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魏西溏只是笑了一下,“的也有些道理。”她侧身,伸出一只洁白的手,伸手撩起他面前的头发,慢条斯理的一圈圈绕着,口中低声道:“朕就知相卿不是那般随意之人。”
    相卿的眼落在她轻轻绕着自己头发的手上,忍不住低头,落在她的手上,然后道:“臣也不知为何,臣唯有看到陛下才能心安。一日见不到,臣便一日心慌。分明早朝上见过了,却有盼着下了朝还能见到,臣通药理,却诊不出自己是何症状”
    魏西溏笑出声来,她抬眸,看着相卿应道:“你果真不知啊那朕告诉你,这便是你仰慕朕的证据,若是你不能时时想着朕,念着朕,朕如何信你心中仰慕于朕”
    相卿的身体想要挨过去,却被她伸手止住,相卿停在原地,道:“陛下不信臣,便是臣之前并没有时时想着陛下,想着要亲近陛下吗”
    魏西溏的手轻轻一拽相卿的头发,笑道:“口是心非,的便你是那样的,如今朕才信上几分。”她松开手,相卿那缕头发便快速回复了原本的模样,他的身体却没有因为她松开而退回去,魏西溏看着他的眼,竖起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上,道:“朕也是常人,有左相大人这般好模样的男子仰慕于朕,朕也颇为得意。”
    相卿不敢再靠近,生怕自己身体的异常反应让他难以自持。
    魏西溏缩回手,又道:“你应了朕的事,可还记得”
    “臣自然记得,”相卿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寻回陛下的前身,不让陛下落入把柄。”
    魏西溏笑,她顺势翻了个身,刚好落入相卿怀中,抬头,发丝拂过他的脸,她笑道:“如今宫中上下,朕最为信任之人便是相卿,朕知相卿绝不会让朕失望的。”
    相卿伸手扣在她的腰上,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道:“陛下身子不便,又何苦来撩拨于臣”
    魏西溏抬头,在他精致的下巴位置轻轻一吻,道:“自然是想给你些甜头,免得你他日变卦,朕可找不到第二个相卿了。”
    这话的天天腻腻,语调轻轻柔柔,只听的相卿气息再次混乱:“陛下”
    魏西溏已经开口:“夜色已晚,为防旁人看到,左相还是请回吧,若是他日方便了,朕自会让人传你再来。”着,她抬手,露出洁白细长的手指,在他肩头一戳,“去吧”
    相卿长叹一声:“臣遵旨。”
    待相卿走后,魏西溏再次传了柯大海进来,她吩咐道:“沐浴”
    柯大海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陛下召见左相大人之后,就必然是要沐浴的。
    若有了肌肤之亲,陛下沐浴还能让人理解,可如今这时辰看,左相大人分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陛下还要沐浴
    不过这是陛下的事,柯大海之前因为总管不利,被罚了俸禄还降了职,如今正是心谨慎的时候,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魏西溏召了相卿的三日后,相卿入宫禀报,找到了大豫女帝的前身。
    魏西溏眯了眯眼了,“找到了这么快”
    相卿只是对她笑了笑,道:“算不得快,陛下和臣毕竟有些渊源,臣寻起陛下前身虽麻烦了些,不过却是事半功倍的。”
    魏西溏看了眼他的身后,发现他并未带进宫来,便问:“在哪朕如何才能看到”
    相卿应道:“毕竟是故去之人的尸身,如何能带入宫中臣暂且把那尸身放在臣的左相府,若陛下想要看,还请陛下移驾才是。”
    魏西溏点头,顺势站了起来:“这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去吧,朕还颇为好奇,过了这么多年的尸身,还能是什么样的。”
    去后面换了寻常衣裳,乘了一着,她已经站到了棺木旁边,她扫视着棺木中躺着的人,然后她伸手就要朝着血水中伸去,相卿一把拉住,“陛下”
    魏西溏问:“这血水可会伤人”
    相卿摇头,“不过是保持尸身不腐的血水,自不会伤人。只是血腥味颇重,陛下想要查看什么臣帮陛下便是。”
    魏西溏听了,直接白了他一眼,“这是朕的身体,你敢放肆”
    相卿哪里想到了这一层,被她这样一,倒是低头应了句:“臣不敢。”不过却是命人去打了干净的水兑了温送进来,以免稍后陛下想要净手。
    魏西溏那边已经再次伸手,把手探入了血水里,伸手脖颈间摸了一圈,最后伸手一扯,扯下块玉佩来,转身便看到相卿身侧站着的童手里端了水,她看了相卿一眼,也没话,不过抬脚过来,伸手把那玉佩扔到了水里,道:“洗干净拿个朕。”
    她在另一个童的水里净了手,口中道:“这是先帝所赐,当年先帝赐给朕时,是在群臣宴上,那时朕还是大豫公主,朕猜东方长青会把这玉随了朕一起葬了,没想到还找得到。”她一边,一边看了他东方长青一眼,道:“你找到的确实朕的前身,不过朕对这具身体并无留恋之心。”
    相卿看着她:“那陛下的意思”
    魏西溏道:“朕看还是烧了吧。”
    相卿垂眸顿了顿,魏西溏看他:“怎么舍不得”
    闻言,相卿扭头对她笑道:“陛下怎出此言,臣岂有舍不得之理。只是,”相卿犹豫了一下,才道:“若是此时烧了,怕是对陛下如今这副身子不利。”
    魏西溏看着他,一脸怀疑的表情,并未话。
    相卿只得道:“陛下,臣当年所做之事,并非正道,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以,臣并不知会有这后续的麻烦,比如陛下身体疼痛之症,臣之所以不愿毁了这尸身,就是怕万一那日陛下不能承受身体之痛,臣便再做一回恶,把送回原身以缓解陛下身体之痛。”
    魏西溏问:“你是,朕这身体疼痛之症,不能彻底治愈朕要日日服用你炼制的药才行”
    相卿沉默,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魏西溏笑,她朝相卿走了一步,伸手碰触在他手上,轻轻拉了拉,轻声道:“你是有法子的,是不是只是不愿替朕想这个法子,对吗”
    相卿垂眸看着她,她仰着脸,认真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抬起另一手,轻轻摸在她的脸上,“陛下”
    “相卿,你是有法子的,是不是”她笑,带着少女般的娇俏,柔柔的追问:“你有法子却不愿帮朕,你还你仰慕朕还敢你是尽心尽力忠诚于朕你分明就是想要看着朕受苦”
    “不是”相卿摇头,“不是,臣待陛下之心从未有假,只是”
    “只是什么”魏西溏伸手拨开他的手,道:“朕看相卿不过就是于朕逗逗子罢了。”她走到棺木边,看着棺木中自己身体的面容,道:“比起朕这前身,朕如今这容颜确是差了些,难怪你千方百计想要留着她当念想”
    相卿一步上前,一把拉着她过来,“陛下”
    魏西溏抬头:“怎么朕错了”
    她的与其有些不悦,这是她不高兴的标致,相卿自然听得出来,他对魏西溏露出笑脸,拉着她的手,举起送到自己面前,低头恭敬又虔诚的吻了一下:“臣有法子,只要陛下不是急在这一时,臣自会治愈陛下身体疼痛之症。”
    魏西溏伸手一指那尸身,问:“那这个如何处理”
    相卿沉默半响,在她视线的逼压下,点头:“陛下想要如何处理,臣便如陛下所愿。”
    魏西溏笑道:“如此甚好,朕便知你忠心。”
    相卿点头,脸上重新染了笑,“那陛下可要给臣一些赏赐”
    魏西溏微微歪着头,唇边挂着一抹笑:“相卿要什么样的赏赐”
    相卿伸手,把她圈在怀里,静静道:“臣要陛下多赏赐些喜爱给臣。臣总担心陛下政事太忙,宫中又有侧夫,会把臣忘之脑后。”
    魏西溏倒是没动,被他按在怀里,唇边还是挂着那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如此来倒是朕的不是,让相卿这般患得患失。难为你了,朕日后自当注意,不让相卿如此伤怀,相卿觉得可好”
    “是,臣自然欣喜。”他脸上带着笑,温柔的似乎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神仙一般的模样,“臣谢陛下体贴。”
    贴。”
    他回头看向屋内,问:“陛下觉得放置何处烧毁妥当”
    魏西溏道:“你能掐会算,还是你来定日子,朕那日要亲自去看。”
    “陛下的是,那臣便选个适宜火葬的日子。”相卿趁她不备,在她脸颊快速亲了一下,笑道:“这也算是陛下给朕的甜头吧。”
    魏西溏先是愣了下,然后点头:“好,赏你了。”
    “陛下可要留下用膳今日闹市,午膳后怀河边十分热闹,陛下可想前去看看热闹”相卿盯着她的眼睛,眼中隐隐含着些期待,却又隐藏着不让她发现。
    魏西溏看了眼天色,阳光正好的日子,出去转转倒也不差,毕竟一直在宫里带着,也会觉得无趣,出来转转倒也是好的。
    “那自然好,朕便留下尝尝左相府的午膳便是。”她一笑,应了下。
    “谢陛下。”相卿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话逐渐放松,他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魏西溏顺势把手背倒身后,绕着那棵老槐树转了一圈,道:“这棵树怕是有几百岁了,是个老寿星了。”
    又在老槐树下的桌子旁坐下,问:“相卿平日里就在此处喝茶聊天”
    相卿笑道:“此地夏日纳凉颇为舒爽,冬日若是穿的暖和在此处赏雪,也颇有味道。”
    魏西溏扭头看到旁边的琴,问:“这琴是还未制成”
    相卿应道:“还差最后一根弦便制好”
    “如何制”魏西溏突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问,“朕可能学”
    相卿道:“自然”
    还未话,魏西溏已经站了起来,道:“朕看出来了,这里才是坐着制琴的位置,你过来坐。朕先看着便是。”
    “臣惶恐,谢陛下。”相卿坐下来,用旁边的盒子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筋条一样的东西,用个东西固定在一段,而后慢慢的、均匀的拉长另一端,口中还道:“这是制的琴弦,此物由药物浸泡过后晾干,精制而成,这是最后一道工具,若是拉成了,装上之后,琴便制好了。”
    他换了一身家常白衣,夸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抬起又放下,动作娴熟又优雅,墨一样的发披散在身后,只在中间虚虚拢了一道,因着他坐着的姿势堆积在身后。
    魏西溏一手撑着桌上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动作,也不话,眼睛随着他的动作扫来扫去。
    如此画面,倒是难得的温馨和谐。
    几个童端着食材路过,偷偷看了一眼,不敢过多停留,快速的跑开。
    相卿多年这般努力,要的只怕也就是如今这样的画面吧。
    魏西溏有些佩服相卿的耐性,这都多少次了,一遍又一遍的拉长,这得拉多长时间才能拉好呀忍不住开口问:“这样一遍遍的拉,要拉多久这般幸苦,家中下人又是这样多,何不让他们来做”
    相卿偏头,手上动作未停,口中却道:“陛下有所不知,制琴乃是臣平生一打喜好之意,一年不过也制这一把罢了,算不得多劳累的事,如此制琴虽慢,却颇有趣在其中。”
    他把那被拉长拉细的筋条绕在另一头桌上,伸手拿起那把只少了一根弦的琴,指着琴身道:“这块木是臣命人从野蛟山寻来的一块万能老木,经过三个越的打磨而成,上门的雕刻臣又花了三月,然后就是这筋条,单一个,臣便要命人寻上月余。陛下若是有耐性如此,一旦琴成之时,便会觉得心满意足。”
    魏西溏还是托着腮:“的也对,自然是颇有成就。不过这样花大力气制出来的琴,能谈上几次若是找不到知音,这琴也该是可惜了。”
    相卿笑道:“陛下言之有理。不过,制琴是臣喜爱之事,至于何人弹琴的人能否寻得到知音,臣可不去管那般多了。”
    魏西溏赶紧指指那琴弦,道:“继续啊,朕还想看看制出来的琴是何模样呢。”
    相卿点头:“既然陛下想要看,臣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把这琴制出来才是。”
    于是,大槐树下坐着的二人,一个悠然自得的坐着调整着琴弦,而一个则是手托腮,笑眯眯的坐在旁边看着。
    大槐树上偶尔有落叶落下,飘飘洒洒还未落地相卿身上,已被魏西溏伸手接住。
    相卿抬头,看着她玩心大起,跳起来想要摘到枝杈延伸出的树叶,他被阳光照的眯了眼,笑容染了一层金黄的光晕,安详却夺目。
    待她成功拽到一片叶子后,便送到他面前,显摆似得:“朕摘下的”
    相卿笑道:“如此看来陛下武艺还是习的十分精进的。”
    待琴制好,相卿双手碰到魏西溏面前:“陛下可要瞧上一瞧”
    魏西溏抬手,在那琴弦上伸手一拨,琴弦震动发出悠长又低沉的琴声,魏西溏眼睛一亮,道:“好琴”
    可惜自打她重活以来,就几乎很少碰琴,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她讨厌自己的琴艺完全来自东方长青教授,若是可以,她甚至不愿提笔写字了。
    她也不过是伸手拨了一下,便又把手缩回去,道:“不枉你花了那般多的心思来制这琴,果真是把好琴。”
    相卿一笑,道:“陛下可要听臣演奏一曲”
    魏西溏一脸诧异,然后点头:“朕还以为你只知制琴,不知弹奏呢。既然如此,那今日朕便一饱耳福了。”
    。”
    着随意的坐下,一个童适时送来两碟零嘴摆在她面前。
    魏西溏看了眼童,刚想自己不是以前那样孩子心性还爱吃零嘴了,不妨童又摆了茶水上来:“陛下请用茶。”
    要的话只得咽了下去,魏西溏默默的端茶喝了一口,温度都是刚刚好的,不错。
    那边相卿已经坐下,伸手拨弄着琴弦,正在调试,待调试完了,才抬手拨了个前奏,他笑意盈盈的看着魏西溏,道:“陛下想听什么”
    魏西溏想了想,道:“随便吧,朕无所谓,好听就行。”
    相卿略想了下,才道:“臣早年游历,曾听人奏过凤凰于飞一曲,当时甚是新奇,后来便拿来略加改动,承蒙陛下不弃,臣便献丑了。”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魏西溏听了这么多年的琴艺,虽自己不曾再奏,却还是听得明白的,她觉得相卿这琴制的好,弹的也好。
    最起码,想比东方长青而言,不分伯仲,那时候东方长青还是大豫颇负盛名的才子。
    一曲完毕,魏西溏不由自主拍了拍手,笑道:“朕原本还等着嘲讽相卿两句,你倒是不给朕这机会,倒是给朕上了一课。”
    相卿低笑伸手把琴放到一边,伸手扶她站了起来,应道:“陛下谬赞。班门弄斧了。”
    魏西溏笑了下:“朕对这个可没多大兴致。”
    相卿笑了笑,道:“臣曾听闻,大豫女帝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是臣误会了陛下。”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道:“朕样样精通不代表朕就要有兴致。再,朕这前身一身所学,除了开蒙先生不是他,其他所有都是他教授,难不成朕还要替他发扬光大不成”
    相卿还是笑:“陛下可是孩子气了臣到第一次听,从先生那学到的东西还是先生的,就算发扬光大,那也是陛下发扬自己的,与他人何干陛下几时听一个人若是才学满天下众所周知,还有人记得他先生有几人是几个”
    道理魏西溏自然是懂,不过气不过罢了,又觉得相卿多嘴,又知他没有恶意,不顾开解自己罢了,深呼吸一口气便道:“朕知道。”看了那琴一眼,道:“你若是舍得,那就把那琴给朕拿回去,有事没事拨两下,朕做不得发扬光大,那就败光他的名声。”
    相卿低笑出声:“陛下若是拿回去砸了,臣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那边童准备开膳,相卿便扶着她道:“陛下准备用膳吧。”
    魏西溏点点头:“刚好也饿了,那就出去走走。”
    午膳后,魏西溏在相卿的陪同下,正在怀河边闲逛的时候,东方长青正在大豫皇宫大发雷霆。
    殿下跪了四五个大臣,东方长青手里的奏折晃了又晃,他怒道:“金陵大旱上个月朕特地问起,你们一个个开渠引水,百姓生活照旧,民生不成问题,可实际呢渴死人了庄稼死了,百姓没了粮食,你们每天还吃得下东西睡得着觉吗荒唐至极若不是金陵城封侯县的县令求国丈给朕呈了此信,朕到如今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你这是拿百姓的命不当命是不是混帐东西”
    一群大臣被骂的狗血淋头,个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就是帝王每日要做的事,一旦遇到欺上瞒下的臣子,若是五人揭穿,帝王再仪仗臣子不敢放肆,便会被蒙在鼓里。
    东方长青处理完此事后,早已身心疲惫,他回了后宫,只觉得头有些疼,抬头吩咐:“让梅妃过来替朕按按这头。”
    梅妃算是这一阵新得宠的妃子,原本默默无闻多年,就是偶尔有一次在东方长青头疼的时候自告奋勇有些医术,替他按了按头,东方长青果然觉得舒适不少,便多番让她陪着。
    东方长青挑选的女子,个个都是绝色,而且,个个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大豫女帝的影子在,照着宫里宫外的人话,陛下就是对女帝情深意重,才如此恋恋不忘的。
    整个皇宫只有一个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丁春秋如今老的头发雪白,走路的时候都是哆哆嗦嗦的,他尽心尽职的守着女帝的寝宫,里面的一点东西都不让落上灰尘。
    整个大豫皇宫中,他是唯一一个见证了女帝完整一生的人。
    从她呱呱落地,到她登基问鼎,再到下嫁东方长青,直至最后被心爱之人背叛身死。
    他目睹了她的一生,也忠诚了一生。
    丁春秋在孤寂的外殿咳嗽了一声,冷冷清清,没有半分人气,他浑浊的眼扫了下大殿,不知道自己还能替女帝守多久,更不知道若是自己哪日不在了,这个曾经辉煌至极的寝宫还是否一直如现在这般。
    东方长青又来了,一如既往的坐着,沉默不语。
    丁春秋在早前还能站起来跪着行礼,直到有一次他还没跪下就摔倒了,东方长青便免了他的礼,如今,丁春秋这个前朝遗留下来的老太监,却成了整个大豫皇宫见了陛下不用行跪礼的人。
    东方长青的手轻轻的抚摸那用金线绣着龙纹的锦被玉枕,喃喃道:“西溏你可是放不下我,才会给我如此希望,让我知道你或许还活在人世,或许被什么奇人所救,是不是你可愿来见我你只要来见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透着丝绝望:“西溏我想你可你还愿来见我吗我时常梦中都会见你对我笑,可我如何问你,你都不答话”
    “我知道你恨我,可就算知道,我还是止不住去想你,你可知我有多后悔”他想努力止住下落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他压抑着声音,不让哭声传出去,“西溏,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后悔了,可也晚了。
    丁春秋无动于衷的坐着,他听多了这样的话,却从来都是不信的。
    后悔吗
    男人野心和天下从来都是赤果果的,陛下当年就是上了他的当,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结果,如今他这些表现给谁看
    给他一个活不了多久的老太监看
    丁春秋苍老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没用了,他是不回看的。
    如今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都在传闻,大豫女帝没死,皇陵其实是空的。还有当年的大豫女帝其实是被王夫所害,听死的时候还怀了身孕。
    是谁在传,什么人在传,没人知道,可丁春秋就是知道。
    他是不能替陛下做什么,不过,这些传言可以,他老的走都走不动了,更不怕东方长青对他怎么样,不需要动刑,不定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他活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他享受过了,足够了。
    如今只盼着会有人代替惨死的大豫女帝,让东方长青没那样的好下场才好,若是他四前能看到,也不枉当年他伺候女帝一场。
    东方长青知道大豫流言四起,可这种在民间的流言不论如何止也是止不住的,更何况,有些事,越是禁止,就越是猖獗,这是人的猎奇心所致。
    东方长青知道流言在这时候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在百姓心中造成动荡。
    如果他没猜错,很可能在某个时候,大豫就会有某个地方突然有事发生,这为会这则止不住的流行增加筹码。
    天禹的和亲使团还未离开,送来的那位公主也是绝色,只是若要奉为皇后,东方长青自然是不肯的,他的皇后之位,如何肯这样舍出去
    就在东方长青打算处理使团和面对流言的时候,突然有暗卫来报,“陛下”
    东方长青撑着头的手拿下,他问:“什么事”顿了顿突然想起这个暗卫所负责的事来:“难不成唐池那边又有动静”
    唐池正是魏西溏来大豫时的化名,东方长青如今还不知她的身份,只以为是一个跟他有仇的前朝遗臣之后,才故意加入天禹来制造混乱的。
    暗卫抱拳:“陛下候信初收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东方长青一愣,“什么东西”
    候信初正是当初东方长青为了得到那个戴黑色毡帽的女人消息,特地留给魏西溏的送信的地方。
    本来接的都是信,结果今天一大早,一辆没人赶的牛车停在了门口,牛车上不但有一封信,还有两个木箱子。信封上写着几个字:东方长青亲启。
    这些人不敢耽搁,这就赶紧来回禀了。
    暗卫把信呈给东方长青:“陛下,就是此封信。”
    东方长青一眼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甚至没等身侧的太监呈现,就自己冲过去,一把抢了过来,他有些失态的朝着台阶上走,手哆嗦的展着信纸,想要展开阅览,却因为两手剧烈抖动,怎么都展不开,设置还一不心把信给扯的撕了条缝。
    身侧的太监急忙过来扶着他坐下:“陛下慢着。”
    东方长青坐下来,冷静了一下之后才重新展开信,信上只写了四句话:情深意重留仙琴,黄泉路上寂寞行,一朝魂断恩义绝,盼君相会奈何亭。
    后面还摁了一个已便会深红色的手指印。
    东方长青死死的抓着那信,他认得,他认得的,这是西溏的笔迹,这一定是西溏的笔迹。
    他已经不在意信中写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西溏的笔迹。
    他心中狂喜,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压抑着没让自己笑出声,她没死,她一定活着,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会些这样的字,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字,只有他的西溏才写得出。
    “陛下”暗卫在殿下道:“这两箱东西该如何处置”
    东方长青猛的站起来,他径直走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往日对平静,吩咐道:“开箱。”
    殿下两个侍卫过来,打开了两个箱子,只见两个箱子里都一堆奇怪的木头,甚至还有横七竖八的西线,看样子,似乎是琴弦。
    东方长青看着两个箱子里的东西,然后他突然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残端的木块,只见那木块上残留着两个不完整的字:留仙。
    东方长青的喉咙紧了紧,他问:“可有问过周围的人,可有人曾见过赶牛车之人那牛自己可不会送信。”
    “回陛下,属下当时就派人分头去打听,可人人都没注意那车上有人,倒是有人确实看到牛拉了牛车过集市了,但是就是没人注意到什么人赶车,这也算是一桩怪事。”
    “朕知道
    “朕知道了,把这两个箱子抬下去,把琴师找来,朕要他们修复此琴。”东方长青手中还紧紧捏着那信纸,盯着留仙琴的残骸一动不动,他的西溏还活着,还活着
    留仙琴当初他是让人送往天禹,本想用以作为示好的噱头,也必然知道天禹女帝不会答应,只是没想到被厚颜无耻的天禹女帝直接强留下去,使臣多番想要回都未能成功,不成想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人能从天禹皇宫内盗出两把这样大的琴而不被发现
    还是又是那个唐池搞的鬼又或者的和天禹女帝有关
    再次想到天禹女帝,东方长青的把天禹女帝的名字过了一遍,魏池,当年的腾王府世子,其实是个被腾王扮成男孩的郡主。
    当初天禹女帝登基颇为浓重,毕竟,一个王府郡主,再怎么也不容易成为帝王,哪知道她愣是一步步爬了上去。
    当时周边诸国都在打听天禹新登基的女帝究竟是何许人,东方长青自然也派人查过。
    魏池,登基之后取字西溏,按照前途探查的人,这女帝颇为欣赏大豫女帝,又是魏氏同族,所以特地取字西溏,当时有朝臣反对,觉得和大豫亡故女帝同名,并非吉兆,结果这天禹新登基的女皇帝一意孤行,完全不管旁人如何想的,该如何还是如何,最终还是扭过了那些朝臣。
    东方长青伸手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魏池,字西溏。
    他的视线落在这几个字上,突然发现,入眼的“池”和“溏”。
    唐池。
    魏池,字西溏。
    他笑了下,又有些讥讽自己的似得又笑了下,他到处让人查唐池,哪里需要去查,那个叫唐池的年轻公子,分明就是天禹女帝
    而他竟然才刚刚知道
    唐池,唐池。
    原来他们提取的是西溏的溏,取自同一个“溏”字。
    东方长青传了一个令下去:“不用再查唐池此人,朕要知道天禹女帝所有的信息,一丝一毫,半点都不得遗漏”
    一个腾王府被扮着女孩的假世子,一个自幼未曾离开过金州的孩子,一个身边都是天禹豪门世家的金贵公主,她是如何知道大豫“长卫军”的标志的她又是如何知道他身上那块玉佩和西溏有关的那封出自西溏的亲笔信,又是她找什么人写的又或者,根本就是她本人所写上次使团送来的女帝亲笔信,他还以为被人掉包,如今再看,是不是那根本就是女帝本人亲笔所写为何送来两柄被毁的留仙琴是她本人所命人所毁,还是被人所盗
    东方长青的有些混乱,天禹女帝和西溏,分明相差了十二年,她们之间究竟有何联系皇陵内那空无一人的棺木,可与天禹女帝有关
    东方长青发现自己迫切的需要答案,他需要解开真相,需要弄清这所有的一切有关联的东西,又或者,他很快就能知道,西溏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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