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觉孝寺前
    一辆马车稳稳停在了觉孝寺阶下,前面一人骑着一匹枣红宝马,一人一马行走间顾盼生辉,一看便知并非池中之物。【全本言情小说】
    马车的幕帘在停下那一刻晃了晃,里面的清香飘散出来,与觉孝寺浓而敦纯的檀香气味不相冲,反而相融,近处的人闻了,无不觉得沁入肺腑,好不舒畅。
    “姑娘,这香是拿着还是放着?”阿湘讨巧地托着一只小小的熏炉。
    “此香清新,与寺里檀香的气味相容甚好,拿着。”许嘉彤笑了笑,阿湘将熏炉托在手上,用袖子掩住了。
    阿湘先下了马车,碧水笑道:“姑娘,戴爷对您真好。”
    “这些话不要在外面说,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许嘉彤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给他惹麻烦。
    碧水敛了笑,恭谨地道:“奴婢莽撞了,奴婢服侍您下车。”
    许嘉彤笑了笑,下了马车:“戴爷呢?”
    “戴爷先进去了。”昨日赶来的赵棋允赔笑着上前说话,又忙着解释,“您来请命书,戴爷却和您不同姓,又并非一家一族,您还是要自己进去。”
    “有劳赵管事了。”许嘉彤笑笑,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说话时有些心虚。
    觉孝寺香火甚盛,大同朝中的勋贵多有供奉于此,而离这里五里的慈铭庵则是一座尼姑庵,女眷于觉孝寺礼佛、求签后,若是天色已晚,也会到慈铭庵住上一晚,甚至小住两日,品尝那里的斋菜,也在师傅们照拂下抄经静心。
    一寺一庵,相得益彰,彼此间也多有照拂,这样的情景从前朝延续了下来。
    寺门前有小沙弥迎候,那眉眼如佛家工笔画中的人物,眉目清秀、祥和,似笑非笑,却温润如玉。
    “敢问这位女施主就是许家的四姑娘了吧?昨日主持得了消息,匆忙准备,唯恐怠慢了贵客。”小沙弥双手合十一恭,道了句“阿弥陀佛”。
    “匆忙而来,劳烦主持和小师父们了。”许嘉彤回了一礼。
    “寺门已开,贵客请。”觉孝寺见过了这世上大俗大雅之人,小沙弥随和的很,也不拘泥更多。
    这一路景致清雅,虽说寺院从前朝而来,陈设布置多已老旧,可是那经年积累下来的底蕴,却并非风雨的冲刷能够抹杀。
    走着走着便静了心,许嘉彤看着这寺院甚是喜欢,这果然是个大雅之地。难过有那许多人都要到此求签祈福,单凭着景致,便知这不是寻常寺庙。
    小沙弥声音平和,低声讲述着院子里的草木砖石,那些来历,那些故事,未必出奇,但在佛家的讲述下,却是引人入胜。
    许嘉彤自幼听曹氏讲佛,许多典故都能答上几句,小沙弥见过懂佛的人很多,可像她这般年纪的却是不多,说起话来,兴致就高了几分。
    “小师父,信女多问一句。半月前,或是一月前,定安侯府可有来为我通报过?”许嘉彤与小沙弥熟络了,才问道。
    林氏说找人代她求了命书,不是很好,有许多不吉利的地方,需要她亲自过来请主持看命格,摸骨,“秤”骨重,还说在附近的慈铭庵准备了厢房过夜。
    “贫僧不曾听说,要不女施主随贫僧来,凡是定了日子上门的,都记录在册。”小沙弥笑道,引着她往东边走了一会儿,进了厢房。
    此处有专司记录的小沙弥在,问了来由,翻着那册子找了找,之后又细心找了一回,摇头道确是没有。
    小沙弥领着她出去,边走边道:“本寺香客甚多,这记录的人极为细心,若是他没有,就是没有了,是不是施主记错了?”
    “大概是记错了。”许嘉彤笑笑,装作留心周围的景致。
    林氏根本没有为她张罗到觉孝寺一行,从一开始就是在引她入局,想是一定觉得她比死于那庄子,觉孝寺这边连招呼都没打。
    一定是没有想到她能生还,连退路都没有留下。
    没想到那小沙弥却道:“不过施主问的是半月或一月前,三个月以前,定安侯夫人来上香时倒是随口说过,要为许姑娘求命书,后来就没有音讯了。正巧那日也是贫僧相迎,记得清楚。”
    许嘉彤脚下一顿,那时她还没有回西都,林氏应是为许嘉岚求的了。
    “信女族中姐妹众多,那时信女和妹妹都不在西都,想是不知归其,母亲才没有把事情定下来。”许嘉彤轻易掩盖了过去。
    小沙弥不觉有异,领着她去了正堂,远远地就听到了诵经之声。许嘉彤沉下新来,默念了几句经书,才走了进去,她面前的老僧如不出意外,应是主持善觉大师。
    入寺求命书的勋贵家人并非每个人都能见到这位主持,许嘉彤能见到,也只能说是戴元冠的安排,她对此心知肚明,也甚是感激。
    有善觉大师亲自主持,又怎会有人敢质疑她命书的真伪?再有人说她命数不祥,就是在质疑善觉,质疑觉孝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一路辛苦,请先向佛祖敬香。”善觉慈眉善目,自有一种风骨。
    “谢主持安排。”许嘉彤行了一礼,恭敬的上香,跪拜九叩首。
    上香之后,许嘉彤又让碧水、阿湘送上带来的供奉银钱和香油。
    善觉身后的僧人上前接了过来,那包着银钱的红纸包比寻常的要沉上不少,他不动声色地收了,站在一旁时看许嘉彤的神色也有了不同。
    “施主,请用这签筒先掷一根签子出来。”善觉说完,立刻有人递上签筒。
    许嘉彤依言而行,掷出了一根,亲自拾起奉于善觉。
    善觉未看一眼,又道:“施主请再掷两次,觉孝寺的签可于别的地方不同,以三签为准,劳烦施主了。”
    “遵主持之言。”许嘉彤笑道。
    又掷了两回签子,许嘉彤站起身,在一旁等着善觉解签。却见善觉神色一变,与旁边的僧人说了两句什么。
    “施主,请您入签房。”善觉笑道,已是将那签子放在了那僧人的签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