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云松已经从一间不太怎么引人注意的小佛室里将人请了出来。
    一行四人,一个主子,两个年轻的丫环,还有一个老婆子。
    “你们住手,你们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你们小小县衙里的狗奴才竟然敢对我们这样!”老婆子的声音很严厉,看着是使惯了狗仗人势那一招的,没什么好劝的。
    “哼,这么凶,我看全部带到县衙里去,请她们好好吃一碗牢饭,什么事都没了!”程中杰故意恐吓她们。
    “你……敢!我们是你们的上官于大人的家眷,在此为我家大人礼佛祈福,你们要是敢那样做,我家主人一定要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芷听得差不多了,随即转眸看去。
    第一个横在她面前是一个年老的婆子,想来就是仗势欺人的那人。
    而躲她身后的那个身着黄色衣裳的女子,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正小心翼翼地侧身出来偷看,与她的目光一下子撞上了。
    苏芷明显听到那人一声压抑至极的:“啊……”一声。
    “是你!”苏芷一下子认出了她。
    走上前去,那女子的模样彻底暴露在她面前。
    她的脸颊圆乎乎的,一只手扶着小腹,另一只手叉在腰间,似乎也是有了!
    “不,不是我!”黄霞连忙惊慌地低下头去。
    她万万没想到她已经躲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居然还会重新遇上这个让她回忆并不怎么舒服的女子。
    赵晋也赶了过来,瞧着这个跟所有女子好像都长得差不多的人,他没有认出来,不由看着苏芷。
    “她是黄裳,相公可还记得?”苏芷侧身道。
    赵晋点头,她的脸他看着虽然一脸蒙,但是这个名字他倒是记得清楚?
    这个是已经明确加入拜月教的人,虽然从一开始她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受害者,可在京城的时候,她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加害者!
    当时在京城抓住了他们的小头目眉娘的时候,她却跑了,然后突然间就杳无音讯了。
    在苏芷的建议下赵晋一直都在秘密地调查这事儿。
    “无巧不成书,上次我就在这寺里的时候恍然看到过你,没想到,你还真是大胆,一直都在原地等着我回来!”苏芷突然想笑。
    不知道该说黄裳是胆子大还是真的身有凭仗一点儿也不害怕,或许她并不知道她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情形。
    就在苏芷想着黄霞将会怎么办的时候,她身边的婆子俯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她慌张的神情一下子就下去了,脸上浮出一抹笑意,还指了指里面的大厅,请他们里面坐。
    期间赵晋没有动,她还笑吟吟地劝说:“这位大人你能站着,妾和夫人怕是不能!”
    两个都是挺着孕肚的孕妇。
    赵晋便是不为她着想,却也要多为他的娘子考虑两分,连忙扶着苏芷进去坐了,黄裳笑着让老婆子上茶。
    嘴里还一边道:“刚刚大人和夫人你们在说些什么,妾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赵晋没说话,只见那老婆子毫不避讳地从盖着八仙桌布的茶几下摸出一个茶壶,掀开盖子,里面竟然还在“嘶嘶”地冒着热气。
    他眼底一暗,果然这女人刚刚就坐在这里悠闲地喝茶。
    “你无辜,刚刚还坐在这里喝着茶水,可后来为什么要躲?还将这茶水藏起来,你说你难道不是心虚吗?”
    “笑话,我心虚什么?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孕妇,大人执法明严,是个好官,这是梓州县百姓之福,可是你也不能为了功绩就胡乱往我一个娇弱的小女子身上倒这脏水呀!”
    她抿着唇想哭又有些哭不起来的感觉,那帕子在眼角处抹了又抹,却还是干的,只有一张假哭干哭的脸,看着极其令人心烦,外加尴尬。
    “行了,别抹了,你做戏也好歹做个全套!”苏芷看不下去她假惺惺的行为,起身,将她帕子在她的茶杯里沾了茶水,替她敷在脸颊上。
    那眼圈顿时湿了,黄霞眼中立刻浮上一抹: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的抑郁感!
    黄霞抹了一会儿假眼泪,一双眼睛掩在湿乎乎的帕子底下,不停地看着门外,焦急期盼之色顿显。
    苏芷眼中一亮,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凑近赵晋小声道:“不好,她在骗我们,使的是缓兵之计!”
    赵晋想着她说话半晌一句真话没有,甚至连逻辑都没有,也意识到了她的小心思,突然一拍桌案:“黄霞,本官现在要以你是拜月教余孽的身份将你捉拿归案?”
    “不,不,不,我不是黄霞,大人,我真的不是黄霞,我连她那人都没有见过!”
    黄霞一见赵晋夫妇俩都反应过来了,连忙招过老婆子和两个小丫环拦在她面前替她挡住冲上来抓人的程中杰。
    苏芷实在忍不住想笑,虽然这个场合不太适合!
    但她见过很多在罪孽面前替自己说掩饰话的人,但是却没有见过直接否认自己身份的人倒还是第一次!
    仔细想想,这一招儿似乎还挺好用的,因为她否认了她的身份,那么赵晋对她所有的指控她都可以直接否认:“我承认黄霞犯下的罪过,那无可非议,但是我不是她,你们抓错人了!”
    真是神论!
    而他们在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证明她的身份!
    没有指纹验证,也没有验dna……
    可赵晋却也不是吃素的,就连程中杰都犹豫的时候,他却直接挥手:“带走!”
    管她是不是,他认定了她就是,况且,她先前知道他前来,竟然想躲开,就只凭这一点,已经足够他将她问罪了!
    “喂,你们不能这样!”老婆子没有被抓,一直跟在后面不停地试图阻拦此事的成行。
    到了门口,苏芷一直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几分,觉得抓住了她,抓回县衙大牢去,不管她怎么否定,那些专业从事刑讯之人,肯定会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一定能够撬开她的嘴,抓出拜月教的余孽!
    只是这想法还没落地,就突然看到一辆马车开了过来。
    还没有停稳,就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张开双臂拦在黄霞面前:“站住,你们什么人,竟敢抓我们大人的如夫人!”
    苏芷看向赵晋,只见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有些无语地比了一个于字。
    苏芷心头也是一沉,没想到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早就在黄霞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他们就应当意识到这一点,而不应该放任她拖延。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赵晋看向程中杰,他上前解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这里可没有于大人的如夫人,只有一个拜月教的余孽!”
    对面马车停稳后,听到这话,上面的于镇山坐不住了,顿时跳了下来,指着赵晋冷笑着:“赵大人,你可真敢说,你居然说她这样一个怀着本官孩儿的娇妾是拜月教的余孽,你怎么不说她谋反呢?”
    赵晋哼了一声:“拜月教虽未明着举起反旗,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跟谋反没有区别,一样的重罪,死罪!”
    “住口,赵大人,你初来乍到,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的心思本官明白,可是你万万不该拿本官的妻妾来玩弄你的权心!”于镇山是真的怒了,白胖地脸上起了一层褶子,尤其是额头上面,疏散的眉毛皱着,额上挤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他一边说着,这边黄霞又适时的捧着自己的小腹,突然哀哀的嚎着。
    “啊……老爷,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哦!”
    “赵晋,你听到没有,本官的孩儿和如儿要是有半点损伤,本官一定重重罚你!”于镇山怒吼着,不由分说亲自上手来拉黄霞。
    赵晋还要再拦,苏芷已经扯住了他的衣袖,朝他摇摇头。
    赵晋也突然明白过来。
    刚刚于镇山唤黄霞唤的是如儿,而非他们所知道的黄裳。
    所以,于镇山也许并不知道他娶回府里的人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而是来自拜月教的余孽。
    夫妇俩眼睁睁地看着黄裳被于镇山抱上马车,她越过于镇山肥胖地肩头,笑着朝两人挥手,那笑里有无限的嘲讽与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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