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室中光影缱绻,苏芷一身鹅黄锦衫,手腕和衣摆处绣着小朵的兰花,她微微挺直身子站着,仿似一株素雅娇嫩的花苗,开得妍丽却又惹人怜爱。
    阳光从她的肩头洒下,两人的身影相互交叠重合,似乎所有的阴谋和争斗在这个傍晚一下显得美好了。
    白泽动情地上前一步将她揽着坐下,亲自替她倒了茶水语带歉意:“重刑之下,那老婆子已经招认了,她是宫里头南贵妃的人,她先前的确有意谋害于你!”
    苏芷一怔,双眼再次瞪大,手里的茶盏微微颤抖着,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歪打正着吗?
    白泽生怕茶盏落下,烫着她,连忙包住她的手,替她扶稳了。
    “此事乃本王之错,原以为自小到大一直用着她,还能信任几分,没想到……”
    她办事能力一直很强,看着苏芷时也很用心,可她却万万不该是南贵妃的人。
    那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她表面上看似放·荡,但骨子里更显狠毒。
    他永远都忘不了他第一次在皇宫里看到她朝那些伺候年幼的小皇帝的宫女们下的毒手。
    梅兰竹菊,一共四个宫女,个个都长得娇俏可人,却被她一一用手段收拾了,一个声音好听的被毒哑了,一个长得最好看的被毁了容。
    还有那身材最好的,连凶前的双汝都被割下了,最后一人有一双天然如金莲般的小脚,最得当时小皇帝的欢心!
    却是四人中下场最惨的一个,被剁去双脚、双手,扔在圆滚滚的大坛子里,生生做成了人彘,后面都长兴了苍蝇……
    而据她上次对他的占有谷欠来看,她大抵也会对付他的阿芷。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苏芷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黑丫已经朝她使眼色:看吧看吧,你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愧疚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好东西!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苏芷很惊讶她居然从黑丫的眼睛里看出了这么多的话,只是心里却依旧忍不住难过,她只是想要跟她所爱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何时就惹上了这些堪比毒虫蛇蚁的人!
    苏芷一直在走神,白泽不好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便换了一个道:“皇祖母先前派人来说你之前给她拿药了?她的病都是老毛病了,阿芷真能治?”
    他说着有些遗憾地道他先前也是糊涂了,皇祖母的病一直都拖着没好过,南诏的巫医光捣腾毒物和解药厉害,对于这些硬病都束手无策。
    他先前倒是没有想到苏芷的医术好,不然该早早让她去给太皇太后瞧病,如此她也能早些好起来。
    说到那个慈祥的老人家,苏芷的心软了几分,将先前的胡思乱想都按压下去诚恳地道:“不瞒王爷,太皇太后的病确是沉疴旧症,顽症,可能无法断根!”
    至于依现在的医学水平和药物的配方来说,她目前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我的确有些药方和针灸之术能够让太皇太后她那人家好过一些!”
    那消渴症先前在南口村的时候苏家老太太也犯过,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好受。
    而且太皇太后还有关节炎风湿病,老寒腿老寒腰,这些病天气好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正要进入初冬,冷气一旦出没,立刻就能将人折腾得半死!
    “那好,最近天气多变,可能要下雨,明日你便随本王一块儿入宫去与皇祖母看诊!”
    苏芷应了,不过却道:“那请王爷将我的那套银针还给我!”
    她之前身上一直都背着一套鲁老大夫送给她的针灸包,里面的银针全都是用的最好的材质,打磨得最为精细。
    白泽点头:“当然!”
    “还有我的羊肠线手术包!”苏芷得寸进尺!
    “让本王亲你一口,本王把你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还将本王自己也给送与你如何?”白泽突然凑近,而且话音刚落,根本不给苏芷反应的时候,立刻就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
    苏芷捂着脸皱着眉抿着唇,满脸不高兴。
    白泽自知有些过分,占到便宜立马便溜了!
    又是一夜过去,苏芷将自己的伤口早早地上好了药,在天还未完全亮时就起身洗漱了。
    先去了一趟丫丫的院子,丫丫还在睡,苏芷看着她小巧可爱的巴掌脸,不由母爱泛滥,点着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
    “唔,娘亲,别吵,爹爹在教我写大字了!”
    听到赵晋的名字,苏芷的眼眶刹时一热:“丫丫!”在她耳边轻声叮咛:“娘亲一定会带着你回到爹爹身边!”
    丫丫也不知听到没听到,叭嗒了一下嘴巴随后吩咐里面的丫环们好生伺候着,转身离开。
    白泽已经在院外等着了。
    此时光阴暗淡,黑沉的天空中隐隐下起了细雨,如牛毛般密密麻麻地铺陈下来,顺着发丝洒下。
    “下着雨竟也不知道打伞!”白泽说着抽出一把油纸伞打在她的头顶。
    苏芷莫名好奇那把白底青花的伞面上到底画着什么样的花样,便抬头看了一眼。
    一看红了脸,假装没有看到,踏着小马扎上了马车。
    白泽啊白泽,他果真是忘不掉梓州县曾经的那把伞了,这上面竟又是一朵兰花!
    苏芷看了一黑丫,便朝她道:“黑丫你不如就留在王府里照看丫丫如何?”
    她总觉得丫丫比自己更需要黑丫的保护,她毕竟是大人,遇事能够保住自己,可丫丫还太小,她要是不在她身边,在这王府里出现连婆婆那样的要对她不利,该怎么办?
    但白泽却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同意,硬是叫上她跟着苏芷入宫。
    黑丫随即跟着上马车,顺便递了一个眼神给苏芷,她还没来得及解读就听白泽解释说他觉得苏芷不信任他会护着丫丫,所以才会故意调走黑丫,却也能保住丫丫,就让她看看,他对丫丫也是异常疼爱的!
    苏芷别过脸,没往心里去,而此时听得马车外混着细若蚊蝇的雨声响起了小甲的声音:
    “王爷,那个叫绿意的小丫环暴毙了!”
    “啊……”苏芷惊了一跳,回忆起刚刚黑丫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她刚刚不就是在暗示这回事吗?
    说慢性毒药起作用了,绿意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不过是死个下贱的婢女有什么好通报的,你们自己看着处置了便是!”白泽不满他们惊动了苏芷,不耐烦地吩咐。
    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奸细她要是自己不死,他也不可能让她活着,这不是迟早的事嘛!
    “可是王爷,她的死有些不寻常,并非自杀……”小甲有些不合时宜地挡着马车想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让小乙去查!再不行就请欧阳先生出马!”
    “属下遵命!”小甲这回终于看懂了白泽的不悦,连忙退开一步,躬身相送马车。
    “小甲哥,这事儿咱们还查吗?”
    “查呀,怎么能不查?”
    “可……可没有头绪呀!”
    “看看她被抓入牢中到底跟谁接触过,一一排查,一定能查出来!”小甲眼神铮铮,他最近的表现不太好,急需要做一些来赢得王爷的好感,不然小乙就要踩下他上位了!
    南诏皇宫里的太皇太后所居之地跟大明皇宫的宫殿完全不一样,纯白的色调,圆形尖顶,跟大梁的比少了一抹厚重与庄严,却也多了一抹清新与淡雅。
    不过在苏芷看来,这有一些故意为之的感沉。
    想她看过的春城,但凡有点规模的宅子全都是用的大明的中轴式格局分布,有白墙青瓦,有青墙红瓦,朱门大户,偏偏这皇宫一隅却要格外不同一般。
    “皇祖母说咱们该学着大明的地方就该学着,可这里是我们老祖宗之地,能留着便留着!”
    听他这么一解释,苏芷倒是释然了,南诏皇族乃番族,有些自己的建筑风格倒也正常。
    两人聊着皇宫里的建筑与植物,便到了太皇太后的宫门口。
    许是早就听说了他们要来,早早便有人守在门口了,看到两人上前,立刻打开门恭迎入内。
    齐齐的请安声环绕在四周。
    “阿泽,阿芷你们来了!”进入正殿太皇太后已经等在榻上。
    她面容红润,眉目慈祥,真是一个再有爱不过的老太太了。
    尤其是她那双苍老却依旧有神的双眼,苏芷甚至看出了一许赵晋那双眼的神韵。
    她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那双眼睛不知会有多么惊艳!
    “祖母,你身子好些了呢?”白泽在她面前显得很有几分人气,凑上前也不坐下,径直端了一杯茶水递到她手里。
    “是啊,幸亏有你的王妃,可真是个妙人儿!”太皇太后好生地将苏芷夸了一通。
    当时用她给的药丸时,她心里是没有 报任何希望的,毕竟她这一身的病都是老毛病了,该诊治的巫医早就诊治过了,能治好的也早就该治好了,这留下来的自然就是治不好的。
    可是当她破掉那些宫女嬷嬷们对她的阻拦,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吃下药丸之后,第二日病症似乎就消了许多。
    整个人觉得轻松了,就好像原本身上布满了铁质的枷锁,刹那间便去了,浑身松和起来。
    苏芷上前自然地把着她的脉搏,她可不是来跟他们联络感情的,心里只想着要真的替她治治病。
    看她一来就这么认真,白泽也不好打扰她,便在一旁替她打下手,还一边应对着太皇太后对苏芷医术的疑惑。
    “小丫头怎么会医术呢?这年纪轻轻的!”印象中医术好的都是花白胡子的老头儿,像苏芷这般长得美还会医的还真没见过!
    白泽如此这般解释:“阿芷自小学了些,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话虽如此,但白泽对于苏芷为何会医术,还这般精通的原因也不甚清楚。
    就算他在看上苏芷的时候,已经趁机查了她的祖宗十八代。
    但南口村的苏家却只是世代的农家,而京城的苏国公府往上数十代都是武将,家中并无学医之人,她倒是个特例。
    不过后来想想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他只要把握住她的现在就行了。
    祖孙俩聊得欢实,苏芷只在一边尽心尽力地诊治,瞧瞧她的脉搏,又去检查面容、舌苔,还翻看膝盖等等。
    “怎么样,阿芷?”见她一直不说话,白泽有些着急。
    倒是太皇太后的心态好:“没事儿,要是哀家有什么问题你就只管告诉哀家,这治得好治不好也都没甚!”病症都是老毛病了,治得好是福,治不好是命!
    她这辈子活了五十来年,该知天命了该满足了!
    再说了治不好的话她已经听得太多了,只要苏芷能够让她犯病的时候少受些折磨便也就罢了!
    苏芷点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回太皇太后,我还真不能完全治好你这病症,不过的确能够延缓疼痛,只那消渴症,你需得好生饮食!”
    太皇太后最苦的就是风湿关节炎之类的病症,那玩意儿一到阴雨潮湿的天气,整个就觉得她的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又痛又麻又痒还刺……
    “这要是能够把那病症缓和住,那便很好啦,至于别的也都听你的!”太皇太后拍着她的手,对于她手里的那套银光闪闪的东西很是好奇地多瞧了两眼。
    苏芷以为她不大认识,毕竟这里的巫医似乎习惯性用药,不习惯用针灸之法,便笑着解释:“这是我们用来扎穴位的银针,能够起到通筋活络的作用,也是缓解风湿关节炎的办法之一!”
    太皇太后笑着道:“看到你这物让哀家想到了从前,你们那儿似乎有一个姓鲁的大夫也有过这样一套,只不过时日有些长久哀家记不大清楚他的名号了,想必要是活到现在也应该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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