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让顾绍业和红缨想,还有谁知道他手里有解百毒的药,从而顺藤摸瓜。
    可寒玉瓶顾绍业除了睡觉,几乎就不离身,伺候的丫鬟倒是知道,可她们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审问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没有新的线索再往下审半年,也还是没有结果,只能推迟再审。
    但沈二少爷是吃了顾绍业给的药毒发身亡的,在没有洗清他的清白之前,他得在牢里面待着。
    刑部尚书要将红缨一块儿入狱,大太太道,“这丫鬟手脚不干净,应予以重惩,只是她腹中怀着胎儿,刑部大牢阴暗潮湿,不宜久待,能否准许我将她带回去,只要刑部传话,我就送她来。”
    刑部管的是关乎人命的大案,红缨偷主子东西只能算鸡毛蒜皮的小事了,确实不归刑部管,且偷寒玉瓶和偷七万七千两银票还不在一个档次上。
    刑部尚书犹豫了下,就点头了。
    老太爷上前和刑部尚书打招呼,客套了几句,就告辞了。
    回到伯府,就有小厮禀告老太爷,长公主得知沈二少爷死了,晕死了过去,太后刚刚出宫,去了长公主府。
    太后一年都难得出宫一回,现在因为沈二少爷的死,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就贸然出宫了,足见沈二少爷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怎么看,顾绍业这一回都在劫难逃了。
    对他,明澜没有一点同情,顾绍业借刺客之手杀她,绝二房,她原就打算要他的命了。
    现在不用脏自己的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随着太后出宫,沈二少爷之死更是闹的满城风雨。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天香楼和顾绍业该不该为沈二少爷之死负责。
    有人说应该。
    有人说不应该。
    双方各执一词,且有理有据,争的面红耳赤的都有。
    很快,这样的争执就从茶楼酒肆争到了议政殿。
    这一天,天空灰蒙蒙的,有些压抑,仿佛随时会下雨。
    明澜靠在罗汉榻上,手撑着下颚,看院子里丫鬟们把花卉都搬到走廊上。
    刚搬到一半,天上就开始掉雨点了。
    开始还很小,转眼就大了起来,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滴滴嗒嗒声。
    明澜喜欢听下雨声,风吹拂脸颊,燥热的心在滴答雨声中宁静了下来。
    院外,传来啪嗒一声花盆砸地的声音。
    一下雨,丫鬟们就手忙脚乱了,容易撞到人,摔了花盆。
    但这一回,花盆摔地上,是四儿急匆匆跑进来,和小丫鬟撞上了。
    四儿从花盆上迈过,在回廊上抖掉身上的衣裳,然后才打了帘子进屋,有些担心挨骂,小心翼翼道,“姑娘,奴婢不小心打碎了盆月季花……。”
    “没事。”
    明澜温和道。
    倒是雪梨端了切好的水果,摆在明澜跟前后,问道,“跑那么急,可是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四儿点头如捣蒜,“老夫人病了,请了大夫进府。”
    明澜拧眉,雪梨就道,“半个时辰前,姑娘去长松院请安,老夫人瞧着还好好的,怎么会病了?”
    青杏也凑过来,道,“难道大少爷在刑部大牢里出事了?”
    四儿摇头如拨浪鼓,“那道没有,还没有大少爷的消息,方才天突然阴下来,一只鸟儿飞进了长松院的正堂,许是飞迷糊了,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就是先前大太太要撞的那根柱子……。”
    雪梨听了,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姑娘的屋子不也经常有鸟儿飞进来。”
    四儿摇头,青杏则小声道,“听老人说,有鸟儿进屋撞死,是不吉利的事,会死人……。”
    现在大少爷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惹上的又是长公主和魏国公府,原就凶多吉少,求老天爷保佑的,现在又出现这么不吉利的征兆,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夫人扛不住,病倒了。
    按理老夫人病倒请大夫,她该去探望的,但是这会儿屋外的雨下的很大,明澜就把探病的念头给打消了。
    还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只是这一场雨,已经不记得下了多久,似乎到了傍晚才停?
    看着窗外的雨,明澜发了半天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厨房的婆子将饭菜送来,顺带送来了关于沈二少爷身亡一事的几个消息。
    皇上追封沈二少爷为平郡王,准许他以郡王之礼下葬。
    天香楼被查封,朝廷严令任何酒楼再卖河豚鱼。
    顾绍业流放千里,五年之内,不得回京。
    这样的惩罚不算重,但比起要他为沈二少爷之死偿命又轻多了,至少还能活命,熬过五年,就能回京了。
    只是朝廷怎么给了他这样一不重不轻的惩罚?
    明澜很好奇。
    只是外头下雨,也没人出去打听,消息也传不进来,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到了傍晚,雨果然停了。
    四儿出去转了一圈,衣裳湿了一半,早上议政殿上发生的事就打听到了。
    今儿的早朝,几乎都在争议顾绍业该不该受罚一事。
    老太爷认定顾绍业是一心救人,只是好心办了坏事,不说不处罚,但要是重重惩罚,那往后谁还敢随便救人?
    而有大臣则觉得顾绍业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这么简单,他的好心直接绝了沈二少爷活的希望,本来还有活的可能,他一瓶子毒药下去,沈二少爷就死了。
    老太爷为了救嫡长孙,也是豁出去了,道,“我问过大夫,也问过太医,以沈二少爷当时的中毒情形,即便是王老太医在他身边,也救不了他了,除非有解百毒的良药,而这样的良药,只有楚三少爷手里一瓶,救了沈二少爷,就救不了沈大少爷了,他们二人中,必定有一人会毒发身亡。”
    沈二少爷有活下来的希望,可他活下来了,沈大少爷就必死无疑。
    对魏国公府来说,肯定会活一个孙儿,折一个孙儿。
    由谁活,这个决定权在楚三少爷手中。
    谁能保证性情有些乖张和沈二少爷有些过节的楚三少爷就一定会救沈二少爷,而不是沈大少爷?
    老太爷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但别忘了,大夫治病救人也是好心,可要是开错药方,治死了人,也是要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