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不记得当年袁媛和李一方相过亲的事情,而此时频繁出入李家的袁媛也发现李一方没认出她来,因为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停留过。
    因此,尽管八年后李一方和袁媛两人再次通过相亲正式坐在了一起,可李一方的眼睛依旧像八年前那么陌生,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边没有了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孩,他的脸上也没有了那种阳光般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阴冷和颓丧。
    这次见面,李一方只说了一句话,“我的情况相信我母亲已经详细跟你说了,如果你不反对,我同意这门婚事。”
    人死不能复生,心爱的女人不可能再回来,和谁他都是将就,既然是将就,也就无所谓和谁。
    可尽管如此,袁媛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忘不了当初的那一眼,现在机会摆在了她面前,她有什么理由不抓住?
    所以明知前面可能是一个火坑,袁媛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李睿钊听了之后,心里酸涩酸涩的,为妈妈,也为爸爸,更为自己。
    “爸后来知道你当年和他相过亲吗?”
    “我说了,可那又如何?”袁媛的心里也是酸涩酸涩的。
    是啊,那又如何,虽说爸爸破了誓言,到底是娶了另一个女人进门,可妈妈也没有赢啊,一个女人,倾尽了她所有美好的年华去爱一个男子,到头来却依然没有得到这个男子的真心,这样的人生算是失败的吧?
    “妈,你,还能接受爸爸和爸爸好好过下去吗?”李睿钊问。
    袁媛听了这话看着儿子,有几分不解。
    “我的意思是爸爸也是一个可怜人,黎想的事情本来就给了他极大的刺激,他是真的不知道黎想的存在,这次他去杭州见黎想的舅舅,听说也是因为愧疚,毕竟黎想的妈妈是因为爸爸而得抑郁症死的,黎想的舅舅对爸爸有恨也是正常的,所以我的意思是妈妈不如大度一点,敞开点心胸,就算你不能接受黎想的存在,你也别去干涉爸爸的行为。这个时候的男人想要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强势的对手,婚姻里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先爱上的那个人总是要做出一些让步的,除非不爱了,妈妈,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李睿钊说完起身要走。
    今晚他受的刺激也不小,他得好好想想,捋顺捋顺自己的思路,看看自己能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你让我好好想想,你呢?你和康馨的事情还打算这么拖下去?”袁媛拉住了儿子的手,没让儿子离开。
    她跟儿子说这番话,可不单单是为了诉苦。
    “不了,妈妈,我会如期出国,说不定几年后我回来的时候就会给您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呢。”李睿钊笑着开了句玩笑。
    他已经拿到了哈佛大学的offer,而原本李睿钊一开始最想去的学校是斯坦福大学,可知道黎想拿到了哈佛的offer之后,鬼使神差的他也去申请哈佛了。
    “去去,少跟我贫嘴,我可说好了,那样的儿媳妇我不要。”袁媛被儿子的插科打诨一弄,心情好多了,脸色也有了点笑模样。
    当然,最主要的是儿子答应了出国,这就意味着儿子自己也想离开一段时间重新审视这段感情,只要离开了,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了。
    “妈妈,你不是说那些混血儿可漂亮了吗?怎么,我要给你找一个洋媳妇你反而不乐意了呢?”李睿钊弯腰揽住母亲的肩头,笑着问。
    “不好,总不成我将来想跟儿媳妇说几句还得要你来翻译?”袁媛笑着摇头了。
    “那妈妈喜欢什么样的?”
    “妈妈喜欢不重要,儿子喜欢才重要,只有一点,我不要外国媳妇。”袁媛搬着儿子的脸摩挲起来。
    两人母慈子孝地说了会话,李睿钊见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这才转身出来了,下了楼,没看到父亲,便推开了爷爷的房间。
    而李睿钊走后,袁媛也认真思考儿子走之前说的那几句话,或许,她是该换个思路考虑问题?
    她也知道婚姻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这些年她信奉的是就看谁能沉住气,谁能拿得住,因为她已经先输了一局,把自己的心输掉了,她不想再把自己的尊严输掉。
    可事实呢?
    赢了尊严又如何,她还是没有把对方的心赢回来,反而越来越疏远了。
    可问题是,这么多年的积习下来了,让她像一个小女人似的撒娇哄男人开心什么的,她是真的做不到啊。
    还有,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李一方和黎想来往,她也难做到,李一方的心本来就偏,因为爱屋及乌,他的父爱多半给了李睿钟,现在再来一个黎想,李一方满心的愧疚想弥补黎想,心里还会有李睿钊的位置吗?
    还有,黎想的势头这么旺,她本来以为他是借了李睿钟的势头才在娱乐圈混得这么好,可谁知却不竟然,和李睿钟解约后黎想反而更火了,人家搭上一个有才华的女友,一点也不发愁接不到片约,非但如此,片酬还噌噌地往上走。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她倒也不是很担心,可问题是黎想有自己的设计公司,偏偏他在这方面还特别有才华,这不又拿了一个什么国际性的建筑设计大奖,此外,他的画画水平听说也不低,要不然也不会引起老爷子的青睐,从而揭开了他的身世之谜,所以,如果任由李家的人和黎想来往,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扶植黎想的事业。
    如此一来,用不了几年的时间黎想肯定就起来了,到时,谁知道他会不会反咬李家一口,会不会对李睿钊不利?
    麻春生那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麻家的人太能隐忍了,二十多年都没有放弃找一个人复仇,这种毅力太可怕了。
    所以,她必须把黎想拦在李家之外,别看他上次从麻春生手里救出了李一方,可谁知道他是为了李一方还是为了麻春生?
    还有,李一方把麻家害得这么惨,袁媛是绝不相信黎想的心里是没有恨的。
    可黎想是李一方心里的一根刺,她要把这刺拔出来,李一方还能跟她好好过日子吗?
    袁媛是真的困惑了。
    这一夜,困惑的不止袁媛一个,还有一个李一方。
    李一方从楼下上来后回屋一看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便知道袁媛仍旧是留在客房了。
    算起来,他们夫妻分居也有半年多了。
    他都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那次绑架之后,他没有再见过黎想,也没有再联系过黎想,不但他,甚至连老爷子和李睿钟都没有再去找过黎想,他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可袁媛还是不依不饶的。
    他也在问自己,这门婚姻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他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眼看没几年就要到花甲之年了,那些所谓的名和利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他要放弃自己的骨肉,舍弃父亲的健康?
    好好的一个家,搞得这么分崩离析的,到底是谁的错?
    李一方在问是谁的错时,黎想也在问这个问题。
    结束守岁后,回到房间里的黎想给田丰顺打电话回去拜年,这才知道麻春生一家四口居然回杨家寨过年了,听田丰顺的意思,麻春生想把祖屋翻修一下,说是以后每年的清明和春节都要回家来祭拜。
    放下电话,黎想觉得特别堵得慌。
    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什么不在外婆活着最需要他的时候回来,为什么外婆刚没的那几年不回来祭拜?如今坟头上的草都黄了好几茬了,现在才想起来祭拜,还有意义吗?
    一个人的誓言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连自己唯一的老母亲都可以弃之不管弃之不问,要知道这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年啊。
    十几年啊,他居然一个电话没有给家里打过,一封信也没有给家里写过,以致于他根本不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姐姐早就因为抑郁跳江自杀,不知道寡居的老母亲靠着绣花辛辛苦苦地拉扯姐姐的孩子,不知道老母亲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还有,黎想总觉得,如果当年的麻春生不这么拧,如果他早点回家来,说不定麻春雨的抑郁症就不会这么严重,说不定麻春雨也不会跳江,而麻婆自然也不会这么辛苦,不会这么早走。
    可是,这能怪谁呢?
    麻春生这些年过的又是什么日子黎想多少也了解一些,说起来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吃的苦一点也不比麻婆和黎想少,所以黎想是绝对没有立场去责怪麻春生的,相反,是他欠了麻春生。
    “怎么了?”刚洗漱出来的金珠见黎想站着床前一脸不虞地看着手里的手机,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的,你先把头发擦擦,我去洗澡,一会帮你吹头发。”黎想放下了手机,拿着金珠帮他准备好的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大过年的,他不想说这些事情影响金珠的心情。
    十分钟后,黎想从卫生间出来了,接过了金珠手里的电吹风。
    “阿想,你给舅舅打个电话吧。”见黎想关了电吹风,金珠开口了。
    刚刚黎想拿着手机纠结的样子应该是想给谁打电话,李家的人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麻春生了。
    “珠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黎想苦笑了一下,没想到金珠这么轻易就猜到了他的心事,只好把麻春生回老家过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他有没有说想让你回去?”
    金珠还记得上次在杭州签售时文珊特地找过金珠,言谈中似乎想恢复和黎想的来往,毕竟现在的黎想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了。
    “没有,他早就说过不想见我。”黎想摇头。
    “不见就不见吧,姨外婆说什么了?”金珠换了个话题,伸出手去环住了黎想的腰。
    黎想听了这话,脸上方有点笑模样,一把把金珠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俯身抵着金珠的前额,“姨外婆说,让我早点把你娶进门,日子已经帮我们选好了。”
    “真的?”金珠问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急切了,脸立刻红了。
    “原来我的珠珠跟我一样的急切。”黎想清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什么呀,我是为你着想。”金珠羞恼地掐了下黎想的腰身。
    这几天黎想都是和金珠同住,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玩半天,每次看他忍得难受,金珠心里也不好过。
    左右两人也领证了,除了他金珠也不可能接受别人了,所以她的确是想等过了孝期就赶紧挑一个好日子结婚。
    “好好,为我着想,是我着急了,夫人一点都不着急。夫人,请问,我们的婚礼你准备在哪里举办?中式的还是西式的还是苗式的?”
    这倒是把金珠问住了。
    见金珠一脸呆萌地看着自己,黎想忍不住把她搂紧了,低头亲了下去。
    刚洗漱完的金珠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处子之香,黎想爱惨了这个味道,每次抱着金珠总不舍得松开,前几天家里就剩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干脆把金珠留在了他的床上过夜。
    “阿想,我们。。。”金珠有点不太适应今晚的黎想,太热情了,她怕他们把持不住。
    “珠珠,过几天我们去拍婚纱照好不好,正好这个假期我有时间,我们去欧洲吧。”黎想松开了金珠,再不松开,他确实很难把持住了。
    “冬天去欧洲拍婚纱照会不会太冷?”金珠一听拍婚纱照也来了几分兴致。
    他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婚纱店,每次和潘晓玮从那路过,潘晓玮都会点评一下那些橱窗里的婚纱,而金珠也因此了解了,原来这个时空的新娘子结婚前大都去拍摄一套漂亮的婚纱照,大抵每个新娘子都愿意在人生最美丽的时候留下这样的一份纪念吧。
    入乡随俗,金珠很轻易就接受了黎想的提议,因为她也想要那样的一份纪念。
    “那就去海南,蜜月再去欧洲。”黎想见金珠喜欢,很快做了一个决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