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的声音窸窣起伏,林小夏瞥了一眼向知草座位上那个还在轻轻晃动的办公座椅。
    “当组长就是好,要走随时走,连公司制度也可以藐视。”
    “可不是,谁叫别人有能力呢?”
    “……”
    林小夏眉头皱了皱,往后面嘀咕的女生看去,
    “还真酸溜溜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人喝醋啊!组长出去参加设计展会,
    还要向你们报告吗?”
    被林小夏一说,两个女人低下头佯装忙工作,
    而其他的说着闲碎话的声音也迅速隐了下去。
    只是林小夏双眼敛了敛,因为她知道向知草的第一天的工作上头安排的都是简单的,根本就没有安排什么展会。
    -
    大概是因为是上班时间,所以向知草乘坐的电梯一路往下,没有在中间的楼层停留,
    很快就到达了一楼。
    飞奔到大门口外的公交车站,向知草截住了一辆计程车,
    然而原准备去姜氏大楼的计划立刻转为回去云苑。
    车子在路上飞奔行驶,向知草捏着手中文件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使文件皱巴成了一团。
    凉风吹入车厢,顿时,冷意灌入鼻腔,向知草全身打了一个哆嗦,
    头皮发紧,脑袋更加清醒了起来。
    直到回到云苑,跨入大厅,向知草坐在沙发上,盯着桌子上那有了褶皱之后的一份文件,
    目光虚无且有些冷凝。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知草才抖动了几下眼皮,
    轻轻地伸手向桌上的文件探去。
    闭了一下眼睛,向知草深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几秒这才轻轻打开手上的文件,
    顿时一张薄薄的孕检单滑落在地,
    同时流产协议书映入眼帘。
    几乎是颤微着双手,向知草打开翻阅,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同意人签字一栏的熟悉字迹赫然映入眼帘。
    倏地,眼眶顿时涌起一阵热意,水滴大的泪珠接连着掉落在白色的纸页上,
    浸皱了黑色字体。
    紧紧地抓皱了流产协议书,向知草咬牙抽出录音笔,
    听着录音医生一点一滴地详细叙述,向知草脸色顿时从苍白无比。
    她没有想到他在医生面前,竟然真的能够那么冰冷无情地说出“做掉”两个字。
    那可是她和他的孩子啊,为什么他能够那么残忍。
    一瞬之间,向知草再也克制不住掩面而泣,手一动,
    录音笔迅速滑落到沙发底下。
    痛彻心扉间,向知草窝在沙发上,紧紧地环住了自己的身体,
    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凌乱了整张脸,也浸湿了胳膊的衣袖。
    老天也变了脸,早上还是晴空万里,
    下午便阴沉了下来,而阴天的夜晚似乎来的特别快。
    不过六七点钟的光景,暗沉的光线便笼罩了整个云苑大厅,沙发上蜷缩着的影子更显单薄。
    这便是姜磊回来后见到的一幕,
    整栋云苑寂静无声,笼罩在一片暗沉的夜色中。
    随着清脆的一声声响,别墅所有的灯光亮堂起来。
    凝望着大厅略显单薄的身影,姜磊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大步走到大厅,在放下手上的公文包时,姜磊蓦地发现了桌上的那一份刺眼的流产协议书,
    深邃的眸子顿时闪过一丝凌厉。
    听到声响,埋在双膝间的向知草抬起头,引入眼帘的是那双穿着黑色西裤的大长腿,
    视线上移,便见到了那张熟悉的俊脸,此刻视线正紧紧盯着茶几上的协议书。
    “谁给你的?”
    男人的声音淡漠如常,冷眸淡淡地扫视到面前的向知草身上,
    仿佛质问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蓦地,向知草脸上的泪意一瞬之间又开始弥漫,有了肿意的双眼微微有些刺痛。
    向知草想张口,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哽咽,
    于是,张着嘴嗫嚅了几下之后,向知草这才使出力气开口道,
    “是你签字不要我的孩子吗?不是因为自然流掉,而是你特意叫医生做的是吗?”
    仿佛之前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一般,向知草的话语很是轻盈,气息也很微弱,
    只是澄澈的双眼即使蒙上了泪水,依旧紧紧地盯着头顶上方的男人。
    直到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流落两颊,姜磊这才开口,
    “是。”
    似乎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会这么的干脆利落,
    在听到肯定答案的这一瞬,向知草整颗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细密的难受到她张嘴,
    却什么都讲不出来。
    盯着沙发上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姜磊心底蓦地闪过一丝心疼的情绪,
    弯下腰之后,他腾出手想去拥抱面前的女人,
    却不想向知草伸手甩掉了他的手,下一秒,起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在地上捡了不知道什么便踩着楼梯大步上楼。
    直到在那个目不斜视的身影在螺旋状的楼梯消失的时候,男人的视线还一直停留着。
    紧随其后,大厅里响起一阵关门声响。
    一进卧室,向知草直接往白色大床上扑去,任凭眼泪掉落。
    虽然她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男人那一声“是”砸在头顶的时候,
    是那么猝不及防,她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整个人仿若踩在悬空中一般。
    那一刻,她完全不知道还要回答些什么,质问些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而视线模糊中见到男人伸出来的手后,
    心中突然涌起的反感让她条件反射大力地拍掉对方的手。
    然而,现在她心中还有的一个疑问是,
    是不是因为愧疚,所以他才对她好?
    想到这,向知草大力地拧抓着手上的棉被,之前隐忍着所有情绪一瞬之间转为一阵一阵的嚎啕哭声。
    原来,她以为他爱上她,是她的错觉,是她自始至终自导自演的一场独角戏。
    -
    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向知草搬回了主卧旁边的房间,每天出门的时间故意和男人错开,
    甚至连下班的时间也提前了几分钟。
    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却彷若在不同的空间一般,
    完全没有交集。
    除了偶尔会听到对方弄出的一些声响,整个云苑静悄悄的,
    而不是必要,向知草绝对不会踏出房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