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其仰头笑了起来,眼底的嘲讽越发浓厚。
    现在,还不是拆桥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其实也多少存着几分不解:据闻天劫将至,需得神兽归位才能破除,按理说,唯一没有开天灵的乘黄神兽应当已经寻到了宿主才对。
    “据老夫所知,乘黄神兽极有灵性。在宿主魂魄齐聚的情况,可凭借气味感受到宿主的危险。前来相护。”
    一百年前,便是如此。
    “本王对这些不感兴趣!”攸允大力的甩了衣袖,“要本王信你,可以——将乘黄神兽带到本王面前来!”
    “老夫方才已经说了。”吴其抬首望向他,“想引乘黄现身并非难事,将宿主置于危险的境地,以其血来指引乘黄寻觅过来——”
    “又要让璐璐来以身犯险?”攸允一皱眉,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林希渭已经死了,他不想再做任何对璐璐不利的事情了。
    “王爷岂不是糊涂了?”吴其低笑了几声,是明显发觉自从攸允修炼了魂噬之后,心境越发的浮躁,许多事情都不能静心来思考。
    “你什么意思?”
    “要令她陷入险境,有得是办法,王爷大可以让自己的人演上一出戏便是,让他们小心别真的伤到人,只要别让林小姐发觉——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倒不是不可行。
    攸允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会吩咐去。”
    话罢,便转身出了西苑。
    他身影消失之际,吴其忽然倾身,喷吐出了一大口乌黑的血来。
    血中还有几只可见,死掉的雪白肉虫。
    --
    “起火了,快来人啊!”
    “救火!快救火!”
    “爹,娘。。。!”
    “咚!咚咚!快来人救火啊!”
    半夜时分,王城西街各处商铺已悉数关了门,百姓们也都进入了梦乡,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凄厉慌张的叫喊声,孩子的哭喊声,敲锣声犬吠声乱成了一团。
    被惊醒的人草草地穿上了衣服,推开了门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直吓了一大跳。
    “嚯!真的起火了!”
    火势之大竟然已经将那半边天都烧得通红如黄昏!火舌蔓延之处,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走,快去帮忙救火!估计要出大事了!”
    “。。。。。。那不是平记铸剑坊的方向吗?”
    这场大火来的突然而又凶猛,直到了天亮时分才彻底扑灭。
    可整个铸剑坊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
    有人发现着火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平家祖孙三辈只有一个被奶娘拼死护着年仅七岁的五小姐幸存一命,其余的包括里头的伙计都丧了命。
    在铸剑界中赫赫有名的的平记,一夜之间被这一场大火给化成了灰烬。
    众人唏嘘不已。
    “你们听说了没啊,平记昨夜起火了,一大家子全都给活活烧死了,就留一个小丫头——”争香在家仆那边听了消息,一回栖芳院便絮叨着。
    “这么惨啊。。。”
    光萼皱着眉问道:“平记?哪个平记啊?”
    “就是上回小姐让人带了什么冷铁,亲自过去请那里的大师傅给咱们大公子造剑的那个平记啊!”
    “那是寒铁——”北堂雪自房中走了出来,问道:“平记着火了?”
    “嗯!”争香定定地点头,一脸的不忍,“奴婢方才听二虎他们在那里说,说是烧了一整夜呢。。。”
    烧了一整夜。。。
    北堂雪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好地怎会起了这么大的火?
    还有前些日子往凉州押送的赈灾粮饷被山贼劫走,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近来怎会突然之间,出了这么多的乱子?
    还有,明尧之捅了这么大的笼子,还能安然无事的出了牢,实在不像是慕冬一贯的作风。
    “小姐。”小蓝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找我有事?”
    小蓝笑着走近了行礼,道:“是史侍郎家的大小姐过来了。人在花厅等着小姐您呢。”
    史红药?
    “嗯,我这就过去。”
    北堂雪倒是觉得稀奇,以往史红药一般会约她在外头碰面,很少会亲自来北堂府找她。
    待她到了花厅之后,史红药早已等急了。
    见北堂雪进来,赶忙起身走了过来,“你可算是来了。”
    “今天是刮的什么大风,竟将你给吹来了?”北堂雪打量着她。却是发现了不对劲。
    今日的史红药显然是费心打扮过的。
    史红药咳了咳,双手按着北堂雪的肩膀道:“咱们是不是朋友?”
    “。。。你想干什么?”北堂雪戒备的看着她,史红药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让她觉得只要她一说“是”,史红药就会立刻拉着她一同慷慨赴死。
    史红药对她的回答相当不满意,皱了眉道:“你就说是不是吧!”
    “红药,你先听我说——”北堂雪觉得很为难,“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不要冲动好吗?”
    “我。。。”史红药咬了咬唇。狠决心地道:“不行,我若再不采取行动,只怕就真的得在家当老姑娘了!你如果真的拿我当朋友,就陪我一道儿过去!”
    “啊?”北堂雪觉得她一时没能进入史红药的状态,茫然地道:“你指的是什么?”
    史红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是马琼!”
    不待北堂雪反应,她便扯起了北堂雪的胳膊,道:“咱们赶紧过去吧,路上我再同你细说——现在若是再耽搁,真的抢也抢不回来了!”
    就这样。北堂雪稀里糊涂的被拽出了府。
    等她在马车上听明白了经过。清楚了自己即将要去做什么,她才深觉自己上了贼船。
    史红药之所以急慌慌的拉着她出来,是因为马琼在家中的逼迫要同世交的一位弥小姐相亲,约在了今日午时在鸿运楼,两家人碰个面,让二人看一看,没什么太大的意外就将亲事给定来。
    当然。逼迫这两个字是史红药说的,而马琼究竟是不是被逼,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北堂雪对一件事保持着很深的疑惑:史红药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她狐疑的看向史红药,觉得她大有可能是在马琼身边安插了眼线和暗桩,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我才不管她是米小姐还是菜小姐,总之她不能打马琼的主意——你不是经常对我说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吗?现在你就一句话吧,帮还是不帮!”
    北堂雪被她犀利的眼神定住。觉得自己帮也得帮,不帮。。。那也得帮。只是自愿和被迫的区别。
    所以,她明智的选择了前者,“帮。”
    史红药一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好!果然是好姐妹,日后你若是有了心上人,跟我知会一声,就算是有夫之妇,我抢也会给你抢过来!”
    北堂雪嘴角一抽。
    为什么一定要抢呢。。。
    她难道就只能沦落到去抢有妇之夫的地步吗!
    北堂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望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史红药,她问道:“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做?”
    “见机行事,软的不行。。。”史红药郑重地看了她一眼,“那也只能来硬的了。”
    北堂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待二人到了鸿运楼的时候,差两刻钟才到午时。
    “走,咱们先进去看一看他有没有过来。”
    北堂雪点了头,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史红药虎视眈眈地往大堂中望去,看了一圈儿又一圈,直看得众人食不咽,也没能过滤出马琼的影子来。
    北堂雪觉得当人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忽略到周遭人的目光,史红药应该就是这种状态。
    可她不是。
    被别人拿这么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觉得有些丢脸。
    她上前扯了史红药的衣袖,“你这样看能看出什么来——我有好办法。”
    “嗳。还差一点儿,还差东南角那几桌我就看完了!”史红药挣扎着,死活要将那幸存的几桌扫荡干净。
    北堂雪无奈之,只有放开了她,径直朝着柜台走去。
    鸿运楼的掌柜见她过来,笑着一作揖,问道:“北堂小姐今日怎独自过来啊?”
    “这倒不是。”北堂雪冲着他展开一个笑,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我是跟弥小姐和马公子约好在此碰面的。他们应当是早早订了位置吧?”
    两家晤面,又是想亲宴,怎么也不可能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吧?
    “对对对,是前两天便让人订了包间,我这便让伙计带北堂小姐过去,马公子他们倒还没过来,北堂小姐不如先喝喝茶等一等。”
    掌柜的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是没料到一个丞相府里的千金小姐会做出这种诓骗他这个老人的事情来。
    可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多谢掌柜!”北堂雪感激地一点头,扯着还在坏别人胃口的史红药跟着那个伙计上了楼去。
    北堂雪附在她的耳旁大致说明了情况。便惹得史红药一阵雀跃。
    打发走了伙计,史红药在包厢里转来转去,思量着对策。
    北堂雪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是别人订的房间,她好整以暇的坐在这里,待会儿人进来了该是什么反应。。。
    “我先出去探一探风——”
    “不行!”史红药赶忙拦在她面前,“你不能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本就是过来给我壮胆儿的,你走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北堂雪深感无奈,“那你现在有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做?”
    “我。我现在整个人都乱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北堂雪一听这话就觉得害怕,史红药这个当事人都找不到方向了,叫她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喝杯茶静心来好好地计划计划,然后再过来实施。你觉得如何?”
    “不行!”史红药断然摇头,“算了,我豁出去了——”
    北堂雪越看越觉得她现在这个状态不怎么好,心里万分后悔随她过来,刚想开口再劝,便听门外有小二的声音道:“北堂小姐和史小姐都在包间里等着各位呢。。。”
    “哪家的北堂小姐和史小姐?”有中年妇人疑惑的声音道。
    史红药一个激灵,紧紧攥着北堂雪的手,“来了!”
    北堂雪忙扯着她坐了来。觉得史红药现在别说是抢人,就连站也站不稳了——原来这也是位外强中干的主儿。
    “阿雪。你一定要帮我!”
    北堂雪心一横,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实在没什么退路了,总不能等人进来她来一句“对不起我们走错房间了”,且就算她说得出口,估计也会被史红药一掌劈晕。
    “你先冷静,待会儿先不要乱说话,先观察观察再说,眼最重要的是——”北堂雪顿了顿,有些尴尬地道:“最重要的是咱们得先保证。。。不被人轰出去。”
    史红药点着头,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一时间,北堂雪觉得压力非常大。
    她推着史红药坐了去,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喝口茶镇定来。”
    史红药苦着一张脸摇头,“我手抖的太厉害。。。 ”
    “。。。”
    脚步声渐渐临近,开门的还是那位带她们上来的伙计。
    大许是方才有听那伙计说里头有两位小姐等着,真的见着了,众人并无太多意外,有的只是疑惑。
    走在最前头的一身深蓝衣袍的中年男人正是马琼的父亲马时现,他率先开了口,还算有礼地问道:“不知二位姑娘是——”
    史红药捅了捅北堂雪。
    北堂雪正思索着该怎么说才最合适,却听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爹,这是北堂家的二小姐,和史家的大小姐。”
    说话的人正是马琼。
    马时现闻言一怔,这两位在王城里来头都不是小家小户。
    “哦——原来是北堂小姐和史小姐,不知二位小姐是否走错了房间?”马时现委婉的‘提醒’道。
    史红药抬眼看向那身着粉衣的小姐,也就十七八岁的芳龄,一脸的娴静温柔。
    虽远算不上倾国之色,但让人看了就不禁心生怜爱之情。
    史红药心里一紧,再看向马琼,只见他一脸的板正和平静,连往她这看也没看一眼。
    她舍脸来就是为了他,可他这副神色哪里像是对她有半分心意?
    以往的史红药确确实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干过的荒唐事也不是一两天能说得完的。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就没了勇气。
    “是我误会了。”她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抬起头道:“我们的确是走错房间了,不打扰各位了。”
    “啊?”北堂雪觉得她真的完全跟不上史红药的节奏。
    还不待她从这突发的事件中反应过来,便被史红药一把拉了起来。
    察觉到面前众人打量的目光,史红药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决定日后再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没搞清楚事实就冲动行事。
    “误会什么,没误会。”
    史红药这边刚准备踏出门槛,却听马琼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叫她顿了步子。
    没误会?
    他的意思。。。难道是——
    北堂雪一愣之后即刻反应了过来,忙地去拿眼神示意史红药。
    史红药半转回了头。看向他道:“你,你什么意思啊?”
    马琼一脸正经地望着她,“我已让人备好了聘礼,只差你点头了。”
    史红药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她听错了吗?
    北堂雪也是万分震惊——这马琼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合着人家连聘礼都备好了。。。
    马时现也是傻了眼,望着同是一脸迷茫的马夫人,面面相觑。
    那弥家一家人的表情也是大同小异。
    史红药磕磕巴巴地道:“可是,可你今日来这里。。。不是来商谈亲事的吗?”
    马琼背后的年轻男子笑的一脸会意,同马琼有三分相似的脸部轮廓。应是马琼的弟弟马向。
    他将手扶在马琼的肩上,冲着史红药笑道:“今日确实是来商谈亲事的,可商谈的是我的亲事——不过若是能好事成双,那就再好不过了。”
    弥家的小姐闻言脸色顿红,但望向马向的目光满是羞怯。
    史红药这才知道自己果真闹了个大乌龙,脸色也随之涨红了起来。
    马时现的接受能力还算可以,略微发了会儿滞,便道:“敢问这位可是礼部侍郎家的史小姐?”
    史红药忙点头道:“是,红药见过马伯伯。”
    好么。这嘴还变甜了。
    史红药生怕给马家老两口留不好的印象一样,又对着马夫人行了礼。
    倒是叫二人有些惶恐了。
    他马家虽然是有些小钱不假,但史红药却是官家的小姐。
    马时现嗔怪地望向了马琼,是对他事先没跟他通报一声心有不满,竟让他这个做长辈的丝毫准备也没有。
    得了马琼的肯定,史红药立即又原地满血复活了,一贯的厚脸皮发挥起了作用来。
    她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其实,我同马琼二人早已情投意合,希望马老爷和马夫人能够成全——”
    马琼闻言眼角狠狠地一阵抽搐。觉得自己终究还是低看了史红药。
    马时现夫妻二人听了这话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马琼的亲事一直是老两口心里的结。就说这次弥家的小姐,本来是介绍给他的,但却被他撮合给了马向——好在真的也撮合成了一桩好事。
    “我马家并非什么高门大户。”马时现眼底尽是笑意,倒也是个干脆人儿,“若是史侍郎不嫌委屈了史小姐,马某隔日便找媒人登门提亲!”
    马向也跟着起了哄,“那聘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马琼望向史红药,眼底似有笑意弥漫。
    北堂雪望着这和乐融融的场面,在心里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这剧情可是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了太多。
    --
    “不好了,邱将军!”
    营帐中的高壮男子正逗着笼中的一只银狐,头也不回地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难道是北堂家军来了不成——”
    “启禀邱将军,真的是北堂家军攻来了!现在敌军已到了企明岛,企明岛上驻守的兄弟们派人传了急报回来!”
    “什么!?”邱云霍倏然转过了身来。露出一张粗狂的脸来,右眼角一道伤疤一直蔓延到左边的嘴角边。乍一看不像个将军,倒更像个土匪山贼头子。
    他前天便收到了自宫里传来的书信,告诉他国公岛会有变动,要他全神戒备,万不可掉以轻心。
    可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之前北堂家军可以说是节节败退,虽是誓死抵抗,但已没有还手之力,且有可靠消息传来,国公岛上甚至已出现了断粮的现象。
    所以,他看到打从西宁宫中传来的密报之时,嗤之以鼻,打从心眼里觉得,不管他们有什么变动。他都不信一夕之间北堂家军会有能力威胁到他们。
    更别提是主动进攻了!
    邱云霍握拳吩咐道,“部署去,命舟师全力迎战,老子倒要看看北堂烨这黄毛小儿能有多大的本领,敢在老子头上动土!”
    北堂烨身着黑色环锁甲,背着手立在楼船之上,一丝不苟地望着前方,江面并不平静。时有风起,掀起不小的波浪。
    “将军,前方不足五十海里便是西宁狗贼的扎营之处了!”武平年在他左右方说道,想到今日势必会有一场恶战,他已是提起了全部的精神来。
    “待会儿你先率领五万舟师三万弓弩手封守西面,伺机行事。”
    武平年肃然道:“末将领命!”
    北堂烨微闭着眼睛,感受着拍打在脸上的江风,忽然笑了一声。
    秦越恰巧自船舱中行了出来,同他并肩而立。似是随口一问,“北堂将军方才为何发笑?”
    北堂烨徒手指向黑压压地江面,眼中含着笑意,“天公作美。”
    “哦?”秦越听他似有所指,兴味地看向他。
    北堂烨望向渐渐趋近的火光,知那是敌军的船舰,却还是不慌不忙地道,“突然想起了家妹同我说起的一个故事——”
    “不知是什么故事?”
    “巧借东风。”
    想起临行之际,北堂烨特意吩咐要备火器,秦越恍然一笑。
    又静立了半柱香的功夫。一排排巨舟船舰在夜色中。犹如黑浪一般涌近。
    北堂烨喝道:“摆阵,迎战!”
    “是!”
    --
    两日之后,捷报传入王城。
    三十一日子时,卫军突袭敌营,展开猛攻,敌军因部署不及,面对来势汹汹。计划周密的卫军,连连受挫,秦越和北堂烨亲自督战,曲向千留守国公岛。
    破晓时分,经短兵相搏,敌军死伤过万人,北堂烨决定改用火攻,命水性极好的舟师驾火具小舟冲入敌阵。火借风势,焚毁敌巨舟数百艘。令敌军阵况大乱,不敢再战。
    敌军将领邱云霍被武平年等人围困,虽被部抵命相护最后脱险,却被北堂烨斩断了右臂。
    一个将军,失去了右臂,也就等同废人了。
    次日午时,在武平年的追击,西宁水师退至三百里开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岛。
    西宁水师此次一挫,少说也要修养数月不止。
    由于先皇还未葬帝陵,并不好大肆庆贺,所以即使大胜了一仗,国公岛上也与平素无异,但细看过去便能发觉,每个军士的脸上都颇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意味。
    消息传至朝堂,鹤延寿当朝诵读了捷报,令几位辅政大臣暗自吁了一口气——这回得亏没出什么岔子。
    自打先皇撒手一去,这位太子殿做事可是一次比一次他们提心吊胆。
    北堂雪一得了消息,问了丫鬟北堂天漠的去向,闻听是北花厅,她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了过去。
    她刚踏过门槛儿,便声色俱喜地道:“爹,您听说了没有,哥哥前日大败了西宁水师!”
    待她匆匆地绕过了一人高的屏风,走了进去之后,这才看见偌大的花厅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她一身玫红色的锦衣绸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宝蓝色的花纹,一头青丝尽数挽起,繁丽无双,略显娇气的一张脸上,倒是脂粉未施,一双眼睛略微有些发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爹也是刚刚听说。”北堂天漠点头而笑,眼底也尽是欣喜之意,“云霓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待会儿咱们一同吃午膳。”
    北堂雪闻言抬眼看向周云霓,却见她将头转进了里侧。
    北堂雪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此刻的模样——看来,周云霓如今的日子,似乎并不怎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