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华说,“这位作者却是我那个时代活着的人,不是古人。他是专门写鬼故事的,叫蔡骏。”
    “还有专门写鬼故事的人?”
    “当然。我们那个世界,那个时代,靠写故事也能养家糊口。不过,这位作者写的故事也不是纯碎的鬼故事,而是’恐怖故事’。故事里未必有真正的鬼魂,多是人自作孽,心中有鬼。比如刚才那个故事里的男人,被鬼缠住未必是真,长年自责、恐惧,独居孤僻,多半是精神失常了,猫是他自己杀的。”
    齐王对鬼不鬼的不关心,他更关心靠写故事养家这个行业。
    “卖文为生么?”
    “呵呵,斯文扫地是不是?你们这里的文人也看不起卖文的人吧?”秦韶华说,“我们那里的古代,世人读书多是为了做官,靠卖文为生被人瞧不起。不过现代就很开放,写故事的人如果写得好,会被好多人追捧,成为大明星。”
    “大明星又是什么?”
    “明星就是……”
    也许两个人都不想再提那个惨烈的故事,很自然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秦韶华开始给齐王讲述明星这个行业,讲趣闻,讲辛酸,齐王听得津津有味。
    追问着,又聊到别的话题,天南海北。
    一直聊到很晚。
    夜深,天气变得越发冷了。
    齐王将秦韶华从山石上拽起来,“回去歇了吧。”
    秦韶华跳下山石,却没有落地成功。
    因为齐王把她抱起来了。
    直接抱在怀里,一直抱进了营帐。
    秦韶华这两天就要离开军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齐王舍不得她,进帐之后,就是一番激烈的缠绵。
    “喂……夏侯夜!你轻点!”秦韶华真不理解,明明两个人好好说着话呢,突然就爆发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快,齐王就强有力地带起了节奏。
    把秦韶华带进沟里去了……
    “夏侯夜,我要喝水。”
    持久的旖旎过后,秦韶华身上疲惫得很。
    就算是整日练功的人,这样也是很消耗元气的啊……
    她懒洋洋躺在温暖的毯子里,一个手指尖也不想动弹,让齐王给她倒水喝。
    简易的茶炉子上一直温着热水,齐王披衣而起,走去给她倒水。
    并且在水里加了甜甜的花露。
    端过来的时候,含笑问她,“刚才好不好?”
    秦韶华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去。
    闻言,把毯子拉高,蒙住了头脸。
    “小韶华害羞了。”齐王坏坏地笑。
    秦韶华在毯子下头翻身,背转过身子,不理他。
    刚才那阵……
    可真是害羞。
    不知不觉,她就沦陷在他的热情之中,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她被他带着,情不自禁,也开始主动回应他。
    于是他就更加疯狂。
    那些画面,秦韶华不敢回想。
    而且帐子里一直都没有熄灭灯火,明亮的光线里,齐王精壮的身体视觉冲击力太强,而他眼睛里一直熊熊燃烧的热情,也让她胆战心惊。
    海浪一样澎湃的热情,她几乎无法承受。
    她能看清齐王的身体,相信,齐王会将她看得更加清楚。
    总之,越想越是脸红。
    她躲在毯子里闷闷的不出声。
    不一会,齐王笑着,将手伸了进来。
    用指腹触碰她光滑的脊背。
    “小韶华,生气了么?别生气,我下一次温柔点。”他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
    “没有下一次!”秦韶华赌气。
    “怎么会没有下一次呢,这不,下一次这就来了。”
    齐王竟然放下了茶杯,掀开毯子,躺进来又将她抱住。
    “夏侯夜!”秦韶华一脚将他踹出去,“你再折腾我现在就走了!”
    受不了!
    齐王哈哈大笑。
    “不过是开个玩笑,小韶华竟然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似的。”
    呃……
    猫儿……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想起了之前那个悼妻养猫的故事。
    心里不太舒服。
    齐王重新端起杯子,“不是渴了么,来,喝水。”
    秦韶华撑起身子,将一杯水全都喝光。
    鲜红的唇瓣上挂着不经意洒落的水滴,像是带着露珠的樱桃。
    齐王没忍住,上去就亲了一口。
    秦韶华皱眉。
    齐王哈哈地笑,接过杯子,又倒了半杯水,让秦韶华捧在手中慢慢地喝。
    “说起来,你怎么想起给我讲那样的故事。有特别的深意么?”齐王望着秦韶华坐起时,露在毯子外面滑腻的肩膀,笑问。
    小韶华讲了一个让大家心里都不舒服的故事,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秦韶华把毯子往上拽了拽,遮住胸口更多的地方。
    让齐王好生失望。
    秦韶华一边喝水,一边说,“一开始,不过是月香的死,让我想起了故事里也有一个死掉的女人,叫做月香。我是想逗你玩的。”
    “后来呢?”
    “后来,我讲着讲着,就回忆起这故事里更多的细节。”
    心情就变得沉重了一些。
    尤其是,两个人现在也是在带兵打仗。
    虽然不是守城,但战火一起,任何战争都是一样的激烈,一样的惨。
    凤凰城守军凭着严整的作风和精亮的装备,再如何高歌猛进,也是有伤亡的。
    而那些被击溃的梁国军队,则伤亡更加惨重。
    有的时候一场仗打完,放眼望去,原野上茫茫一片尸体,一眼都看不到边。
    无论是楚国人,还是梁国人,都是人命啊!
    秦韶华说:“我和你讲着故事,其实心里在想,故事中这件人间惨剧,到底是谁的错,应该怪谁呢?怪那个男人吗,可是当时,他吃了妻子,又有多少迫不得已。因为很有可能,如果妻子不被吃掉,也会被饿死,被冲进城来的叛军杀死,甚至蹂躏而死。吃人,可以背水一战。不吃人,则是死路一条。”
    有时候,选择就是这么残酷。
    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坚守信念,而且有时候,坚守反而是错。
    “但是,应该怪围城的叛军吗?”秦韶华又道,“他们也只是想取得胜利而已。两军交战,没有慈悲一说,要是他们见城里人快饿死了,就弃城给城里人一条生路,那才是蠢货,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我的王妃,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战争是最惨烈的事。如果没有战争,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妻离子散,生离死别,不会有那么多惨剧了。”
    齐王眉头微微扬起,“小韶华,你难道在怪我出来打仗?”
    “怎么会!”秦韶华翻个白眼,“我是那么白痴的人吗!你发动战争,就认为你是坏蛋?”
    “那么王妃要说什么?本王洗耳恭听。”
    “我明白,你并不是热衷于打仗的人,你连皇帝都懒得做,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麻烦,顶风冒雪地出来打仗?你不是喜欢抱着我睡觉么。”
    “哈哈哈,是啊!知我者,王妃也。”
    “然而你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朝梁国发动第二次攻击,却是以暴制暴,想以雷霆手段,换来长久的安稳吧?”
    毕竟,楚国边境受到梁国骚扰太多了。
    边疆百姓苦不堪言。
    而且梁国若是一时兴起,挥军南下,那么将会有更多楚国百姓遭殃,更多大好河山沦为焦土。
    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梁国有一个杀神太子,楚国皇帝却是软弱阴沉的性子,梁国是很有可能欺负过来的。
    到那时候,临时补救可就晚了。
    齐王把秦韶华的手握住,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狠狠打一仗,把梁国打得至少十年内都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他来北疆守边的目的。
    以暴制暴,虽然听起来不够君子,可是,很多时候就是必须这样做。
    秦韶华说,“所以我讲故事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天下永远太平该有多好。故事里那样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但她也知道,这不现实。
    有人就有江湖。
    有国家就有战争。
    她只是万千人类之中普通的一员,顾不了太多的人,只能顾自己的身边人。
    梁国的人死了,她怜悯,却不能手软,该杀还是要杀。
    因为她是楚军一方。
    “夜,我走了之后,你就算一路顺风顺水,也不要大意。战争,永远是瞬息万变的。你胜券在握也要小心一些。好好地打胜仗,好好等我回来。”
    “本王做事向来谋定后动,你放心,我可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倒是你,去对付那些用毒的家伙,要千万小心才是。”
    “好。我们都要小心。”
    四目相对,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
    ……
    在秦韶华准备离开的前夕,齐王接到了蔡太师的信。
    是从楚京千里加急送到凤凰城的。
    留在凤凰城的人手又迅速给齐王送了过来。
    信件非常非常厚,拆开信封,里面竟然写了满满十张纸。
    是蔡太师的亲笔。
    秦韶华好奇地凑过来瞧。
    看了几行就笑了。
    “夏侯夜,你这是要被龙袍加身啊!”
    蔡太师的信,通篇只有一个主题。
    就是请齐王结束凤凰城的事务,速速回京。
    让他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着想,为了万万子民着想,坐上皇位。
    齐王一目十行,将信件读完了。
    然后把信封带信纸,随手一扔,直接丢进了火堆里。
    火舌漫卷,很快把这份加密又加急的信件,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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