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爸在对面说,萧夜白一边听一边露出严肃的表情。
    听起来像是岳父骂女婿,可大白听着都能感觉到,岳父岳母心里满满的担心和爱。
    直到顾妈抬手打了下顾爸,说:“你说完没有,都几点了?”
    顾爸刹住口,发现自己有些过了。
    女婿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他心里有点儿不安,想说几句缓和气氛,但是想到之前自己和老婆的提心吊胆,以及女儿和孩子的受累,顾爸打定了主意坚持己见。
    “夜白,你听着觉得不高兴——”顾爸这句固执的话没有说完,再次遭到顾妈的拍打。
    顾妈对他瞪眼再瞪眼:你说的什么话呢?
    萧夜白说:“爸,我没有不高兴,是觉得很高兴。”
    顾爸捂着话筒对顾妈说:“他没有不高兴。”
    顾妈疼女婿,生气道:“是我都不高兴,他能不高兴?你就知道他胡乱走了,是自己心甘情愿让一群人都担心的?你不想想,他能是那样的人吗?亏了他上次到我们这里来时,你还说你自己最了解这个女婿。”
    被顾妈训了几句以后,顾爸知道自己光着发泄自己心情,可能真的是错怪了女婿了。
    萧夜白在对面听见岳父岳母的吵架,赶紧为他们两个打起和场:“妈,爸,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
    “算了,算了。”顾爸说,“不管怎样,你回来就好了。他们母子俩需要你。”
    萧夜白点头。
    “这两天,我和你们妈收拾收拾,过去。机票你不用给我们订,我们未想好出发时间和日期。”顾爸叮嘱女婿,“你有什么心思,都放在暖儿他们母子,不用放在我们这,明白吗?”
    “知道了,爸,暖儿我肯定是用全部的心来照顾的。”
    大白腻歪死了的话,让在座的其他两个兄弟都面对面看了看。
    和岳父岳母通完电话,萧夜白对展大鹏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再联系。”
    见这里好像也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展大鹏于是先走去外面开车。章三凤望着萧夜白,道:“二哥,你袖口上沾了点血,我怕老六看见了。”
    萧夜白听了他这话低头,想着自己非常注意的了,都会沾上血?那一低头,萧夜白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个老三,聪明才智自然是老四老六都比不上的,也最了解他萧夜白。
    萧夜白抬头,看到章三那张并没有因此得意而是变得益发肃穆的脸,从嘴巴扯出了一丝气。
    “二哥,我知道你是不想,你有顾虑。老四说话办事有些草莽,或许会露出马脚给老六知道,但我不一样。”章三凤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夜白的手指在餐桌上轻轻敲打着。
    “二哥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不能想着只有自己一个人,你后面至少有我在。”
    萧夜白回头,仿佛瞪了他一下:“我都说了,叫你早点找个女人,不会一副心思都放在兄弟身上。”
    “难。”章三凤吐出这个字,“像老六说的,除非弄明白老五是怎么回事,一切都不能风平浪静。”
    “老六这么说?”萧夜白扬起眉。
    “上次他从外面回来,古里古怪,据我占卜的牌显示,他遇到了那个人。”
    章三有天赋的第六感,这点没有人能骗得过章三。
    面对章三如此犀利的剖析,萧夜白还是没有说话。
    章三凤锐利的视线在他默然不语的脸上扫了下。
    萧老太太在楼上,看过了孕妇,脸上有些愁闷,因为听说顾暖刚才有可能从楼梯上摔下来。
    眼看,那个古怪的,诅咒这个屋子里阮家人的传言好像是真的,萧老太太心里的那个疙瘩越来越大。萧老太太就此找了个空隙对儿子说:“需不需要再找点什么预防的办法?”
    看起来要劝顾暖他们搬离这个大屋子,怎样都是不可能的了。
    萧鉴明通过今天的事情,却也想明白了,摇头道:“防不胜防,是命躲不过。”
    萧老太太哎呦一声:“我得和夜白说说,我要搬到这里住,看着她。”
    这话大白能同意?
    萧夜白肯定不想让老人家住在这里添乱。再说老太太年老体衰,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他大白都没有办法两头兼顾。
    劝了几句让老太太先回去,把这个年过了再说。
    老太太坐上车时还在唠唠叨叨。萧淑菊走在最后面,像是有话和弟弟说。
    帮父亲和奶奶把车门关上,萧夜白回头一眼望到傻老三脸上。
    萧淑菊注意到弟弟射过来的尖锐的眼神,嘴角勉强地挤了挤,意图挤出一丝笑意来,总归是很难,干脆变成平常的弧度。
    “夜白,好好照顾老婆孩子。”萧淑菊说。
    “三姐过年后要回去公司?”萧夜白一只手插入裤袋里,像是漫不经心地问。
    “是。”萧淑菊用力道。
    “好。”萧夜白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萧淑菊愣了愣,接着,很快意识到他这个字里的含义,这次她真的笑了,嘴巴弯弯的,笑着说:“我这人,没有大姐的气质,没有二姐的上进心,也没有老四的聪明,只有一股自以为是的傻瓜劲头。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人活在这世上,总得干出一番什么来。”
    “三姐怎么想,
    “三姐怎么想,三姐认为是对的,也没有人能阻止三姐怎么做。”
    “对,就像你萧夜白。”萧淑菊耸耸肩。
    都是萧家人,一样的父母基因,本质上,她们四姐妹和这个弟弟,是一样的固执基因,下了决定的事没人能拉得回头。
    萧夜白帮她拉开另一辆车的车门,萧淑菊坐上了车。
    萧家人的车离开以后,展大鹏开着车载着章三凤上来了。车停在萧夜白身边,展大鹏降下车窗说:“二哥,有什么事打电话,我们都没有回家,随叫随到。”
    萧夜白一只手拍到他们车门上:“给我都去约女人,别来这里烦我和老婆,我和老婆要过二人世界。”
    展大鹏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章三凤在车里的表情掩盖在一片黑暗里。
    别墅里,该走的人都走了。萧夜白走回楼上,想着终于可以和老婆开开心心过二人世界了。进去老婆房间里一看,有个人站在那里没有走。
    大白撇撇嘴。
    欧亚楠在给睡着的顾暖量血压和脉搏,神情一丝不苟。
    “欧医生,你可以回去的了。”实在是觉得这人很有可能赖在这里了,萧夜白不得不开口遣客。
    欧亚楠面不改色,道:“她今晚受到了些惊吓,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是怀孕晚期了,我会留在这里看着。”
    萧夜白示意汤绍宏去把唐思礼叫来。
    唐思礼听见老板的命令赶紧跑了过来。
    萧夜白对他们两个说:“你老师在这里,你可以回去了。免得你家里人说我除夕夜把你扣在这儿,不近人情。你自己不是还是病人吗?”
    唐思礼冲学生点点头。
    欧亚楠听见自己家里人那几个字眼时,望着床上的顾暖眼神幽深,手指攥紧,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送走了所有粘老婆的人以后,萧夜白美滋滋的一个人粘起老婆来。
    “暖儿暖儿——”大白狗趴在老婆枕头边上,一边缩着嘴巴吹气,一边拿指头挠老婆的脸。
    唐思礼见状,拔腿就逃。
    萧夜白不管老婆能不能听见,自顾表达自己心中的苦闷,说:“这段时间憋死我了,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等我找到那个给我下药的苏瞎子,我要把她绑起来,放到满是鳄鱼的池子里,让鳄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你觉得怎么样?”
    大白小朋友,你不怕吓坏孕妇和孕妇里的小胎儿?
    *
    顾妈打电话给女儿时,是在顾爸老家。
    这是顾家人的传统了,无论怎样,除夕夜定是要在两个老人这儿吃个团年饭。年轻人有事可能在外面不能回来,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中年人却不能以这个借口推辞。
    顾妈只知道,老公这个孝子做得再怎么好,搏不到两个老人一句好话。
    他们夫妻俩瞅空出来老家院子里给顾暖打电话。
    里头,不会儿就有人奉两老的命令催道:“干嘛呢?老三!在外面和媳妇做啥呢?平常都在一起了,每年一次回老人家里都这样?”
    顾奶奶是看不顺眼,总觉得顾妈是狐狸精,抢走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要是顾妈学着顾二婶粘着顾奶奶,或许顾奶奶没有这样反感。可顾妈就是结婚后,事事看不惯婆婆那些作风,她没有办法像顾二婶那样对顾奶奶学违心话。
    听见有人催,顾爸拉了下老婆,在老婆的耳朵边上说:“我们当他们的话是空气,什么都听不见,反正,明天拜完年,后天我们找机会回家去收拾行李,去看看暖儿和夜白。”
    顾妈一边点头一边对顾爸瞪眼睛:怎么,她会这么傻听那些人意图挑衅的话吗?
    两个人走回屋里,顾家人这回回来的人不少,包括顾二婶的女儿女婿都回来了。这两人可是之前在大城市呆惯了,根本看不起这个乡下地方。每个回来的人都意图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今年这个年过得还不错。”顾爷爷把下巴上的白胡子摸一摸。
    每个人都知道顾爷爷指的什么,据说明天,和他们村民签约了的大集团要送过年钱来了,每个签约的村民都能拿到第一笔现金,叫红红火火过大年。
    拆迁,整理土地的工作同时会在年后初七开始进行。有的人家为了快点拿到全额赔偿款,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家里的东西清空。
    说到现在的农村,很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这里又近县城,像顾爸顾二叔他们这样,早早搬到县城的人发展的都不少,留守的只有顾爷爷顾奶奶这样的老人。有些村里的屋子干脆没人住都有。土地闲置的状况更是不少,因为农民一般种粮作物都不赚钱,一年还得从头累到尾。
    村里的公共设施,不管是自来水电网,或是到学校医疗,都永远比不上县城。在这样的前提下,每个村民都是想着拿到补偿款,赶紧搬离这个落魄的村庄,到县城里置业。
    只要赔偿款足够,村民们觉得划算,没有不卖的。
    归之一句话:钱!
    顾爷爷是觉得,早知道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结合其他村民一块把价格再提高些。
    刚好顾二婶的女婿一样是这么想的,不同的是,顾二婶女婿想的是:“他们不知道拿这块地干什么?听说没有规划要建设成房子。”
    顾二婶女婿打的主意更是两全其美,一方面让买地的开发商在这里
    发商在这里重建房子,每人能分上一套,再追加其余的补偿款。
    可是他这个过于完美的打算,被政府公告的规划打破了。
    这里,好像不想再建商品房了。
    其实,这县城是四线城市,早进入商品房库存过多的时代。政府想尽方法消化库存,怎么会同意再建房。
    再有,不少村里的村民都在县城有房子了,要不要在这里弄一套房,在他们考虑来,真不如拿多点钱做其它事。
    顾二婶的女婿因此只能作罢,但总觉得惋惜,同时蹊跷着买地的人,既然不建房子,拿这土地干嘛了才能赚钱呢?
    这些都不是村民们管的事了,签了合同,搬了家,把土地让出来,再也不是他们的地了。
    因而,顾爷爷一直强调自己的聪明才智,重申道:“一次性拿的钱多一点。我们这村里的地,从以前,都是不发达的,听说风水不好,种什么都不能发财。他们不了解,拿了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说他们蠢呗。”顾奶奶支持老公的话,叼着嘴角说。
    顾家人频频点头,这回,个个都拿到钱了,只要迁回村里户口的,都能分到一羹。这里面,只有顾爸顾妈没有把户口迁回来。
    不是顾爸顾妈不迁,是老人家没有提前和他们两个说,等顾爸回过神来,再迁户口村里不允许了。
    一群人,像顾二叔顾二婶这些,看看不说话的顾爸顾妈,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爹娘不疼的孩子,真是亏大了。
    想必到时候两老死了的话,遗产都没有顾爸一分。顾爸这么多年孝敬两老的贡献可是一分不少,全都栽在顾妈不会做儿媳妇身上了。
    顾二婶摇头再摇头。
    要她说,顾妈是个笨的,嘴巴抹点蜜,有那么难吗?
    “对了。”顾二婶的女婿突然问两个老人,“爷爷奶奶知道来买这地的是什么公司吗?”
    他刚到这个村,卖地的合同不是他签的,他不在场。关于买这块地的公司,自他进村之后,听说的是各式各类的版本,听起来,好像是一家不怎么起眼的没有听说的公司名字。
    顾爸顾妈一听,眼皮直跳。
    地是他们的女儿顾暖买的,他们知道,可村里人都不知道。因为顾暖当上长达董事长的事,都没有传到村里。而且,公司操作买地的事,长达有那么多的子公司,不一定冠着长达的号。一般村民文化水平也不高,不会去仔细打听买地的公司的来路,只要政府背书就够了。
    一切因素导致,顾爷爷顾奶奶,都也不知道他们的地,是被孙女顾暖买下的。
    对此,有人想就此大做文章。
    这人就是在一群同伙都基本叛逃向顾暖投降的时候,不得已逃出公司的朱董。一个人旅行太孤单,加上蔡姐也是没有做好准备投降不投降,朱董拉上了蔡姐,一块儿跑顾家的老家来了。
    他们看过媒体报导,知道顾暖的老家在哪。
    这两人想的其实很简单,对顾暖恨得牙痒痒的,总想在一切结束之前做点事儿。
    朱董的计划是这样的,先前有找过和顾家人接触的记者了,得知顾家两个老人,对顾暖好像有意见。据此,朱董想着,去顾爷爷顾奶奶面前揭穿是顾暖买的地。
    顾爷爷顾奶奶如果知道是自己孙女买的地,或许因此感到了反感,继而反悔了卖地合同。这些,都必须在两个老人拿到第一笔补偿款之前作乱,否则的话,听说这两个老人很爱钱,说不定拿到钱的话,顾不上其它了。
    朱董的这点顾虑还真是真的。他雇了村里一个人,大年初一早上,就给两老人报信去了。他自己则蹲在村头上等着。
    等等等,等到了将近中午,眼看公司给村民带来过年利是的车都快到村口上了。
    朱董找个地方躲起来,给自己雇的那人打电话。
    对方对他说:“别提了。他们信是信了,但是,根本没有你说的要反悔合同。”
    “为什么?”朱董惊讶地问。
    两个老人不是很讨厌顾暖吗?
    正是因为非常讨厌顾暖,顾爷爷顾奶奶听说是孙女买下他们的地之后,心里想的都是:这个贼丫头,终于亏了,要大亏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顾暖这个亏,吃得他们两个老人看着高兴。
    狠宰了一顿顾暖,让顾暖脸面尽失,看还怎么瞧不起他们这些老人,居然敢说他们这些老人不会投资。
    很好!他们就是要把顾暖这赔本的钱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朱董哪里想到这两个老人是如此龌龊的心理,整个儿呆在那老半天。
    被他一起拉来的蔡姐已经早已后悔。本来朱董和她说了,只来这里一天谈谈情况,想想主意。没有想到一呆三天了。她连过年都回不了家,谎报称自己为公司出差在外面过年。
    夫家对她回不回来吃年夜饭,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蔡姐心头就此郁闷死了,早知道自己坐车先回去讨好老公和孩子了。
    朱董想怎么做,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做吧。怎么她越看,越觉得朱董这人很蠢。想当初,绑架贾宝墨的计划就是这个人想出来的。
    等朱董从外面回来,挂着一张丧气的脸,蔡姐知道,他把事情又搞砸了。于是提出要走,要散伙。
    朱董狠狠地瞪她一下:“你能甘心?”
    ?”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蔡姐不认为以他们两人能干出些什么扭转局面的事来。说起来,蔡姐突然想起,之前小柳有来找过她,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那人,我会帮你解决的。
    小柳不会和朱董一样做蠢事吧?蔡姐心里有些不安地想。
    她当初在柳家落魄后,从中接济过小柳,图的正是培养小柳的情绪,或许有一天能为她针对顾暖做出点什么事来。可现在,她却害怕了。害怕小柳干蠢事。
    朱董没有察觉她神游的情绪,自顾自的,像疯子一样喃喃自语:“我一定要报仇,报仇。”
    蔡姐听他报仇两个字,害怕地问:“你想找谁报仇?”
    “我们现在这么惨,都是那个人的错。”朱董说。
    蔡姐把他这话,理解为还是针对顾暖。于是想着顾暖周围都是严密的安保措施,朱董恐怕连和顾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朱董可以说是一条只会吠叫的狗,只会说不会做。
    直到傍晚,朱董突然开车,带她来到一处地方,叫她帮他看着车,他要下车买包烟。
    蔡姐帮着他看车时,他下车后绕到后车厢,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再关上了后车盖。
    等他走远,蔡姐在车里看看四周环境,看到了朱董走过去的方向好像是一家县城旅馆。这时候,蔡姐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听说胡嘉路代表长达公司,到这里处理买卖地块的事务。胡嘉路原本就出自地产集团,做这些后续手续上的事情,是他这个做后勤的最拿手的。因此,顾暖才派了胡嘉路过来。
    胡嘉路呢,则想着,刚被顾暖提拔,更要做出一些漂亮的业绩让女老板更加信任自己,于是,过年都不回家了,在这里替老板出差。
    他兴致勃勃,蓄势待发,一定要把事情给干好了,干完美了。
    这落在朱董眼里,是多么大的一个讽刺。
    要不是这人突然临阵叛变,他朱董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要收拾人的话,最该收拾的,第一个收拾的人就该是这个叛徒。
    朱董是在后车厢拎出准备好的铁棍,径直走向胡嘉路入住的县城旅馆。
    蔡姐察觉到这点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远处旅馆内,突然传出一声大喊:
    “胡嘉路,你这个叛徒,我今天就把你打死,血债血还!”
    胡嘉路刚走出旅馆门口,只见朱董突然吼着向自己冲过来,自然也是震惊,给愣在原地不能动。
    问题是,胡嘉路不是一个人出差的。胡嘉路现在是副总裁了,身边跟随最少三个助手,年轻的,身强力壮的。
    结局就是,朱董未冲到胡嘉路面前,就被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和旅馆保安按倒在了地上,缴械投降。
    蔡姐踩着油门,飞速地逃离现场。
    她简直不敢相信有朱董这样愚蠢的人!真见鬼了。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不,她相信,朱董是奔着警察局的监狱过去的。
    朱董被抓伏法,只剩下她一个人。蔡姐不傻,这会儿肯定不想着孤军奋战了,朱董供出她是迟早的事情。好在她跟朱董来到这里,和朱董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不太一样的。
    相比朱董一心一意报仇,蔡姐已经想好了计划不成的退路。只听说顾暖的父母,不像顾爷爷顾奶奶,却都是非常近人情的人,在县城里有口皆碑。
    蔡姐打算拎点礼物,直接上顾爸顾妈面前,哭诉自己身为女人的苦楚,是被人利用的。让顾爸顾妈心生怜悯,在顾暖面前为她蔡姐说话争取宽大。
    顾爸顾妈在顾家老家里时,蔡姐不好做这个贿赂的事。
    到了初二下午,顾爸履行之前的承诺,带顾妈借口先回县城的家。
    蔡姐见缝插针,先开车到了县城里,找到顾爸顾妈的家,在家门口附近守株待兔。要先摸清楚这两人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顾爸顾妈回家后,顾妈收拾东西,顾爸推了辆单车出门,准备给女儿女婿买点土特产回去。
    蔡姐跟在骑单车的顾爸后面。
    顾爸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到了一家县城里做点心特别出名的老字号饼家。
    刚好人家初二一般都不开门做生意。顾爸停好单车,走到了饼家隔壁卖馄饨的店里。
    县城小,这几家老板顾爸都认识。
    和做馄饨的老板打了招呼,顾爸问起隔壁怎么联系,人去了哪里。
    馄饨老板说:“他们都在家里楼上打牌呢,不开门而已,你在这里坐着等等,我帮你上去叫叫,但是他们店里还有没有东西卖,我就不知道了。”
    顾爸点头,倒也不忘在这里点了一碗馄饨感激人家这个帮忙。
    馄饨老板给顾爸安排就餐座位时,指了下对面那个桌子上坐着的人,说:“他买彩票的,但是老输,听说你女婿帮你赚过十万,很崇拜你,想和你交个朋友。”
    顾爸一听就乐,摇头道:“我都不玩彩票了。他要是跟我女婿玩一把,肯定和我一样,都不玩了。”
    馄饨老板再劝着顾爸:“以前都是老彩民,你不买彩票,但是还是有关注的吧,一块坐着聊聊不是更好吗?反正我去去来来,也需要时间。”
    顾爸听进去了这话,一个人在这里呆坐着肯定很无聊,不如和人说说话。
    由馄饨老板带着,顾爸走到那张桌子前。
    见那客人
    见那客人一个人坐着,戴着顶鸭舌帽,是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的样子。由于对方可能是觉得天气冷怕感冒什么的,脸上戴了个大口罩,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其身上穿的,和普通百姓一样普通。
    顾爸坐了下来。馄饨老板走开了。
    有馄饨老板的介绍过后,顾爸对对方说:“我是不玩彩票的人了,所以,没有办法给你更好的意见。不过,我女婿都说了,玩这个东西,不是没有规律可循,遇上这样的人,只能认栽。”
    那人默不吭声,也不清楚是听清楚了顾爸说的话没有。他默默的,一只手伸进了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东西。
    顾爸以为他拿的是一张刚买的博彩什么的,想给自己看,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放到自己眼睛底下,顾爸才看清楚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让顾爸瞪大了眼睛,紧接,拿照片的手指一直发抖。
    顾爸的声音,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向对方质问道:“你是谁?怎么有这张照片?”
    对方依然不说话,从口袋里再摸出了一张照片,放到顾爸面前的桌子上。
    顾爸再一看,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
    等了会儿,发现了这两张照片的异常。
    说起来,顾爸在接到第一张照片会如此震惊,那是因为那照片的人,正是他儿子顾笙。顾笙离开顾家前,上小学时背着书包脖子上带着红领巾站在顾家门口拍的一张照片。
    这样的照片,自然只有存在顾家顾妈严密保存的相册里。顾爸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人怎么拿到他儿子的照片的?
    至于对方递上的第二张照片,同样是一个男孩上小学时的照片。不同的是,那照片里的男孩,西装革履,纯手工的贵族皮鞋,站在一所看起来非常著名的学府面前拍下的照片。
    要不是因为两张图片上的男孩着装和背景完全不同,顾爸都快以为,这是用他儿子顾笙的照片给ps以后变成了另一张照片。因为这两张男童面孔是一模一样,五官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面对顾爸慌乱的脸部表情,对面的男人缓慢地打开嗓子说:“你儿子是九月份出生的。”
    “是。”
    “你看看第二张照片后面的日期,是他的出生日期。”
    顾爸翻到第二张照片背后,看到了一串日历的数字,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是和他儿子一样的日期。
    “这个人是谁?”顾爸已经能感受到,整件事很蹊跷。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但是巧合到这种地步的,你都觉得有些意外,对不对?”
    “你说这人是谁?”顾爸指着第二张照片上的人,用力地问。
    对方喉咙里发出一串笑,很显然顾爸脑子转的很快,应该是想到当初来找自己儿子并且把他儿子带走的那个人,恐怕说谎了。
    那时候,那人说带走顾笙的人是这样说的,说自己老板娘没有孩子,所以非常痛苦,一直想抱个孩子去养。看见顾笙,觉得很可怜,所以心生起了同情心,决定救一把这个孩子,前提条件是,顾家放弃这个孩子。
    顾爸当时没有任何怀疑对方的话,是由于自己对儿子巨大的医药费已经无能为力了,所以只要有人愿意救他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对方根本就不是,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过救他的儿子顾笙,目的不单纯,目的是另外一个——
    顾爸不敢想下去了,满头都是恶汗。
    “我可以告诉你,这人是谁。”对面的男人说道,“这个人,姓欧,是欧家的少爷。而且,很巧的是,当初,他不是在他家里出生的。”
    “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太太当初生这个孩子时,是不是难产?”
    顾妈第二个孩子,是难产没有错的。县里医院都处理不了。当时,顾爸陪同老婆坐着救护车,送到了附近较大城市里的医院抢救。
    “当天,欧家的少爷,不巧,也是在那家医院里出生,和你老婆一样的医院。”
    顾爸整个脑子都是糊涂了的。
    “这样吧,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问问当事人,比如说欧少爷的亲妈欧太太。对了,这人和人之间长得这么像,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对方的字,顾爸听着,像漩涡一样在脑海里搅动着。
    蔡姐开着车一直在馄饨店里观察,只见顾爸和某人一起坐着吃馄饨,接着,那人先走了,顾爸突然起身,走到收银台结账。
    以蔡姐的观察力来分析,这其中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因为顾爸不是本来到这里来买饼的吗?
    蔡姐想一想,开车,跟上那个与顾爸说完话走掉的男人。
    顾爸走出馄饨店时,脑子却是整个都是糊里糊涂的,买饼什么的,他全忘了。他只知道一件事:儿子,出事了——
    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儿子是被好人家收养了之后养尊处优过起好日子。按照那人的说法来看,收养他儿子的人,压根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对孩子富有同情心的好人!
    顾爸愤怒地想着,胸头一股怒火熊熊燃起。当然,首先,他必须确认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必须从源头查起。
    顾妈在家里忙不停蹄地收拾东西,争取早日出发可以见到女儿女婿。
    听见门口的声音,顾妈感
    音,顾妈感觉是顾爸回来了,叫道:“你买多一些没有?不要忘了,夜白的朋友那位章先生,他的礼物也得带上。”
    过了会儿,没有听见声音反应。顾妈觉得奇怪,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去,却看见顾爸站在家里的旧书堆前面,翻来翻去什么。
    顾妈以为他是在找给女婿大白的小人书,说:“你那些书,我都把你打包好了,只等你一句话,我就寄给夜白。”
    顾爸都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
    顾妈靠近,问:“你怎么了?”接着看他进门之后鞋子也没有脱掉换上拖鞋,道:“你不是去买特产吗?怎么两手空空回来?”
    顾爸这时才抬起头,对顾妈说:“你订个车票,明天先过去暖儿他们那里。我有点事要处理,过两天再过去。”
    “什么事?”顾妈有点儿疑问。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顾爸说,“我只是突然想起,爸妈再怎么对我有意见,族谱总得给我看看吧。”
    顾妈完全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想,莫非是昨天在两老那里吃饭终究给刺激到了。八成是顾爸这出去一趟之后,遇到老朋友被老朋友调侃几句,想起来气不过了。
    “你还说我?看看你自己。”顾妈摇摇头,唠唠叨叨地走开。
    顾爸只好再加上一句:“饼我没有买到,他们说年前都卖完了,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着上暖儿那里。你先走,我等两天,把东西都买齐了。”
    顾妈只知道他在找借口,话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确实过年期间,店铺都关门了。这些特产,只有现做的最好吃。现做的,又不能久放,因此之前都没有得到女儿女婿的正式答应之前,顾妈顾爸也都不敢买。
    顾妈最终订了第二天早上的早班车离开了县城。
    顾爸送走顾妈之后,先跑到了顾二叔家里去了。
    顾二叔今天也是抽了个空回自己家看看,怕过年没人在家里遭贼。
    见到顾爸突然来找,顾二叔愣愣地问:“你不是要去你女儿那吗?”
    “我问——”顾爸跑的很快,来不及喘气,断断续续说,“我们家那本族谱,在哪?”
    “族谱?在村里的祠堂吧。”顾二叔回头再一想,不对,说,“应该在爸手里,拿回来的了。”
    别看顾爷爷抠门,但是,确实是村里顾姓人年纪最大的长辈,所以手里握着顾姓族谱。村里要整体拆迁,祠堂不例外,顾爷爷把供奉在祠堂里的族谱拿回家,放在自己枕头底下。
    顾二叔不明白的是:“老三,你这会儿突然要族谱做什么?”
    “我是突然想起件事,好像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说过我们有一家亲戚。”
    “什么亲戚?”
    “姓欧的。”
    顾二叔想老半天,是绞尽脑汁,到最后,和顾爸一样想了起来:“哦,你说的是笑话。爷爷在世的时候说的那个笑话是不是?”
    说是以前老人说的笑话是因为,老人说的那家姓欧的亲戚,根本不是什么富人家。是原本顾家里的一个子孙,跑到外面发展,结果没有发展好,曾经哭着说要回来村里,被村里人嘲笑一番后,又走掉了,从此声名自己改姓欧。
    不过,那都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至少三四百年前的事了。
    顾二叔觉得顾爸很好笑,说:“你突然找这个穷亲戚做什么?你找富的倒是有的说,你找穷的,打算无偿救济人家吗?你有这个钱,不如先救济救济我,我和我老婆都缺钱。”
    顾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