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许嘉晴来了,带了些布匹过来,说是三夫人的意思。【全本言情小说】许嘉彤笑着应了,又问道:“原本说明日便要起行了,可也没人来跟我说个准信,是不是推迟了?”
    “四姐姐有所不知,昨日父亲翻看祖上留下的手札,上面说许家的姑娘出阁前,都要到佛源阁守夜。咱们虽不是即刻就出阁,可是尤其是四姐姐,估么着伯父已经安排了婚事,两三年是不会回来了,就想着安排咱们一同守夜之后再起行。”许嘉晴语速很慢,好不容易把话说全了。
    “一切听三叔安排,晚些日子起行,我也好多准备一下。有些话我想问五妹妹,不过不知当不当问。”许嘉彤话锋一转。
    许嘉晴笑容明媚地轻轻点头道:“四姐姐尽管问。”
    许嘉彤始终对那日许嘉晴在李氏面前的那番话存疑,她寻思着若是许嘉晴当真只是受人指使,若是她把话说得复杂了,许嘉晴听不懂不说,那背后的人听了之后又少不得会把她想得更复杂,日后的手段就更加层出不穷。
    若跟本是许嘉晴的主意,那道理更是如此。只有她看起来简单、势弱,许嘉晴才不会把她当作对手。
    “那天五妹妹和老太太说了那番话之后,连我都觉得自己沾了铜臭气,心里头一直有个疙瘩,不知是不是曾经得罪了五妹妹?若是有,我一定赔罪。”许嘉彤柔柔地道。
    许嘉晴回想了一下,依稀记起那天的话,挠挠鬓发道:“四姐姐多心了,我没有亲姐妹,别的堂姐妹又都在西都,只有四姐姐一个姐姐说得上话,哪里会说你的不是。我就是觉得用自己的东西换银子不是什么错事,又不是贴身的东西。母亲前一日也对我说四姐姐做事机变、不拘小节,让我体谅四姐姐的苦衷。”
    “哦?我的什么苦衷?”许嘉彤目中柔光浅敛。
    “就是私宅用度不足,要靠四姐姐承担呀。”许嘉晴似是有难言之隐,忍着没有把话说全。
    为什么用度不足,一定有个解释,想必解释的很不堪。比方说曹氏行同下堂妇,比方说她许嘉彤出身不正。
    许嘉彤没有为难她,笑道:“是我误会五妹妹了,是我不好,等到了西都,我亲手绣一扇屏风给五妹妹赔罪。”
    许嘉晴又客气了几句便告辞了,许嘉彤叹了口气,对碧水道:“你瞧着五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
    “姑娘小心谨慎是应该的,可是也不必把人都想得太精明了。您看看大少爷那德行,五姑娘不精明也不是出奇的事。”碧水把绸缎收到了箱子里。
    “她若只是个蠢的倒也罢了,只怕是在我面前演戏,再或是太容易受人唆摆,都是祸害。”这个人始终是个隐患,许嘉彤寻思着寻个机会让她远远地离开了才好。
    碧水盖上箱子,笑道:“这些料子都是上好的,奴婢觉着留出一匹给姑娘做路上的衣裳,余下的等到了西都再做可好?”
    “就依你的主意,到了西都,就按西都时新的样式做,眼下也没功夫张罗这些。阿湘手艺不错,多给她机会学些新东西,以后说不准能帮上织造坊的事。”许嘉彤叮嘱道。
    “姑娘身边是该多个能做事的人了。”碧水笑道。
    “你去打听一下,我那大堂兄的狐朋狗友里有哪一位是要续弦的,这人可还有姐妹?”许嘉彤嘴角隐隐多了一丝冷笑。
    许嘉彤叫了阿湘和双绣进来打听佛源阁的情况,碧水领了腰牌出了府,到晚饭时才回来。她也不知许嘉彤为何突然打听这么一个人,只是很尽责地打探了消息。
    原来许连平所说的好友名唤方瑞,从父亲那一代开始经商,到了他这一代生意做了起来。他在生意上是一把好手,可是私德上却实在无法直视,据说此人十四岁时就开始流连于青楼楚馆,家里妻妾成群都没能让他收敛。他前后两任妻子都是进门后不足两年过世,另还有四五位良妾据说也死得蹊跷。
    方家这一代除了方瑞,还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姑娘方芯娘,恰恰与其兄相反,她品性贞静、贤淑,家里早早的给备下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虽然有一个恶名如雷贯耳的亲兄,仍然被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许连平正是要为这位方瑞寻一个填房继室,这倒也说不得方瑞和许连平有多亲厚,因为这是方瑞的父亲在家门口张了榜的。若是谁做了这月老,方家不仅要重金酬谢,还会送上一家赌坊。
    许嘉彤兀自冷笑了一会儿,对碧水道:“想法子近方大姑娘的身,只要能把一样东西放在方大姑娘身上,再让方大少爷看见就好。”
    她要尽量不动声色,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坏了锦绣坊的大事,不能让戴元冠抓住把柄,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也必须小心。总之,西都的锦绣坊,她势在必得。
    +++++++++++++++++++++++++++++++++++++++++++++++++++++++++++++++++++++
    晚间李氏派了身边的二等丫鬟雪翎来传话,道是许孝祖来了信,李氏叫许嘉彤和许嘉晴一道过去说话。
    冷凉的小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许嘉彤没来由地觉得不太舒服,想了想也觉着可笑,十几年了许孝祖都没有给她写过信,就是抚养他长大的曹氏也不曾得到只言片语,如今终于有了音信,还是指名给她的。
    在那阴冷潮湿的祖宅,她曾无数次的想像,有一天许孝祖会带她离开那里,坐上温暖舒适的马车到西都去。
    可等到了这一刻,那无数次在梦中、在无望的绝望里酝酿沉沦已久的期盼竟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惊喜,难不成这就是近乡情怯?
    “雪翎姑娘,过几日我就要回西府去了,说起来在府里的日子不多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可惜我没有机会孝顺。这一回五姑娘也一道去了,老太太就要靠姑娘和雪心姑娘照顾了。旁的我是做不了了,若是日后老太太或是二位姑娘喜欢西都的什么新鲜玩意儿,我保准尽力去弄。”许嘉彤礼貌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