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掌心接触到那柔顺光泽的黑色秀发后,俊脸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浮现。
    随着景田轻柔地抚顺向知草的秀发,没有把控得当的力道稍大稍小,
    趴在病床边沿闭着眼睛的向知草两道秀眉蹙了蹙,轻轻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抬起头来。
    先是盯着床上那个扯起触角的男人愣了好几秒,
    然后抬手揉搓自己的眼睛几下后睁开,在确定没看错床上的男人的确是睁着眼睛冲她笑的时候,
    向知草激动地伸手拉住景田的手,
    “醒了!醒了!你真的醒了!”
    见到面前那张素净的笑脸露出少有的欣喜神色,
    景田蓦地眼角一红。
    许是情绪牵动,床上躺着的景田干咳了几下,戴着氧气罩看起来很是难受。
    一见这个模样,向知草立刻在脑海里慌张地快速思考着,
    这个时候她该做些什么。
    于是,下一秒,向知草快速站起身,正准备松开抓着景田的手,往病床头的摁铃摁去。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一刻,病床上的男人反握住她的手,
    苍白的脸上冒出些许冷汗。
    “好,好,我不动,你也不动。”
    见病床上的男人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难受,向知草连忙着坐回椅子上,
    声音轻柔地安慰。
    话音一落,床上脸色白若纸张一般的俊脸神色才缓了下来,
    疲倦地抬了几下眼皮,努力地调稳急促的呼吸。
    见到景田醒来,满心欢喜的向知草不由鼻尖一热,
    看到床上的男人很是努力地顺着气息,洁白晶莹的泪珠一下子掉落下来,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也滴落在轻轻握住她的那双大手上。
    “不……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
    景田虚弱的声音响在耳边,泪意有些模糊的向知草立刻抬起另一只手,
    用手背快速大力地抹掉脸上的泪珠,努力地扯出灿烂的微笑。
    然而,结果却是,她越是努力的笑,心中翻涌过来的情绪越是让她难受。
    最后笑着笑着,却又一下子忍不住“哗”地咧嘴哭了,
    这一刻,情绪完全不受控地奔流而出。
    视线泪眼模糊间,她却仿佛见到了床上那张俊脸轮廓却是在笑的模样。
    下一秒,向知草大力地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克制心中的情绪,
    一遍一遍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流。
    耳边很是安静,在视线逐渐清晰之后,
    她才发现床上的那个男人唇角扬起,漆黑的眼里满满是柔意,
    然而俊脸上却遗留着两行泪流过太阳穴的痕迹。
    不由地,向知草紧紧咬住唇,
    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在景田的面前哭!”
    整个病房间沉默了片刻,
    在两个人情绪都和缓下来后,床上的男人唇角上扬得更加明显,声音依旧清亮只是虚弱,
    “草儿……我没有想到……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
    说到这,男人像是喉咙间有什么东西哽到了一般,
    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开口,
    “就算只是仅仅友情的位置……我也……也感动”
    听着床上的男人说话断断续续,向知草心里很是难受,
    只能紧紧地咬唇来克制又一轮的难过。
    生怕一张口所有难过情绪会倾泻而出,向知草一遍一遍地深深呼吸,胸口起伏了好几下。
    一阵风吹入房间,除了窗帘被吹得飒飒作响,
    两个人之间没有再说话,一阵沉默接着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床上的男人虚弱地打破了沉默,
    “我想吃梨……”
    四个字轻飘飘地落入耳中,向知草视线立刻移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声音略带哽意地回了一声“好”后立刻起身。
    努力地稳住情绪的向知草将注意力完全地放在手中的青色梨子上,一刀一刀地将外层的皮削掉,
    最后切成了小块。
    轻轻地将景田脸上的氧气罩摘下,向知草扶起景田,将小块的梨子递到唇边。
    只是,在这么近距离地见到那张俊脸上干燥脱皮的薄唇时,
    向知草鼻尖又是一热。
    吃了几块,景田摇了摇头,向知草便立刻将氧气罩重新戴回景田脸上。
    “我累了……想睡一觉……”
    重新躺回床上的男人努力扬起唇角,疲倦的眼皮冲向知草眨了眨。
    虚弱的声音飘入耳中,向知草整个人蓦地一惊,
    粉唇轻颤了颤,声音里带着抖意,眼眶瞬间湿润,低低地请求,
    “可不可以不要睡?”
    见床上男人面如白纸,此刻肩膀抽了抽的向知草真的很害怕,要是景田一睡不起来怎么办?!
    然而,男人似乎是看穿了向知草的心思一般,唇角继续往上扬了扬,
    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一字一句慢慢地回答,
    “累……我睡一觉就……就醒。”
    柔和的光亮打在床上的男人脸上,虽然男人脸上苍白,但是脸上的温柔笃定却是那么地抚平人心。
    向知草咽了下口水,将眼角的泪意逼了回去,
    也噗呲一笑,对着面前的男人开玩笑,“那你不能耍赖,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向知草话音一落,床上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没有再说话,而是努力地眨了眨几下沉重的眼皮表示回应。
    而后男人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散开,恢复了常态的平静表情。
    在午后暖暖的光线下,床上男人的沉睡仿若初生的婴儿一般平静无害。
    心底蓦地一慌,向知草俯身上前,在见到氧气罩里不时地有雾气,
    确定男人胸口慢慢起伏后,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向知草闭上眼睛,学着基督教徒的模样,在胸前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
    心里默默地念叨:
    若是上帝愿意放过面前的男人,那么她也愿意以后成为一个基督教徒,
    每个周末去教堂做祷告。
    曾经,她讶异于为什么有些人的信仰能够那么坚定,那么坚信地认为世上有上帝冥冥中主导着这一切。
    从来,向知草就不是一个基督教徒,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希望有一个上帝,这样她的祈祷便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