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还是不放心,不肯让她一个人进去:“可是三夫人还在气头上,万一她给您两下子,您又不能跟她打一架……”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许嘉彤的气色好了一些,但依然瘦弱。【】明明已经及笄,看着却比同龄的姑娘小上一两岁,身量未足,又单薄得很。郑氏却是丰腴有力的很,又是长辈,不高兴了弄不好就要拳脚相向。
    “她要是敢,我保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许嘉彤不以为意地道,留下碧水,自己进去了。
    许嘉彤进去时,郑氏正背对门口,用一种考校的目光四处看着。可毕竟许嘉彤住进来的时日不多,用的都是这屋里原本就有的东西,除了几件衣裙,别的没有一件增减,郑氏从中也就看不出什么了。
    许嘉彤行了礼,语气淡淡地道:“不知三婶娘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郑氏看向她,她一直觉得已经将许嘉彤打压到底了,她尽己所能让许嘉彤没有学识,没有出入大雅之堂的机会,甚至连吃用都不给足,让许嘉彤和曹氏过着吃不饱又饿不死的日子。
    郑氏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的环境里,许嘉彤还能有今日的一切,就连久未露面的许劲风和陆氏都站在了她这边。等到去了西都,即便入不得宫,凭她的心思手段也少不得要弄得后半生的富贵了。
    可是自己的女儿呢?郑氏不由得要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柔和温婉,每一步都按照她的安排走了下去,却偏偏没有这个命。虽说这也要怪她和许孝祖的谋算落空,可归根结底还是嫡庶之别。她不甘,又如何,也只能认了。
    “嘉晴要随你去西都,她在这里已经没有出路了,你就当全了一份姐妹之情,到了那边别再为难她了。”郑氏闭目叹息。
    许嘉彤莞尔:“井水不犯河水,也要她不再为难才是。我自认是没有为难过她的,甚至认为她是我在许家最亲近的亲人,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是她和您、三叔父联手陷害我在先,险些害我身败名裂。若是让你们成了事,传到我父亲的耳朵里,不要说姻缘,就是性命恐怕都要丢掉了。如此这般,如何能让我善罢甘休。”
    “我与你三叔父做的事,与她无关。她本性纯善,又是个没主意的,碍不着你的事。以后让你父亲或是你有机缘的时候,给她寻一门差不多点的亲事。世道如今,我也不求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未来的夫家待她好,她能够衣食无忧。”郑氏话里终于流露出些诚恳。
    许嘉彤笑叹道:“五妹妹本不是一个没有一个主意的人,而是您为她做得太多了,您又希望她所做的一切都跟上您的安排,她自然不需要有自己的主意了。您担心她也不全是为她好,您还对大堂兄心有所盼,您是不想她拖累大堂兄。如果她能有个能帮得上大堂兄的好归宿,即便对她来说是个火坑,您也许会叹息几声,可还是会让她跳的。”
    “这就是女人的命,在娘家时要为父为兄,出嫁要为夫为子,没有父兄,没有丈夫和儿子,一个女人在这世上如何立足。嘉晴要怪,就怪她的命不好,生为女人,又没有能撑起这个家的父兄。”郑氏的语气决绝而悲凉。
    郑氏是好强的,其实她心底里最想说的是,她没有能撑起这个家的夫与子。
    许嘉彤道:“女人也是人,为什么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嘉晴不是工具,而大堂兄也不值得让她成为工具。三婶娘若是想让我管她的死活,就要答应我,至少不能为了大堂兄让她落得不堪的下场。”
    “你和嘉晴好像也没什么交情。”郑氏惊讶于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嘉晴自有她的坚持。”许嘉彤没有点透,只是莫名其妙地回了她一句。
    郑氏尤不死心地道:“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你是为了连平才说这样的话。”
    “他不值,三婶娘,我再劝您一句,大堂兄这棵树该修枝剪叶了,再不做,就怕倒下来的时候连您房顶上的瓦都要压破了。”许嘉彤冷笑道。
    无瓦遮头?郑氏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明天就把他的婚事定下来,只要不入赘,娶方家大姑娘也好。有一个厉害的岳家,也能约束他放肆的性子。若是他自己有出息,即使正室夫人是商贾之女也没有关系。”
    “那三婶娘可要想清楚了。”许嘉彤笑笑,方芯娘又何尝是省油的灯,只是她不会点破,“总之只要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万事大吉了。不过五妹妹以外的事,您若是想让我帮忙,比如说让我父亲同意大堂兄来西都这件事,总得给我点儿好处不是?”
    “你父亲会让大堂兄去西都的,用不着你说,我的好处也没那么容易拿。”郑氏心里自然清楚,可是该有的姿态还是端着的。
    许嘉彤冷冷一笑,眸光如月色光华:“这些年我父亲可从来没提过让他去西都的事儿,哪怕是游学、访亲都没有,您可知道原因?不过您和三叔父一向视某些事情为理所当然,想不到这层道理也是有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郑氏被戳中心事,有些恼怒。
    许嘉彤道:“这些年,您很帮着您的娘家,还把许家的东西拿去帮娘家。您除了想要帮娘家,也是不希望许家的产业败在老太太手里。并非老太太不会打理产业,而是她会倾尽所有去对付太夫人。您不想用这些得来不易的产业为她一个孤老太太的仇恨陪葬,在您的心底里,甚至觉得老太太不过是个姨娘,她不配享有许家的产业。”
    “说这些做什么,跟连平有什么关系?”郑氏面上挂不住了。
    “您别急,这道理都是通的,还有一样东西,在您和三叔父心里,是属于三房的。纵使它得来不易,整个过程与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您二位都会觉得是三房的。您还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可就太不应该了。”许嘉彤讳莫如深地道。
    若非洞察了这一点,许嘉彤也不能挑拨的远在西都的林氏也插手此事。三房的心很大,大得许家已经要盛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