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想和麻春生两人为谁去要李一方的这条腿争执时,李一方走到了金珠身边。
    “金珠,你去劝劝阿想,让他不要冲动,他的人生还很长,不要因为对我的仇恨毁了自己的前程。还有,你跟小钟联系一下,我担心这件事已经惊动警方了,让他赶紧善后。我不想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受到伤害。”
    金珠觉得李一方这话说得还算有几分诚意,刚把手机拿出来,只见麻春生的拐杖敲了过来,金珠的手机落地了。
    “不许打,说不定这是他的缓兵之计,你们都走吧,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当年是我把他领到我姐面前的,今天就让我带他过来给我姐和我妈一个交代,跟你们任何人都无关,都给我走。”麻春生阴着脸挥舞着拐杖撵人。
    “春生,废话少说,天都快黑了,先去拜祭一下你娘。”田丰顺见麻春生的情绪太激动,换了一个方式。
    此时,麻春生带来的两人已经明白麻春生要做什么了,也明白黎想和田丰顺是想劝住麻春生,更明白被绑着的这人说了要放过大家,于是,他们两个趁麻春生往前走的时候一左一右靠近了他并拿掉了他的拐杖。
    “大刘,小武,你们把拐杖还我,还给我,你们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吗?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啊,这二十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到这个畜生,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都二十多年了,两条人命一条腿,我问他要一条腿过分吗?当年要不是我瞎了眼把这狼心狗肺的畜生带到回家,我们家,我们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麻春生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些年他太苦压抑了。
    当年堵着一口气出门,对自己的妈妈不是没有恨,如果妈妈不把他的腿打断了,他也不会拖着一条残腿四处讨生活,可那年田丰顺找到他,告诉他姐姐得了抑郁症跳江死了,他对妈妈再也恨不起来,不用问也知道妈妈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吃了多少苦。
    可就在他把妈妈接过去颐养天年时,妈妈却躺在了手术台上没下来。
    他恨,他恨,他恨死了李一方,更恨他自己。
    如果当年不是他一时心善引狼入室,那么他不会在外面劳苦奔波这么多年,姐姐不会跳江,妈妈也不会过早操劳死,他和姐姐都会陪在妈妈身边,生儿育女,承欢膝下,而不是让妈妈忧劳一生。
    黎想见麻春生跪在地上痛哭,眼圈也红了,走了过去,抱起了麻春生,往山上走了几十米,把麻春生放在了麻婆的墓前,这时,田丰顺也解开了李一方的绳索推着他走了上来。
    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麻春生,看着跪在一旁抿着嘴不说话的黎想,李一方没等别人说什么也跪了下去。
    这是他欠老人家的。
    一条人命,一条鲜活的人命。
    一想到那么年轻那么善良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欲居然一头扎进了江里,李一方也痛恨不已,可惜,时光是不能倒流的。
    “老人家,我来晚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的女儿,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不管我怎么辩解,我都抹杀不了这个事实,春雨就是我害死的,老人家,我今天来给你磕头认罪了,不光是磕头认罪,还要磕头谢你,谢谢你养大了阿想,谢谢你把阿想教得这么好。。。”李一方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闭嘴,我妈妈养大阿想不是为你养的,是为我姐养的,黎想,今天当着我妈的面,你说,你要认这个父亲吗?”麻春生打断了李一方,他被这几句话激怒了,指着李一方问黎想。
    “当然不会,外婆,你老人家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我黎想这辈子都不会认李一方做父亲,不会进李家的门,如若我违背了这个誓言,就让我这辈子都不能跟金珠在一起,让我终身孤苦无依,疾病缠身。”黎想跪在坟前再次郑重起誓。
    这个誓言是以金珠的名义起的,金珠听了忍不住上前抱住了黎想,因为她知道这个誓言对黎想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是彻底断了自己跟李家相认的后路。
    “孩子,你又这是何苦呢?我们,我们就算做不成父子,还是可以做师徒的,你,你。。。”
    虽然这个结果也是李一方目前所期待的,可不知为什么,从黎想的嘴里说出来他又觉得很失落,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块地方,还是很大的一块地方。
    其实,他是真心想疼爱这个儿子的,也是真心想补偿这个儿子的,可奈何总有这么多现实的因素逼得他不得不妥协,不得不放弃。
    “姓李的,你也听见了,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不要来招惹我们阿想,你也不希望你的儿子一辈子孤苦无依疾病缠身吧?”田丰顺伸脚踢了李一方一下。
    要不是怕李一方追究麻春生的绑架之罪,他都想痛快地揍这个男人一场。
    “阿想,你妈妈的墓呢?”李一方无视了田丰顺的话。
    既然来了,他也想跟麻春雨说几句话。
    黎想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墓地,上面有墓碑,只是年头比较长有点风化了,字迹稍微有点模糊了。
    李一方起身走到了麻春雨的坟前,这一次他没有跪下,而是坐在了墓碑前并伸出手来摸了摸墓碑上的字。
    “春雨,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春雨,这些年我不该把你忘了,不该不来看你,不该跟你不告而别,不该招惹你,不该对你动心,太多太多的不该却偏偏都发生了,让我追悔莫及。还记得当年的你,清纯、甜美,就像一缕清晨的阳光,那么清新那么透亮,正好温暖了我冰冷而又破碎的心,可我呢,却利用了你的单纯你的善良,枉顾了你的一番心意。。。”说到这,李一方抱着墓碑失声痛哭起来。
    “行了,你就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麻春生见不得李一方的惺惺作态。
    “算了,舅舅,就让他说吧,这是最后一次。”黎想拦住了李一方。
    不管李一方这人有多渣,可他总归是妈妈爱过的人,要不然妈妈也不会给自己取名叫黎想,黎是当年李一方的假姓,想是什么意思就不用多说了。
    还有,不管妈妈病得有多严重,可每次她狂躁的时候只要把那支口琴递给她,她很快就会抱着那支口琴安静下来,所以,就当是还妈妈的一个心愿吧。
    麻春生当然清楚自己姐姐对这个衣冠禽兽有多迷恋,要不然的话当时麻婆劝她把孩子做了她死活都不同意,最后肯定是因为思念才会抑郁,才会跳江。
    所以,麻春生沉默了,扭着头,梗着脖子,没有去看李一方,而黎想则拉着金珠跪了下来,他要向妈妈介绍金珠,因为两人领证后黎想还没有带金珠来见过妈妈。
    李一方倒是没太留心黎想和麻春生的态度,因为此时此刻他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春雨,当年我之所以选择不告而别,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可我又不希望自己留下来继续再伤害你,只好选择悄然离开。我以为你还年轻,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很快忘了我,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有了身孕,对不起,春雨,我终究还是害了你,尽管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可还是成了你的劫数,害你年纪轻轻的便香消玉殒,昔日音容宛在,今朝再见却成了天人永隔。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犹记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可如今明月依旧,彩云却再也不会归来了。。。”
    这一刻的李一方是真的觉得心痛难忍,就像有一把刀在一下一下地拉着他的心,一想到那么明媚鲜艳的一张笑脸如今成了一堆冰冷的枯骨,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向了李一方的心脏,他晕过去了。
    金珠是一个发现李一方不对劲的,她一直陪着黎想跪在麻春雨的坟前,见李一方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身子慢慢地倒了下来,忙和黎想一起托住了他。
    田丰顺走过来拿起李一方的手把了会脉,“急痛攻心,外加又累又饿,春生,你是不是一天没有给他饭吃?”
    “正好,趁他晕掉的时候我把他的脚筋挑了。”麻春生说完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幸好大刘和小武机灵,见此忙从后面抱住了他,并把匕首夺了过来。
    “春生,听我一句话,当年的事是怪他,可就像他说的,再怪能怎么地?是你娘能活过来还是你姐能活过来?你别拿刀对着我,我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里躺着的是我的亲姨和亲表妹,你以为我不想把他打一顿不想出这口气?可打了能怎么样?气是出了,可你和阿想这辈子就毁了,你想想,值得吗?本来这绑架罪就不轻,他也答应了饶过我们,听我的,他也给你娘和你姐磕头认罪了,这件事我们就掀过去了,把他放了,你和阿想回去好好过日子,这不比挑断他的脚筋去坐牢强?”
    田丰顺一面劝着麻春生一面让黎想去他的车里取银针要给李一方扎针灸。
    黎想刚走没多久,金珠的手机响了,是村长杨济华打来的,他问金珠几个还在不在山上。
    “在啊,四爷爷。”
    “那个,金珠啊,春生来了吗?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别人一起来的?”杨济华又问。
    金珠觉得这话有几分奇怪,下午吃饭的时候黎想是告诉了他他们回家的目的是来等麻春生,怎么这会又特地问一遍,而且还问得这么小心翼翼。
    心念一动,金珠也换了个说法,“春生舅舅和阿想的生父一起来了,李叔叔说是跟舅舅一起来拜祭一下外婆和阿想的妈妈。”
    “哦,那就好,那就好,四爷爷就问问你什么时候下山,春生他们没吃饭吧?”
    “我们正打算下山呢,李叔叔刚刚哭晕了过去,这会阿想正安慰他呢。”金珠撒了个小谎。
    她感觉杨济华的身边似乎是有别人在,因为杨济华的语气太过小心。
    “好,好,四爷爷在家等着你们,听四爷爷的话,早点下山,别做错事。”
    挂了电话,金珠正要跟田丰顺解释这个电话时,黎想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说是在山下看到江堤那边过来不少车,打头的是一辆警车。
    田丰顺一听,果断地让大刘和小武把麻春生架下山,而他自己则拿过银针给李一方扎了两针,幸好,不到两分钟李一方便醒了。
    金珠给他喂了几口水,然后把手机给他了,让他赶紧联系一下家里。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李睿钟的,李睿钟说他快到梧桐镇了,说不是他报的警,李一方又赶紧给袁媛打了个电话。
    原来,李睿钟醒来后找不到人便给金珠打电话,天亮后他就订了机票上了飞机,手机也就关机了。
    可巧这个时候李睿钊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又给李一方打,见两人的手机都打不通,这才觉得不对劲告诉了袁媛。
    袁媛打电话过来一查,酒店说他们已经退房了,而且说退房的只有李睿钟一人,且李睿钟定的是去贵省的机票,至于李一方,前台的人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
    袁媛一听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让酒店的人查了一下监控录像,这才发现昨晚八点多钟的时候有一个瘸子进了李一方的房间,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又有两个男的来了,这两个男的背着昏迷的李一方从房间出来进了楼梯偷偷从后门出去了,后面跟着这个瘸子。
    警方很快根据录像查到了麻春生的身份,这才发现麻春生的手机也打不通,偏偏这个时候文珊在朋友圈一个个地找麻春生的下落。
    袁媛知道麻春生是黎想的亲舅舅后,联想到李睿钟买了贵省的机票,猜到了李一方估计是被麻春生绑架了。
    于是,袁媛动用了手中的权利调动了乾东市的武警来杨家寨解救李一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