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梓淑离开时,尹灵儿才知另一个女子名叫梓甯,乃梓淑之姐。
    玄女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梓甯与水神乃师兄妹,且两人相互倾心,玄女留在梓甯身边,无疑便是存于水神庇护之下,有了水神这道保护伞,于玄女而言,显然更有利。
    也是在那时,尹灵儿才知,原来玄女竟有仇家。
    梓甯所住之地是一处清幽的小院,乃水神特意为其修建,与仙宫仅一墙之隔。
    推开院门,入眼是一片金黄丹桂和葱翠绿叶,幽香满园,层层溢出,在这个不属于丹桂的季节,无数花蕾肆意绽放,迎阳招展着别样芳华。
    看得出,梓甯很喜欢丹桂,甚至爱惜每一朵落地的花蕾。
    细心的拾起地上的金黄小花,她说,她与水神邂逅是在一片丹桂林里,从此,丹桂便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之花。
    很美很浪漫的爱情故事,令人艳羡。
    玄女看着满园淡黄和翠色,浅浅一笑,带了几丝不易觉察的落寞之伤。
    水神是在第三日出现的,他进院时,面上带了些疲惫,在看见梓甯那一瞬,所有疲惫便随风而散了。
    彼时,玄女正同梓甯一起,将腌制好的丹桂放入新酿的酒中。
    梓甯言,他们赤鱬族有一个酿酒秘方,其中一个程序便是将落地丹桂暴晒三日,去除花中水分,不过,水分却不能丢,还需用金罩罩住,然后将花和水用火蒸,待到花色变白,将最后蒸馏出来的水用来酿酒,捞出来的花则用蜜糖腌制……梓甯一一为玄女说来,玄女细细听,院里气氛和谐,两女皆是绝色,丹桂的甜香和酒香交融,翠色中的倾国倩影,一时竟将水神看呆了。
    待到回神时,他已不自觉的靠近了她们。
    玄女起身,往后退了退,对于陌生人,她有着极高的警惕度。
    梓甯半跪在地,将酒坛封好,她抬眸看着来人,笑道,“你来啦。”语气柔和,有着小女儿家的软糯。
    起身,梓甯将退到身后的玄女介绍给水神,知晓了他是谁,玄女才慢慢收了警惕之色。
    天西的夜,离天空很近,炫彩的星光似高挂的灯盏布满天空,那条璀璨的斑斓色带从黑色夜空中破出,若一个藏了珍宝的宝盒开了一条缝,里面的珠光宝气泄露世间,迷幻了世人之眼。
    玄女昂头看着夜空中美得不甚真实的夜景,神思悠远。
    梓甯喝醉了,正躺在水神怀里撒娇,水神在低头轻哄,如此良辰,她呆在此,显得有些突兀,默默起身,她沿着院中所砌的鹅石小道,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竟穿过了整个院子,行到了仙院后的一处花圃。
    花圃内多为普通花种,偶尔能见到几株高级品种穿插其间,一大片月季中间,赫然而立一簇墨兰,墨兰在夜色中泛着幽光,花束簇拥之上,悬空躺了一只白狐,白虎蜷缩成圆,蓬松的尾巴拂过尖嘴,它眼眸半眯,慵懒的看着慢慢靠近的她。
    在距离白狐一丈处,玄女脚步止住,距离不远的杜鹃花丛里,断断续续传来丝丝异样,玄女疑惑的往杜鹃花丛里看了一眼,枝芽掩盖处,隐约可见白色的东西在晃动,她立马明白了掩藏处的那丝暧昧,转身,她离开。
    杜鹃花丛中却突然飞出一条锦帛,玄女飞身跃起,锦帛如蛇随行,在半空几个起跃,锦帛如长开的网,将四周的退路堵住,缠住了她的腰身,锦帛并非什么高级武器,玄女面色一冷,双手在腰间狠狠一拉扯,刺啦,锦帛断。
    身后再来一道劲风,玄女灵巧躲过,一道人影从杜鹃花丛中跃出,散落在不远处的衣物同时飞向半空,那人就着衣物轻轻一裹,衣袍加身,理了理微乱的鬓发,那人飞身落地。
    是个男人,且还是个容貌妖娆的男人。
    男人胸前衣襟半开,虽是穿了衣物,却是松松垮垮,男子抬起狭长的双眸,向玄女看过来,透过不甚明亮的光线,待看清玄女相貌时,他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呆,被玄女过分绝色的容貌惊得愣在原地。
    空气中很静,没人出声,杜鹃花丛里再度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女声传出,“白瑬仙君,是谁?”
    闻得那声音,玄女皱眉,举步再度打算离开。
    花丛里的女声让白瑬回神,他身影一闪,拦住了她的去路。
    “美人,你难道不知,我白瑬之地,入之易,出之难?”他狭长双眸紧紧的黏在她脸上,不曾移开。
    玄女抿唇不言,暗中调出法力,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花丛后的女人已穿好衣物,走了出来,玄女背对她,她看不见其长相,从她的角度,只见白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
    白瑬乃白狐之王,天生风流,姿色尚佳的女子,他皆想占之,她瞬间明白,背对她的女子必然容貌极好,白瑬定然对那女子起了色心。
    眸光闪了闪,她缓缓上前,边行边道,“此女撞破你我之事,仙君还不将其杀之!”
    “如此美人,杀之可惜。”
    “哦?让本座瞧瞧,倒是怎样一个美人,竟让阅女无数的白瑬仙君都生出惋惜……”
    女子的脸从昏暗地带露出,行过玄女身边,两女直面相对。
    玄女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女人,眸中冷然。
    西海龙王妃!
    “是你!竟是你
    “是你!竟是你这个贱奴!”西海龙王妃面色一瞬变得狰狞,“贱奴让我好找!没想竟躲到此处……必须杀了她!”她微微仰头,示意白瑬动手。
    “如此绝色美人竟是王妃之奴?”白瑬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说着,他从后拦住龙王妃的腰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双唇落在她脖颈处,“王妃莫急,此女既是奴,你不喜,不若送给我?”
    “不行!”西海龙王妃一口回绝,面上因白瑬的**而更加红润。
    “有何不行,不过是个奴,只要跟了我,我定会好生调教,必不会让她说出今晚之事……”
    玄女冷眼看着两人,满眸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肮脏男女,见之,污了她的眼。
    脚步轻点,从两人头顶越过。
    **的白瑬止住举动,出手拦,西海龙王妃亦出手。
    玄女毫不迟疑的反击,白瑬怜惜美人,手下留了情,西海龙王妃却是招招狠毒。
    打斗声很快吸引了一院之隔的水神。
    水神阴沉着脸喝住了几人斗法,见出现的是自家兄长,西海龙王妃面上闪过得色。
    “长兄,这贱奴是我龙宫重犯,曾放出龙宫海牢的血蛆,差点毁了整个龙宫,后又不服管教,私自出逃……”西海龙王妃立马向水神说明玄女的种种恶行,并央求自家兄长帮她严惩贱奴。
    就这么让美人横死,白瑬自然不愿,天生风流个性,让他对所有看中的女子皆有强烈的垂涎之心,白瑬出言替玄女求情,并在言语中透露想将玄女收入房中之意。
    两人各执一词,前一刻还欢好恩爱的一对男女,因着各人心思,道出南辕北辙之话。
    水神冷颜沉思片刻,最后对两人所言皆没理会,兀自带着玄女回了仙院。
    一门心思想着让自家兄长严惩贱奴的西海龙王妃面色一僵,满脸不甘。
    白瑬则转着眼珠,打着另一番思量。
    “王妃莫恼,待我尝到那美人的滋味……王妃想如何严惩,我都依……”白瑬再度贴上龙王妃,软声轻哄。
    龙王妃本有些恼他,听了他的话,面色缓和些许,见自家兄长对玄女维护,她面上阴晴不定,嘀咕道,“为何长兄要护着那贱奴,难道长兄对那贱奴……”
    “上仙痴情梓甯仙子,众人皆知,依我看,或许是那美人与梓甯仙子有关,爱屋及乌,上仙自然对其略有维护。”
    “梓甯!”龙王妃咬了咬牙,“其姐迷惑我长兄,其妹勾引我夫君,赤鱬小族欺我!”
    “我替王妃出恶气。”
    “你有何计?”
    白瑬凑到西海龙王妃耳边一番低语,听罢,龙王妃面上愤色尽收,闪过精光,两人看向对面的仙院,相视而笑。
    “看在梓甯面下,我护你。”
    “隔壁乃白狐王白瑬栖所,提醒你一句,白瑬风流,若你对他无意,莫要再去那地。”
    “你与吾妹恩怨,我可以不追究,但,莫要再惹吾妹不快。”
    水神简单丢下三句话,入了屋。
    玄女站在丹桂树下,掩下眸。
    翌日,梓甯酒醒,并不知前一晚发生之事,水神沉默不说,玄女亦没多言。
    水神并不是每天都来仙院,有时两日来一次,停留一晚便离开,有时七八日来一次,停留片刻便匆匆离开,对于水神这种来去匆忙的探望方式,梓甯并不恼,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她说,水神是天西辅神,少昊刚登上天帝之位,有诸多事宜皆不熟悉,自然需要水神在旁协助……
    梓甯温婉但不失活泼,或许因时常是一个人住在院子里的缘故,如今多了一个同伴,她的话语显得格外多,她聊的东西很杂乱,有时会聊一些仙界趣事,有时会聊她与水神的过往,聊到高兴时,她还曾拉着玄女去数百里外的林子里捉灵兽。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月,期间,西海龙王妃并没来寻两人麻烦,倒是白瑬来过几次,言语轻佻的说中意玄女,想让玄女跟随他,在白瑬登门的第四次,梓甯忍无可忍,拿着尖刀,将他轰了出去,并警告他,若再打玄女注意,让他这个白狐王断子绝孙。
    此后,白瑬再没来过。
    百花节,属天西一重要节日,因上一届天帝乃花神,故而定下千年一次的百花节,上万花种会在百花节当日齐齐绽放,姹紫嫣红,从仙宫之头一直延至仙宫之尾,往来仙侍端着美酒佳肴以供来往仙君食用,梓甯被水神带在身边,一路行来,不少仙君上前问好,但目光所及梓甯身后的女子,皆会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
    玄女本不愿来,却被梓甯硬拉着出席了这场盛会。
    无数眼睛带着**裸的探究,仙子目光中藏了嫉妒,仙君目光中藏了侵占,那些目光都让玄女觉得不适,寻了个空挡,她悄悄溜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角落幽静,花盆整齐摆放了一地,一株山茶立于百花之中,玄女看着那株山茶,目光有片刻放空,一阵娇喘声让她回了神。
    花盆之后,一个隐秘的墙角,有仙人在欢好。
    仙界对于欢好之事似乎无甚顾忌且凌乱,男女之间就算各有配偶,但若至情深处,亦可交合。
    再次撞见这种事,玄女厌恶的皱眉。
    转身离开之际,那对男女已停止举动,一道风过,眨眼,一个男子站到她身前。
    “美人似乎很喜欢观摩男女之事!”戏谑的调笑声。
    两次遭遇同一个男子与人行鱼水之欢,玄女亦觉得懊恼。
    与白瑬欢好的女子快速的理好衣物,掩面离开。
    玄女并不想与白瑬多言,他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恶心。
    环顾一圈,此处人少,白瑬眼里热度越来越甚,她觉察到了危险,警惕后退,法力暗暗调出,还没出手,却见白瑬诡异一笑,转身离开。
    法力收回体,转身离开的人却突然回身,一只白狐从白瑬袖中如箭窜出,直奔玄女面颊,玄女迅速扔出风刃,在逼近她面颊时,白狐却踏空一跃,从她头顶而过,只听啵的一声轻响,有什么被咬破,白狐尖嘴长开,吐出一团气,刹那间,一股香气入鼻,玄女想屏息,已晚,她只觉眼前晃了晃,软软倒地。
    她完全没料到,白瑬离开是幌子,白狐袭击是幌子,而真正的后招,是那股香气。
    白狐一族狡诈,玄女涉世未深,显然不是对手。
    白瑬拢了拢半开的衣襟,抱起玄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