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乌鸦“呜呜呜”地拍翅飞过,期间还有觅食的猫头鹰从树丛间掠过,然后倒挂在浓密的树枝上,俯视着一群打着火把穿着统一服饰的侍卫在山林间穿梭。
    一趟又一趟,却一无所获……
    “王爷……没……没找着!”
    “废物!”朱锦睿大怒。他推开扶着他的黄小兵,亲自上前巡到东南面的山涧。
    在众多火把的照耀下,看出此地是一处干枯了的瀑布,上面长着滑滑腻腻的苔藓,侧面峭壁处的羊奶子树上挂着一面淡紫色的布料,旁边有一把被扒了一半的苔藓地衣,而干涸的瀑布溶石上有散落一地的草药,有明眼人一眼认出这正是苏芷先前所采的那些。
    “阿芷……”朱锦睿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
    金钥匙还有,可阿芷却不在了,她不是跑了,而是从这上面摔了下去。
    “找,给本王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狂吼,声音刺破云霄,仿佛连乌云都怕了他的声音,悄悄地躲开一些,露出了被它遮挡住的月光。
    银白的光芒洒下,在干枯的瀑布下面有一处小小的洞穴,在枯草的掩映下,里面似乎有两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只是此时天色较黑,此地又背光,而朱锦睿心痛难忍,一门心思沉浸在失去苏芷的痛苦之中,却是无人能看到!
    忙活一夜,九十九种药材还是找齐全了,赶在午时之期将药熬了出来。
    不过面对着那碗散发着热气和不知明味道的汤药,朱锦睿却犹豫了,而他身边的护卫也都小心翼翼地劝他不要冲动。
    “这药……不是说信不过赵夫人,只是……”
    黄小兵嘴里说着不是信不过苏芷,但黑壮的脸膛上却满满都是信不过。
    他甚至觉得苏芷根本就不是坠入山涧,而是借此逃遁了,可惜的是自家王爷因为亲眼所见便坚定地认为她一定是摔下去了,可他派人在山涧之下寻遍了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不过此时他却不敢说这些来分王爷的心。
    “端去给茉莉试药!”朱锦睿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抬手便让人把药拿走。
    这便是他一早就打定好的主意。
    其实这些个下属们都没能看穿他的心思,他们都在怀疑苏芷的时候,他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信任,但是因为他心里早就打定了要拿茉莉试药的主意,所以一直也不曾担忧过分毫。
    茉莉不笨,在看到药的时候,心头一凉,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王爷……可是喝过了?”
    “哼,你真是天真,王爷何其尊贵,你能拿自己跟王爷相比?”
    “我……鲁姑娘,我自问跟着王爷以来,并没有与你为难过,你为何非要一心与我过不去……你恨我讨厌我便罢了,还向我下药……我……”她嗲声嗲气地说着就突然哭出了声。
    也许赵夫人说得对,这里她是留不下去了。
    “我呸,我与你为难,你以为你够资格吗?”也不寻思寻思她是个什么身份,区区一个贱婢,配吗?
    茉莉哭着叫喊:“是,我是不配,可你害我却是事实!”
    赵夫人要向她下药的事,她是知道的,因为她是真的以为摄政王想要杀了她,或者要向她用重刑,她想保护她,才会说要让她试药,而且也早就说过只是用一种会有一点点痒的药,却不是如现在这般,将一张脸都抠坏了……
    而这其中的药粉是经过鲁心瑶的手的,不是她动的手脚又是谁?
    “我……我跟你没完!”她哭着威胁。
    只是她声音小,语气又嗲,鲁心瑶完全没有感受任何的威胁之意,她只觉得好笑,便就真的当着茉莉的面笑了。
    “你怎么能我没完,你难道不知道,你咬过王爷一口,害得王爷受尽苦楚,如今的你已经快要下阴曹地府了!”
    茉莉心头一阵瑟缩,是啊,她怎么将这事儿忘记了!
    她吓得身体一抖,立刻失去了与她斗嘴的力气,含着泪端了药碗一口灌了下去。
    她不想死,她要活着!
    她想起了苏芷的话。
    只要她替她拿回属于她的钥匙,她就会放过她!
    好,好,她就试试,不然留在这里迟早是个死!
    她发了狠,大声嘶吼着将不怀好意地鲁心瑶赶走,独自趴在床榻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哈哈哈……”鲁心瑶人走远了,却还依然能够听得清楚她狂放的笑声。
    “贱人,贱人,小娘养的贱人!”茉莉鼓起勇气砸了一个花瓶,然后爬起来,往外面冲。
    “站住!”刚出房门便被侍卫拦住了。
    “我……我要见王爷,我喝了药,身上好像起作用了,我要与王爷说说怎么喝这药!”
    这话听着虽然有一种破绽百出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何,侍卫却选择听从,因为摄政王的身份实在是太重要了,任何人等都不得随意疏忽。
    故而他们引起了相当的重视,将茉莉带到了朱锦睿面前。
    茉莉借着说话的机会靠近了朱锦睿,并且趁着她形容难看的模样成功地从朱锦睿的腰侧摸走了那个让他异常紧张的锦囊。
    里面鼓鼓囊囊的,茉莉塞进衣袖中,吓得心口狂跳,但她要活着,她要活着!
    强大的意念让她顶住了朱锦睿天生的威压,给了她抵挡的勇气。
    朱锦睿见她果真好了一些,虽然脸还是花的,但是却没有再犯病,终于放了心,心中不由感慨起苏芷其实并没有骗他,她是不是终于在他的温情攻势下动了心?
    他有些窝心地想着,但是再想想她现在生死未卜,心头便是一阵难过。
    待到他喝了药,药性发挥作用,身体好一些了,他便立刻挥甲上阵,亲自带人去了东南边的山涧寻人。
    他忙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并没有发觉茉莉已经顺走了他的东西,并且在半路上逃走了。
    待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子时。
    他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庄园,沐浴时,下意识摸过腰间的锦囊……
    明明先前还在的,他想着什么时候才摸过的……
    “来人啦!”朱锦睿握紧双拳,几欲疯狂。
    他的计划,他的一切……
    一杯凉水很快就让他失去的理智回归,而茉莉的莫名失踪也立马让他锁定住了她。
    是她,肯定是她!
    “追捕茉莉,一定要将她从本王这里拿走的东西拿回来!一旦东西到手,生死一概不论!”
    什么拜月教的基地,什么乱七八糟,此时就连苏芷的消息他也再没有心情查下去,一门心思命人去查探茉莉的下落,他的心中很清醒,在他想要的权势面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浮云,什么都比不过他想要的东西重要!
    借着他松懈的当头,在深夏之际,在千佛山的山腹之中,苏芷终于再度见到了赵晋。
    她是在山涧的小洞中被赵晋带人救下的,但是当时她力竭晕倒,所以并没有看到赵晋。
    而这一昏睡就睡了足足一天一夜。
    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有些微刺眼,苏芷双眸轻轻眨动着,长长的睫毛轻颤,如同蝶翅扇动,她动了动手指,意识已经渐渐回笼,但是她生怕睁开眼睛又还是朱锦睿的庄园,便有些不敢,只侧耳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安静,静得可怕,她连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能听得清楚!
    苏芷越发担忧了,这样极致的静谧她只有在朱锦睿在的时候才体会过。
    “娘子……娘子,你别睡了好吗?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真希望你承受的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背娘子……”耳旁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语气低沉,情绪压抑。
    苏芷手指颤动了一下,无疑这么深情的说话的,还唤她娘子的自然只有一人。
    难道她现在其实还没有清醒过来,是在做梦?
    她心口跳动着,抬手就要给自己扇上一巴掌。
    可还没动上,就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掌中有着薄茧,手指纤长有力,指尖指甲圆润……
    “相公!”苏芷眼未睁,泪先流,大颗大颗的泪珠划出眼眶,滴落在布枕上。
    赵晋看得心疼,连忙要捏了手帕替她擦泪,可他一双手却被她死死抱住。
    “不,不要,相公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不要放开你的手,不要……一放开你就会消失了,我就再见不到你了!”苏芷声音颤抖,伴着阵阵哭音。
    “不会的,不会的,娘子,你睁眼看看我,我是你的相公呀,我就陪在你身边,快睁开!”赵晋听得心头大恸,他的娘子呵!
    他一边低声哄着她,用诱引的声音呼唤,一边用手指尖的茧子刮着她的手。
    她曾经说过,右手中指,食指的指肚上长茧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也只看到过他有。
    “相公!”苏芷听话地睁眼,看着赵晋,试探着唤了一声。
    “唔,娘子,是我!”赵晋凑近她,在她唇角轻吻一记,顺势将流到嘴角边的眼泪吻去。
    “相公,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你救了我!”苏芷腾地起身一把抱住他,双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脖颈,一点儿也不肯松开!
    赵晋一句话也不说,就让苏芷抱着他,他撑着双手只竭力让自己不要压住她。
    分不清过了多久,一刻钟,两刻钟,或者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当门口传来动静时,苏芷才终于从她回到赵晋身边的梦幻中惊醒过来。
    而赵晋强撑着的双臂已经酸麻。
    “相公,你累不累?”苏芷擦掉他额上的汗珠,将他拉到床·榻上,一头按倒他,靠在他的肩窝处,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男子气息。
    “不累,不累!”赵晋揽·住她的肩,吻·住她发顶的发丝。
    两人互相纠·缠着躺·着,一言不发,房间里却流淌出无限的温情与柔意,就这样平平淡淡安安静静本就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
    真好,有彼此!
    “大人,夫人她该吃药了……”房门被敲响,青离进来了。
    她拨动门帘看到醒过来的苏芷,立刻兴奋地扑过来。
    但又看到两人以一个极其暧·昧地姿势交·缠在一起时,又有几分脸红的退了一半出去。
    “夫人奴婢……”
    “药放下,你出去吧,这几日你也累了,该好生歇着才是,怎么还在操劳!”
    “奴婢不累,奴婢喜欢为夫人做事!”
    这是她应尽的本分,也会让她感觉到被需要!
    不过心里这般想着,她还是十分识趣地出了门,自觉地坐在门口的木凳子上,拿了腰间的软剑轻轻擦拭着。
    新进来的小丫环青柠小声道:“青离姐姐,云队长在前面花园里等你,说有事要与你说!”
    青离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她,迟疑着道:“我去去就来,你且先在这里守着,莫要让旁人进去了!”
    青柠不明所以,不过却胜在听话,青离说什么她便听什么,点点头,笑眯眯地应了。
    房间里苏芷休息够了,觉得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便突然抬手半侧着身子瞧着赵晋。
    面下的男子一身家常月白交衽长衫,衣袖上有浅浅的提花,却没有普通男子都会有的绣花。
    这一切都因为她不善女工,而他又不喜欢将自己贴身的衣物交给别的女子去绣花,故而他除了朝服和外衫以外,均是没有绣花的。
    呃,好像有些走神了。
    她重新瞧向他的脸。
    面如冠玉,眉清目秀,此时他含了浅笑看着她,眸子里看去像是用望远镜观测着宇宙里的星辰一般奇妙。
    “相公!”
    “嗯!”
    “相公!”
    “娘子!”
    “相公……”
    “……”
    苏芷孜孜不倦地唤他,而赵晋也丝毫听不烦一般的回应着她。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越来越暧·昧。
    当苏芷撑着后脑勺的手终于没有力气时,她索性拿开,一头翻·到赵晋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彼此间的呼吸可闻。
    苏芷心头一颤,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干·燥,情不自禁地舔·了腆嘴唇,奢头刚伸出来,突然纯上便是一暖,有某·个东西已经包裹住了她!
    “嗯……”苏芷轻呼,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感觉真好,她虚空的心仿佛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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