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述挂断电话之后,半晌白子航都没有吭声,白子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因为他们都很了解白述那个人,要是被他怀疑了,事情里真相就不远了……
    “哥,怎么办?让白述去查吗?”
    白子樱有点为难,毕竟他们是兄妹,白述跟她们虽然不是亲的,但是胜似亲的,这么多年来白述对他们兄妹的照顾,超过了白家的任何人!
    “让他去查。”
    白子航闭上眼,似乎在犹豫,他们不能动白述,他是白家的根基和希望,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跟白述翻脸了,白家就乱了……
    “什么?白子航你疯了吗?你让白述去查,不是等于告诉他这事情是我们做下的?被白述知道了就相当于被夜天佑知道了,你怎么想的?”
    白子樱盯着不理智的白子航,语气带着几分肃杀和冷漠,她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最懂得弱肉强食的竞争规则……
    “不然呢?子樱,难不成我们能杀了白述吗?”
    白子航苦笑,刚才白述的那些话已经是怀疑他们了,凭借白述的聪明和手段,很容易就查出来他们做下的事情,哪怕是白述不想管,他也已经脱不了身了,只是他未必会把这事情告诉夜天佑……
    “不能!接下来怎么办?”
    白子樱脸色一白,白述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哥哥,如今白家差不多一半以上的势力都是白述的,他们动不了白述,也不想动白述。
    “跟他坦白,让他庇护。”
    白子航突然笑了起来,白述对他愧疚,所以他没有直接把事情告诉夜天佑,而是先跟他们打招呼说夜天佑要验dna,因为白述即便跟夜天佑再好,他也不得不考虑整个京城的局面,一旦白家和夜家斗了起来,最难受的人就是白述!
    许久,白子樱才点点头,慢慢地吐出来一个字:“好!”
    白述挂了电话坐在车里一言不发,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一个静止时空,目光晦暗不明。白子航和白子樱这对兄妹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们玩什么他都不用去想就能猜到,只是这一次……
    半晌,白述才拨通了夜天翔的手机,有些事情与其让他们来做不如自己做,无论如何白家和夜家都不能内斗,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不能又散了!
    “喂,白述,你找我有事儿?”
    夜天翔手里拿着两个样本往医院赶,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有事,你现在在哪里?”
    白述开门见山的问出来,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夜天翔聪明的过分,他相信他心口胡诌凌筱筱还活着的时候脑子里是推断过的……
    “第一人民医院,我有个认识的朋友,我托她来帮忙做亲子鉴定,虽然知道是没用的,但是好歹拖上一个星期,到时候她已经下葬了我哥也不会再寻死觅活的了。”
    夜天翔语气轻松,心里却疑惑白述现在找他干什么,看看他身边装着两个样本的箱子,目光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天翔,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一会儿见个面吧。”白述不温不火的声音让夜天翔心里警铃大作,一定有大事儿发生了!
    “好!我在医院等你,你过来化验科找我。”夜天翔挂断了电话,拎着箱子走进了化验科,目光却开始不断地变幻。
    京城大学家属院里,白子航和白子樱已经准备好了去找白述自首,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牵连白家,所以现在自然是要尽量避免可能引起的冲突。
    蓝色的跑车缓缓地开了出去,白子樱直接定位了白述手机的gps,直奔第一人民医院去了!
    咖啡厅里,白述已经坐了半小时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夜天翔这么久还不来,但似乎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夜天翔这么聪明肯定看出端倪来了。
    罢了,反正他也没打算瞒着他!
    “白述!久等了。”
    一身白色西服的夜天翔走过来,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干净,眼眸却透着说不出的锐利,和夜天佑七分像的脸有着一样执拗的性格。
    “你来了。”
    白述比了个请坐的手势,看起来却比夜天翔狼狈的多,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好好地睡过觉,都是因为担心夜天佑……
    “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夜天翔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和几分明了,只是他还不确定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起来,要说白家子航的那个脑袋,不去部队里真是太可惜了……
    “你把样本换了吧,都换成从天佑那里取样的,那个尸体确实不是她本人。”
    白述虽然想坑夜天翔,但是他却没打算吧底牌交到他手上,毕竟事情牵连太广,白家那对胆大包天的龙凤胎一旦被夜天佑盯上,以后他们想息事宁人都不可能了。
    所以这事情参与进来的人越多越乱,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影响和后果就越轻,大不了夜天佑暴怒,但是至少不至于会影响世家交情,不会动了夜白两家的百年根基。
    “理由呢?白述,别告诉我其实你对我嫂子有想法所以把她偷走了吧?”
    夜天翔笑着说,邪魅的脸上有几分了然,他果然还是怀疑的!
    “不是!天翔这件事就算是我求你,压下来吧,况且天佑就算是知道她活着又能怎么样?把她在逼死一次而已,夜家的局势不用我说你比我清楚,天佑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夜家,还有来自整个华夏军界的压力。”
    白述看着夜天翔,这么多年来他对夜天佑的支持他们都看在眼里,宁愿什么都不要默默地掌控背地里的势力,这些东西他比自己更敏感,因为他跟夜天佑是亲兄弟,而不是传说中的私生子!
    “她没死的话,我哥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们这么做……”
    夜天翔突然沉默了,想到叶家动乱的局面以及安家蠢蠢欲动,他的头又大了。
    “我们只是压下这件事情而已,等天佑自己着手去查,不难发现蜘丝马迹,但是那个时候局势稳定下来了,他要怎么折腾都没关系了,可现在不行。”
    白述的语气很坚定,他们都是夜天佑最亲的人,可是他们却不想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化为泡影,况且白述也有私心,白子航毕竟是他弟弟,他对不起白子航一次,不能再对不起他第二次了……
    “那东西,刚才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换了。”
    夜天翔冲白述笑了笑,夜天佑是他血脉相连的哥哥,他不能看着他发疯崩溃,但是更加不能看着他毁掉一切,这些年牺牲的人已经够多,夜天佑不能让他们失望。
    “你怎么知道?”
    白述觉得心惊,他和夜天佑的关系最好,但是实际上他和夜家这对兄弟的关系都很好,他年纪比他们都大,所以从小对他们也很照顾……
    “白述,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夜天翔笑了笑,摇摇头:“我比你更不希望看到我哥继续跟家族争斗,虽然我们并不惧怕几大家族的势力,但是我不希望他活的那么累。”
    邪魅的五官和笑容,原本和夜天佑七分像的脸和他却总是截然不同的表情,白述点点头,夜天翔其实才是最狠心的人,他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一样狠,不留余地。
    白子航和百子樱在咖啡厅门口,透过落地窗看到白述和夜天翔面对面坐着,白子航突然拉住了白子樱,半晌转身就走。
    “哥,你为什么不上去?”
    白子樱急的不行,如果dna比对出来,一旦夜天佑怀疑了,让人去查的话,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候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白述和夜天翔都知道了,他们会压下来的,走吧。”
    白子航的目光有几分轻松,拉着白子樱就走,既然白述他们已经做了交易,后天的葬礼他还得跟江明城好好地演一场戏才行!
    ……
    一晃眼,圣诞节大火已经过了一周。
    夜天佑最近这三天呆在夜氏顶层的起居室里,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也不理人。
    他在等结果,尽管他也不报太大的希望,火场中亲眼所见的痛苦景象,怎么都抹不掉但是灼烧的痛,手上的烫伤已经被很好的处理过,大概还是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
    “哥,你醒了,我给你带了早饭。”
    夜天翔走进来,手里拎着从家带过来的早餐,因为今天是凌筱筱的葬礼。
    “没胃口,先放着吧。”
    夜天佑看了一眼夜天翔,目光停留在沙发上,似乎一眨眼还能看到她坐在沙发上看美剧,跟他斗嘴的样子。
    “哥,你还是吃点儿吧,白述刚才说,白子航和江明城已经去墓地了……”
    夜天翔的语气有些犹豫,并不是以为内自己撒谎觉得心虚,而是因为替夜天佑心疼。
    哥哥这些年这么费尽心力替夜家付出,最后得到的却是心爱的女人葬身火海,听苏然说凌筱筱怀孕了,大火之后哥哥才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去那么早干什么?为什么不跟着大家一起去?”夜天佑的手一顿,心里的恐慌再次升起来,害怕唯一支撑他的那点希望就立刻泯灭了。
    “白述说……白子航今天是去找你的,他拦不住也不会拦着,至于江明城……我问过明心姐了,她说如果不让江明城不揍你一顿,她的心就长偏了。”
    夜天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都是一家人非要搞成这样,他现在也懂了几分白述的用心良苦,真是虐缘一段段的。
    “那我现在先过去吧,鉴定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夜天佑站起来穿好衣服,想了想还是坐下来在桌前开始吃饭,他年纪大了,被白子航和江明城联手肯定不会好看……
    “再过三天!”
    ……
    从圣诞节开始,京城连续几天都在飘雪,白子航和江明城在车旁边站着,看着空空的墓地,聊天的内容却很欢乐。
    “今天回去晚上就能到家吗?”
    白子航的眼神透着几分温和,江明城说她昨天去医院复检过一次,时差倒过来了,并且身体很健康。
    “今晚半夜才能到家,她肯定睡着了,你要见她也得明天天亮,还有啊,白子航我可警告你,不准随便进她卧室,我不放心你!”
    江明城盯着白子航,那眼神活脱脱就是在防贼,只不过家贼难防,他很担心白子航会半夜跑到凌筱筱房间去色诱……
    “为什么?那又不是你家!”
    白子航显然不愿意搭理江明城小叔式的保护,筱筱又不是他家的,凭什么要听他的?
    两个人大眼等小眼的,看了半天之后又默默地转开视线,既然他们已经有过协定了,争什么都没用,况且现在也不是斗嘴的时候,今天还有一场好戏要演。
    “白子航,我们多久没动手打过架了?”
    江明城靠在车上,目光远远地看着从墓地外面进来的车道,说到底,夜天佑也是个自私的人,看着墓地的位置就知道,虽然贵重却不是夜家的地盘,果然,她在他心里也不过就是个情人而已,幸好他们带走了她。
    “有几年了吧,我都不记得了。”
    白子航看里一眼江明城,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儿的时候没少打架,后来大家都长大了,自然而然的就不再打架了……
    江明城突然想起来一年前自己愤恨离开的事情,心里多少还是记仇的,就算他跟夜天佑感情再好,碰上了这种事情,谁也忍不了。
    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车子,远远地停下了,夜天佑从车上下来,他身后似乎还跟着夜天翔,兄弟俩走在一起,远远地看一眼,竟然觉得他们出奇的像。
    “哼!果然还是这幅德行,知道要挨揍他就先来了,肯定是怕葬礼上丢人吧。”
    江明城不屑的扯了下嘴角,帅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戾气,他们就是过来揍人的,不仅仅是为了演戏,还是为凌筱筱不公的遭遇,她现在一个人怀着孩子那么辛苦,可是这个没良心的凉薄男人差点跟别人订婚了!
    “反正他又不是没丢过人。”
    白子航淡淡的说了句,已经开始解西服外套的扣子,看夜天翔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警告,他们跟夜天佑的事情,不希望别人来掺和。
    “天翔说你们先过来了,所以我来了。”夜天佑盯着白子航和江明城,目光犀利却透着十足的憔悴,看样子他这一周过得确实很惨。
    “你是过来挨打的么?我在想你怎么没死在太平间里,你也有脸过来?”白子航的声音很平淡,但是每一句话都想尖刀戳进夜天佑的心窝里,鲜血淋漓。
    “天翔,你还是车上去吧,你放心,他好歹是我表哥,我会给他留条命的,只是白子航就不好说了……”
    江明成挡在夜天翔面前,灰狼在车上已经急得不行了,这几天虽然三少回家了,但是仍然不怎么吃东西,别说白子航和江明城两个人了,一个他都只有挨揍的份儿!
    “我不护着他,我等着送医院不行吗?”夜天翔往旁边站了一步,抱着手不动了,捏着眉心的手却在抖,他们真是疯了……
    夜天翔见过凌筱筱一次,他也觉得她很美,而且很可爱,只是他没想到这丫头会成了夜天佑心尖儿上的人,最后闹成了这个样子,红颜祸水说的果真不错!
    苏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外面几乎是单方面的被殴打,默默地转过头不去看,三少他心里难受宁愿让白子航和江明城揍他,也不愿意等着那个不可能的结果出来……
    可万一,她真的活着呢?苏然捂着脸双目赤红,一连着很多天,他每天晚上都做恶梦,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景象,垂死挣扎的一团火!
    “灰狼,你说她会不会还活着呢?”
    灰狼拍拍苏然的肩,他比苏然慢一步冲进火场,三少已经被苏然打晕拖出来了,换了是他肯定也会这么做。
    火从浴室里烧起来,持续烧了一个小时,就算苏然他冲进去看到的时候她还在动,救出来也活不了了,这是常识……
    “苏然,你没有做错,错的是纵火的人。”灰狼的目光带着几分刚毅的痛色,他们会查出来的,事情的前因后果。
    夜家为了压制流言挽回名声,收买媒体报道说凌筱筱有抑郁症,她过度服用安眠药之后失手纵火,引起了那个惨剧,听起来根本站不住脚,却几乎在两三天之内取代了一切真相和声音。
    她的死,很冤!
    万里之外,另一片天空下,凌筱筱安静地坐在壁炉旁边看书,再次回到这片她熟悉的土地上,心情万分愉悦,手轻轻的覆在还不显身的肚子上,轻轻的念着手里的诗。
    “咚咚咚!”
    管家恭敬地敲门进来,凌筱筱合上书,笑了:“苏菲,有什么事吗?”
    头发花白的苏菲点点头,让出来一个身影,几乎是立刻,凌筱筱手里的书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