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你不要不说话好么?我知道你心里苦,知道你为母妃不值,可事情已然发生,咱们现在再痛苦,再为母妃感到难过,感到不值,一点作用都没有。咱们要做的,就是让皇后生不如死,让那人悔恨,痛苦一生,永远活在他自己的罪孽里,得不到解脱。
    “我没事,咱们过去吧!”说着,轩辕墨敛回心神,伸出手,揽住凌无双的腰肢,飘向了椒房殿方向。
    月色宛若流水,静静挥洒在皇宫每个角落,两抹纤细的身影,自一处静寂小道走出,然后左顾右盼,见周围没有巡逻的御林军和宫人经过,忙加快脚步,朝椒房殿方向移动着。
    “你确定皇上去了椒房殿?”
    “这种事,我怎能拿来开玩笑?”于萧嫔的问话,容妃面有不悦,但她还是低声回了句。自那日她们二人决定联手,她一边进补恢复体力的同时,一边着近身宫人暗中留意着永嘉帝的一举一动。今晚宫宴,她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去参加,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去寻皇后的晦气,最好能和萧嫔一举揭穿皇后的假面。
    没想到的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派出暗中留意那心狠之人一举一动的宫人回禀她,说人出了御书房,孤身去了椒房殿。
    好得很,就在今晚,哪怕拼个鱼死网破,她也要那心狠之人,看他爱的到底是个怎样的毒妇。
    “你确定就好。”萧嫔言语中带了丝歉然,倏地,她话锋一转,按捺住心底的恨意,压低声音,厉色道:“我这回是豁出去了,即便鱼死网破,也要揭开她的真面目。到时,看那负心人怎样惩治她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容妃没有说话,只因她们二人心中所想一致。
    很快,她们到了椒房殿外,“我前几天夜里都探过了,从这扇窗户飘进去,正好是那毒妇的内殿。”萧嫔指着一扇窗户,给容妃看:“抱紧我,我们这就进去演一场好戏给那负心人看!”脚尖轻点,萧嫔揽着容妃腾空而起,飘向了窗户。
    扬手间,窗户咯吱一声朝两边打了开。
    怎料,刚落入内殿的她们,身形尚未站稳,便双双瘫软倒地,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来。
    “谁?”
    皇后近来筹谋着如何促成轩辕擎逼宫成功一事,所以,她几乎夜夜都睡得很晚。
    听到耳边接连传来两声闷响,她慌忙睁开眼,提高了警惕。
    不会又是容妃的人潜入到她殿里来了吧?
    转过头,她正要借着灯光,寻声望去。
    忽然,一阵彻骨冷风,迎面向着她吹了过来,紧接着,殿中所有灯光同一时间熄灭。
    “谁?有本事你给本宫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能耐!”皇后心里有些发毛,但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一点慌乱都没有,“容妃,是不是你?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宫就不知道是你么,有些时日没见,你倒是长本事了!看来,本宫以前是小看你了。”
    噼里啪啦,一阵阵窗户声响,内殿中狂风大作。
    “薇儿,姐姐对你不好么?”女子孱弱的声音,在整个内殿回旋着:“我可是你的姐姐呢,是你嫡亲的姐姐,你为何要那般害我?”
    皇后懵了,是谁?来人究竟是谁?
    她为何会知道她真正的闺名?
    姐姐?她是姐姐,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死了,她定是被火烧死在那谷里了!
    皇后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本宫不管你是谁,有胆量你就现身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算什么能耐!”皇后再次对着空荡荡的内殿怒斥了声。
    “是么?你真的想见我么?你不害怕,你真的不害怕见到我么?”点点若隐若现的绿光,向着内殿漂浮了进来,随之一白衣女子,披散着头发,悬浮于空,距离皇后大约十数米远:“薇儿,你和爹当年害得我还不够惨么,为何多年过去,你还不肯放过我?”
    “你,你是……,你真的是……”望着悬浮在空中,发丝披散,垂着头的白衣女子,皇后终于有些害怕起来,不过,转瞬,她又恢复镇定,道:“你胡说什么?即便你现在是鬼,我也不怕你,害死你的是皇上,我可是你的亲姐姐,怎么可能下手去害你!”皇后一口咬定自己是柯美岑,是永嘉帝喜欢的女子。
    女子轻笑出声,头缓缓地抬起。
    一张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容颜,在月色与漂浮在她周围的点点绿光映照下,清晰可见,渗人得紧。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煞白煞白,近乎没有一点血色。
    不过,那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却又优雅而柔和。
    她很美,绝美的姿颜,无一丝瑕疵,皇后样貌虽与她如出一辙,但不难看出皇后身上,远没有她那种发自骨子里流露出的婉约气韵。
    “薇儿,你就是调皮,姐姐就是姐姐,妹妹就是妹妹,我可是比你早生下一刻钟时间呢。小时候,你为了当姐姐,没少在爹和娘的面前耍小性子,到最后,还不是乖巧地唤我姐姐。”皇后撑起身子,靠坐在软枕上:“你胡说,是你耍小性子,是你不愿意做妹妹。”
    女子摇了摇头,chong溺一笑,道:“薇儿,这么多年过去,你好强的个性,可是一点都没改。咱们姐俩生下来,是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咱们的爹娘和哥哥若是不细细地分辨你与我,也不知道咱们谁是谁,但是,你忘了么,我自生下来时,左耳后就有颗米粒大的红痣,而你却没有。我的这颗红痣,爹娘和哥哥都是知道的,到咱们懂事时,娘把我与你的这点差别之处说了出,为此,你还伤心的掉了好几天泪珠子呢!
    当时,为了安慰你,我说啊,说这颗红痣长得可真难看,不要也罢,你还记得么?就在我拿着剪刀,照着镜子准备去扎那颗红痣时,你阻止了我,说你不闹脾气了,说你会乖乖地做妹妹。知道么,打小我就疼你,即便你比我仅小了一刻钟时间,我也是把你当做最亲最亲的妹妹在疼惜。”
    说到这,女子声音中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太子与我两情相悦,你是知道的,而且你也时常在我耳边祝福着我,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你却是一边祝福我,一边在心里嫉恨我。你也喜欢太子,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作为你的姐姐,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让给你啊!但,前提是太子也喜欢你。你没有,你谁都没有说,你表面上看起来乖巧可爱,可你的心,却不知在何时变得深沉起来。
    那日爹寿宴,太子一则代表皇上来为爹贺寿,一则是为了来看我,你忍不住了,忍不住他对我的好,对他终于出手。爹以为太子喝醉了酒,着下人送他去客房休息,然,太子不愿,说他没醉,非得要我陪着他去花园走走。
    没得法子,爹只能吩咐我好生照顾太子。太子身上好烫,一直说着胡话,我想着他醉得不清,便与我的丫头费劲气力搀扶着他去了客房。熟料,他不让我走,嘴里一直念叨着好热好热,不顾我的意愿,强行要了我。
    我当时很害怕,哭着喊着说不要,我是爱他,是喜欢他,可我还没有嫁给他啊!他听到了我的哭声,含混不清,说他中了mei药,若不,若不找个女|人解决,他会血管爆裂而死。我是爱他的,他对我的爱,我亦知道。看着他难受,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就这样,该发生的发生了。”
    泪水沿着女子的双颊缓缓地滴落着,她咬着唇,握紧秀拳:“我本想着等他醒来,一起去面对爹娘。你却突然出现了,手里还端着碗羹汤,羞红着脸劝我喝下去,身体就不会太过于疲惫,你还说我很快就可以做太子正妃,为咱们相府光耀门楣了。”
    “你别说了,你就是柯美薇,你就是!我是姐姐,我是姐姐柯美岑!你既然已经死了,就赶紧走,走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后静静地听了女子说的一席话,终于按捺不住,大吼出声:“你走啊!你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来找我?我是姐姐,我才是姐姐!”她就是个傻瓜,即便她现在是鬼,她依旧是个心慈手软的傻瓜,皇后望着女子,心里一遍遍的念叨着,女子于皇后说的话没有反驳,而是声音突然变得凄厉。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太子醒来,看到我衣衫不整,脸色大变,你却,你却用着我的语气说,说是我不懂事,因为爱慕他才会耍了个小伎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冒充我的身份,在太子面前说我是妹妹?
    我想为自己辩驳,哪料嘴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你给我喝的那碗羹汤,原来下了哑药,你好狠的心,知道么,看到太子听了你的话,对我流露出的厌恶眼神时,我懵了。爹知道这件事后,想着事已至此,便也没奈何。太子要处死我,你假惺惺地祈求他饶我一命,太子不允,最后在你跪地相求下,求得太子让我多活些时日,他以为你是我,是他爱着的女子,答应了你。宫里指婚圣旨到府中,我终于知道了,知道你为何处心积虑地要算计我。
    你想做太子正妃,且以我的名义嫁给太子,那可是欺君之罪啊,爹竟然不知出于何故答应你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不多久,我有了他的孩子,然而,十月怀胎,孩子刚一生下,就被他着供人抱走,且一杯毒酒要赐死我。
    呵呵!他是我爱的人啊,他怎么就分辨不出我是谁,而你又是谁?”泪水无休止地由女子眼里滴落着,“我绝望昏死过去,醒来时,被关在了一处渺无人烟的谷里。这就是我的亲人对我做的,你们把我逼疯,害得我哭瞎双眼,甚至于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让他小小年纪,为了生存不得不装傻。我恨他,但我更恨得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孩子长大了,因为漓王的事,你起疑了,你下狠手要除去他,爹为了你豢养死士,一次一次地派他们去刺杀我的孩子,你们这是用刀子再剜我的心,你们知不知道?
    老天有眼,我的孩子躲过了一劫又一劫,他非但没死,还恢复了神智,你们怕了,怕他找到我,于是你们又一次对我做出了残忍的事。知道么?那火好大,好大好大,我生生地被那大火灼烧着,我死不瞑目啊!我要索命,我要找你索命,你好狠的心,不顾姐妹情分,鸠占鹊巢近二十年,终了还要取了我这个姐姐的性命,你受死吧……”女子是凌无双装扮的,斥责皇后的那些话,都是她从柯美岑贴身侍婢秀竹口中得知。
    听了秀竹对她的叙述,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血脉亲情于柯丞相一家,完全就是个讽刺的存在。
    易容成那受尽苦难的女子模样,她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那女子,变成了傻大个的母妃,一字一句,宛如杜鹃啼血般地与皇后叙说着过往。
    所有的一切,皆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悬浮着的身形,随着她音落,渐渐地逼近着皇后。
    皇后心猛地一窒。
    身子颤抖着往后缩了缩,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凌无双:“是,都是我做的又怎样?要怨只能怨你为什么比我早生那么一刻钟,自小到大,我都活在你的阴影里,你可知道?爹娘和哥哥对你我的chong爱看似一样,可在他们心里,还是有轻重之分的。你性子温婉柔和,处处比我强,他们喜欢你远远多于喜欢我,为了得到与你同样多的chong爱,我压制着自己的本性,学你的样子扮乖巧,装懂事,但,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没你在他们心目中分量重。
    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是妹妹,亦很自己为什么没有你那么会装,更恨自己为什么永远是你的陪衬。所以,我改变,我让自己变得更像你,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待人接物,我都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你。然而,好运却并没有降临到我的头上,太子见到你和我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你,从他的眼睛中,我看得出。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算是无意中瞥到我,那眼神中流溢出的是厌恶,是厌恶啊!他为何要厌恶我?我第一眼看到丰神俊朗的他,就喜欢上了,他非但不搭理我,竟发自心底的厌恶我,看着你和他卿卿我我,我的心在滴血,在无休止地绞痛着,却还得装着笑脸祝福你们。”皇后说的声泪俱下,听得凌无双身形没在往前漂浮,而是悬浮于皇后五米之外。
    她凝视着皇后,默声不语。
    她就等着皇后亲口说出恶行。
    自内殿外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在她怒斥皇后的时候,她就听了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嘉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听到那曾经无数次令他心悸的温婉声音,他嘴唇颤抖,双拳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顿住了脚,没有跨进内殿那道门槛。
    她竟然受了那么多苦,他有何面目去见她?
    不可以,他不可以见她!
    伤痛,悔恨,自责种种情绪,全然写在了他的脸上。
    他要听,听皇后如何为自己辩驳。
    他要听,听皇后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李代桃僵,致她于死地。
    他要听,听皇后还想要对她怎样。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内定的太子正妃人选,我嫉妒,嫉妒太子正妃的人选为什么不是我?如果你嫁给了他,我该怎么办?他不喜欢我,甚至于厌恶我,是不可能娶我的,因此,我在爹寿宴那日,做出了个决定,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即便他不喜欢我,不爱我,为了顾全爹的颜面,他也会纳我进太子府。做不了正妃,我不怕,我想着,想着只要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得到他哪怕一丁点的眷恋,就心满意足。
    谁知,谁知一切又被你给破坏了,我处心积虑安排好的局,却被你占了先,这让我如何不恨你,还好我脑筋转的快,将错就错,直接让你坐实我的身份。他是个多么高傲的男子,若是知道被女子耍了手段,逼他就范,他定是不会放过那个女子。呵呵,刚才我不是说了么,说了他或许会看在爹的面子上,忍住心底不适,纳我进太子府,但,如果我变成了你,你变成了我,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留机会去向他解释其中的曲曲折折吗?
    我不傻,自然要断掉你所有的后路!一碗羹汤,就让你不能再言语;一声请求,就让他觉得亏欠了我,不顾爹的颜面,当即放下话要取你性命。我高兴啊,我终于变成真真正正的你了,为了事情不败露,更为了相府日后的繁荣,爹答应了我,答应我扮作你。从而,我顺理成章地做了他的太子正妃。
    谨慎起见,爹和两位哥哥在我嫁给他之前,听了我的话,将你几个侍女的舌头全拔了掉,且废了她们的双手,当时不再府中的奶娘,也没有幸免,谁让她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你我来。断舌是为了防她们说些不该说的,废她们双手,就要怨怪你了,好好的主子,非得没事教几个jian丫头识字写字,你是不是很自责,很痛苦?是不是啊?哈哈……”皇后说到这里,大笑出声。
    她好像中了魔怔,一点顾忌都没有,就那么大笑着。
    凌无双眸中满是伤痛,喃喃自语:“你的心可真狠!秀竹她们有什么错,你非得那般残忍地对待她们?我的妹妹不是这样的,她很善良,很乖巧……”
    “我心是狠,可这都是你逼的,知道么?当得知你怀有身孕,我故意在他面前强颜欢笑,求他让你生下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怎会看不出我是在强颜欢笑,他又怎会让我受委屈,于是,孩子刚一生下,他便赐了一杯毒酒给你。是娘不忍心,是她哭着求着让爹冒着欺君之罪,留了你一命。哼!既然不能让你当即就死,我就虐待你的孩子,人前我是心慈仁善的好母后;人后,我恨不得立马就掐死他!可谁让我是他的姨母呢,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以你的身份在他身边得chong呢!为了我的声望,更为了在他心中的地位,我耐着心性装大度,装温柔娴淑。不能立即弄死他,那我就慢慢来,正如你说的我给他下了冰魄,我要他生不如死,直至自我了断,没想到冰魄没能折磨死他,就连大火都未将他烧死。
    他可真够命大。不过他毁容了,他不再与我的擎儿长得一模一样。十多年过去,一切本就这么平淡地过着,可半途竟然杀出来个凌无双,那个被我皇儿休弃的废物草包,一夕间似是换了个人,她处处护着你的傻儿子,且处处给我没脸,给我的皇儿没脸。
    就这,我的皇儿还是迷恋她,甚至为了她不惜忤逆我说的话,因此,我要除去她这个祸水,同时除去你的傻儿子,我让爹派出一拨又一拨的死士去刺杀他们,次次功败垂成。凌无双可真够厉害,不仅为你的傻儿子收揽民心,就是军中将士的心,也被她率军与大齐兵马作战时,齐纳入掌中……”
    “够了!”永嘉帝觉得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他会疯的,会立时用剑刺死自己,于是,他失魂落魄地步入内殿,朝皇后怒吼一声。
    “皇,皇上……”
    永嘉帝突如其来的怒火声,令皇后猝然惊醒。她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内殿中的灯盏全都亮了,就在永嘉帝发出怒吼声的时候,瞬间点亮。
    凌无双缓缓飘落于地,扫了萧嫔和容妃二人一眼,走至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轩辕墨身旁,静静地与他一起默然立在那。
    萧嫔和容妃,此刻还尚未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
    她们以为她们进入了地狱,亦或是她们真的在人间遇见了鬼。
    她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她们更没有想到皇后是个冒牌货,是个连自己亲姐姐都算计的恶妇。
    相较于皇后施加给她们的痛苦与磨难。
    那真正的皇后所遭受的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无情,好恶毒,好残忍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竟不择手段到了人神共愤之境。
    永嘉帝一步步逼近皇后,手指皇后,嘴角哆嗦,吼道:“说,你到底是谁?”他要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姓,他要看她是否在他面前还要继续装下去,“说,朕问你话,你为何不说?”冲血的眸中,满是风暴。
    “皇上,臣妾是岑儿啊,真的,臣妾真的是岑儿啊!”
    皇后被永嘉帝的龙颜震怒,真的吓到了,她结巴着回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朕,你以为你刚才说的话,朕没有听到么?还是说在你心里,朕就是个昏君,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让你一骗就骗了近乎二十年,啊?”说着,永嘉帝忽然感觉喉中有一股子腥甜之味正往上涌,他强忍着不让那腥甜喷薄而出。
    他要听她亲口说。
    “皇上,臣妾真的是岑儿,真的是你的岑儿啊!”皇后流着泪,哭得一脸凄然。她此刻已经没有心神顾虑内殿之中,还有无他人在场。
    哭得没了一点形象。
    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身子蜷缩,直打寒颤。
    “看来,你是要朕自己来验证了!”未待语落,永嘉帝已经上前揪住皇后的头发,朝她左耳后扫了过去,这一看之下,让他心底仅存的一点点侥幸,全然打碎。
    步履踉跄,他连着后退了数步,接着,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呕出。
    皇后知道自己的身份败露了。
    不,就在永嘉帝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时,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败露了。
    她在挣扎,在极力挣扎着,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希望。
    希望永嘉帝没有听见她刚才说出口的话语。
    可是,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了,还气得呕血。
    已经摇摇欲坠的心房,骤时崩塌。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柯美薇,你的心机好深,真的好深,竟欺瞒朕这么多年,你说,朕该怎样惩治于你?”永嘉帝缓了口气,顾不得擦拭嘴角上的血渍,抬头注视着皇后,双目中有无尽的痛,又有无尽的恨:“朕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误把你当成了岑儿?朕怎么就那么残忍地伤害了岑儿,为何朕会在当年酒醒后,会忘了是岑儿帮朕解了药性,反而把她当做了虚伪做作的你?恶妇,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朕,这么对岑儿?”伴着怒斥,永嘉帝再次逼近皇后,扬手就扇了皇后两巴掌。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皇上,我是你的岑儿啊,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曾大声与我说过话,更何况对我动手……”皇后捂着脸,血丝顺着她的嘴角缓缓地流着,“恶妇,朕不许你再提岑儿的名字,以后的日子里,朕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偿还你对岑儿犯下的所有罪过!”
    皇后不再言语,她知道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她。
    在他心中,只有柯美岑,只有柯美岑那个jian人。
    她冷冷地想着,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嫉妒,突然间窜了出。
    为什么她的爱情就这么脆弱,无论她怎样去爱,怎样让自己变成他心中的那个jian人,也取代不了那jian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是坚不可摧,那她的呢?就需要这般被他践踏,不予被他放在眼里吗?
    她绝望,为什么只有她绝望?
    为什么她要遭受未来不知的厄运?而他却只是指责她,怨怪她。不可以,她要他也绝望,要他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要他一生一世都得不到解脱。
    她猝然抬头,眼中不再有泪水,取而代之的是讥诮。
    对,就是讥诮。
    没有什么爱情是坚不可摧的,是亘古不变的。她的爱情是,他的亦是。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也不可能拥有真正的爱情。
    要不然,他不会轻易地被她欺骗这么多年。
    如今,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认为是她毁了他的爱情,好,很好,那她就毁个彻底,毁给他看,毁得他肠子悔青,恨不得自剜双目,来为他的爱情去赎罪吧!
    他可以不顾及他们近二十年来的夫妻情分,掌掴她,践踏她的尊严,恶心她对他的爱。
    那么,就反过来,让她来践踏他的骄傲和自尊吧!
    或许,这就是命运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讽刺。
    讽刺他对爱不够坚贞,讽刺她为爱不择手段。
    看到他现在痛苦地一口一口的呕血。
    她感到无比的快意。
    “你凭什么指责我?要不是你自己识人不清,又怎会娶我做太子正妃?又怎会chong我多年,却没有发现我是个冒牌货。”皇后直直地盯着永嘉帝,第一次,她不再对这个男|人倾慕,眷恋。
    永嘉帝听到皇后这句话,神色难看的脸上,眉头皱在了一起。
    “你说不出来是不是?”皇后嘴角浮起讥嘲般的笑容:“你真的爱她么?若果真的深爱她,又为何会瞎了眼认不出她,就因为她说不出话,你就断定她是我,是那个令你没来由厌恶的柯美薇。哈哈!这就是你的爱,是你对她许下无数次的诺言!”
    永嘉帝头慢慢抬起,望着皇后,怒道:“我爱她,若不是你这恶妇布局,我又岂能,岂能识不出,识不出她。”他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只因他永远无法忘记,忘记他的岑儿在那年那日看向他的眼神。
    伤痛,无助,绝望。
    她对他失望了么?
    她恨他没有识出她,恨他不仅夺走了她的孩子,还赐毒酒给她么?
    她还活着,可现在的她,还愿看到他么?
    还愿再爱他么?
    皇后嘴角的笑容,更为讥诮。
    “那jian人所遭受的种种,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却喜欢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甚至没来由地厌恶我。我要报复,我要拆散你们,如果你对她感情够深,对她的爱够浓,我又岂能得逞?说到底,是那jian人没福气,没福气享受太子正妃,一国之母的尊荣;是你的爱太过于浅薄罢了!”
    “住口!”
    轩辕墨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他为自己母妃遭受的种种,心痛的无以复加,都到了这个时候,皇后竟然还不知悔改,一口一个jian人的称呼他的母妃,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身形倏地飘至皇后面前,随之手霍然抬起,皇后的咽喉已被扼住,整个身子悬在了空中。
    森冷的闪电,自他双眸中炸出,撕裂成数十米长的电流,轰然怒击着触mo到的一切。整个内殿都在颤|栗发抖,银辉倾洒的夜幕与亮堂的内殿,登时变得阴暗起来。
    皇后想要挣扎,奈何她浑身使不出力气。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被轩辕墨扼制着脖颈,歪着头,悬在空中。
    她的眼里,满是恐惧。
    她甚是乞求地看向永嘉帝,希望他可以救她。
    但是,她失望了。
    永嘉帝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一般,将头扭向了他处。
    轩辕墨越怒,越恨,他心中的痛苦就越深!
    忽然,皇后发神经似的笑了。
    她脸肆无忌惮地笑着,她欣赏着轩辕墨的痛苦。
    “墨儿,不要让她脏了你的手,朕会在未来的时日里,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放下她吧!”良久,永嘉帝的视线缓缓地投放到皇后身上,目中亦涌满了痛苦。
    亲亲父子俩一起为那jian人遭的罪痛苦着,这更让皇后感到了快意。
    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她笃定轩辕墨不会原谅永嘉帝。
    原谅永嘉帝这个罪魁祸首。
    原谅这个罪魁祸首对他母妃所做的一切错事。
    轩辕逸云,我没有爱情,你亦不会再有。
    毁灭吧,让一切都毁灭吧!
    “嗵”一声闷响,皇后的身子*到地上,“你觉得你活着好,还是死了得好?”轩辕墨声音里流露出的尽是森然,“这些年,你享受了我母妃所有的尊荣,你觉得你还能继续享受下去吗?”大手轻轻一挥,内殿中所有皇后在乎的物件与她刚还躺着的卧榻,瞬间化为了粉末。
    “你就是个魔鬼……”皇后从地上爬起,挪动身子,靠着桌角坐了下来,她眸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恐,而是很沉静,很安宁:“我是你的姨母呢,你怎么能对我动手?”多么可笑的话语,她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对嫡亲姐姐动手,别人为什么就不可以?
    何况她是轩辕墨哪门子的姨母。
    “就你,也配做我家王爷的姨母!”凌无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她站在原地,没有上前,美眸中留转着的光芒,尤为鄙夷,“你是凌无双,你不是她?你扮作她竟然来诈本宫嘴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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