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国庆之后,周传英把金珠那篇《倾听历史的声音》从网上发给了某中学生知名报纸,没想到刊登了出来,同时还给金珠寄来了五十块钱稿费。
    这对于一个像梧桐中学这样偏僻贫困的乡镇中学来说,绝对是一件大新闻了,所以,周传英才会喜气洋洋地在班里公开宣布了这个新闻。
    “哼,单就作文写得好有什么用?别到时一考又是一个倒数第一,我看她有什么兴头?”有人嫉妒了。
    “什么呀,还不就是老师偏心,也不知老师看上她那一点了?”有人吃醋了。
    “嘘,小点声,当心人家不满意了又去跳江。”有人嘲讽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灌到了金珠的耳朵里,自然也落在了周传英的眼里,他虽然听不真大家说的是什么,但是看神情也能猜测一二。
    “以后,你们谁的作文写得好,老师都帮你们推荐出去,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有才,我绝对不会埋没你们的。”周传英许诺说。
    “老师,我只想问问,这一次你只推荐了杨金珠一篇文章吗?”吴露站起来问。
    “不是,我推荐了杨金珠、西岳和你三个人的文章,可惜只选上了杨金珠这一篇。”周传英说了实话。
    可是这实话还不如不说。
    因为老师的话相当于再次向大家宣告,西岳和吴露的作文就是比不上金珠。
    至少西岳就是这样想的。
    其实,这一次吴露的本意还真不是为她自己问的,自从西志平出事后,西岳一直有些落落寡欢,吴露也知道是自己的无心之举害了西岳的爸爸,所以这次她是想替西岳抱个不平,想问问老师有没有推荐西岳的,因为西岳的作文是得了个二等奖的,在外面那些编辑老师的眼里,未必就不如金珠的。
    可周老师的话一说完,吴露便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吴露十分懊恼地回头看了西岳一眼,正好跟西岳冷冷的目光对上了,西岳先转过头,嘴角紧抿着。
    下课后,憋了一肚子气的吴露走到杨金珠面前,高傲地抬起头,“杨金珠,光会写作文一项有什么用?有本事,我们就比期中考试的成绩,看谁的厉害。”
    “我不跟你,也不用比,现在自然是你厉害了。”金珠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吴露的这两次单元数学测验都在95以上,金珠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吴露才憋了一口气要在期中考试的排名上压过杨金珠。
    但是金珠也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说的是现在吴露比她厉害,将来就未必了。
    第二天就是期中考试了,一共七门功课,连着考了三天,两天后便公布了成绩,还好,金珠的英语拿了满分,语文拿了九十分,历史也是九十五的高分,政治和地理稍微差一点,也都有八十分以上,生物是勉强及格,数学这次考了五十六分,仍是进步不大。
    这次金珠的总分排名在三十二,西岳第一,吴露第二,全班一共六十四名学生,金珠正好在中间,比她刚进校的倒数第一强了不少,让那些想等着看热闹的吴露一干人等大跌了眼镜,忿忿不平的,甚至有人私下怀疑金珠是不是作弊了。
    金珠倒是没把同学们的怀疑放在心上,对她来说,这个成绩并不是很理想,绝对不是她的目标,她会用事实来为自己申辩的。
    此外,金珠也没有时间去跟别人做一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因为没几天苗年到了。
    学校放了一个星期的假,金珠虽然不打算挣钱去,但是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想把家里的肥猪卖掉一头,冬天眼看着就到了,她虽然留了不少番薯藤当饲料,可是也不够两头猪的量,家里的菜地又小,那点青菜也只够他们和家里的这几十只鸡鸭鹅吃。
    可是这猪怎么卖才算合适,金珠是一无所知,思来想去,她拉着金杨来找杨济华了。
    杨济华虽然现在不是村长了,但是他在村子里的威望仍是很高,毕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加上他的儿女也争气,都在外面混得不错,村子里的人有个什么大事小情求到杨济华或他的儿女身上,杨济华能帮基本都帮了。
    故而杨济华见金珠姐妹两个上门,依旧是十分热情,更何况,金珠也是一个知恩的,知道杨济华喜欢吃她包的饺子或包子,每次做了都趁热送来,这次依旧不例外。
    只是金珠没想到,正好赶上了杨济华家待客,金珠刚到杨济华家门口,便听见了一阵女人的歌声,抬头一看,他们家的美人靠上摆了两桌酒席,几位穿着民族服饰的妇人端着大碗在唱劝酒歌。
    金珠正犹豫自己该不该上去时,杨济华先看见了金珠,忙让杨淑玉下来把金珠姐妹两个迎了上去。
    “来来,金珠,金杨,坐下一起吃点菜,又给我送什么好吃的来了?”杨济华笑着问。
    “好吃的算不上,一点心意,难得杨爷爷不嫌弃。”金珠说完从篮子里拿出了碗,揭了盖碗,饺子还冒着热气呢。
    “来,金珠,这是你两个叔叔婶婶和一个姑姑姑父。”杨济华说完向他家人介绍了一下金珠。
    金珠忙点头问好,这些人明显也是知道金珠其人的,倒是也没为难金珠,早有人给让出了两个凳子,金珠哪里敢坐?放下东西就想告辞,连来意都不好意思提了。
    “我爷爷让你坐就坐,知道的是你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瞧不起我家呢。”杨淑玉把金珠按住了。
    金珠听了这话,只得坐了下来。
    “对了,金珠,今天怎么没跟阿想哥去田家寨做生意?”杨淑玉问。
    “阿想哥回来了吗?我不知道?”金珠反问。
    她确实不知道。
    “应该回来了,我们那没有特别放假,但是这周末可以休两天。”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说。
    金珠想起来她是杨淑玉的姑姑,叫杨美英,好像在县里的重点高中教书。
    “对了,金珠,你还不知道吧,我姑姑就是阿想哥的老师,我姑姑说,阿想哥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三,全年级第五。”杨淑玉颇有点与有荣焉的意味。
    “你是阿想那孩子的老师?”杨济华似乎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黎想的老师。
    “我不是班主任,我只教他历史。”
    “阿想?谁家的孩子?”杨淑玉的父亲杨宝江问。
    “麻婆的那个外孙。”杨淑玉的婆说。
    “是他呀?那个孩子听说从小就聪明,好像会吹口琴,还会画画,现在怎么样了?”杨宝树问,他是杨济华的小儿子,如今在县委上班。
    “是会画画,听他班主任说过,这孩子画画正经不错,极有天赋,想鼓励他去考帝都q大的美院,可惜被他拒绝了。”杨美英叹口气说。
    “啊,为什么?”杨淑玉问。
    “能为什么,当然是缺钱了。一套正经画水彩画的工具配齐了就差不多要四五百块钱,普通的一节辅导课也得五六十,好一点老师要上百块,他外婆一个人哪里供得起?”杨美英摇头。
    “对了,爸,这些年阿想的舅舅一直没有回来?”杨宝江问。
    金珠听了这话吓一跳,黎想还有舅舅?
    杨济华听了摇摇头。
    “那他这成绩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杨宝树问。
    “北京的一本肯定是没有问题。”
    “这就不错了,学美术也不是那么好出头的,有几个能成名成家的,大多数人不是都默默无闻的?他家这个条件,要我说,其实上个普通大学更好,将来学费便宜,还好找工作。”杨宝江说。
    “是这个理,麻婆也一年年岁数大了,眼睛也不行了。”杨济华点头说。
    从杨济华家出来,金珠有些郁郁的,她有些确定了黎想是在生她的气,上次走的时候连个告别也没有,这次回来也没过来说一声。
    就是不知这是黎想自己的本意还是麻婆的意思。
    金杨见金珠不高兴,也猜到了是为黎想。
    “大姐,不如我们来帮阿想哥吧,我知道阿想哥特别喜欢画画。”
    “我们帮他?”金珠看着金杨,金杨有多宝贝那些钱她是清楚的。
    “大姐,你想啊,要是没有那笔捐赠,我们也是打算自己挣钱养活我们自己的,我们就把那笔捐赠借给阿想哥,反正我们上大学还早,等将来阿想哥大学毕业了,再让他还我们就是了。”
    金杨默算了一下,金珠一年卖衣服卖丝帕差不多能挣个三四千块钱;家里的老母鸡孵出了十六只小鸡,加上村委会送来的那些,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十只鸡鸭鹅了,这些一年怎么也能挣个一千块钱。这么一算他们一年差不多能挣到五六千块钱,而他们一家一年有两千块钱够花了,结余下来的钱存几年就够上高中的了。
    其实,金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没说出来,她知道杨大山就要回来了,这钱放在家里,难保不会被杨大山搜刮了去,可借给黎想就不一样了,不但能帮到黎想,几年后还是有可能收回来的。
    金珠听了这话没有做声,她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谢谢快乐来敲门和克丽丝塔儿的打赏,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