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越燃越烈,不一会儿就冒出一股青烟,许嘉彤眼睛刚刚复明,还见不得烟气,她轻轻闭着眼睛,别开了头,可是那耀目的火焰仿佛一直都在眼前跳跃。【全本言情小说】
    直到指尖跟她一丝疼痛,她放了手,任那签子落入香火之中,燃尽成灰,上面的字再也看不见了。
    这支签子由上好的檀香木做成,烧起来时自然带着一阵浓郁的香气,善觉从厢房中走出,笑着略带了些许诧异地看向她:“这签文敝寺百年才有施主一人得到,留个念想都好,为何要烧掉?”
    四下里除了善觉和许嘉彤并无他人,许嘉彤走近了他才道:“大师在大殿时与身后的师父说话,是将签文所述告诉他了,还是请他将这签房中一干人等暂时安置到别处?”
    “自然是后者,此签所述除老衲和施主,再无第三人知晓。本寺的签出了签筒便再没有回去的,再造新签补上,寻常的由寺中抄经弟子来造,而大福和几个罕见的命格,只能有主持亲手来造。施主的这一支签,过两日将由老衲劈木书写,重入签筒。”善觉眉目慈善,捋了下胡子,大概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许嘉彤郑重地行了一礼,看着他:“那便好,此签由谁所得,但愿再无第三人知晓。信女请主持大师写一份寻常福禄的命书,也正是为此。若是被他人得知,信女恐有性命之忧。”
    这样的命格,若是被有心人得知,或是被王室的人得知,她便没有了活路。
    况且她从未想过显赫荣达,只求尽己所能,在织造上有所成就,也让一直照拂她的亲人安然一生。
    “当逢乱世,敝寺香火百年不灭,自是遵循明哲保身之道。此签只存于老衲与施主之心,再无其他,当如施主所愿。”善觉双手合十,念佛还礼。
    二人一同往大殿的方向行去,许嘉彤忽然行得慢了些,轻声问道:“敢问主持大师,若是信女不想闻达显赫,只求尽己所能,平安终老,可能避过那些灾劫?”
    “这世间多的是求神拜佛想要闻达显赫之人,为何施主却不想?”善觉问道。
    “闻达显赫又如何,吾之所居,一室足矣,吾之所食,一饭两菜一汤,身外之物,多了又有何用。”许嘉彤笑了笑,其实她一直所求都不多,只是那些人连这一星半点都不给,她才会对付他们,求一条活路。
    “天命所致,能逆天道而行者甚少,除非有人替了施主的命格。”善觉点了点头,颇赋禅意的微微一笑,“阿弥陀佛,老衲言尽于此,敝寺与施主有缘,若到敝寺能帮上施主的一日,请施主到老衲经房一叙。”
    “吾命由吾不由天,路该如何走,信女自会定夺。主持大师以诚相待,信女感激于心,日后定当常来常往。”许嘉彤道。
    二人各自行礼道别,许嘉彤头也不回的出了觉孝寺。善觉站在大殿最高的石阶上看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寺门,他微微一笑。
    到底年纪尚浅,锐气正盛,不服输,可是这天命,究竟可逆于否,他也不知。
    在他幼年时,他尚且是江南高门世家之子,他的父亲富甲一方、高朋满座,享尽富贵。有一游方僧人为他算命数,说他有一日会成为一寺主持。那游方僧人当即被他的父亲命人打了出去,可是多年之后,他到底成了觉孝寺的主持,而他的父亲则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世间之事,成与不成,看人,看天?谁又知道……
    “出来了,出来了。”赵棋允叫了两声,对身旁静默打坐的赵元慎道,“主子,四姑娘出来了,看着挺高兴的,一定是求了一只好签。”
    “赵管事。”许嘉彤向他笑了一下,上前看着刚刚站起身的那人,“戴爷,还要多谢您安排,竟然蒙得主持大师亲自解签,还亲自为我写下命书,等我回去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谁还会说我命不好。”
    赵元慎来了兴致,笑着问她:“让我看看,求了怎样富贵的命书?”说着伸出手去。
    “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格,吃穿不愁,有些小富,有个家境殷实的好夫婿罢了。”许嘉彤大大方方地将红纸包了的命书放在他手心里,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她没有如往日一般把东西交给赵棋允,让赵棋允转交给他,赵元慎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伸出的手停了一下,才收回来。
    将命书打开,赵元慎从头至尾看完了,有些不悦:“棋篓子,香火供奉可给足了?”
    “给足了,是承业侯那位的三倍。”赵棋允特意比划了一个三。
    “怎么写的这么寻常?”赵棋允难得表露出不满。
    “这……”赵棋允纳闷了,听着也算是不错了,虽然比不上他自己的显贵,可是至于生气么?
    不,不能全算是生气,更应该说是刻薄,一点香火供奉都要计较是不是物有所值。
    “好了好了,命由天定,岂是多点供奉就能立刻改变的。若是觉孝寺的主持看着点银钱的面上就肯为人改命书,那觉孝寺的签也太不灵了。何况小富即安,这样不好吗?”许嘉彤把命书拿回来折好,重新用那烫了觉孝寺金印的红纸包好。
    赵元慎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神情有些不善,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发作:“还要去庄子住几日么?”
    那时她给赵元慎递的话是,求了命书之后还要到家里安排的庄子住几日。
    “自然不去了,想必也不是真安排了。再者说,我也不认得去庄子的路,当时是有赶车的小厮带着,后来小厮一个死了,一个是跟他们一伙儿的,跑了,也去不成了。您看,要不送我回去,就说绣庄有事,把我找了回来?”许嘉彤道。
    “早回去也好,正好把这件事料理了。你放心,他们谁都不能欺负你。”赵元慎冷笑,这世上配的上对她动手的只有他和那几位,林氏那些人算什么东西。
    “戴爷可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许嘉彤心里多了几分期待,恶人不惩,她心难安。
    “你记着,要害你性命的人,断不能容。”赵元慎定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