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是害怕,是被气的,她筹谋了这几日,找到赵青这么个人。【】许嘉岚的名声坏了,她也要让许嘉彤闺誉尽毁。
    为了不走漏风声,林氏筹谋此事时只让几个心腹知晓,其余办事的,都只是负责其中的一个环节,彼此都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这最后的筹谋,是许嘉彤出门之后她才吩咐底下的这些人去做的,许嘉彤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不可能,绝不可能……
    可若是不可能,许嘉彤是如何在这么短的一会儿功夫里,把这些人都收买好了的?
    许嘉彤看着林氏,很随意地笑笑,不是她有多么神机妙算,而是她步步紧逼,如今林氏所能做的已经很少了。而林氏和许嘉岚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在哪儿摔倒了定然要在哪儿爬起来,失了名声,就一定会让她也失了名声,她们的动向一点也不难猜。
    而赵青和那两个小厮之所以会按照她所说的行事,也是出自她的心谋,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他们若不按她说的做,只会承担更坏的后果。他们不是傻子,自然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而许嘉彤也料定了林氏一旦发现事情稍有不对,就会把罪责都推到赵青身上,林氏的心计和不肯担当注定要把他们推向她这一边。
    “许嘉彤,你害我,是你买通了他们。我若是真的跟这个下人有私,一定会隐秘行事,又怎会把这些事说得连带着那两个人都知道?分明是你……呵,你也只会使这样粗劣的手段。”许嘉岚怒道,她被冰儿扶了起来,抹了一把黏在面上的乱发。
    “你都知道这样的手段粗劣了?那我又怎会用?你不要说这人身份低贱,你是瞧不上的,谁不知道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顺,你找个人打发日子也未尝不可能。这样的人你想甩掉就能甩掉,何况他这个样貌也不算差。”许嘉彤看向赵青,“不过你到底是谁?你这样的人西都也有不少,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赵青跪的端正,朗声道:“小人的父兄贪了府库里的粮食,一家人都被衙门判了流配,小人倒是不怕,可是老父老母年事已高,实在受不得这样苦。小人就想走走关系,试了好多地方,有一日就撞到了你们府上。正巧……遇见这位姑娘,她当时看着很不好,好像刚刚哭过……就这么的识得了。”
    赵青从前也不是那全无见识的杂役,家里也是识得字,记得账的,说起话来虽说不是八面玲珑,也能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赵青之前并没有见过许嘉岚,眼下被问起了,只能现编。他想着许嘉岚被赵元项抛弃,一定很难过,就编了这么一段,这样听起来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许嘉岚虽是大家闺秀,可是情场失意,难免有低落的时候,赵青这样一个年轻后生趁虚而入也不是不可能。
    “你胡说!”许嘉岚挣扎着就要上厮打,“你被他收买了,一定是,你说,是不是你们两个有私情,勾结在一起,反而把我迷晕了带到这里,反咬我一口。”
    许嘉岚不笨,这个局一定是林氏给许嘉彤布下的,有人证,也一定有物证,她只要把风头火势引向许嘉彤,一准能找出别的证据来。
    到时候许嘉岚非但洗脱了自己,还能坐实许嘉彤陷害亲姐的大罪,就算不把许嘉彤送到衙门里去,在许孝祖和昆山的诸位族老们面前定然不能轻易逃脱罪责。
    林氏赞赏地看向许嘉岚,不疾不徐地道:“嘉彤,你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巧合。嘉岚的为人我最是清楚,她不可能跟这个下贱的东西有私,从小在西都公府里见过场面的人,眼皮子没有这么浅的。该不会当真如她所说,是你勾结了这个人,见事情就要败露,和他合谋来陷害嘉岚吧?”
    言下之意,许嘉彤长在昆山那穷山僻壤,没见过世面才会看上赵青这样低贱的人。而许嘉岚是定安侯府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王公贵族没有见过,是断不会看上这样的人的。
    “二娘和三姐姐这话说得有意思,二娘,你一定是听说最近府里有人出来和人私会,才兴师动众地来抓人的吧?来这儿之前,你或许听人说此人是我,可是你并没有见过,不过你心里就是希望这个人是我的。可是你这一来,一开门,发现这人是三姐姐,就恼羞成怒,反说是我做错了事。三姐姐,你也是这样,你借着咱们二人之前结下的梁子,说是我陷害你,让人们觉得我是有理由去陷害你的,是不是?”许嘉彤冷笑道。
    “你说了也不算,既然他说已经私会几次了,总还有别的证据,搜搜便知。”林氏瞪着赵青,“你们一家已是罪人,若再做下有逆王法之事,定然罪上加罪。你给我听清楚了,若是我们搜出了证据,你还含血喷人,我定不饶你。”
    林氏相信她所布下的证据还在,那可是字字句句都指向许嘉彤的啊。就算方才许嘉彤把那些都烧了,只要赵青肯再反咬一口,许嘉彤也洗脱不清。
    赵青心里苦笑,他哪里不明白林氏的意思,他真想大声告诉林氏不要搜了,搜了只会更加丢人现眼,可是他又不想说了。林氏的样子太过可笑,这一回赢的一定是许嘉彤。
    而他这蝼蚁一般的存在,只有依附于强者才能求生,他一定要站在许嘉彤这一边,至少这样他们一家的结局不会比流配边塞更差。
    许嘉岚看向张管家,目光急切:“四妹妹不是怕我和母亲故意陷害你么?张管家为人公正,一向得父亲信赖。张管家,你去搜,让她心服口服。”
    她们本以为许嘉彤会害怕,不想许嘉彤却附和道:“这自然是要搜一搜的,我和三姐姐都有嫌疑,人么,都是会为自己辩解的,我们二人说的话都不可信。二娘,你的话也一样不可信,这种时候你不帮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还会帮我么?只有证物是做不了假的。张管家,你只管叫人去搜,我倒要看看能搜出什么。”
    “那小人就动手了。”张管家躬了下身,一摆手,身后几个仆妇、小厮鱼贯而入,这原本就不大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搜到了,搜到了。”
    不一会儿一个仆妇就拿了好几封信笺放在了他们面前,冰儿先上前去,拿出几封来代主拆看。其实冰儿大字不识几个,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可是林氏之前与她说了,大概就是情信,她看着这些东西自然要做出大姑娘该有的害羞样子。
    “夫人,这些东西不堪入目,别污了您和三姑娘的眼睛。奴婢看了,这分明是四姑娘的,上面有她的闺名。”冰儿回禀着。
    “嘉彤,你还有何话说?”林氏厉声道。
    林氏原还有那么几分担心,东西会不会被烧了,这会儿搜出来了,她一下就放了心。东西还在,许嘉彤事前定然不知情,这么一会儿功夫,总不可能调换了吧?
    许嘉彤笑笑,对赵青道:“把你的纸笔拿出来。”她见赵青愣住了,立刻道,“让你伺候笔墨,你愣着做什么?”
    “是是。”赵青乖乖地把笔墨伺弄好。
    赵青这么做的时候,就觉得林氏和许嘉岚根本就是个笑话,她们若是细心一些就会发现,这笔头上的磨还是湿的,分明是刚刚用过的。
    许嘉彤提笔先写了一个“岚”字,往冰儿眼前一扬:“你说,这个字念什么?”
    “彤……”冰儿知道这个字不是“嘉”,又一想估么着是许嘉彤的闺名,就说是念“彤”了。
    许嘉彤又写了一个“彤”字,又往冰儿面前一扬:“这个又念什么?”
    “这……丹?”冰儿语塞,她认得一边。
    “连字都认不全的东西,居然当上了大丫鬟,还说那上面有我的闺名,你是瞎了眼么?”许嘉彤把那两张大字扔在地上,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张管家,你去看看,这府里除了老爷、二娘还有几个姑娘,能写好字的不多,字迹如何你也都见过,你去看看,是不是府里人的。”
    “是。”张管家领命,立刻去看。
    这种时候若是站在许孝祖的角度来看,是不应该出事的,即便是林氏和许嘉岚做下的,他也该遮掩,两边谁都不得罪,说这信并非出自府中任何一人之手就是了。
    可是如今张管家却不再这样看这件事,这件事占尽先机的显然是布局的林氏,许嘉彤能在短短一会儿功夫扭转大局,甚至把持住局面,这份城府和力量是可怕的。
    而林氏背后毕竟只是许孝祖和林家,许孝祖这人只要有了面子,别的事都好说。若是没了面子,什么事都不好说。林氏之前已经得罪了许孝祖,大大地伤了许孝祖的面子,在这一份上已经靠不住了。
    而林家毕竟只是林氏的娘家,别人不知道,林家这两年是林氏同父异母的哥哥掌权,早就不耐烦理这个多事的妹妹夫家的事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嫡子嫡女不栽培,哪有来栽培出嫁的妹妹和外甥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