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96章生疏
    安檐的声音,惊醒了凌青菀。
    她急忙转过身子,双手捂住脸,不想让安檐瞧见她此刻的模样。她双肩耸动,哭泣却停不下来。
    “别站着别动。”凌青菀听到安檐的脚步,知道他要走过来,急忙出声阻止他。
    安檐迟疑一下,果然立定不动了。
    凌青菀的情绪却平复不了,她仍是哭了很久,眼泪从指缝间滑过。
    良久,她才和安檐从卢家的墓地离开。
    临走的时候,她带走了自己坟头的一捧尘土,用帕子包着。安檐觉得惊诧,却没有阻止她。
    上了马车,安檐才问她:“要不去城里逛逛,寻间客栈,洗把脸再回去?”
    凌青菀的脸都哭花了,眼睛又红又肿。这样回到景家,丫鬟们瞧见了,只怕也吃惊,告诉外祖母。
    外祖母不知何事,要替凌青菀担心的。
    “好。”凌青菀回答。
    她声音有点嘶哑。
    安檐什么也没问,只是将她带到了一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容凌青菀休息梳洗。
    凌青菀哭得厉害,一脸的倦容。
    “你先歇息吧。”安檐道,“现在还早,你可以睡两个时辰。我就在隔壁,到时候喊你。”
    凌青菀颔。
    安檐转身欲走,凌青菀喊住了他,对他道:“安郎,多谢你体贴我。”
    不问,也是种体贴。
    安檐给了凌青菀这种温柔,凌青菀能感受到。她此刻没有力气去解释任何事,唯有希望自己可以独处。
    安檐的种种安排。都正中凌青菀的心思,令她感动不已。
    “休息一会儿吧。”安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凌青菀这才关了房门。
    她褪了外衣,躺在床上,阖眼养神。方才哭得太厉害,眼睛疼。脑子里也疼。这么静静躺着。人才舒服些。
    “没人可以相信,除了我。”卢珃经常这样对卢玉。
    卢珃告诉卢玉,这宫廷处处暗箭蛰伏。一个不慎就要将她们射穿。
    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刻意心。不可以相信任何人,除了彼此。
    卢珃得对。最后背叛卢玉姊妹俩的,都是曾经服侍她们的人。那些人。卢玉跟她们也不亲近,不成想最后死于她们之手。
    “孝彤!”凌青菀也记起了背叛她姐姐那个宫女的名字。她叫孝彤,从前是沐王府的老人。
    卢珃嫁到沐王府的时候,在娘家贴身用的丫鬟。全部弄到了庄子上去,一个也没带,后来不知道她们的去向。
    多半是不会活着了。
    所以。婶祖母给了卢珃十几个丫鬟陪嫁。
    那些丫鬟,卢珃一个人也不相信。怕她们都是婶祖母的眼线。
    可卢珃也要人服侍,不能不信任就把下人遣走。
    孝彤是沐王府的丫鬟,服侍煮茶的。卢珃见她机灵,就让她贴身服侍。再后来,卢珃入主中宫,孝彤就是管事的姑姑了。
    卢珃不算特别信任孝彤,但是不怀疑她。时间久了,知道孝彤干净,也把她当个亲信。卢珃有些时候和卢玉话,也不避讳孝彤。倘若孝彤端茶给卢珃喝,卢珃不会生疑。
    孝彤就是这样得手的吗?
    “孝彤应该知道,她背后是谁在指使她。”凌青菀想。
    不过,卢珃去世一年多了,孝彤多半是不会还活着。
    谋害皇后是多大的罪过?
    诛九族亦不为过。
    知道卢氏姊妹被害的主凶,现在还活着的,大概只有皇帝了。而皇帝还没有报仇,对半更忌惮对方。
    除了主谋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还有存活的可能。当初帮主谋干那些事,要么是受制于人,要么是蠢。
    凌青菀能想到不少人。
    卢珃是皇后,多少人等着她死,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从而一族荣升。
    卢玉趟着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姐姐得到那样的下场,多少有我的错。”凌青菀想到这里,眼泪不知不觉又淌了满面,“我太不懂事了,那几年跟她闹,才让人有机可乘,离间我们姊妹,离间她们夫妻,甚至害死我”
    卢玉和卢珃失和,是因为卢珃擅自做主,定下了卢玉的婚姻。那时候,卢玉早已心有所属,只是卢珃不知道罢了。
    卢珃做主,将卢玉许配给周又麟,除了周又麟和卢玉青梅竹马,卢珃也看中长公主和驸马手里的权势。
    皇后和长公主结盟,这样她们彼此放心。
    卢珃自从嫁入沐王府,就想牵制沐王,利用他;而长公主计谋用尽,将她弟弟扶上了皇位,自然不会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也需要操控沐王。
    几番过招,卢珃和长公主都没有讨到便宜,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试探了几回,长公主和卢珃都明白,她们彼此都有自己想要的,而且不矛盾,她们也不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因为,她们的地位不冲突:一个是皇后,一个是长公主,在身份地位上,她们没什么可争的。
    既然都不能将对方压制住,还不如联手,共同把持朝政,操控皇帝。
    所以,她们联姻了。
    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样的联姻充满了诚意。
    “你这样恨我?”卢玉知道了,跑到卢珃跟前去质问她,“既然这样,你还不如将我送回太原府!”
    卢珃只是微笑:“别孩子话。”
    “我没有孩子话。”卢玉道,“你还记得前几年,我有时哭着跟你,让你送我回太原府吗?
    因为那时候,周又麟总是捉弄我。我宁愿回太原府去,也不想见到他。如今,你竟然要将我嫁给他?”
    “你们那时候还,不过是孩子。”卢珃不以为意,“你别以为我随意将你嫁了?倘或周又麟不好,我亦不会答应这件事。你是我妹妹,咱们姊妹俩相依为命”
    “你现在就是要我的命。还我们相依为命?”卢玉哭着。
    她不敢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出来。只挑周又麟的刺。
    卢珃气死了,不理她,任由她哭闹。
    没过多久。卢珃生病了。她一开始只是风寒,后来病了大半个月,太医她不能动怒。
    卢玉那时候,才不敢真的和卢珃闹。但是心里存了一口气,慢慢和卢珃疏远了很多。
    她对王七郎的爱慕。是很久就有的,之前一直心翼翼藏在心头。而后,慢慢就藏不住了。
    她隐约跟卢珃透露了一次,卢珃勃然大怒:“你不准和那厮来往。他若是和你亲近。是想哄骗你。”
    卢珃一口咬定,王七郎是哄骗卢玉,才会和卢玉走得近。卢玉不相信这话。她知道姐姐对王七郎有偏见。
    王七郎的胞兄,就是早年时常翻卢家院墙。进去给卢珃送好吃的王四郎。
    卢珃离开太原之后,王四郎求之不得,回家之后大病一场。一年后,王四郎知道卢珃成了皇后,此生和卢珃再也无缘,王四郎纵马奔驰,连人带马摔下了山崖。
    他到底是自尽,还是人为,成了秘密。
    卢珃以为他是自尽的。
    得到消息之后,卢珃病了大半年,反反复复的烧,总是好不了。卢玉看着她日渐憔悴,心里很着急。不仅仅是卢珃生病,官家也总是生病,卢玉也是从那时候起,决定学医的。
    但是王家的人,以为是卢珃所为,掩盖当年王四郎和卢珃的秘密。
    卢珃也知道王家人的猜测。
    王四郎和王七郎兄弟,是太后的侄儿。
    因为他们是太后的侄儿,王家怎么猜测王四郎的死,也传到了卢珃耳朵里。
    卢珃又惊又怒,这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千辛万苦进京,帮助家族辅佐沐王,并不是为了今日一病而逝。
    既然旁人觉得她是个坏人,就索性让他们恨去。
    卢珃从来不低估仇人。所以,她连太后也防备着。但是,太后和汝宁长公主不同,她从来不涉足宫里、宫外的任何纷争。
    太后是先帝的皇后,没有儿子,生了四个公主。相对于太子和其他几位亲王,沐王没有强悍的外家,更容易掌控,所以太后宁愿沐王继位。
    不管哪位皇子继位,都不是太后的亲儿子。与其这样,不如挑个软弱好欺负的。
    所以,太后不会害官家。
    官家敬重太后,他们母子相安无事,太后的几位女儿嫁得也好,各自安分守己,所以太后别无所求,整日念经诵佛。
    卢珃防备了太后几年,确定是无用功,就放松了警惕。
    但是,她时刻提防王家的人来“报仇”。
    卢玉一提到王七郎,卢珃下意识就觉得,这是王家的阴谋,这是要害死她妹妹。
    所以,她态度恶劣,甚至要赶紧把王七郎总京里弄走。
    这件事,惊动了太后。
    “七郎这孩子,对哀家还算孝顺,就让他留在侍卫司吧。”太后这样对卢珃,“况且,他只是都虞侯手下的啊”
    这就是威胁卢珃,假如把王七郎弄走,卢珃的哥哥官位也不保。当年都虞侯,就是卢珃的哥哥。
    卢珃还是有些忌惮太后的,就没有下手。
    她反复逼问卢玉,到底和王七郎是什么交情。
    卢玉还敢什么实话?
    她只得撒谎,自己和王七郎没有交情,仅仅是在哥哥府上见过一次而已。
    卢珃逼迫卢玉嫁给周又麟,又怀疑王七郎图谋不轨,让卢玉和她越生疏起来。
    就是因为这样,她们才给了旁人有可乘之机。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