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振海只好问:“季统,那你倒是,为什么呀?”
    结果季统不应。
    付振海有点没辙了,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好歹句话啊,这年纪也不了,总得替自己考虑下,再者,他替季统挑的这姑娘,家世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绝对是为了他好。
    结果,季统死不吭声,低着头,绷着脸,不顶嘴不反抗,但是也不松口。
    付振海手里的名单肯定是付夫人找的,他又不可能跑人家谈人家女儿的婚事,拿了名单他还会问些人家姑娘的品性,挑了人,就找机会把季统叫了过来,要替季统娶门媳妇。
    付振海被堵的半天没话,好一会后才道:“铮儿哪里要老夫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认死理,人家陛下什么话都没,给个好眼色他就当令旗举着,老夫哪里敢他?老夫跟你不是替他打算过?他听吗?”
    付夫人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嘴里道:“可不是,老爷是干大事的人,不像我们妇道人家,只能干些事。”
    付振海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像话吗?这是你该的话,老夫是那样的人?季统……”一脸嫌弃道:“跟你也不明白。”
    付夫人白了付振海一眼,“若不是知你为人,我都怀疑你季统是你跟外面哪个女人生的私生子了,对铮儿都没队季统上心。”
    付夫人也了多少回,付振海才勉强答应,他就一门心思想替季统寻个好亲事。亲儿子不听话,他对季统比亲儿子还好。
    付振海挑中了两家女儿,觉得都不错,要不是因为魏西溏的压力,他是有心想把那两家女儿分别许配给付铮和季统的,结果付铮压根不听他的,他怎么捣腾季统,付铮没心思管,但是别把他往一块凑,付铮绝然不会听从。
    季统人才相貌都是数一数二,府上又无公婆伺候,对于单纯托付女儿的人家来,还是很受欢迎的。
    付振海这几日一直在替季统寻觅合适的姑娘,倒是有不少人家看中季统前程,不过,又怕旁人因季统并无家族撑腰,受人嘲笑,都在犹豫。
    付铮看了两人一眼,没吭声,其他人谁不怕蛇,有人出面解决,那自然好。
    “臣遵旨。”
    “哦?”魏西溏点头:“朕发现,相卿大有天下之大,却无你为难之事。不愧是周游列国之人,见多识广,朕得相卿相助,乃朕之幸。”她看向季统:“季统,你捉了蛇,便请相卿过去查看一番,切记心,莫让蛇咬伤人。”
    相卿道:“陛下知臣略懂医理,臣懂草药花木,也拿蛇胆入药,臣识得一些毒蛇,可助季将军一臂之力。”
    魏西溏看向他,“相卿?”
    相卿垂眸,半响,他上前一步道:“陛下。”
    魏西溏又道:“另外,再有那蛇出现,叫擅捉蛇的人看看那是何种蛇,所产何处,也好断定毒蛇来源。”
    “臣遵旨。”
    魏西溏奇怪:“这时节,似乎并不是蝮蛇出没最佳时机,正夏已过,蛇虽有出没,金州城内却从来没有这般频繁,着实奇怪。季统,你且再去查看,可是有人恶意放蛇伤人,蛇倒不怕,只怕有人借故挑起事端。”
    “回陛下,有五六日这样,开始出现,并无人担心,不过后来那些蛇接连伤人,便有人特地报官,才被重视。”季统应道。
    魏西溏略想了下,问:“这蛇何时出现?”
    朝堂上这事季统特地了,之前偶尔有人老房拆掉重修,也会有多年大蛇现身,可那些蛇是家蛇,有护梁之功,大多被家主放生,如今这些蛇,个头虽,色彩艳丽,一看就是剧毒蛇,若是留了,只会害人。
    之前还有孩子被蛇咬伤,季统巡视的时候,便传了话,若是看到蛇,一起打了,免得伤了百姓。
    金州这几日老有蛇出没,虽不是甚大蛇,不过实在多了些。
    蛇女眸光一闪,媚笑道:“奴家遵命。”
    相卿看她一眼,道:“若能神鬼不知自然是好,若一旦有异,便断然收手,绝不能叫旁人起疑,可明白?”
    蛇女双眸一亮,流着口水道:“真的?”
    相卿看她一眼,道:“给你送给男子,你若能拿下,便是你的。你可带回翼山,本尊不会拦你。”
    蛇女应道:“单凭仙尊吩咐。”
    蛇女脖下的艳蛇吐着红猩,咝咝作响,相卿看了那蛇一眼,“既然来了金州,便在金州驻留几日,不过,本尊有件事要你去做。”
    相卿应道:“招摇山无婚嫁之,本尊周游列国之时并未在意婚嫁之事。不过好奇罢了。”顿了下,又:“看着不顺眼的人,本尊便想坏他好事。”
    蛇女应道:“回仙尊,嫁,便是女子成年离家,与其他男子结为一家,同进同出,同食同寝。但凡女子嫁人,多为因龄而嫁、因缘而嫁,因爱而嫁。”她抬起一双蛇一样的眸,问:“仙尊所问何人?”
    相卿抬眸,问她:“世间女子,何为嫁?因何而嫁?”
    蛇女立刻正襟危坐,举手投足直接妖娆异常。
    相卿指指对面,“像人一样坐好。”
    “仙尊,您唤奴家有何吩咐?”蛇女软绵绵的往他身上靠。
    然后她爬出来,身上的蛇自动自觉的游回箱子里,除了她脖子下挂着的那一条色彩极为漂亮的,看着倒是个正常人。
    蛇女把箱子推开,哭哭啼啼道:“奴家的蛇摔死了。”
    完,几个童便远远躲开,箱子开了一条缝,一条蛇飞了出来,扑了空,掉在地上,摔死了。
    装蛇女的箱子已经自行挪到了大门口,又被童抬了回来,童敲敲箱子,道:“仙尊有话问你。”
    相卿在茶室坐下,身侧童替他倒水,他伸手端起水,正要送到嘴里,忽又道:“把蛇女唤来,本尊有话问她。”
    相卿回头,蛇女便自动消音,自己蹲在蛇箱里,还伸手把箱子盖给盖上了。
    蛇女一到箱子里,便委委屈屈哭哭啼啼道:“仙尊,人家刚来。”
    相卿拂袖一扫,好容易爬出来的蛇女直接滚到了箱子里,他道:“瞧完了,回去吧。”
    蛇女立马正经道:“奴家想念仙尊,特地过来瞧瞧。”
    相卿操着手,一片仙人之姿,问:“何事?”
    然后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身上挂满大毒蛇的女人从箱子里慢慢爬出来,人还没出来,袖子先遮面,哭哭啼啼道:“仙尊,你毒死奴家的蛇。”
    一个童捡起来,兴高采烈的往灶房跑,欢呼:“中午有蛇汤喝了!”
    一条蝮蛇咬在他的手上,相卿伸手,把蛇拽了下来扔在地上,那挑毒蛇在地上游动了几下,然后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相卿走到箱边,伸手,一手掀开箱子,箱中急速飞出一道黑影,一下钉在相卿开箱的手上。
    童转身,四个童抬了一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到院中,“仙尊,蛇女来访。”
    相卿站住脚:“人呢?”
    一个童来报:“仙尊,翼山蛇女来访。”
    相卿出宫回左相府。
    付铮话素来直白暧昧,魏西溏看他一眼,扭头,便朝前走,脸上倒是挂了几分笑,果然话还是开了心里要舒坦。话她本来也没打算过,付铮总有本事叫她忍不住袒露心声,这也算是付铮跟旁人与她之间的不同吧。
    付铮只道:“只为陛下如此。”
    魏西溏一笑,道:“未曾,朕倒是刚知道上将军这般弱不惊吓。”
    付铮点头:“陛下可觉得愧疚?”
    “夜不能寐?”魏西溏问:“可是因为朕这些日子不理你,愁的?”
    她了宽心话,让付铮知道她不是反悔,不是空等无望,自然不会纠缠不休。付铮道:“日后若是陛下有何心事,臣望陛下直言相告,臣愚昧,实在猜不透陛下的心思,臣只敢往坏里想,总是疑虑难安夜不能寐……”
    魏西溏笑:“绝不叫你等十年,不过,十个月还是要等的。”
    付铮反手拉下她的手,怕周围有人瞧见到时候嚼舌根,握了下,便松开,道:“臣信陛下,臣有陛下的玉言,就算再等十年,臣也愿意。”
    魏西溏点头:“认真,朕跟你过的话,从来都是认真。朕这几日有些怕你,不敢跟你单独相处,就是心里想的多,反倒添了乱,等朕想通了,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付铮被她的无赖行径弄的绷不住脸,忽一下笑了出来,“陛下刚才陛下要缓缓的话,可是认真的?”
    见他还不话,她圈着他腰的手在他后腰的位置挠了挠,惹的他怒目而视,魏西溏便趁机道:“朕明日便颁道诏书,就上将军被朕预定了,天下的女儿家谁都不准跟朕请,否则就是死罪。这样人家都知你是朕的,你不必担心朕耍赖皮,朕也不必担心那些人觊觎你,这样可好?”
    付铮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魏西溏有些讨好的对他咧了咧嘴,笑:“付铮?可好?”
    “付铮!”她上前一步,伸手,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道:“朕并非此意。朕有过滤,不过是朕自己的问题,并非因为你。朕知你心意,也知你为人,这是朕自己的问题,并非旁人三言两语便能动摇。你不必担心左相,朕听了他的话,更看得到你对朕之付出,朕并非无心无情之人。你容朕再缓缓,朕绝不辜负你一片情谊。可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道:“臣体谅陛下忧虑,只是臣不愿陛下因臣忧心忡忡。陛下不敢轻信,臣为陛下如此谨慎深感欣慰,臣也绝不为难陛下。陛下只需断了臣的念想,臣便会自请辞官,远走边疆,永不回京。只求陛下皇权在握,江山永固……”
    “付铮!”
    付铮想了想,问道:“左相来见陛下,的可是这些?所以陛下心事重重,举棋不定,怕臣成为第二个东方长青?”他笑了下,继续道:“陛下,臣并无野心,若不是陛下,或许,臣便是胸无大志之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从太子身边脱离。父亲生性过于耿直,不懂变通,更非官场之人,只是他身居要位,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岂能因为他人之事生搬硬套到陛下与臣身上?臣当年助陛下,也不过是因陛下所愿,否则,臣岂敢反天下?臣知臣所求过于奢侈,只陛下多番给了臣希望,臣直到今日不敢舍弃……”
    魏西溏没有应答,半响,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是朕多虑了。”
    付铮握着她的肩膀,强调:“陛下,你不是她,你不是大豫女帝,臣也不是东方长青,怎可混为一谈?”
    是她太过贪心,以致忘了身居高位,而高处不胜寒。
    魏西溏如今想起来,唯有痛恨二字。若是当年,她未曾坚持到底,未曾不顾群臣反对下嫁东方长青,或许大豫的天下又是另一番光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陛下与长青有师徒之名,若是皆为夫妇,有违人伦常理。
    这也是当时朝中众臣,包括东方阁老在内都反对的原因。
    除去君臣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师徒之名。
    他年长女帝,又学识渊博,他的一言一行都散发出属于东方长青的特质。
    只是那时无人信年幼的女帝所的话,而东方长青入宫,则是作为教授女帝学识的师父。
    东方长青。
    “回陛下,那是老臣的长孙,名唤长青!”
    那时女帝年幼,而东方长青却是那样俊朗无双,一席青衫瞬间迷了女帝的眼,只觉那人只该是山上的神仙,当时她便荷花池对岸的年轻男子对身边辅政老臣脆生生的:“东方阁老,朕要那位哥哥当朕的王夫!那位哥哥叫什么?”
    她抬眸,“你知大豫女帝与东方长青如何相识?”她笑了笑,“女帝登基之处,要人辅政,东方长青便是当时辅政老臣之一的长孙。”
    付铮走近她,伸手掰她的肩膀,道:“陛下,你不是他,臣也不是东方长青。”
    她继续道:“大豫谁不知女帝与王夫情意深重?结果呢?他撒下弥天大谎,掩人耳目,为自己登基做了多年铺垫。”
    付铮看着她的侧脸,未做声。
    她笑笑,道:“发动宫变的人正是她的王夫东方长青。”
    “陛下!”
    魏西溏站在一处石桥上,道:“大豫女帝死于宫变。”
    他自然是不信的。
    女帝出征那么多日箭伤未发作,偏在回京以后发作,这要怎样才能这般巧合?
    信吗?只怕这个消息传出的第一天,除了天下百姓,无人肯信。
    付铮无言以对。
    “你信吗?”她问。
    付铮道:“大豫女帝出征归来当晚箭伤毒发……”
    她抬头看着付铮的眼睛,问:“付铮,你可知大豫女帝是如何死的?”
    “只是?”付铮盯着她,“陛下有何难言之隐?”
    她笑笑,摇头:“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只是,”
    闻言,付铮脸上的笑意敛了敛,“陛下可要反悔?”
    魏西溏仰头看他,道:“国不稳,局不固,民不安,心不定,朕心甚忧。”
    付铮被她握了手,正挠她手心,嘴里道:“臣自然是以陛下意志为准。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朕一直在想,两位皇姐的婚事定了,你与朕的事又该如何。”她问:“你可有想法?”
    付铮:“……”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付铮,别阴阳怪气的,朕的是实话。本就无聊,无关要紧的话,难不成你要刨根究底?你心眼,还一直不信。”
    “左相大人还会些没甚意思的话?”
    “无聊的话,”她:“朕觉得没甚意思,便让他回了。”
    于是付铮便问:“不知左相跟陛下了何事。”
    魏西溏笑了一下,回头,睨他:“你拐弯抹角话不觉得累?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付铮跟着后面,又道:“左相大人还真是尽职。”
    “嗯。”她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陛下心情不好?”付铮瞟一眼,试探道:“听闻稍早时候左相大人求见陛下?”
    “难不成你还要朕不给你好眼色,你才行满意?什么喜好?”魏西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付铮惊讶:“陛下如此想就对了,臣之前劝陛下,陛下可是没给臣好眼色瞧。”
    魏西溏慢慢走着,道:“这一天天都坐在那里,满眼都是奏折,朕也要出来散散心,不能一直坐着。”
    她一出去,付铮自然也要跟着出去:“陛下今日倒是闲适。”
    魏西溏走下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从殿里走了出去。
    付铮抬头,“陛下?”
    “臣叩见……”君臣的礼还没行到底魏西溏已经出声:“免了。”
    不过这会付铮来的正是时候,魏西溏正郁闷呢,他来了。
    反正这人长了狗鼻子,关于陛下身边的所有人和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接到。
    相卿走了没多久,付铮便来了。
    她真有心想一刀砍了相卿,可自己也知道一点杀人的理由都没有,她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相卿退下以后,她自己一个人开始跟自己生闷气,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
    相卿抬头看她一眼,“遵旨。”便缓缓退下。
    魏西溏冷着脸,又道:“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