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拉着手又磨蹭了一阵,付铮犹豫了一下,才问:“我……爹娘可还安好?”
    “都好好的,听到你去了的消息,该是很伤心的,特别是你娘。”魏西溏低了头,“你放心,你爹娘在这世上,自会寿终正寝。”
    付铮抬眸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这句话似乎就是个承诺,也让付铮彻底放下心来,“陛下此言,足矣慰我心。”
    魏西溏对他笑了笑,道:“你的爹娘,便是我的爹娘,我自会给他们周全。”顿了顿,她又道:“另外有件事我也想告诉你。”
    “什么?”
    魏西溏应道:“关于季统的事。”
    “季统怎么了?”付铮一脸诧异,“他出什么事了?”
    “他倒是没什么事,如今正在大豫领兵出战。”她想了下,才道:“是他的身份。并非寻常百姓人家,而是前朝遗孤。”
    付铮顿时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愣了好一会,他点头:“原来如此……那,那我爹……”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是付老将军保下的季统。”
    付铮抿了抿唇,他伸手摸着她的脸,低声道:“池儿,谢谢你。”
    只怕唯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究竟是在谢什么。
    魏西溏只是笑了笑,“别这样,我是皇帝,也是女人。若我杀我心爱之人的至亲,便是把你推开。”
    付铮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她的脸上,滑腻的皮肤,极好的触感,他笑着:“谢陛下开恩。”
    这一家人刚刚团聚,高湛晚膳的时候还特地分开,让他们一家人有机会聚在一起用膳,曦儿和墨儿到底还是好奇,时不时偷眼看付铮。
    两个家伙如今习惯在外头的生活,也能乖乖自己握着筷子吃饭,甚至还主动给魏西溏和付铮的碗里夹了菜,:“素垣姨姨,这样表示我很爱母皇和父王。”
    墨儿点头赞同:“对,这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魏西溏笑道:“母皇果真觉得心里舒坦了,这个学的好。”
    “父王,你尝尝,是不是好吃?”墨儿一脸期待的看着付铮。
    付铮低头尝了下,然后点头:“是,很好吃。”他伸手摸了摸墨儿的脑袋,道:“父王当年抱着你们的时候,你们还不会话。”
    墨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少年郎的心里头,对英雄似得人物有种天生的崇拜之情,特别是在魏西溏讲过付铮的事之后,他心里便隐隐有些兴奋,可惜还没有时间听父王讲以前战场的故事。
    “父王,你以前打仗很厉害吗?”墨儿问:“是不是真的像母皇的,可以攻下很多城池?那你还会杀人吗?就是让人流血的那种……”
    话一开头,就收不住嘴,魏西溏只得道:“好了,吃完再问。”
    曦儿赶紧低头吃饭,墨儿不敢反驳,也乖乖吃饭。
    付铮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一度忘了自己其实是为人父的人,如今看到两个这般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他有种做梦的感觉,和时候长的还是有点像,可走在路上他一定不敢相认,原来这是他的孩子。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在桌下动了动脚,轻轻在他脚上碰了下,付铮笑了下,也轻轻回碰了一下,两个孩子完全不知道,乖乖吃饭,他们两人就这样时不时看一眼,又各自低头用餐。
    断了这么多年的线,被重新接上,恨不得时间为此停止。
    只是,晚膳过后,游龙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还是单独见了付铮。
    他看看周围,道:“付兄,有句话我一直忘了问了。你跟那位宋词姑娘这一路过来,可有发生点……呃,那个什么事没有?”
    话问的半懂不懂的,付铮却听明白了,瞪了他一眼,“你呢?”
    游龙有点急:“我问真的,到底有没有?”
    付铮一肚子气,却也正经回答了,“萍水相逢的人,我又活的浑浑噩噩,哪里还想这么多风雅事?”
    游龙顿了松了口气:“幸亏没有,你要是真跟人家有什么,那也是害了人家姑娘。你体内毒性未消,万一通过那什么渡过去,可就惨了……”
    付铮的脸色变了变,道:“你的意思,我如今的身体不能与陛下亲近?”
    游龙点头:“就是这个理,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特地过来跟你这些?”
    付铮抿着嘴,半响才道:“我明白。”
    游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一年半时间,回头我争取再把时间缩短些,实在短不了也没法子,如今已经给我那兄弟去信了,让他们提前准备,你忍着些。”
    付铮摇摇头:“我只是怕她……”
    游龙看了眼屋里的灯亮,道:“别乱想,陛下为了找你,偷偷离宫,可谓真心在此,付兄你千万别伤了她的心。至于那位宋词姑娘,我看还是别让陛下看到,打发她赶紧离开吧。”
    付铮的眉头拧了拧,差点忘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个人,他点点头:“的也是。明日我便跟她,她要去哪里自管去吧,我便不相陪了。”
    当初也是以为她是个少年,才一路默许她跟着,若是早知她是个女儿家,什么也不会让她跟着。
    跟游龙手了一阵话,付铮进屋,便看到灯下静坐的魏西溏,他走过去:“池儿。”
    魏西溏一双清亮的美目看着他,问:“怎么了?游先生找你什么事?”
    付铮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叮嘱了几句我身体的事。”
    “怎么?”
    付铮顿了顿,如实相告:“游先生,我体内毒性未消,暂时不能与陛下太过亲近……”
    魏西溏抓过他的手,道:“我等你回来。”
    她心中有些纠结,倒是不知该如何起相卿的事,正思虑间,不妨付铮突然道:“左相如今可还安分?”
    魏西溏摩挲他的手,道:“他在大豫皇宫,替东方长青炼药呢。”
    付铮身体一怔,“你是,季统在大豫,不是两国边关交战,左相在大豫皇宫,也是为了东征而做准备?”
    魏西溏点头:“算是吧。季统是武战,相卿算是战……”想了想,又道:“就如当年他在天禹皇宫替前朝皇帝炼药一样,他那个人……总归有法子的。”
    这是实话,魏西溏的心里,相卿确实是个很法子的人。
    几乎不用她来操心生死之类的事,毕竟他害了那么多人,如今也没人能伤害到他。
    付铮的眉头拧了起来,布满了伤口的另一侧因着这个动作有些变形,半响,他:“他们都在替你分忧解难,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付铮,”魏西溏拉着他的手,:“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我便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自己不是一个人,你活着我便觉得有希望,再如何难我都愿意继续下去。对我来,你还活在世上的消息,比攻破大豫边境更让我高兴,你明白吗?”
    付铮抿着唇,看着她张了张嘴。
    魏西溏不让他开口,继续道:“你在意,你想要消除毒性恢复容貌,那便去做,变回那个让你能够从容坦然面对我的付铮,这便足矣。”
    付铮沉默之后,他点头:“好!”
    溧水城不过三日光阴,这多年未曾团聚的一家四口倒是格外珍惜,溧水城内外被高湛全城戒严,一家四口到处可以随便逛,难得的闲适。
    第二日下午,两个孩子和其他几个家伙一起玩去了,魏西溏觉得有些累,便先回来,付铮自然要跟着一起,走在走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付铮见了之后,脸色变了变,抿唇没有话。
    魏西溏抬眸也看到了,视线当即锁在对方脸上,宋词一脸的惊慌,似乎没料到会碰到他们,站在原地,视线往付铮身上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魏西溏眯了眯眼,抬脚,一步一步走过去,“你——”
    宋词的身体贴着柱子,全身都在打哆嗦,她伸手遮住脸,咬着下唇不敢看魏西溏的脸。
    魏西溏在她一步远之前站定,然后她转身,对付铮笑着问:“夫君,她莫不是尾随夫君而来?”
    付铮只得点头:“是,那时什么都不记得,以为是个少年,一路备受欺凌,便默许了她跟着。”
    宋词靠着柱子,咬了咬下唇,猛的抬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不必为难付大哥……”
    她这话一嚷出来,付铮便闭了闭眼,自寻死路之事,何必要做?分明没有半分关系,非要的与他交情匪浅一般,原本他根本就不记得她是谁,是她初见之下便一路跟着,如今他醒过来之后再看,原就是冤家路窄。
    魏西溏嗤笑一声,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别来无恙啊,公主殿下!”
    贺兰词再次落入魏西溏之手。
    若论这世上贺兰词最恨之人,只怕就是魏西溏了。
    这就是灭国的血海深仇,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就连她远嫁西阐那个变态宁焱,也是她一手促成。
    如今她千辛万苦从牢笼逃出,又与付铮重逢,虽然他不记得前程往事,可她却是满心欢喜,当初那个高大人一出现,她就知道不好,却没想到竟比她以为的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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