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五皇子龙天锦正坐在她的烟云阁上作沉思状。
    他不知道,他这模样落在沈千寻眼里,简直就如神兵天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好啊好啊!”沈千寻忙不迭的点头,一脸的如释重负,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欢喜着龙天锦的出现,五殿下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啊!
    龙天锦从屋顶轻飘飘落下,对着龙天语行了一礼:“恭喜四哥!贺喜四哥!”
    龙天语淡笑:“你怎么跑到人家房顶上去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龙天锦轻笑,“你给千寻弄了这处园子,我来过无数次,仍是找不到道!”
    “可也没拦住你,不是吗?”龙天语笑得温和,“最近功夫见长!”
    “长是长了些,可是,与四哥没法比!”龙天锦谦逊的笑,“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四哥气色好极了!”
    “是吗?”龙天语摸摸自己的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千寻打断,她扯住龙天锦的袖子,慌慌道:“不是要去看戏吗?快走吧!”
    她实在受够了,多一瞬也不肯待,但心与口好像还没配合好,她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云王殿下,三妹,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剪了自己的舌头,忙又改口道:“算了,你们二人世界,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不打扰!”龙天语淡淡接道,“我还从没陪千梦看过戏呢!千梦,你觉得怎么样?”
    沈千梦满心欢喜的点头:“那再好不过了!你们稍候,我就换件衣裳!”
    她欢天喜地的去了,沈千寻又开始扯自己的两腮。
    “怎么了?”龙天锦看着她,“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沈千寻鼓着两腮使劲摇头,千分后悔万分懊恼,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她怎么那么欠抽啊?
    龙天锦歪头看她,看了一阵,忽然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沈千寻有些发懵,问:“笑什么?”
    “你啊!”龙天锦眼中噙着满满的笑意和柔情,“人人都说你冷若冰霜,可我却总觉得你有点二。”
    “二?”沈千寻汗颜。
    “可我喜欢你的二,你二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真的,非常可爱!”龙天锦走到她面前,宠溺道:“好了,别再扯了,脸都扯出红印子了!你想变青蛙吗?”
    他的手就那么自自然然的伸了过来,将她两只手握在掌心之中,牵着她往前走,边走边很随意的说:“我前些天种的那株红豆你有没有帮我照应?不会让它枯死了吧?”
    “长得好好的啊!”沈千寻懒懒的回,她的脑子还在想待会儿如果武装自己的问题,倒没注意到自己和龙天锦这个样子有多暖昧。
    “我不信!”龙天锦扯着她的手往园子里钻,“哪儿呢?”
    “那不就是!”沈千寻指给他看,龙天锦乐呵呵的笑:“算你有良心!果然是长势喜人啊!对了,有首诗是怎么说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沈千寻对诗词一向无感,只站在那儿干笑,龙天锦的手自自然然的搭到她肩上,“千寻,等到了秋天,你把这红豆摘了送给我,好不好?”
    沈千寻继续干笑。
    “这株红豆,是结不出果子来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龙天语突然插了一句。
    “四哥怎么知道?”龙天锦的声音,带有一点点的愠怒。
    “植株亦有雌雄之分,这孤零零的一株,没有授花传粉,哪里结得出果实来?”龙天锦面色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原来是这样!”龙天锦像是跟谁赌气似的,“无妨,我明日再多找些秧苗来,将这园子种个遍,今年秋天,定然可以收获满园相思!到时送四哥一些,准能给你们的大婚之喜添些颜色!”
    “大婚?”沈千寻微怔。
    “你不知道吗?”龙天锦笑,“最迟到年底,四哥和相府的三小姐就要大婚了!”
    沈千寻心里一跳,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对龙天语的那颗心,早已在他订婚之日便跌到谷底,此时听到大婚之事,也不过稍稍挣扎一下,便又蜇伏在那里不动了。
    “那就提前恭喜云王了!”她心内伤感过甚,笑容反而比方才自然,龙天语怔怔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干巴巴的回了句:“谢谢!”
    眼见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四人一起出行,马车是龙天锦的,宽敞舒适豪华,四人相对而坐,沈千梦紧偎着龙天语,龙天锦也一直紧攥着沈千寻的手,攥得她的手心都出了汗。
    那种湿粘的感觉令她十分不舒服,她试图抽回,龙天锦反而拉得更紧,她也就由得他去了,心里堵着一口气,好像与龙天锦暖昧一点,那口气略略平顺。
    四个人,貌似两对情侣,但气氛却有些小诡异。
    沈千寻向来话少,只歪头听龙天锦谈论街景,嗯嗯啊啊的作出回应,而对面则反过来,龙天语的话很少,倒是沈千梦很是兴奋,一反常态,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
    到了戏院,沈千梦的情绪变化更大,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她在下面,一忽儿甜蜜微笑,一忽儿又唏嘘连声,显然已完全进入剧情之中。
    沈千寻倒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当然,她也完全看不懂台上在演什么,但看这情形,是鸳鸯蝴蝶双双飞的情感大戏,但她却听得直打磕睡。
    戏到一半时有短暂的休场,沈千梦小声的跟龙天语交流着观戏感受,而沈千寻则无聊得睡着了。
    现代人听古代戏,还一句唱词也听不清,简直是种非人的折磨,但那鼓点音乐倒是有很好的催眠作用,沈千寻把眼皮撑了又撑,还是没撑住。
    她趴在桌上东倒西歪的打磕睡,龙天锦靠她最近,便大方的拿肩做了她的枕头,但他的肩虽宽却硬,沈千寻睡得极不舒服,龙天锦见她头像鸡啄米似的起起落落,一张睡颜红扑扑的,吐气如兰,娇憨异常,心里不由一动,一伸手,将她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肉肉的大腿当枕头,比肩头要好得多,沈千寻枕着肉枕头睡得又香又沉,龙天锦与心心念念的女子如此接近,也觉心内激荡,,手抚在她眉间,目不转晴的盯着她看,那厢的龙天语不经意掠了一眼,眼一下子直了。
    龙熙国民风还算豪放,可是,在戏院里窝在男人大腿上睡觉的事,还是很惊世骇俗的,龙天语素来平静无波的黑眸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他忍了又忍,才控制住心里那股强烈的想帮把龙天锦扔出去,把沈千寻揪起来的冲动想法。
    他轻咳一声:“五弟,大庭广众之下,这……好像有点不妥吧?”
    “我觉得没什么啊!”龙天锦置若罔闻,“这里黑乎乎的,谁瞧得见啊?就算瞧见了也没什么,千寻是我的未婚妻啊!”
    龙天锦皱眉:“好像还没定下来吧?”
    “早晚的事!”龙天锦低头抚了抚沈千寻的头发,满脸自信。
    “可就算定亲……”
    “四哥!”龙天锦哭笑不得的反问,“要论起离经叛道,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三哥吧?跟三哥比,我这点事算什么啊?”
    龙天语哑口无言。
    沈千梦在一旁轻扯他的袖口,掩嘴笑道:“情到深处难自禁,天语,你就宽容一些吧!再说了,大姐一向也不按理出牌啊,他们这般洒脱恣意的活,倒让我们这些循规蹈矩的人好生羡慕呢!”
    “还是四皇嫂更开通一些!”龙天锦开起了玩笑,“四哥这么食古不化,四皇嫂,日后你怕是要好生调教!”
    沈千梦被这一句四皇嫂叫得心里十分舒坦,嘴里却笑啐:“五殿下,都说你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却也这般贫嘴,看来,是大姐把你调教坏了!”
    “不管她把我调教成什么样,我都无条件接受!”龙天锦伸手将沈千寻头上的碎发理了理,眉目之间,全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宠溺。
    龙天语却是如坐针毡,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把沈千寻惊醒,就听耳边突然有人炸喝一声:“语哥哥,你把若哥哥藏到哪里去了?”
    龙天语愕然回头,却见苏紫嫣怒气冲冲的盯着他看,他摆手:“我藏你若哥哥做什么?”
    “你还敢说?”苏紫嫣气得跳脚,“我明明看着他往你的云王府逃去了,可翻遍了王府都没找到人,不是你藏,他还能扎翅飞了不成?”
    龙天语无辜的摇头:“今儿是我的订婚之日,我可没在府里待着,你若哥哥那本事你也知道,没准真扎翅飞了呢!”
    “他会去哪儿呢?这个坏蛋,一天到晚躲着我!他别让我逮到,否则……”苏紫嫣愤愤的捏起了拳头,一通胡乱咒骂,那坏脾气大嗓门的咆哮声让沈千寻的美梦立醒。
    “谁啊?大晚上的扰人清梦,还要不要人睡觉了?”沈千寻大叫。
    “哟,你在这儿啊?”苏紫嫣这才发现她,一见她竟然睡在龙天锦的大腿上,满嘴鄙夷道:“女妖怪就是女妖怪,哼,有伤风化!”
    沈千寻揉揉眼,对她的冷嘲热讽不作任何回应,心里却有些忍俊不禁。
    有伤风化这四字从苏紫嫣的嘴里吐出来,还真是个大笑话,这大小姐可能从来就没发现,她无时无刻不完美的诠释着这四字的含义。
    然而虽然她装尽怂包,苏大小姐却没打算放过她,她的心情很不爽,看到沈千寻后越发不爽,她戳着她的脑门大叫:“喂,沈千寻,你说,是不是你把若哥哥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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