后陷入无尽的黑。
    “天佑,你相信我爱你吗?”
    问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也突然恐慌起来,因为没有回忆,他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他爱她,可是她却不记得自己爱他,甚至连孩子也会忘记!
    “相信。”
    夜天佑看着近在咫尺的凌筱筱,心里已经不能继续承受别的打击,他当然知道她爱他,可是血液实验造成的记忆损伤相当于完全洗脑,大脑里关于过去的回忆并不是被掩藏,不会像间歇性失忆那样恢复起来,而是永远的被抹杀!
    她的一切都从她的脑海里被抹杀,包括她的爱恨她的牵挂她的一切……
    “我知道你相信我,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我心里都只有你,虽然曾经我也恨过你,但是那样的恨却只会让我更爱你,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管以后我记不记得,你都是我唯一爱的人,所以……如果我忘记了你,你就重新开始追我吧。”
    凌筱筱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一些,她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可她是自愿的,她愿意用自己二十多年的记忆换取白子航的命,换取四大家族脱离云家的野心和控制,换取她两个孩子的绝对安全!
    “……”
    夜天佑看着她,目光带着沉痛,一言不发地抿着唇,看起来没有一点好转,半晌,他才道:“白子航和江明城还有allen和sky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恐怕都会高兴地睡不着觉吧……”
    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十足的幽怨,看的凌筱筱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她忍着爆笑的冲动抱住夜天佑的头,像哄儿子们睡觉那样让他的脸埋在自己怀里,轻声地和他说话。
    “你跟他们不同,就算是我的大脑记忆区里没有你的一切,心里也只有你,你要记得勤快点儿,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夜天佑没说话,回想了一下自己跟她初遇的情形,心里越来越没底、越来越担心,他总不能让威廉把她卖给自己吧?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失忆的老婆再追回家来……
    看样子,他得恶补一下怎么追女孩儿和谈恋爱,不然肯定要被那几个人精给坑了!
    ……
    再过几天就春节了,公司里忙得昏天暗地,第二天早上开完项目会议之后,凌筱筱直接把白子航交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在fe的其他人看来,esther一定是看上新来的男神白子航了,否则也不会色令智昏地把春展交给一个新人!
    凌筱筱端着手里的苦咖啡,盯着白子航的目光却很凌厉,显示出主人毫不掩饰的不悦,“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
    “什么?”
    白子航的目光一闪,避开了和她直接对视,在沙发上坐下来,偏头想了半天道:“如果你问的是我的病的话,子樱最近在研究一种新的抗菌药,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通过活体实验给我了,怎么了?”
    凌筱筱的瞳孔突然一缩,目光里带着几分痛,咬着唇磨牙的声音却更响了,直直地看进白子航的眼睛里,毫不避讳,“你问我怎么了?我在想你怎么能这么可恶?”
    “我……怎么了?”白子航瞬间有种今天要遭殃的错觉,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可疑的红晕。
    不等他站起来先遁走,凌筱筱已经从她的椅子上走到他面前,因为昨天崴了脚走路还很不方便,一蹦一蹦的样子看着有点搞笑,但是白子航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她生气了。
    “你很好,你没怎么,你没有欺骗我也没有试图自欺欺人地去等死,白子航,你知道熊是怎么死的吗?”凌筱筱瞪着白子航,不肯放过他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然,不一会儿白子航从容镇定的脸色就开始逐渐变白,浅紫色唇也一点点地变成深紫色,因为他现在血液循环很差,整个人的造血功能骤减,所以他的肤色越来越苍白唇色越来越淡……
    “熊啊……估计是撑死的吧?”
    白子航笑了笑,却避开了和她视线接触,垂着眼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只狐狸又开始想什么糊弄她的主意了?
    “你!你还真想气死我是吗?”
    凌筱筱单脚站立在沙发前,双手抱胸微微扬着下巴,看起来有种十恶不赦跋扈放肆的喜感,因为她脚上的卡通拖鞋和整个包起来的脚踝看着特别可爱……
    “那你说熊是怎么死的呢?难不成是偷蜂蜜被马蜂蛰死的吗?这也说不过去啊,熊皮糙肉厚的压根儿就不怕蛰……”白子航的声音越说越小,气氛越来越尴尬。
    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说过话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曾经自己是否跟她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以为她的心里始终都占据着一个人,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没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
    “熊是自以为是蠢死的。”
    凌筱筱收起来脸上的笑容,看着白子航的目光很平静,她昨晚都想好了,她不后悔这么做,所以也不能让白子航再胡思乱想,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
    “……我智商很高。”
    白子航有点郁闷,知道她在骂自己蠢,却又不确定她是因为什么骂自己,他既然把那件事交给了夜天佑去选择就不会再奢望什么奇迹,最后两年每天都能陪在她身边,也挺好。
    凌筱筱被他气得胸口一窒,紧接着就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干活给我好好干,我知道你不缺钱赔偿,但是我指望着你给我挣钱呢!”
    “呃……好,你放心吧。”
    白子航呆了一下,看着她变脸如变天的速度,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她不知道那事儿。
    不过凌筱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直接崩溃了,因为她很认真的坐在他身边,告诉了他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真相。
    “每天三餐按照子樱给你的食谱来吃,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中午的那顿带上我,今年十一月初冬开始治疗试验,持续到三月份为止,双倍的盈利记住了不然先赔我钱再开始实验,我可是很记仇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让他别说的吗?”
    白子航的脸色已经白的像一张纸,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衬得他的五官绝美,想温暖的春风拂面,带着清新的杨柳气息,以及沁人心脾的暖意。
    “因为白述是他最好的朋友,安凌云除了是他战友也是表弟,子樱嫁给了安凌云,他就不会不管,还有我,你对于我来说说是最重要的朋友也不为过,你也是孩子们的干爹,白子航,你最近几年智商退化严重,不如连着脑子一起治治?”
    凌筱筱笑了,说的云淡风轻,她知道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白子航一直以来都不想拖累任何人,可是,这么多人每一个都是为他想的,每一个人都在乎他……
    “还有威廉和江明城他们,都是你的兄弟朋友和亲人,你怎么舍得?”
    白子航张了张嘴,苍白的脸上显出意思痛色,紧接着却笑了起来,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润和安定,却字字珠玑。
    “那你知道等我好了之后,你会怎么样吗?筱筱,你知道你用什么代价换了我多活几十年吗?你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你不记得任何以前的事情,甚至不记得你最爱的人,你会活在痛苦的边缘,活在孤独的深渊里挣扎。”
    “我知道,但是我愿意。”
    凌筱筱淡淡的道,有些话早就该说了,只是她一直不忍却也不敢说,但是现在,一切都要被摧毁之前,她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她会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白子航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因为这个削减,甚至连语气都带了一丝笑意:“你知道吗?等你什么都忘记了,我还是会重新假装偶遇你然后认识你,反正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了,或许你先遇上的人会是我。”
    “……”
    凌筱筱垂着眼,不知道要怎么答,果然还是被夜天佑说中了呢,不过她觉得最近几年很安静很淡定的江明城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小叔早就认命了,不会来凑热闹的吧……
    春节期间狂加班,因为fe春季时装珠宝展已经开进入了尾声,为了博眼球发布会挑在情人节当天,并且设置了情侣进场抽奖赢大奖的活动。
    接连七天凌筱筱都没休假,每天忙得天昏地暗,就连办公室里都堆满了各色珠宝和衣服,做最后的选定。
    “老婆,该吃饭了。”
    夜天佑漫不经心地在茶几上摆满一桌子菜,他身边老实的坐着两个小东西,巴巴地眨着大眼睛看正在跟白子航沟通的凌筱筱。
    “来了。”凌筱筱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白子航:“先吃饭,吃完继续。”
    “好。”白子航笑了下,跟着凌筱筱一起走过来坐下吃饭。
    奇怪的午饭组合最近几天都是这个样子,夜天佑以过年放假为理由,每天都亲自下厨做饭然后送过来,凌筱筱加班干活他就带着两个孩子在旁边安静地玩儿,并不干涉他们工作。
    “妈妈,为什么过年还要加班?”哥哥总是问题很多很严肃,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像极了夜天佑。
    凌筱筱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因为妈妈有工作要做。”
    “妈妈,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游乐园?”弟弟乐呵呵的问道,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看起来格外可爱。
    “五月份咱们去玩怎么样?天气暖和了去游乐园也开心。”
    凌筱筱耐心的哄着孩子们,他们就快五岁了,今年九月份就会开始上学前班,她离开半年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想念,趁现在尽量陪在他们身边吧。
    “好的!”哥哥乖巧地回答,他喜欢和爸爸妈妈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干爹也跟我们一起去吗?上次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弟弟控诉,心里还惦记着白子航跟他们玩的游戏。
    白子航笑了笑,摇摇头:“干爹不去了,等你们有时间来我家里,我们继续玩。”
    “好!”
    孩子总是很容易满足并且不考虑后果,他们爱恨分明却也指直接单纯。
    凌筱筱没说话,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夜天佑的表情看起来却很纠结,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是身体不太舒服?
    “天佑,你怎么了?”
    吃完饭之后,凌筱筱把孩子们扔给白子航,然后借口跟着夜天佑去了茶水间,最近几天夜天佑都充当她的跑腿小弟,端茶送水很殷勤。
    “嗯?没什么。”
    夜天佑抿着唇姐咖啡,手里的几个杯子都很卡通,一套两大两小的杯子分别是他们一家人的,虽然有点幼稚,但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凌筱筱突然想起来,似乎他们在一起六年,这个家伙都没有在情人节表示过什么,不过想想他这幅闷骚的性子,凌筱筱叹了口气,慢吞吞转身准备回办公室继续苦逼干活……
    “筱筱。”
    背后传来夜天佑的声音,凌筱筱抬头“嗯”了一声然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他拿四个杯子肯定是不现实,自己也帮忙拿两个吧。
    夜天佑见她两只手心向上,为难地看了下手里的四个杯子,心想还是被她发现了,自己本来是打算晚上回家再给她的……
    “给我吧,你都拿不下了。”
    凌筱筱认真的说道,可是她却看到夜天佑突然转身放下了杯子,然后把茶水间里侧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香气扑鼻的味道瞬间让惊呆了凌筱筱。
    一大束蓝色妖姬放在她向上伸着的手心里,上面还有一张小巧精致的卡片,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果然够简洁够个性:老婆,爱你。
    “我想晚上回家给你的,谁知道被你发现了……”
    夜天佑摸摸鼻子,转身拿了个盘子端起是个杯子往办公室走,凌筱筱还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以前夜天佑也送过她很多礼物,唯独这一次是不同的。
    “你怎么会想着今天送我花呢?”
    凌筱筱突然觉得脸上很烫,以前的情人节他都没怎么在意,经常带自己去逛街买东西或者是吃好吃的,除了求婚那次之外,夜天佑从没有这么浪漫的送过自己花……
    夜天佑回头看她,小声嘟囔道:“今天不是情人节吗?”
    “是,但是……”
    凌筱筱笑了笑,也不明白自己心里纠结什么,抱着花跟在他身后回到办公室,也不管白子航什么眼神把花插进花瓶里。
    只是这束花似乎开始了她今天的收礼先河,整个下午她一共签收了好几份礼物,来自不同的地区,但是都不一样。
    正在非洲的allen十分土豪地给她寄来了钻石的项链,她觉得太贵重不想收,可是夜天佑却说留着呗,哪天没钱了还能典当了当钱花,凌筱筱想想也是,锁进了保险柜里……
    最近去了中东沙漠的sky给她寄来了中东的手工地毯,华美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毯直接铺在了她办公桌前,挺实用。
    然后还有来自四处飞的江明城寄来的各种稀奇石头,放在玻璃架子上美不胜收。
    白子航倒是没什么动静,一直到晚上他们开车回家的时候,白子航才递给她一个盒子,抱着还挺沉,但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最诡异的是夜天佑,他似乎对情敌们公然活跃的态度不闻不问,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他几乎没说什么话。
    于是等晚上吃完晚餐洗洗准备睡觉,凌筱筱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天佑,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会约好了送我东西,不然等人回来了我都还了吧。”
    凌筱筱心里本就忐忑,最近白子航对她的态度越来越轻松,她也真的开始担心一年之后她会不会一切重新开始……
    想来想去,总觉得她跟夜天佑都结婚了,不如就让他到时候看着自己好了,一睁眼就告诉她他们已经结婚了,不管喜不喜欢先领回家,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喜欢了,况且还有两个小东西!
    “不用,收着吧,大老远寄过来的,别浪费。”
    夜天佑神色淡淡的,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其实很不爽,眉毛都纠结在一起了,居然还能说这种话?
    真是醋缸不吃醋了,天上下红雨了……
    凌氏,总裁办公室。
    “哥,你已经好几个月没去叶氏了,你这么闹下去嫂子会跟你生气的,不如回去吧,反正凌氏没竞争到fe的合作机会,不用加班。”
    凌茉看着沙发里一言不发抽烟的凌爵,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恼怒,六年了哥哥还惦记着那个小贱人!
    凌爵听到fe突然转了下头,声音却不太清晰:“发布会是哪天?凌氏有邀请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