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墙壁在暗黄的灯光下更显得阴翳,周遭静谧的近乎死寂,偶尔传来一两声或重或轻的喘息声,诉说着这里其实还有人迹。爱睍莼璩
    “皇上,您多少吃点吧。”一声有些苍老细弱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砰地一声尖锐的瓷器碰触青石板地面的脆声响起。
    哎,一声叹息。
    “徐公公,现在给你个机会,若你同意,我可以放你出去。”即墨莲立于地牢转弯处的台阶上,说道。
    “多谢大小姐,奴才习惯了伺候皇上。”徐公公一边收拾地上的污秽,一边说道。
    听闻这个声音,赫连峥猛地抬头,眼中带着红血丝,冷冷看向台阶上两人,因为长时间缺水,声音粗噶难听。
    “赫连宵,你个小畜生,还有即墨莲,哼,你们别指望朕会给你们解药,即便是死,朕也要拉着你一起,哈哈哈…”赫连峥明黄龙袍上早已沾染了暗色污渍,整个人狼狈不堪。
    “解药,我们已经得到,你的那些,还是留着吧。”即墨莲笑道。
    这话让赫连峥一怔,继而恢复了平静,他摇头:“不可能,秘药之所以被选为大赫秘药,便是它的解药无人知晓,即便你是鬼手,你不可能在毒药下活下来,不用愚弄朕。”
    这一点,赫连峥很自信。
    “呵呵,赫连峥,你会不会自信过了头,这世上不光是有鬼手,还有其他医者,或许其中就有能解你那秘药的人。”即墨莲语气轻松。
    “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除了——,不会的。”赫连峥亦是很肯定。
    “不管你相信与否,今日我们过来的确不是为了解药。”即墨莲转口道。
    这话刚落,赫连峥稍微一思索便知道即墨莲的意思,他恶意地说道:“你那两个属下早已被朕杀了,若是为了他们,你也别费劲了。”
    闻言,即墨莲非但没有生气,眼底甚至闪烁着笑意,跟赫连宵一齐下了台阶,即墨莲站在铁栏外,惬意地半靠着赫连宵,淡声说道:“不用撒谎了,若你真的杀了如风跟如冰,定然会将他们的尸首送到我面前,况且,就你来说,多抓住我一个把柄,你便胜一分。”
    即墨莲的话让赫连峥脸色难看很多,勉强维持住的平静被打破,他狠狠晃动着铁栏,阴狠地说道:“你们就不怕遭到报应吗?朕是你们的长辈,又是一国之君,你们如此做以后定然不得好死。”
    这话让即墨莲顿觉好笑:“呵呵,那你将赫连宵送往净山,逼我服下毒药时可曾想过你是长辈?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连心胸也狭窄了很多?”
    “朕是天子,你们臣服朕是理所当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赫连峥理所当然地说道。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要仔细听到了。”即墨莲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极为诡异的弧度。
    这让一旁的徐公公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砰的一下跪地,头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小姐,求求您,别再说了。”
    赫连峥的心思还有谁比他了解?伺候了他二十多年,赫连峥的心高气傲随着年龄的增长更见明显,若是即墨莲将今日白天御书房发生的一切说出口来,赫连峥一定会疯的。
    “徐公公,你给朕住口!”
    从古至今,人总会有一种好奇心,特别是事关自己,不管好坏,总想第一时间了解。
    “徐公公,有一句话叫做螳臂挡车,你想试试?”即墨莲也挑眉。
    她不是好人,没那么多好心。
    “大小姐,皇上他当年那么对王爷也是不得已,求求您,放过皇上吧。”徐公公面色一僵,接着继续求饶。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一个男子,还是一国之君,不管什么原因,将自己最爱的女人跟孩子推出去,那便是懦弱,便是无能,让赫连宵受了那么多的苦,更是罪该万死。”每每想到赫连宵以往的苦难,即墨莲就想一刀刀将赫连峥的肉割下来,而后看看他的心脏是否是黑的。
    心情瞬间糟糕,即墨莲定定看着因为她的话而失了神的赫连峥,一字一句说道:“赫连峥,从今日起,你便不是大赫的皇帝了。”
    “胡说,朕是天子。”
    “错,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当然不晓得今日所发生的事,皇后娘娘一刀捅死了皇上,现在已经被压入天牢,皇帝驾崩,留下一道遗诏。”即墨莲笑问:“想不想知道遗诏的内容?”
    看着敌人的精神一步步瓦解,其实是很值得兴奋的一件事,尤其还是得罪即墨莲这个睚眦必报的女子。
    “什么遗诏?朕从未立过遗诏。”
    即墨莲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份明黄锦布,不紧不慢地展开,笑道:“那你可要仔细看清楚了。”
    这份遗诏就跟自己写的一模一样,赫连峥胸腔充斥着怒火,他喊道:“好,好啊,赫连宵,你可真是好计谋。”
    手一收,即墨莲否决道:“这回你可真是冤枉我们了,这遗诏还真不是我们所为。由此可见,你身边还有豺狼,赫连峥,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赫连峥渐渐疯狂的双眸因这句话而稍微恢复些清明:“真的不是你们?”
    “当然不是,你觉得若是我们做的,会不承认?”
    “不是你们,不是你们,那是谁?谁做的?”赫连峥双眸泛着血丝。
    不过短短一日,他便有云霄跌入地狱,他从未想过身边还有人敢背叛他。
    到底是谁?能模仿他的字迹,还轻易拿到玉玺跟自己的私章,私章在居龙殿内,居龙殿,对,一定是他!
    赫连峥的面色由激怒,到疑惑,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
    未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见此,即墨莲问:“可是想到谁了?”
    赫连峥身体一僵。
    无视赫连峥的表情,即墨莲继续说道:“如此,我们便来做个交易。”
    “朕说过不会给你解药的。”这一点赫连峥一定要坚持到底,死也不会松口。
    “我也说过,不会跟你要解药。而我不过想要我的两个人,若是你告知我他们的下落,我便将被判你的那人送给你,如何?”即墨莲说道。
    赫连峥心中有些松动:“朕如何相信你?”
    “两日后,我将那人送到你面前,你告诉我地址。”跟赫连峥这种人做交易,必须要让他确定对他是有利的才行。
    “一言为定。”赫连峥终于点头。
    赫连宵跟即墨莲如此对他,他怨;而那人被判他,他恨,凡是得罪他赫连峥的,他总会竭尽全力让那人不好过。
    而自始至终,一直未开口的赫连宵只是静静转身,牵着即墨莲打算离开。
    刚抬步,赫连宵暗哑的声音传来:“宵儿,将大赫交给你,朕也放心,你能不能答应朕,将我赫连家的天下发扬光大?”
    赫连宵身体顿了顿,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
    “既然这假遗诏已经任命你为下一任大赫皇帝,你就不能想想我赫连家的祖宗基业?”赫连峥口气渐渐严厉。
    他本想放低自己的姿态,或许赫连宵能看在同是赫连家的子孙份上,好好守住大赫江山。
    一直面无表情的赫连宵突然笑了,暗红双眸里是幸灾乐祸,就在刚刚,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好的主意。
    “为了你的赫连家,你做过多少孽事,既然如此,本王便让这大赫江山以后再不会姓赫连,本王看你死后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你赫连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还有什么比一点点毁了他数十年辛苦得来的成果毁于一旦来的更打击人?
    直到出了地牢,两人依旧能听到里面不甘的嘶叫声。
    将赫连峥的叫嚷抛之脑后,即墨莲问:“你有何好主意?”
    看向皇宫的方向,赫连宵说了句:“我们来个引蛇出洞。”
    待两人回到王府时,早已月上中天,两人简单洗漱完,便相拥而眠。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微亮,外面已经一阵喧闹声。
    赫连宵睫毛一闪,再睁开眼时,双眸已经恢复清明,他一手捧得即墨莲的侧颈,一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放置一旁,而后又替她盖上锦被,这才起身。
    出得门来,赫连宵蹙眉,冷声问:“何事?”
    谁不知道煞王不喜喧闹,特别是清晨,那是小姐最好眠的时候,得罪煞王一个死字便了结,若是吵了小姐,那下场,岂止一个死字了得?
    朝南面色同样不愉。
    “回王爷,王府门口来了很多人,他们跪求王爷登基。”
    平日里,这些人躲着走都来不及,不知昨夜他们吃错了什么药,今日倒是不怕死了,全都跪在地上,请求王爷能早日登基。
    “跟本王出去看看。”赫连宵难得有了兴趣。
    “是。”朝南紧跟其后。
    煞王府门口。
    以即墨端跟夏志成为首,众人笔直地跪在地上,盯着煞王府大门,时不时来一句:“请王爷为了大赫人民,尽早登基。”
    暗红衣摆终于由远及近,除了即墨端跟夏志成几名武将之外,其余都缩着脖子,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立于门前,目光掠过所有人,赫连宵开口:“本王残暴不仁,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这样的本王做你们的皇上,你们就不担心大赫毁于本王手中?”
    周围一阵静谧,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心思。
    “王爷,虽然您口中是这么说,然,据微臣所知,您杀的都是惹到您的人,相信以后有了万民,您会一改往日的行径。”即墨端说道。
    这即墨端倒是观察的仔细,的确,他杀人无数,除了即墨莲消失那一回算是滥杀无辜,其余时候,他断然不会没事去大街上扫荡。
    死于他手上的大都是犯了他的忌讳,在他看来是死有余辜的。
    赫连宵走到即墨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凉凉地问:“那你认为此刻你们是否惹到了本王?”
    “但凭王爷处罚。”即墨端视死如归。
    “好,既然如此,本王就让你们见识一番本王的冷酷杀伐。”赫连宵转身,留下还未散开的冷香,以及残酷无情的话。
    “扰了本王的清梦,堵住他们的嘴,各打三十大板,左相大人六十。”
    “是。”
    接下来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板子击打皮肉的声音,以及众人的闷痛声。
    这一阵击打声中被一道爽朗的笑声掩盖住,但见一身土黄的了然蹦蹦跳跳出了王府,拍着巴掌笑道:“好玩,真好玩。”
    赫连宵问:“想不想自己试试?”
    “想。”了然赶紧点头。
    赫连宵朝对即墨端行刑的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让出了位置,让了然代替。
    了然武功极高,又是不知轻重,一下一下虽然未用足力道,却也下了不少力气,几十棍后,即墨端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即墨莲以前受的苦,你今日这顿打不过是利息,以后还有的你受的。
    “好了,既然已经受了罚,本王便不会追究今日你们的过失,等会儿本王会去皇宫,登基之事,你们先准备好。”
    没想到一顿打竟然能让煞王同意继承大统,这倒是因祸得福,众人也顾不得疼,还没晕过去的众人只能又艰难地跪地,磕头,痛苦跟兴奋使得众人的面上一致呈现出诡秘的表情来。
    在众目期盼下,这一刻终于到来。
    巳时三刻,前清殿内,依旧一身暗红的赫连宵大步而入。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煞王,也就是他们未来皇上的表情,以往,不论何时遇到煞王,他均是面无表情,暗红双眸中是目无一切的冷酷,而这一回的煞王虽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然,那双红眸中却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如此场景,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说其实煞王是很希望做这大赫的皇帝?
    登基仪式按部就班的进行,期间,从来没什么耐性的煞王竟然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来。
    跟热闹的前清殿相比,位于后方的皇帝寝宫居龙殿有安静很多。
    因为新皇登基,这寝殿还得按照新皇的意思重新布置,是以,这里暂且还未忙起来。
    就在这安静的时刻,一旁守着的侍卫突然听闻一阵响动,他们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之间两道人影靠近,这两人不禁瞪大了眼,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其中一人一扬手,白色粉末洒了下来,周围护卫太监均呆愣在原地。
    两人相视一笑,悄然进了居龙殿。
    殿内,一片安静。
    两人直往居龙殿正背面而去,那处是一排珍贵古董,两人找到那个金口镂雕的青花瓶,连敲三声,清脆的响声后,一阵安静,不过须臾,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两人往旁边躲去,就在两人刚躲开的瞬间,那一排古董架吱呀一声响起,缓缓被移动。
    一个黑影站在门口,通身一片漆黑,那人刚立于门口,并未发现有人,他顿觉不妙,还未来得及转身,却被一道罡气定在原地。
    赫连宵跟即墨莲出来,两人看向那黑衣人,即墨莲问:“你为何要捏造遗诏?”
    那人的声音如被粗粝的沙石磨过一般,他嘎嘎笑了起来:“难道我这么做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
    “你如此做不过是顺水推舟,我不管你有何目的,算计了赫连宵,便是你的不对。”即墨莲声音骤然渐冷。
    她不愿赫连宵为皇,这是即墨莲很确定的一件事。
    提及赫连宵,那人这才看向红眸中暗潮涌动的赫连宵,当触及赫连宵的脸时,那人眼底闪过复杂,继而归于死寂。
    “要杀要剐随你。”那人最后说道。
    暗门关闭,居龙殿又恢复一方寂静,大约一炷香后,门口的守卫逐渐转醒,他们摸着脑袋有些疑惑,想到之前似乎看到了新皇上,一时有些心慌。
    其中一人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好。”另一人附和。
    两人朝居龙殿内看去,里面没有异常,这两人才放下心来,捂着胸口,说道:“还好,不是真的。”
    一个时辰后,煞王府别院地牢。
    未将手中的人扔到赫连峥面前,即墨莲说道:“这便是按你的说法,找出来的人,应该就是你要找的吧?”
    看着那个陪了自己二十几面的人,赫连峥怒上心来,沉声问:“为何要背叛朕?”
    那人看着赫连峥,同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没死?”
    赫连峥一脚踹向那人,低喊道:“朕为何要死?还没处置了你这个叛徒,朕不会死的。”
    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那人惊诧的神色已经一扫而光,他又一阵的桀桀桀笑:“你此刻跟死还有何分别?桀桀桀,赫连峥,你也有今日?”
    又是一脚,那人被踹翻在地,面上的黑布因为冲击力而话落,当众人看清他的脸时,所有人瞳孔不禁缩了缩,徐公公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赫连宵在黑布掉下来的刹那,一手捂住即墨莲的眼睛。
    即墨莲捂上他的手,说道:“无事。”
    “不准看。”赫连宵要求。
    “好,我不看。”
    即墨莲将脸埋在赫连宵胸前,心中温暖,刚刚那一点恐怖画面也消失无踪,满心都是眼前抱着自己的人。
    赫连峥后退一大步,不可置信地问:“这便是你终日带着黑布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呢?”那人嘲讽地笑道。
    整张脸看起来更是阴森恐怖。
    只见那张脸上横竖交替着数到伤痕,每一道都是深可见骨,旁人几乎能看到面上的骨头,这两面比骷髅架看来来还要可怕,伤痕不平整,似乎还被什么啃咬过一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死气。
    赫连峥声音终于出现一抹颤意:“为何?你不是说好了吗?只会留下浅浅的疤,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没有回答赫连峥的问题,而是厌恶地摸着自己的脸,惨笑道:“明明是我先遇见了她,救了他,最后还爱上了她,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其实爱上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赫连峥你吧?”
    这一点似乎是戳中了赫连峥的心事,他双眸瞪大,疯狂地摇头:“你给朕住口,她爱的是朕,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朕,你找死?一个卑贱如蝼蚁的人竟然还敢想着跟她比肩,你找死!”
    似乎急于掩饰心中被戳穿的真相,赫连峥想着这么些年来心里的疙瘩,顿时怒从心来,想也不想,用了十足的力道,眼看着便要将这人一掌拍死。
    却在这时,未得到赫连宵的指示,上前一步,将那黑衣人提了出来,仍在外面。
    “桀桀桀,戳中了你的心事?”那人笑道。
    “你该死!她是朕的,她还未朕生了个儿子,宵儿,你看看宵儿,他多像我跟倾儿,眉眼鼻像倾儿,神韵却像朕,他是朕的儿子,你只能看着倾儿跟朕恩爱。”赫连峥这才终于想起了赫连宵,对啊,赫连宵就是倾儿爱他的证据。
    一提赫连宵,那黑衣人刚刚扬起的丑陋笑容顷刻消散,他恶狠狠地说道:“是你的儿子又如何?你看看他此刻多恨你,她的儿子恨你,她临死的时候大概也不愿多见你吧,如此,你也算胜了吗?错,你比我更可怜,你本该有爱人,乖巧的儿子,这一切现在都成了泡影,这是你的报应。”
    这话让赫连峥如遭电击,他面上覆着一层青灰,眼底是难得的恐慌。
    “是你,是你,若不是听了你的建议,朕何至于将倾儿关到冷宫?都是你。”
    “是我又怎样?”那黑影还嫌真相不够残酷,接着说道:“你恐怕不知道吧,你的野心都是我透露给皇后娘娘的,还有她,我添油加醋地在皇后面前说你如何如何的宠爱她,甚至想让她的儿子当太子,这才促使了本就嫉恨的皇后,李家跟廖家这才内外施加压力,你迫于压力,将她关在冷宫,不过,你也别说的像个受害者一般,难道你就没那份心吗?哼,你的心中,她始终比不过江山重要。”
    “你懂什么?朕不过是让倾儿暂时呆在冷宫,故意表现的冷淡,不过是要做给那些人看的,只要她等朕,总有一日,朕会将她重新接回来的。”赫连峥眼底全是怨恨。
    “总有一日?难道你想她在冷宫等你二十年?你在外面过着左拥右抱的日子,你还让她在冷宫等你?赫连峥,你真自私。”那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从听到倾儿这两个字开始,紧靠着赫连宵的即墨莲便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僵硬。
    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说出了当面不为人知的真相。
    这关系到赫连宵,即便再痛,即墨莲也想让赫连宵了解一切,毕竟,通过这一回,以后便能将心中这块已经腐烂的痛彻底剜去,他压在心底这么些年的石头也便应声而碎,以后的赫连宵就只是赫连宵。
    抱紧赫连宵,即墨莲冷冷扫向地上的人,说道:“你从头讲。”
    那人一顿,而后苦笑,可怖的面上因为这一抹苦笑而牵扯成更加难看的弧度,整张脸看起来犹如地狱十八层的恶鬼。
    这一幕让刚转醒的徐公公眼前一黑,又尖叫一身,晕了过去。
    那人缓缓道来。
    那人名唤冷肃,是赫连峥的贴身侍卫,必要时还要扮演赫连峥的角色,替赫连峥挡下一切灾难。
    那时,赫连峥还是一个王爷,因为那是夺嫡正火热,赫连峥为了在老皇帝面前留下一个淡泊一切的好映象,请旨远离京都,实则是到处拉拢那些手握重兵的武将,那些人镇守各处,虽然远离京都,可在每一场夺嫡大战中都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就在两人离开京都不久,便遭遇了其他几位皇子派遣的杀手,好几回堪堪躲了过去,为了避免自己死于这种刺杀中,赫连峥跟当时身为他最信任的冷肃换了脸,便是易容之术,冷肃易的易容术不同于一般的覆盖皮肤的那种,他每一回都是生生地改变自己这张脸,为的就是怕被人抓住时,人家不会识破,因此,多少回均是无人察觉出。
    是以,他们便分开走。
    冷肃一路受到了大小数不尽的追杀,好几次差点没命,有一回被迫跳入水里,那时身上已经受了重伤,刚入水中,便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茅屋里。
    原来是个女子救了他。
    那女子不仅拥有倾城之貌,心地善良,亦是单纯可爱。
    渐渐的,两人相处融洽,冷肃是个学识渊博之人,他见识更是广泛,每每讲起故事来都让女子陷入其中,后来,女子看着他时,脸上也带上了羞涩。
    而男子早在见着女子的第一面时,便被吸引住,他慢慢的引导,终于让女子对他敞开心扉,就在他打算跟女子坦白时,赫连峥传来消息,让冷肃去见他。
    冷肃只能将此事暂且搁下,等见着赫连峥时,才发现赫连峥已经联络好了很多愿意跟着他的人。
    两人换回了各自的脸,因为一直忙着跟这些人联络感情,冷肃一直没有机会回去,直到有一日,冷肃实在想念那女子,便跟赫连峥告假,赫连峥来了兴趣,因为;冷肃虽然俊美,却人如其名,冷静肃穆,很少见他有失去冷凝的时候,赫连峥便跟着冷肃一起回去。
    跟冷肃有同样的感觉,赫连峥一见那女子便惊为天人,见那女子含笑走来,赫连峥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冷肃整个人如坠冰窖。
    “本王要她。”
    冷家世代为赫连家的奴才,冷肃从小被灌输的观念便是一生终于赫连峥,是以,他只能隐藏住自己的真实身份,看着那女子跟赫连峥谈笑风生。
    因为多次互换身份,赫连峥对于冷肃的言行举止了若指掌,那女子一时并未发现异常,而赫连峥在注意到冷肃时常投向女子的眼神时,下令冷肃回京都,不准在女子面前出现。
    冷肃忍痛离开,本以为主子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断然不会领一个莫名女子回来,等赫连峥没了兴趣后,他再回头找那女子,跟她坦白,请求她的原谅。
    可一月后,赫连峥还是带回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被悄然带回来的,安排在别院,是以,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晓,而在王府里,赫连峥早已有了王妃,便是李明丽,还有了侧妃,德妃,他们不知道赫连峥在外面藏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亦不晓得赫连峥的身份,她从始至终都是相信赫连峥的。
    赫连峥层跟她说过自己不过是个官家公子,回京便会跟家人说明,会娶她。
    女子这一等,等到了赫连峥登基为皇。
    女子直接被册封为贵妃,列为四妃之一,倾妃。
    而冷肃也成了侍卫统领,跟倾妃的差距何止天壤之别。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也便罢了,可冷肃却发现自己每时每刻脑中萦绕的都是那女子的音容笑貌,有一回,他终于抵抗不住心底的思念,偷偷潜入女子的宫殿,没想到这一回却是救了倾妃。
    后宫从来不断的戏码,因为倾妃受宠,那些女子总会想方设法地害她,而倾妃是个心软的人,虽然可爱,爽朗,却不会一点阴谋,每一回都只能被冤枉。
    冷肃去的那回,他正巧看见一个宫女偷偷的在倾妃的茶水中下毒。
    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倾妃却从未跟赫连峥提及,赫连峥对此一无所知,况且,刚登基为皇,为了稳固江山,只能选秀女进宫,不管愿意与否,他都必须宠幸那些女子。
    虽然面上依旧看不出异样,可已经将倾妃放入心底的冷肃又如何看不出来,这女子不该被困在这后宫之中。
    冷肃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刻入心底的女子,一边是多年的信仰,冷肃陷入深深的纠葛之中,直到皇后跟德妃都传出喜讯,冷肃这才下定决定,要带女子走。
    可当他出现在倾妃面前,面对倾妃防备的目光时,一时又开不了口。
    放弃不甘心,不放弃又无法宣之于口。
    长久下来,冷肃的心思不再单纯,他心中赫连峥的形象大打折扣,想着倾妃的痛,以及赫连峥周围的红花绿柳,冷肃心底的天平终于偏向了自己一方。
    他想带走倾妃,从今往后两人浪迹天涯。
    如此,便需要好好筹谋。
    直接从倾妃的宫殿是不可能将她带出去的,况且,此时的倾妃看他如看陌生人一般,也不会跟他离开,是以,冷肃便想了个法子,既能断了倾妃对赫连峥的念想,又能免于赫连峥对她的侵犯。
    倾妃唯一的去处便是冷宫。
    暗中透露不少消息给皇后跟李家,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李明丽联合宫里的几名妃子,安排了一个捉奸的戏码。
    这一切都被冷肃看在眼里,原本皇后他们真的派了侍卫,打算玷污了倾妃,却被冷肃暗中阻止,他点了侍卫的睡穴,又脱了那侍卫的衣服,当然,冷肃是不可能让这侍卫沾染上倾妃,他随便找了个宫女代替,直到他们万事,而后才将同样被点了睡穴的倾妃送了回来。
    却在这时,殿门口传来吵闹声,冷肃快速提走那宫女。
    遂,一场捉奸戏码就这么上演了。
    冷肃了解赫连峥,就凭赫连峥的心思,哪里猜不到倾妃是被人陷害的。
    加之自己在一旁的建议,赫连峥决定将倾妃打入冷宫。
    进了永不能出的冷宫,倾妃的安全倒是有了保证,冷肃不打算跟倾妃讲以前的事,他想以冷肃的身份接近倾妃,这一回,自始至终都是他。
    这样,他会一步一步重新获得倾妃的心。
    然,人算不如天算,两月后,冷宫倾妃却传出有了身孕。
    冷肃觉得上天不开眼,两个月,倾妃终于重新认识了自己,可却在这时,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子,有了孩子的倾妃不再考虑旁的事,有了赫连峥的前车之鉴,倾妃本就对男子失去了信心,现下,最贴近她的便是腹中的孩子。
    再往后,无论他使出多少力气,倾妃总是一无所觉,即便是有所察觉,也刻意忽略,每日总会做些小衣服,或是跟腹中的孩子说话,面上的忧伤不复存在。
    倾妃曾说过,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她便一无所求,即便一生永住冷宫,她也心甘情愿。
    这怎么可以?
    这个时候,冷肃已经由那个没有自我的侍卫变成了怨天恨地的失意人,他不甘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他用尽了所有办法,有一回甚至打算强迫她,然,面对自己时,倾妃总是淡淡的,他甚至有一股冲动,讲出当年的一切,可若是说了出来,倾妃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造成了,会不会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跟冷肃心情差不多的是赫连峥,虽然将倾妃关入冷宫,可赫连峥也意识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便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
    许是觉得能了解自己心情的就是这个曾近对清妃有同样心思的冷肃,赫连峥便时常找冷肃说话,殊不知,赫连峥越是如此,冷肃对他的怨恨便越深,明明该是他的,都是这个名为主子的赫连峥,赫连家欠他冷肃的,他一定会讨回来,是以,冷肃也在这过程中一点点将自己的打算传递给赫连峥。
    几个月后,倾妃生下三皇子,孩子一出世,后宫震惊,赫连峥更是想去看却又不敢,赫连峥心底被矛盾充斥着。
    他明白这孩子是他的,然,若是承认了这个儿子是自己的,那他也就是承认了当初倾妃是被冤枉的,这样,他便无颜要求倾妃的原谅。
    这时,冷肃便出了个主意,若是倾妃没了这个孩子,她便还是倾妃。
    这个主意倒是符合了赫连峥的想法,李家跟廖家虎视眈眈的,他们断然不允许这个孩子出现,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而他不能没有倾妃,是以,赫连峥便采纳了这个主意。
    而冷肃心中却是冷笑,如此一来,自己便是一举两得,赫连峥若是杀了这孩子,倾妃定会恨极,这样自己既可以不用看着赫连峥的孩子,又能将倾妃的心重新夺过来。
    不过,这两人都小看了这孩子在倾妃心中的地位,她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
    冷宫那一夜发生的事,赫连峥跟冷肃都不愿再提。
    一直没有做声的赫连宵始终静静的,待冷肃住了口时,赫连宵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他血红着双眸,不带一丝感情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赫连峥接口道:“朕去了冷宫,倾儿愿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可朕不信,朕见过后宫多少舍弃自己的亲儿换的地位跟权势的,可朕还是有些担心的,留下两个侍卫看守着,怕倾儿真的做傻事,并且命令那两人,天亮后,便杀了你,可朕没想到的是倾儿身上竟然放了毒药,也是,倾儿的医术很高,任何东西到了她手中都能变成毒药,那两个侍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打算杀了你时,发现倾妃已经没了,朕已经没了倾妃,怎能不遵守对她的约定呢?你可知朕当时有多恨你吗?就是因为你,朕这才失去了最爱的女人,朕于是将你远远的送走,恨不得你死在半路上。”
    “而我呢,哈哈哈,就是这张脸,这张脸害的她都不认识我了,遂,我便毁了这张脸,然后想方设法毁了赫连家。”那黑衣人突然大笑道。
    “冷肃,你躲在朕的寝宫后这么些年,替朕出谋划策,扳倒李家跟廖家,这些都是为什么?”赫连峥问。
    “都是李家跟廖家,他们该死,还的她死的如此可怜,我要这些人为她陪葬,还有你,你不是想要权利吗?我便让你再拥有了所有以后再突然失去。”
    “那么让宵儿回来这个主意也是报复朕?”
    “当然,一个从小受尽折磨的孩子,他如何不恨你》弑父杀兄,我就要你们赫连家从此不复存在,虽然现在结局有些不完美,可到底我也做到了大部分,煞王不是马上就要弑父杀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