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夜笙所教剑法练了一阵,心中不忿渐渐平息去,花楹倒是越练越精神。
    直到夜笙再次从中出来。一袭墨色锦袍上有暗色繁复的流云纹饰,简洁而不掩华丽张扬的本色。
    手中拎着一个包裹,那包裹也是黑色布料,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却是鼓鼓囊囊的。
    见花楹在院子里认真练剑,到是没有因为要出门而有片刻松散或者马虎,夜笙心情大好,唇角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夜笙行至花楹面前,伸手一挥,已将花楹手中长剑收在了自己手中,“不是闹着出府么?走吧。”
    听得夜笙的话,花楹粲然一笑。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看看,这个人答应了她的事,总算还是做得了。
    抬手擦掉额上汗珠,花楹瞄见了夜笙手中的黑色包裹,心中一阵狐疑。“这是要去哪里?”
    “去了便知。”
    夜笙并不打算就此揭开谜团,只是拎了包裹往外走去。
    花楹见状,忙追了上去。
    却见出得梅林,已有两匹高头大马等着了。
    花楹识得那通体雪白的良驹,是夜笙的坐骑,另一匹枣红色的良驹,她在夜府后园子的马场里骑着溜达过几次,对她比较熟悉。
    骑马出府的话,应该不是在城里转悠了。花楹想。
    上次出府,夜笙带了她坐的马车。
    夜笙跃上那白马,对花楹道:“动作迅速一点,否则到了那边,好戏都要散场了。”
    “什么好戏?”
    花楹瞬间被夜笙勾起兴致,早上见到怡宁郡主从问香院中出来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她也学着夜笙的样子。跃上枣红马背,端坐在马背之上。那日光散落在她的身上发间,竟似给她披了一层淡金色的霓裳。
    夜笙眸光渐深,淡淡落在那端坐马背嫣然浅笑的少女身上。
    不过十三岁的少女,身无二两肉,一张脸仅仅他的巴掌大,可就是这般小的一个丫头,却乱了他的心……
    “走吧。”团团农技。
    也不待花楹反应过来,已策了马疾驰而去。
    “笙哥哥,等等我呀!”
    花楹见状,忙策了枣红马追上去。
    两人两马往北疾驰而去。
    此时,已是四月,春暖花开,出了紫川城之后,一路上都是各种各样的花树,倒是灿烂得很。
    花楹紧随在夜笙之后,第一次出城,生怕跟丢了,根本就无心看沿途风景。
    两人一路疾驰,差不多三个时辰之后,方到达一处悬崖边界。
    夜笙停了马,端坐马上,掉转头来,笑着望向渐渐追过来的花楹,直到那一身浅粉色的身影跟自己仅数丈之远,方回头望向远处。
    当花楹在夜笙身边停马来时,顺着夜笙的目光望去,那原本因为三个时辰激烈驰骋而剧烈挑动的心,竟突然间舒展开来。
    在她和夜笙的面前,是一片冰与蓝的海洋。
    那蔚蓝色的天空与冰蓝色的海水相接处,漫天的海鸥舞着,盘旋着。
    海水中浮着数不清的高低起伏的大大小小的冰山,冰山与冰山之间的间隙里,竟有许多白色的巨大类似鱼的动物游来游去。
    偶尔有那白色巨鱼跃出书面,自头顶喷出几丈高的水柱来,那水柱喷至数丈之后,再落,似开在巨鱼头顶的一柄透明的伞。
    花楹哪见过这等阵仗,惊得说不出话来。
    夜笙侧目,见花楹满脸的惊讶,道:“看到那白色的东西了?那是雪鲸,四阶灵兽。你若是能够到海里,俘虏一头,风云大赛上,你也可以有拿得出手的兽了。”
    “可是我才学会召唤四阶魔兽,这雪鲸已是四阶灵兽了。”
    花楹一脸犹豫。
    夜笙却不理会花楹的顾虑,跃马,走到一侧,打开黑色包裹,从中取出两套黑色的衣裳来,其中一套扔给花楹,“套在衣服外面穿上它。”
    “啊?”
    花楹接过那黑色的滑得跟鱼皮似的衣裳,有些不知所措。
    “丫头,难道你想穿着你身上这身直接海么?如今虽已是四月,可海水冰冷彻骨,还冻得很。”
    夜笙已行至一侧,将那黑色衣裳套在身上。
    等夜笙穿好转过来时,花楹见到夜深那被紧紧束在身上的衣裳勾勒得浑身上轮廓清晰明了,那猿臂蜂腰,那胸肌,那小腹处凸起的几小块肌肉……
    花楹就差没眼珠子黏在夜笙的身上了,突然?中一阵滚烫,有什么东西自?腔中滚了来,滑到了唇上。
    花楹伸出舌添了一,香香甜甜的,是她自己的血的味道。
    娘诶,看一眼男人,竟会流?血,这是怎么回事啊?!
    花楹想不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只得抬手擦掉了满嘴?血,转身走到枣红马背后面,将夜笙给她的那件黑色的滑溜溜的衣裳给穿上。
    她穿上之后,磨蹭着不肯从枣红马背后出来。
    刚刚夜笙穿了那衣裳,身材暴露无遗。
    她也穿了这衣裳,不等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了么?
    不过……若是夜笙看到她,会不会也流?血?
    花楹这般想着,一咬牙,大着胆子自马背后走了出去。
    原本以为夜笙立在原地等着她。
    却见悬崖上已经空了,只剩她和一白一红两匹骏马。
    “笙哥哥?!”
    花楹轻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忙行至崖边,却见海中,夜笙立在一头雪鲸的脊背上,正笑着朝她招手:“跳来。”
    崖顶离海面足足三丈的高度,花楹立在崖顶,脚还是有些发软。
    不过想到若是真的能如夜笙所言,跳去能够驯服那海中翻腾遨游的雪鲸,倒是一份不小的收获,便不再多想,咬牙闭眼,往海中跳去——
    “唔!”
    原以为会跌得很痛,那冰凉刺骨的海水怕打在身上会痛得厉害,如今看来,不但不冰冷刺骨,还很舒适温暖呀!
    “好了,睁开眼吧!”
    夜笙伸手捏了捏怀中的小?子,瞧着她自悬崖上一副视死如归般跳落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她还真以为他会任她跌落海中的么?
    花楹依言睁开眼,方知自己并非身处海水中,而是正软软的偎在某人的怀中。
    不由得脸上一红,笑得无比狡黠,“笙哥哥,放我去吧。”
    再窝在他怀里,会出人命的,她刚流了多少?血啊,真是的!
    “如此。”
    夜笙听得花楹的话,俊美微挑,双手一松。
    一刻,花楹重重跌落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幸好她自幼不畏寒冷,否则那冰冷的海水非得将她冻僵不可。
    不过即使如此,她稍稍呆了片刻,就有些受不住,何况她水性不识,掉落水中之后,整个人就像个秤砣一样,直落落的往深处沉去——
    心有些莫名的慌。
    却听得海面上传来夜笙的话,“在水中屏住呼吸,四肢放松,不要乱动!”
    她依言所做,然后,很快,她的身子竟在海中渐渐浮了上来……
    接来,花楹按照夜笙所授,在水中如何控制身子浮在水面,如何换气,如何游动,等等,不到片刻,花楹因为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极好,很快便掌握了游水的技巧,能够在水中勉强的狗刨式很长一段距离而不至于溺水淹死了。
    夜笙这才将如何控制雪鲸这种低阶的灵兽心诀相授。
    在海中用着极为难看的狗刨式奋力浮沉的花楹,听得夜笙所念心诀,忙凝聚了体内的灵力,只见她手中渐渐聚起一圈冰蓝的光晕,那光晕随着灵力越聚越多而逐渐扩大。
    花楹口中念着心诀,双脚奋力踩水,身子往上一跃,双手已轻盈往前送出。
    前方不远处,是她看中的一头幼年的雪鲸,比成年的雪鲸小了一大圈,通身雪白透亮,漂亮得不行,简直是雪鲸中的小美女。
    只见那蓄在花楹双手间的蓝色光圈缓缓往雪鲸身上罩去——
    很快,那游来游去的幼年雪鲸被蓝光圈笼罩在内,一番挣扎之后,渐渐的趋于平缓,像是懂事的孩童一般,在花楹双手的牵引,竟缓缓向花楹游来。
    花楹见状,心中一阵欣喜不已。
    她尚在海中沉浮着,有些不知道接来如何做,便向夜笙投去求助目光。
    夜笙一直立于一头成年巨鲸背上,观察着花楹这边的一切动静,见状,夜笙开口道:“不要惊慌,它这是过来认主,你取一滴血涂在它的眉心,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花楹之前召唤驯服过四阶的魔兽,面对灵兽,她还是头一次,虽有些慌,却还是很快就冷静来,按照夜笙所言,拿出腰间悬着的精巧小匕首,割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来。
    当幼年雪鲸朝她扑过来之际,花楹抓准时机,自海水中凌空跃起,落在幼年雪鲸背上。
    那雪鲸自是不服气,挣扎着,猛烈的甩着尾,一阵翻腾,想要将花楹甩落去。
    雪鲸肌肤光滑得很,不似马背,当初花楹骑在马背上为了避免被甩落时,灵机一变,抓了马鬃才避免被甩出。
    如今光溜溜的鲸背,什么东西都没得抓,花楹很快就被甩入了海中,瞬间没入了深不可测的海里。
    “阿楹!?”
    瞅着那深蓝的海面除了翻滚的海浪,看不见花楹所在,夜笙一时心紧。
    跃入海中,极速朝花楹消失的方向游去。
    寻了片刻,却不见花楹踪影,心中顿时如丢失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空空荡荡的,悬着的心无着无落。
    沉在海水中游了片刻,一个沉浮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真是花楹。
    不及多想,辟水过去,一把将花楹捞入怀中。
    花楹正昏沉沉的往海深处坠去,心中不知如何的一片混沌,她以为她的这一生,就着么完结了,被那幼鲸甩入海中之后,她一时掌控不了身子,惊慌时呛了几口水,如今胸口憋得难受得紧。
    脑中闪过一些画面,有娘亲的笑脸,有桃花林子里,爹爹抱着她看娘亲抚琴的画面,有地囚室中娘亲的,然而,还有一张笑脸,便是当日被夜笙自囚室中劫出来时,在浅溪边,她换过他的衣裳,他拿了盛满清水的水囊过来,立在朝阳里,背后是自树冠里散落的斑驳阳光,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那样的云淡风轻,那样的遗世**,与他的狠戾霸道形成了那般明显的对比。
    那一刻,日久经年,似刻刀,已不知何时,深深刻入她的脑中。
    她勾起唇角,心中一片暖意。
    其实……想到夜笙,她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涌起一片暖意。
    夜笙透过海水,瞅了一眼怀中意识已快要溃散的花楹,知道她是缺少空气的缘故。也不及多想,低头,吻上花楹的唇,撬开她的樱唇贝?,将口中空气渡了过去。
    如此反复,花楹的意识总算是清醒过来。
    夜笙这才夹了花楹,游出水面,跃上巨鲸之背。
    那刚刚受花楹灵气所控的幼年雪鲸此时已尾随游了过来,在巨鲸周身游来游去,想要靠近花楹,却又有些忌惮巨鲸的威严。
    花楹在夜笙怀中已醒转过来,此时见到海中在附近盘旋的幼鲸,忙再次割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来,抓住时机,往幼鲸跃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幼鲸不察之时,花楹已钻了空隙,将指上鲜血,抹在了幼鲸眉心。
    只见那鲜红血迹瞬间没入幼鲸雪白肌肤之内。
    那原本彷徨不知所措的雪白幼鲸突然变得乖觉起来,朝着花楹摆起来尾巴,甚至是跃出水面,喷了几束水柱,卯足了劲头向花楹示好。
    见状,已回到夜深身边的花楹,侧头看着夜笙,“笙哥哥,接来怎么做?”
    夜笙目光一直观察着幼鲸的一举一动,听得花楹问,便道:“它已经认了你这个主人了,现在你再跳到它的背上去,它不会再排斥你,去吧。”
    闻言,花楹心中一阵欣喜,学着夜笙的样子,跃上那幼鲸之背。
    那幼鲸显然比刚才乖觉了许多,花楹跃上它的背上时,它竟乖乖的停在水面不动,生怕一不小心将花楹跌落来一般。
    见状,花楹心中甚是欣慰,伸出手摸上幼鲸的额头,“真乖。小雪鲸,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那幼鲸显然听懂了花楹的话,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竟向花楹眨了眨眼。
    花楹被幼鲸行为惹笑,摸着它的头道,“你通身雪白,长得这般好看,得有个好听的名字才行。”
    思索着,却一时分辨不出幼鲸是男是女,只得抬头去求救夜笙,“笙哥哥,它是男是女?”
    夜笙此时见花楹已驯服了幼鲸,早已坐在巨鲸之背上养神,听得花楹问起,淡淡道:“母的。”
    公的会让它跟着你么?
    “哦。”花楹得到准确答案,掉头对幼鲸笑道:“原来是个小妹妹啊,以后你就叫雪梨吧,好不好?”
    雪梨听得这话,又是点头又是摆尾的,显然很是高兴。
    花楹心满意。立在雪梨背上,由着雪梨带着她在海中游来游去的,甚是开心惬意。
    两人在海中骑了一大一小两只雪鲸并肩?驱了大半个时辰,夜笙见时候不早,便携了花楹跃上崖顶。
    花楹在崖顶立稳时,低头还瞧见雪梨和夜笙的小白正朝他们两个喷着水柱,似乎极为不
    刚刚跟雪梨相契成为伙伴,就要分开,花楹很是不舍,一脸落寞。
    夜笙见状一手揽过花楹,朝海中小白挥了挥手:“带雪梨回海里去。”
    小白显然听懂了夜笙的话,带着雪梨在海中翻了几个浪花,便隐没在海洋深处。
    见状,花楹眼眶一热,一滴泪竟滑落了来。
    那晶莹剔透的液体,带着温度,落入了一只大掌之中。
    “舍不得?”
    夜笙淡淡睇着掌心的那滴泪,情绪莫名。
    “嗯。”
    花楹抬手拭掉脸上泪痕,“雪梨好可爱。”
    “只要你不遗弃它,它会追随你一世。”
    夜笙将花楹揽入怀中,一手托起花楹娇小的巴,幽深目光落在花楹那一张有些微红的脸上。
    若是有一天,他离开她时,这丫头会不会为他落一滴泪?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堵。
    揽紧怀中的人,俯头来,炙热的唇,落在那湿润的,还挂着泪花的双眸之上。
    “笙……”
    “哥哥”二字尚未来得及出口,唇已被吻住,那炙热气息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包围在中央,任她如何,动弹不得,由着他将一个吻加深。
    花楹双手紧紧抓着夜笙的双臂,生怕自己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全身上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偎在那人怀里,有些莫名不知所措,心中却不知为何的,似灌了蜜糖一般的,甜甜的。
    唇?相缠处,花楹在想,若此生,能一直这般跟在夜笙身边,即使只是他妹妹的身份,也好过自己孑然一人,如水中浮萍,空中飘絮,无所依凭,居无定所,来去无所牵挂。
    却不知,她的心中,不知从何时起,早已牵挂着面前这人。
    终是放开怀中之人,抬起头,见花楹一张小脸越发的红了,自然是自己一番作为又勾起了小丫头的小心思儿,不由得脸也跟着一红,手指拭掉花楹被他亲得红肿的唇边那一丝透明的液体,笑道:“回去吧。”
    “嗯。”
    花楹傻傻点头。
    “去换掉身上这身衣裳。”
    “好。”
    花楹再次点头。
    “乖。” 骨生花:.
    夜笙捏了捏那小脸蛋,放开她,去包裹里翻出两套衣裳,自己一套,扔给花楹一套。
    花楹抱了那干净的衣裳,忙躲到她的枣红马背后面,快速换掉。
    等她从马背后绕出来时,却见夜笙早已换好装束,一身紫袍,端坐在白马上。
    见到花楹出来,夜笙递出手来,“上来吧。”
    “哦。”
    花楹傻傻递出手去。她的小手搭上那大手掌之时,一道霸道的力道卷来,将她整个人卷上了白马的背,整个人落在了夜笙的怀中。
    夜笙抱紧怀中人,策了马疾驰而去,那枣红马似通灵性一般,紧紧追随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