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灵素都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能天天待在睿郡王府之中不着家,我这想给她做衣裳都找不到她来量尺寸。”程灵素的娘亲朝丈夫抱怨起来。此时已经是春闱放榜,魏玄高中会元的喜报报到程老太医府上之后的事情了。
    程灵素的父亲冷哼一声,随手翻了翻放在桌上的料子,不悦的说道:“灵素是县主,如何你只备这些民用的薄绸片子,我记得年前皇上赏了灵素许多贡缎,你还说怕灵素不知道节俭白浪费了那些好料子,特特要她将皇上的赏赐交给你,由你保管,怎么都没在这里?”
    程灵素的娘亲支支唔唔的说不出什么,脸上尽是尴尬之色。那些个贡缎她都留着以后聘儿媳妇呢,灵素是要嫁出门的姑娘,她怎么舍得把那么多有钱都买不到的贡缎给灵素做嫁妆呢。
    程志方大怒,冷声喝道:“赖氏,看来我的警告你完全没有听进去!你立刻按着单子把灵素得的赏赐整理出来,全部做为她的嫁妆,一丝一毫都不许截留。”
    “老爷!你疯了么,灵素只是个丫头,灵枢才我们的儿子,程家的香火,何况这样的赏赐灵素以后有的是机会得,可灵枢有什么,不多给灵枢攒些家底,你叫灵枢日后怎么活啊!”
    程志方被赖氏气的双手发抖,不停的叫道:“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而赖氏则死死的护住腰间的钥匙,生怕丈夫抢了去。程志方恨的不行,只用颤抖的手指了指赖氏,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赖氏这才松了口气,紧紧抓着腰间的钥匙嘟囔道:“这些都 是灵枢的,都是灵枢的。”
    程志方闷闷出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睿郡王府门前。刚巧有个专为程老太医驾车的王府车夫在门前经过,立刻上前行礼道:“小的鲁永林请程五爷安。五爷这是来找老太爷的么?”
    程志方点点头道:“是啊,我正要找家父。”
    那名车夫赶紧跑到门上对门子说了几句,其中一个门子赶紧到里头通报,其他的门子则都迎了出来,对程志方的态度非常恭敬,虽然程志方还只是个白身。
    少时,王府管家丁伯亲自接了出来,将程志方送到程老太医的百草居。
    程老太医正在提笔写着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在叫爹,他抬头一看,愕然问道:“志方,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要紧之事?”
    程志方看着老父亲,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丁伯见状立刻识趣的退来,并且向服侍程老太医的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自己一起退下,好让人家父子说说体己话。
    见所有的人都出去了,程志方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的面前,委屈的哭道:“爹,儿子怎么娶了那么个私人极重没有见识的女人!”
    程老太医缓缓叹了口气,将手掌放到儿子的头顶,缓声说道:“志方啊,委屈你了。”当初娶赖氏,是程老太医的妻子一力做主,当时程老夫人身体不好,所以程老太医这才应了她的要求,为五儿子迎娶了妻子的远房侄女儿为妻。
    起初赖氏看着还不错,虽然在有了儿子之后偏心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程老太医并没有为此责怪赖氏,只是亲自教养孙女儿程灵素,可是随着灵素弟弟灵枢的长大,赖氏这心就已经偏的没有边际了,程老太医不想老了老了家宅不宁,便要灵素忍耐一些,可谁想到灵素越让步,赖氏便越得寸进尺。看到赖氏现在的所作所为,程老太医真是觉得堵心。
    “爹,灵枢都十四了,再不能整日让赖氏惯着,那会毁了灵枢的,儿子想等灵素成亲之后就带灵枢出远门。”程志方想了又想,还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程老太医看了儿子一会,轻轻点点头道:“好,依你。”
    程志方忙给父亲磕头道谢,在这个讲究父母在不远游的年代,他的父亲能连问都不问就允许他带着儿子离开家,着实不容易。
    四月二十八,考中举人的士子们迎来了他们科举生涯中的最后一关,殿试。这一日,魏玄做为年纪最小却排名最高的士子走在了所有举子们的最前头,夺尽了满朝文武的注意力。
    魏玄生的并不很白净,他的皮肤是那种极健康的小麦色,一双浓密的剑眉之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过智珠在握的光华,悬胆鼻下,两片薄唇泛着自然的淡粉红润,唇角勾起一弯浅笑。任谁见了他都会由衷的赞上一句:“好个俊朗的美少年!”
    隆兴帝在御座上一眼看到魏玄,便在心中暗暗叫了一个“好”字。这一科取士,隆兴帝其实特别吩咐过主考官,命他在择优的同时,尽量多选青年才俊,那些年纪大的就不要选了。所以今科取士,凡四十五岁以上的应试举子,一个都没能金榜题名。
    众举子在典仪官的指挥下行三叩九拜大礼,礼毕,隆兴帝亲自出了考题,命众举子当场作答,然后由翰林院党院学士会同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共同审阅,选出一甲三名,二甲十名的试卷交给隆兴帝龙目御览,再有隆兴帝决定状元榜眼探花分别为何人。
    三个时辰之后,从第一名到第十三名的试卷才呈到御书案上。隆兴帝拿过头一份,打开来一看便赞了一声:“好字!”然后再看看卷标上签着的姓名,赫然写着魏玄二字。
    隆兴帝以极快的速度通读魏玄的文章,然后又回过头细细的读了一遍,众朝臣见此情形,便知道状元必是已经选出来了。要知道隆兴帝主持过许多次殿试,这还是头一次将一篇文章细细读上两遍。
    半个时辰之后,没有任何悬念的,魏玄被三位大学士和隆兴帝共同认定为新科状元,当场便赐状元冠状元袍,命魏玄立刻穿戴起来。
    但见魏玄帽簪金花身着锦袍,好一派少年状元的气相,当真有说不出的风流潇洒,看到那传说中素有“克妻”之名的魏玄竟然是如此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美少年,不少家的适龄女儿的亲贵大人们肠子都悔青了,这么好的女婿人选,他们怎么就没早发现呢。现在可倒叫,叫那杏云县主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隆兴帝命太子亲自为魏玄披红挂彩,并赐御苑白马一匹,好让魏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夸官三日。然后又赐下凤冠霞佩一具,好让魏玄捧去程老太医府上报喜。
    魏玄高中状元之时,庄煜也在朝上,他立刻命人回府报信,主要是告诉程灵素这个好消息,再者,程灵素到底是程家的女儿,回头魏玄送风冠霞佩,自然要去程府,得让程老太医和程灵素赶紧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魏玄扑个空。
    魏玄领旨之后,便带着凤冠霞佩游街夸官,在他身后,有亲随捧着朱红木盘,盘上盖着大红绣金百年好合的坠流苏盖头,那盖头上坠的流苏并不是线穗子,而是一串串细细的米珠流苏,可见大红盖头盖着的凤冠霞佩规格绝对不低。
    魏玄夸官至程府之时,程老太医与程灵素早就回到府上,程底上下也都张灯结彩的热闹起来。程赖氏早就笑的脸上开了花儿,只围在程灵素身边不住的说道:“我就知道灵素你是个有造化的,果不其然,你看,你现在有新科状元的夫婿,又得王爷王妃的喜爱,灵素啊,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你弟弟啊,你可就灵枢一个亲弟弟,他可就全指着你了。”
    灵素本来心情很好,可是听完娘亲的这番话,她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说到底,自己在娘亲心中唯一的作用就是拉拔弟弟,她何时能真正的为自己想一想。
    见灵素不回答,赖氏脸色便没有刚才那么好看,抱怨道:“灵素,娘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我可跟你说,你若是敢不拉拔你弟弟,我……我死给你看!”
    程赖氏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里刷的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程赖氏,这是一个做娘的应该在女儿大喜的日子里说的话么?
    此番程灵素回府,无忧特意让赤霄和青虹陪她回来,如今无忌大了,死活不要丫鬟们近身服侍,所以以前服侍无习的丫鬟们便都跟了无忧。无忧知道灵素身边没有几个得力之人,便将赤霄青虹给了灵素。
    赤霄原本是无忌身边四个丫鬟之首,她个性忠义耿直,眼中最揉不得沙子,因此便一个箭步冲到程灵素的面前,冲着赖氏叫道:“五奶奶您说的是什么话,今儿可是我们县主大喜的日子,您不听忌讳我们还怕呢,县主是皇上亲自封的,您就算是县主的亲娘,也不能这样对县主说话,否则便是不分尊卑,往重里说,抓您去治罪您都白给。”
    赖氏并不知道赤霄原本是服侍忠勇郡王的大丫鬟,忠勇郡王小的时候她都管过的,如今管她一个小小的平民之妻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赖氏只扯着脖子叫道:“哟哟,我的好小姐诶,你就是这么纵着奴才欺负你亲娘啊!”
    赤霄脖子一梗叫道:“我是奴才不错,可我也是县主身边有品级的女官,不知道五奶奶您的品级是什么?”
    赖氏这一辈子最心气难平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丈夫是个白身,不能给自己挣个官家夫人的身份。如今赤霄正说中了她的痛处,赖氏脸色大变,立刻伸手去扇赤霄的耳光。可赤霄是服侍无忌的人,便是耳濡目染,这许多年积累下来,身手也差不到哪儿去,所以赖氏一举手,赤霄便将她的手抓住,让赖氏打不下来。
    这时跟着过来给程灵素帮忙的崔嬷嬷走过来沉声斥道:“赤霄,不许无礼,还不快放过五奶奶。”
    赤霄这才哼了一声将赖氏丢开,然后转身向程灵素下跪道:“县主,婢子又犯了毛躁脾气,请您责罚。”
    程灵素看着脸色不善的娘亲,叹了口气将赤霄扶了起来,缓缓说道:“赤霄,你一心为了我,何错之有,起来吧。”
    赖氏的脸色刷的青了,只狠狠的瞪着程灵素,仿佛那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程灵素扶起赤霄之后,缓步走到赖氏的面前跪下,沉沉的说道:“娘亲,灵枢是我的弟弟,若他有出息,我自然会帮衬于他,可他若不是上进的种子,便让他做一世的富家翁,不也能平安喜乐么,灵枢性子惫懒,既不想读书又不肯习武,你让女儿怎么提携他?男儿在世,当自强不息建功立业,若只依靠别人帮助,他又怎么能在世间立足,娘既然宠爱灵枢,就该真正的为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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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早补足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