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尤其是在没有可让他们争斗的时候。(全本言情小说)这盆子里并没有鱼儿吃的食饵,也没有突然放入别的鱼儿,两条锦鲤却突然变得动作无方,不管不顾地乱撞起来。后来竟是连盆子也不避让,撞得头上都破了。
    “确实不对,好像疯了似的。”碧水目露恐惧,看着那瓷瓶,“那妆台奴婢和阿湘都打扫过很多回,从没发现下面有什么东西,这一定是有人偷着放进来的,看来是有人想要谋害姑娘。姑娘万一沾了这药粉,岂不是要如这些锦鲤一般了么。”
    说话的功夫,那锦鲤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一条无力地浮在水面上,偶尔动一下的尾巴显示着它还活着。而另一条已然翻了白,此刻已经命陨。
    “我猜这药对人用未必有如此致命的效果,可是也少不了会疯癫失常,只是这人若是真想害我,为何不把东西直接用在我的饮食里,再或是趁着洗漱的时候兑在水里?如此这帮放着,若是发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和阿湘,直接扔出去了,岂不是害我不成?你仔细想想,这两日有没有别人进过我这儿。若是有,是前两日,还是今日。”许嘉彤问道。
    碧水道:“前两日您交待奴婢守好院子,尤其留意珍嬷嬷,奴婢一时都没有放松,尤其是您这儿和绣房,有什么人出入都向您禀报过。可是今日……奴婢当时陪您去了宫门赌局,这一段不能肯定。”
    “你去阿湘那儿问问,不要让她过来,我还不想惊动旁人,你问了,自己过来回我。”许嘉彤嘱咐道。
    若是今日,她就大概有眉目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反手一击了,不过也好,夜长梦多,若不这在这次给他们重创,等到今日恩隆渐渐远去,她怕还手会更难。
    碧水回来了,脸色很是不好,她的语气已经慌了:“阿湘说,您去赴宴之后,六姑娘曾经来过。五姑娘懒得理她,就请她到前厅坐坐,阿湘去沏茶,回来的时候看见六姑娘从院子里回来。阿湘时候查了各房,没发现少了东西,就没在意。奴婢特意问了她有没有查看妆台,她说妆台面上的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她查了,可是却不曾想看看下面。这……其实也不能全怪阿湘,她想到六姑娘可能带出去什么东西,却没想到……”
    许嘉彤也没有怪阿湘,匣子是塞在妆台下面的,不细看看不出来,若不是兔子天生爱钻洞,恐怕就是糖宝宝也未必就能发现。就是有丫鬟进来打扫,扫帚碰着了,因为挨着地又挨着墙,恐怕也未必就能发现。
    “我知道是谁就好办了,你换身不起眼的衣裳,到凝惠堂和皓月居那边打听打听,我去赴宴之后,有没有什么人带了东西去见夫人。那东西估么着得拿个包袱或是匣子什么的放着。”许嘉彤又吩咐道。
    碧水领命而去,许嘉彤待她走了,把在旁边舔毛看戏的某胖兔抓了过来,把它舔整齐了的毛又揉乱了,笑道:“小东西,想不想吃果子?想啊,那可得帮我一个忙,办好了,给你两个果子。”
    糖宝宝翻下来躺在地上,四脚朝天,使劲儿瞪着四只大脚丫,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四个?你真贪心。”许嘉彤笑了笑,讨好地揉揉它肉乎乎的脑门,“好,四个就四个。”
    “咕咕。”糖宝宝的大圆眼睛立刻又大了两圈,两只比寻常兔子短了很多的耳朵在头上分分合合地来回动了几下,有些不甘的样子。
    “是六个?好好,六个就六个。”许嘉彤忍不住笑了,连耳朵都用上了,好在它太胖了,这个姿势尾巴翻不上来,要不又得加一个。
    糖宝宝一跃而起,许嘉彤连比划带说地道:“去六姑娘房里,哪个是六姑娘?就是身上的脂粉味儿你不喜欢的那个,到了之后,把这个塞子打开,把粉末往她的墙角、柜子下面洒一些。她窗子外面有口井,撒完之后,你把这瓶子扔到井里去,不过别忘了,在井边的地上也要留下些粉末。”
    “咕咕咕咕。”糖宝宝吐吐舌头,弯弯地小舌头在三瓣嘴上舔了舔,三瓣嘴还歪了一下,看起来有点横,它叼起那瓶子,身形轻快地跑了出去。
    许嘉彤看着那道白影消失在院墙上的狗洞里,忽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不过她也对糖宝宝的来历有了更多的怀疑。
    曹氏只是位不得势的太夫人,是如何得来糖宝宝这样的灵兽的?而糖宝宝和戴元冠甫一见面,就异常熟络,可是它和同样对它好,拿许许多多好吃的好玩儿的供着它的许多人都不怎么友善,显然戴元冠对驯养这种灵兽自有他的心得和法子。
    可是她也没听说这西都的达官贵人谁家有这样的灵兽,除了那一次,大概是赵棋允说过一句,“老主子也有那么一只”,这位“老主子”是戴家的家住,还是戴元冠的父亲?
    如果是后者,许嘉彤又想到了冷宫的桐语还有陈妃冷宫产子的事。这听起来虽然匪夷所思,可是万一,万一,万一……一千个万一,一万万一,万一正如她所想,她只需要知道是不是宫里也有如糖宝宝一般的灵兽,是不是赵钰所养,一切都可真相大白。
    院子的门响了两下,听脚步声是碧水回来了,许嘉彤连忙打开自己的房门,把她放了进来。
    碧水气喘吁吁地道:“您猜的不错,珍嬷嬷去了夫人房里,拿着一个包裹。不过她刚进去一会儿,想是夫人一直看护着三姑娘,刚刚才有功夫见她。奴婢打听了,她的确拿着个包袱进去的,有人说看见里面是些破破烂烂的布料,上面有很多线头,乱七八糟的。”
    自许嘉彤赢了宫门赌局,又有泰公公亲自接去赴宴之后,府里的下人纵使没有立刻倒向许嘉彤这边,也有好多开始暗暗留下退路。即便是不能在大事上帮忙,这种小事还是有人愿意卖个人情,透露一二的。
    “果然,想在那幅绣画上做文章,让夫人以为我在上面下了迷神的药,三姑娘才会‘神志失常’,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娘娘。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了,自然把六姑娘择干净了。不仅如此,若是三姑娘真不行了,夫人还会扶六姑娘一把,即便是三姑娘好了,六姑娘也是有功的,定当受赏。”许嘉彤胸有成竹地道。
    “姑娘,奴婢不懂,珍嬷嬷为何这么帮着六姑娘?六姑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她的姨娘也早早离世,更不曾有什么钱财产业。珍嬷嬷这么做,万一被发现了,恐怕不丢了命也要被赶出去,她图什么?”碧水道。
    庶女相对嫡女来说的确势微,可是也不能说将来一定没有好前途,不少庶女凭借着父亲的权势威望最终还是嫁入了高门。可是这些庶女要么自身有才名,要么生母家也并非一无是处,甚至有些在她们出生后,生母家出了出人头地的人物,再或是生母出身商贾,有财力的支持,再要么就是这个庶女很得父母的宠爱,或是被男方家里瞧上了。
    可是反观许嘉杏,这几条一条都不占。
    这些在回来的路上,碧水就想到了,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珍嬷嬷到底为什么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帮着许嘉杏这个毫无油水可图的庶女。
    “既然她们相互勾结,不要脸面,我也不必为她们隐瞒,反正我也不打算让这个秘密继续成为秘密了。”许嘉彤正色看着碧水,那一抹笑幽暗、诡谲。
    “难不成珍嬷嬷是六姑娘的什么远房亲戚?”碧水隐约记得珍嬷嬷出身良家,是家贫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来侯府做了许嘉岚的奶娘。
    “六姑娘的生母并没有死,她的生母也不是什么姨娘,珍嬷嬷就是她的生母。”许嘉彤自嘲地笑了一下,冷冷地道,“不过我原本以为六姑娘不知道这件事,珍嬷嬷碍着夫人这一层,不敢与她母女相认,还曾经同情过她们。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碧水惊得张大了的嘴能塞进一颗鸡蛋去,愣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您这么一说还真是,六姑娘和珍嬷嬷的长相果然有相似之处。”
    “用不了天亮,夫人就会带人来搜,东西我已经送去了该去的地方。剩下还有一件事,恐怕要委屈你。”许嘉彤方才就拿定了主意。
    “姑娘请讲,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碧水道。
    “用不着赴汤蹈火,就是得淋一身水。”许嘉彤让她附耳过来,把计策与她说了,又将装瓷瓶的木匣子交给她,“记着,这是从你从推你的人身上抢过来的。”
    “奴婢记住了,可是您也要小心,就怕他们再反咬一口。奴婢瞧着老爷如今虽然看重姑娘一些了,可是心里疼的还是三姑娘,只怕他在紧要关头,一定还是会以三姑娘为先。”碧水担心地道。
    “我是不会让自己孤身犯险的,你把阿湘弄出府去,让她去马府给马姑娘说绣帕上花样的绣法,马姑娘听了之后,就会有后招。”许嘉彤黑色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光亮,甚是机敏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