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花,老实点,不要胡闹。”
    北堂雪犹豫了一瞬,笑笑道:“这是我。。。我在山里面捡来的。”
    几人好奇的打量着显然不是寻常野兽的小小花,都没再细问,不过一个兽物而已。
    “你怎么给它取个这般难听的名字。。。”向珍珠嫌弃的道,“你看它全身的毛都是黄的,不如叫全黄?”
    “你们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向珍珠期待的望向众人。
    北堂烨咳了咳笑道:“我去烤一烤火。”
    宿根望了北堂雪一眼,同北堂烨的表情没差,“北堂兄,不如咱们一起烤好了。。。”
    向珍珠望着走开的二人,蹙了蹙眉:“它又生的高大,不然你觉得大黄如何?”
    大黄!小小花蓦地抬了头,惊恐的望着北堂雪,心道:主人,快说不好啊!
    北堂雪沉吟了一会儿,复抬了头道:“好是好,可我对小小花这个名字又很有感情。”
    小小花猛地点头,它才不要叫什么大黄,那分明是狗的名字好不好,就算自己的名字确实不怎么好听,但是可是主人取的第一个名字。
    还不待它得意一会儿,北堂雪换上了一脸笑意:“不如,叫大黄花?”
    众人一兽石化。
    “如何啊?”
    向珍珠回了神,讪讪的笑了笑:“我觉得小小花这个名字还真的挺好。。。”
    **
    这雨淅淅沥沥只待到陷入夜幕的时刻方小了一些。
    “少爷,雨停了!”从洞外回来的三满惊喜的道。
    北堂烨和宿根立马站起了身来,走向洞外看探。
    “可以走了,只是这夜间恐怕野兽出没比较频繁,我们待会儿都小心着些,拿着火把。”
    睡的迷糊的向珍珠皱了皱眉:“那我们待到天亮再走好了,若是遇上猛兽,只怕麻烦的很。”
    北堂雪也点头附和道。
    宿根朝着她道:“你身上的上怕是耽搁不得,虽是包扎了,但并未清理,这山洞阴冷潮湿,久待不得。”
    北堂烨并不多说,走到北堂雪面前,背对着她弯了腰,“马车被甩了山崖,我背你回去。”
    “哥,我的腿没事,就胳膊受了点小伤,可以自己走的。”别说北堂雪从未被人背过会觉得别扭,就心想着北堂烨为找自己累了一天,就觉不忍。
    “快上来,就你那点脚力,别净耽搁时间了,我还想赶着回去睡觉呢。”
    北堂烨自知她的心思,便拿这茬来压她。
    北堂雪犹豫了一瞬,嘿嘿的笑了两声,便趴在了北堂烨的背上,环住他的脖子,竟丝毫不觉得别扭。
    “哥,你累了说一声儿,我来走一走。”
    北堂烨闻言朗声笑了几声道:“你哥哥我是做什么的,有次打仗的时候,背着比一头牛还壮的人可是走了三天三夜,就你这点分量,跟棉花一样。”
    北堂雪笑了笑,心中感动倍增。
    几人一出去便觉凉意袭来,山中昼夜温差本就极大,且还刚过一场大雨。
    月亮已升过枝头,还有几颗闪烁的星星洒在幽深的天空。
    北堂雪望着这静谧的景色,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虫鸣声,有些不敢相信就在不久前,自己便在这个地方刚经历过一场暴风雨,还险些丢掉了小命。
    “这鬼天气。。。。”向珍珠嘀咕道,双手抱了臂,打了个寒噤。
    北堂雪回头望了她一眼道:“走紧着些,搓一搓手,待会儿就不会冷了。”
    向珍珠点了头:“就是在洞里烤火烤的暖和,一出来适应不了。”
    北堂雪刚转了头,就觉背后一暖,肩膀上多了件衣裳。
    只见这衣服的颜色,就知道是宿根,右手移到肩膀刚想将衣服拿推拒与他,便见宿根走到了右侧,笑的清浅温暖,“衣裳都烤干了,不会再湿着你了。”
    见三满和向珍珠一脸好奇的望向她,想起那个湿冷与温暖并存的拥抱,脸色竟是微红,不敢对上宿根的眼光,“我不觉着冷,你穿着吧。”
    宿根抬手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她想拿衣服的手背,“听话。”
    向珍珠见二人推来推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我怎么觉得更冷了些。。。鸡皮疙瘩都起满了。”
    北堂雪暗瞥了她一眼,不再推拒,心心虚之际,却在疑惑——宿根这把扇子是打哪里拿出来的。。。
    趴在北堂烨宽阔温暖的背上,细细听着几人脚步踏在地上的声音,时而像是踩到树叶的沙沙声,时而像是溅到水洼的淅沥声。
    月光穿过枝叶,漏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在月光的折射,被雨水洗刷过的树叶或野草,都闪着晶亮的光芒。
    一路上别说是野兽,就算是野鸡野兔都未看到半只,偶尔也就一两只青蛙呱呱呱的叫着,见几人走来也赶紧躲了起来。
    绿叶上飘摇的月光,溪流上跳动的月光,树林剪影里随着几人的前行而同步轻移的月光,月光牵动着的虫鸣和蛙鸣,在北堂雪心头烙了美好的印记。
    若是这个世上的幸福可以衡量,那她失去了安子的情谊,而换来了这些说不清的幸福,那确实是赚到了。
    可,幸福似乎真的不是可以衡量的,也不是可以等量替换的吧,不然,她为何还是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不再完整了——那里曾经装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吗。
    **
    几人回到望月凝的时候片刻都未作停留,云实和光萼也似乎早早得了消息,已收拾妥当,还在昏睡中的西廷玉被单独安置在了一辆马车之中,由阿庄送回驿馆。
    北堂烨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回了王城。
    城门已关,城墙上的哨兵远远便看到这行的极快的马车和两匹高头大马,待到马车停在城楼之,也不见哨兵们的表情有丝毫松动,不见放行的意思,显然是习惯了对深夜进城的人熟若无睹。
    北堂烨心急北堂雪的伤势,道:“有急事进城,还请行方便开城门放行!”
    闻得这焦急的话语,几名哨兵这才往城楼望去,想看看竟是谁人有如此大的口气,说的轻松,这城门岂是你开就开的,他当是他家后门呢?
    借着微黄的灯光俯首望去,便见两位英姿不凡的年轻男子端坐在马上,目光皆是凛然。
    直觉便是非富则贵,几名哨兵见状,皆是没了戾气。
    “二位还是天亮再来吧,如今城门已关,我们实在不好擅自开这城门放行。”虽是直觉二人带了股贵气,但这王城中能让他们不管不顾破例开城门放行的——还真没几个人。
    天亮?开什么玩笑,阿雪的伤能耽搁到天亮?北堂烨扫了几位哨兵一眼,模样皆是眼生,“你们木总兵何在?”
    几人一听他开口便找总兵大人,心疑惑,互看一眼道:“木总兵今日视察完后,前一脚刚刚回了府去。”
    北堂烨咬了咬牙,只得道:“我乃镇南将军北堂烨,速速开了城门放行!”
    用身份压人,还真是不习惯。
    几名哨兵面色几变,北堂将军!
    那可是大大小小将士的偶像,手握北堂家军兵权,官拜镇南将军,开个区区城门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总不能他说是北堂将军就是北堂将军吧,正所谓口说无凭。。。
    若是真是北堂将军,得罪了他,别说他会不会放过他们,就算他不追究,只怕他们也没脸在呆在兵部了,要知道,这可是全民偶像啊!
    “这,不知北堂将军深夜进城吗,有何要事?”百般思量之,只得打起了太极来。
    北堂烨没能忍住地声骂了句娘,刚想开口,便见自几名哨兵后面走来了一位蓄着小胡子的身穿兵服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哨兵见到来人,喜的不得了,小声的道:“柳门候!楼有自称是镇南将军之人,要求属开城门,属不识北堂将军相貌,不知柳门候是否见过北堂将军?”
    柳岚乃是正城门的一位小小门候,管辖着十来位哨兵,是位实打实的闲差,只有木总兵前来视察的时候他才会露个脸,其余的时间都很难得见。
    他又打了个哈欠,一口的酒气,拍了拍说话那哨兵的头:“你没见过,你爷爷我哪里会见过。。。待我看一看。”
    哨兵嫌恶的捏了鼻子,没见过还看什么看啊真是的。
    待望见城楼二人不耐的神情之时,柳岚的酒霎时醒了大半,揉了揉眼睛,喃喃的道:“我这是眼花了?”
    只待揉了三回,北堂烨不耐的催促声响起,他这才急忙忙的对着身后的哨兵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几位哨兵生怕惹到这个不知真假的北堂烨,闻言便知柳岚确定了身份,不敢怠慢的开了城门。
    北堂烨冲他拱了拱手,心疑惑,这个人自己似乎是素未谋面,他是何时认得自己的?
    不作他想,扬起了马鞭,往城内赶去。
    北堂烨之所以这般焦急,也是有原因的——马车内的北堂雪,在半个时辰前便迷迷糊糊的发起了低烧来。
    大许是伤口没清理,加上在山中受冷所致。
    北堂雪被两个丫鬟扶着前脚刚迈进北堂府大门,北堂天漠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还有对北堂烨的责骂。
    北堂烨真是有冤没处说,北堂雪进山的事儿他事先可是压根都不知道。
    北堂雪这边刚回到了栖芳院,李太医就背着他的小药箱急冲冲的进来了。
    北堂雪对这位太医很有印象,王城之中,数他与北堂天漠来往最为密切,是个人精,且与北堂天漠二人言语间,十句少不了八句争吵,二人经常像个孩子一样,为了一件小事吹胡子瞪眼,气的面红耳赤。
    北堂天漠甚至不止一次拿着扫帚将他赶出府去,他也摔过北堂府上百只茶杯花瓶。
    二人更是不止说了一千次的绝交。
    可堂堂一位太医院总管大半夜的守在北堂府等着给她治伤,便能看出二人的友谊还是比较经得起绝交的考验的。
    李太医一进来也顾不得看被烧得头晕眼花的北堂雪,竟然就指着北堂天漠的鼻子道:“你还真好意思,让我等到半夜竟然连夜宵都不给我做!”
    北堂天漠咳了几声,将他的手推开,笑笑道:“吃什么夜宵,吃多了睡不好觉。哦对了,我差些忘了,阿雪该饿了,小红快去厨房吩咐吩咐,给小女且煮碗燕窝。”
    李太医闻言更气,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北堂天漠道:“仔细次你求我我都不来!哼!”
    北堂天漠摆摆手道:“先别废话了,快给阿雪看一看!”
    李太医虽然气恼,但也是知轻重的,把药箱放在桌子上,边咕哝着边净了手,拿起北堂雪包扎好的胳膊,捏了几捏,神情愈加严肃。
    北堂雪虽头晕的很,但也感受的道气氛的不一样,心微惊,该不会,就这么断了吧?
    众人见状也都惴惴不安,北堂天漠开口试探道:“如何了。。。”
    李太医皱紧了眉毛,重重叹了口气,还是不说话,把北堂雪绑在胳膊上的白缎解开,众人见状不由的吸了口冷气。
    细细的胳膊已然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全是浮肿的青紫。
    又把缠在北堂雪手腕上的布条解,北堂雪看了看已然化脓,深可见骨的伤口,突然觉得手疼的都不敢抬了。
    北堂天漠和北堂烨的脸色都白的厉害,向来胆小的堆心见状吓得眼泪涌了出来,只得偷偷低头拿袖子攒着眼泪,不敢出声。
    李太医却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不发一语。
    北堂雪在心里急的简直快哭了,李太医啊李太医,你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啊,是死是活倒是给个痛快啊!
    北堂天漠口气谨慎的试探道:“老李,究竟是如何了?”
    李太医将手中的血布扔进铜盆中,望着北堂天漠,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众人怔怔的看着这李太医笑的脸色发紫的样子,真怕他脑部充血一命呜呼了。
    半天捂着肚子指着北堂天漠道:“笑死我了,你那副脸色,哈哈哈。。。”
    北堂天漠气的一站了起来,气的脸色通红:“你这个流的老匹夫,什么时候了还玩这套!你等着,回头我再找你算账!赶紧治伤,赶紧的!”
    李太医半晌才止住了笑意:“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
    一向稳重的北堂天漠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有屁快放!”
    北堂烨无奈的望着李太医道:“李叔,我妹妹的伤究竟怎么样了,您二老有事改天再说不迟。”
    李太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严肃的道:“这丫头的伤是极严重的,这胳膊严重错位且不说,就这手腕就是伤了脉搏的,若不是救治的及时,只怕。。。。”
    北堂雪这才想到自己昏倒在雨里时,自手腕处流出的红色液体。
    这么一说,自己这条命,倒真是慕冬救回来的了。
    这个人情,可不比带次路那么简单,倒是不好还。
    “那现在究竟可有大碍?”
    “还好这丫头聪明,懂的自救,包扎的及时,又点了穴位止血,现在总的来说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北堂烨松了口气:“万幸。。。”
    北堂雪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自己当时昏的七荤八素的,哪儿知道什么自救,再说了,就自己那至今都未分清穴位的点穴功夫,还止血,别把自己点的不能动就行了。
    北堂天漠总算是放了心,仍然没什么好口气的道:“那赶紧将伤口处理处理。”
    “去备一盆热水,再拿一瓶烧酒过来。”
    王管家吩咐了人去取水,自己又去拿了烧酒过来。
    李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类似镊子却比现代的镊子笨重的多的镊子,又取出几块棉纱,在开水中沾了沾,便开始为北堂雪擦起了胳膊和手腕。
    待他将镊子伸到烧酒瓶中之时,北堂雪打了个寒战。
    向珍珠看她一眼,走到她跟前,握着她那只未受伤的手道:“别怕,我们都在呢!”
    北堂雪刚想点头,便被钻心的疼痛感给淹没了声音,只能在心里痛骂——天杀的古代啊,万恶的古代,我要麻醉剂啊,麻醉剂!
    越来越浓重的疼痛感渐渐让她失去了意识,当李太医的棉布触到手腕处的骨头之时,北堂雪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李太医被北堂雪这凄厉的喊声吓得抖了一抖。
    “这,阿雪,阿雪晕了!”向珍珠将被北堂雪掐的青紫的手抽了出来,紧张的道。
    “老李,人怎么晕了!”
    李太医一笑,显是见惯了,“晕了就晕了吧,免得遭罪,待会儿上药更疼,能忍到现在才晕已经很难得咯。”
    李太医帮北堂雪全部包扎后,又开了药方,随后又道:“她淋了雨,这伤口虽然清理干净了,但先前有些化脓,今夜估计是要发高烧,让人尽量喂些清淡的饭食。”
    北堂天漠叮嘱了几位丫鬟好大一堆,又盯着人把那碗燕窝全给灌了去,才送李太医回了房。
    彼此,天色已是微亮。
    尚存着意识的北堂雪却是不信,这李太医说自己发高烧自己就会发高烧?她觉得此刻除了伤口很疼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第二早被高烧烧的起不了床的北堂雪,将昨夜那碗燕窝吐了个干净,是彻彻底底的服了李太医。。。。的乌鸦嘴。
    午时方能迷迷糊糊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见小小花又同从前那般卧在自己的床边,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认认真真的发起了烧。
    可能这烧发得太认真,以至于是烧了三天三夜,昏迷不醒。
    这三天里是急坏了一干人等,生怕把人给烧出个好歹来,待到第三天见人退了烧,这才松了口气。
    北堂天漠和北堂烨得空就往北堂雪院子里跑,宿根也还真是个不畏人言的主儿,一天一次按时探视。
    这不,第三天里,宿根刚从北堂雪院子里往外走,见北堂雪已然退了烧,心里的石头也是稳稳当当的落了地,却迎面撞见了北堂天漠和北堂烨。
    宿根似乎没料想会这么巧,神情微怔了一瞬,瞬即恢复了一贯的轻松,即使知道对方便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战神人物,也丝毫不见拘束的神态:“在宿根,因每次来府上,都恰逢丞相外出,所以一时也未能拜见,不当之处,还望海涵。”宿根笑的一脸坦然的朝着北堂天漠福了一福,好像成日出入人家闺女院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虽然卫国国风开放,但像这种情况还是极少见的,奈何宿根向来就是个想什么说什么便做什么的人,而北堂雪又摊上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哥,所以这一时北堂府也没人说什么。
    偶尔在府里撞见侍卫或是王管家,即便是烧火的李大爷,宿根也都是能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扭捏。
    一来二去,丞相府里,除了正主北堂天漠,是**成都跟宿根混熟了,即使是心里没熟的,也都是面儿熟了。
    “这。。。”北堂天漠竟一时语塞,定定的望着宿根。
    北堂烨见状赶忙解释道:“爹,这就是我与您说的宿公子了,上回救了阿雪的可就是他。”
    这些日子北堂烨可没少在北堂天漠面前吹耳边风,说宿根是如何如何的好,对阿雪是如何如何的认真,长的是如何如何的仪表堂堂,做事儿是如何如何的稳当。
    直是把着宿公子夸得是只应天上有,再不替自己的妹妹定来只怕迟早会被人抢走似的。
    北堂天漠回了回神,眼神几闪:“原来当日救小女的便是宿公子,不知宿公子今日可还有事?若是方便,可否移步偏厅一叙?”
    宿根自然是没意见的,他可是早已打定主意,要把北堂雪身边所有的人都拉到自己的战营中来。
    自然不能少了北堂天漠这个重要的角色。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北堂天漠点点头笑道:“烨儿你先带宿公子过去偏厅,我先去看看阿雪醒了没有。”
    随后又对宿根道:“还要烦请宿公子稍等些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