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男的啊。。。”
    “那你为何拿着个花灯?”
    “我,我怎么知道这花灯是哪儿来的。。。方才不知怎地就到我手中了。。。”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北堂雪也禁不住笑了笑,但同样是很快便隐去了,这闹笑话的两位估计也被请了去。
    但是场上却没有之前那么安静了,状况渐渐增多,琴声也渐渐随着高昂了起来。
    走了八十多步的时候,北堂雪便停了来,倒不是怕掉入湖中,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立着一个人,听呼吸声大概是个男的,凭空竟让北堂雪觉得有些压抑。
    北堂雪意识的想躲开面前的人,不料这突然的一转身却撞上了原本身后的人,不过也亏得这人经撞,竟晃也没晃一。
    北堂雪这厢正思索着此路不通,就改道往右边走的时候,刚刚转身便发现自己手中的花灯似乎是被人拉住了,又不敢太用力的去扯。
    这时便听一个带些笑意的声音轻轻响起:“姑娘可以摘黑锻了,你的花灯已被在寻到了。”
    北堂雪闻言便把布条取,徒然明亮起的光线,让她有些不习惯的眯了眯眼睛,抬头望向左侧的男子,瞳孔刹那收紧,心脏随着琴声激昂不停的跳跃着,神情定格在了脸上。
    右手里挑着的花灯,上面勾勒着一副云烟图,灯上是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北堂雪呆滞的望着眼前与赵关别无二致的脸庞,一时忘了反应。
    男子似乎没看到她的失态,拿放在灯上的手,轻声提醒道:“姑娘,按规矩我们得退到场外了。”
    北堂雪眼神闪烁了几,随即有些滞愣地点了点头,随着他避开还在寻灯的人群,走到了场外。
    二人走到灯官那里,灯官检查了灯笼完好无损后,便笑着道:“二位是第三十二对过关者。”
    说完便在他手等级的的册卷上,寻出二人的名字,分别在后面写上了一个过字。
    随即又自一侧的木盒中,取出一枚精巧玲珑的玉石,递给北堂雪道:“按照规矩,凡是过了寻花灯的姑娘,都可得上一枚灯湖石。”
    北堂雪接过,北堂烨倒是没说过女子也是有奖励的,一时也没什么心思细看,视线总有些控制不住的飘到身侧男子的身上。
    男子见她这副表情,忍着笑道:“方才我还以为没什么希望过这寻花灯了。我能过这寻花灯,还真要谢谢姑娘。”
    北堂雪回了回神道:“也是巧合罢了,你也帮了我得了这枚石刻,不必言谢。”
    北堂雪望着他一直浅笑的脸庞,试探的道:“我们以前是否见过?”话一出口,北堂雪便觉得这话听着十足是搭讪的嫌疑。
    男子好看的眉毛蹙了蹙,左眉心的一颗黑痣更显得整张脸英气了不少:“恕在记性不好,在并不记得与姑娘有过交集。”
    北堂雪微微失落的点了点头,他确实不是赵关,赵关身上没有这么温润的气质。
    一个人容貌和身份或许可以改变,但这种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北堂雪有些尴尬的转过了脸,有些口不择言的道:“方才是我唐突了,公子千万别误会,我对你并无什么歹意。”
    男子闻言低低的笑了几声:“姑娘这话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再说我和姑娘现在不是确实已经见过了?”
    北堂雪也笑了笑,心道这人还真是懂的怎么缓解别人尴尬的情绪。
    “我叫宿根,宿命的宿,树根的根。”
    “树根?这名字挺好的。。。”
    宿根微微弯了些身,极漂亮的眸子有些闪烁:“不知姑娘可否留芳名?”
    他的身后是灯火阑珊,琴声悠扬,这副场景让北堂雪委实觉得太过不真实,不禁心跳又不正常了些,学着他的口气道:“我叫北堂雪。”
    他笑意更浓了些直起身点着头道:“姑娘这名字,也不错。”
    “咚咚咚!”随着琴声的戛然而止,三声响亮地锣声响了起来。
    “一柱香时限已到,入围挑灯梯的总共是六十七位!”一直还算寂静的人群,爆发出喝彩声、叫好声,若是仔细听去,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失望的叹息声。
    “阿雪!讨厌死了,我的灯竟被一位姑娘给撞坏了!”向珍珠气赳赳的走了过来,将破的不成样子的花灯狠狠的掷到了地上。
    “人没被撞坏吧?”北堂雪笑着问道。
    向珍珠撇了撇嘴:“我哪儿有这么不经撞啊,你的灯被是哪个寻到了?”
    北堂雪有些得意的指了指旁边的宿根:“喏。”
    向珍珠看了他一眼,跺了跺脚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北堂雪见她气结,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却没见北堂烨的影子:“我哥呢?”
    向珍珠摇了摇头:“我也没看到他。”
    二人皆往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北堂烨的身影。
    “方才不还在的,这一会儿能去哪儿。。。”正待北堂雪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一个水蓝色的背影晃进了她的视线,虽然只是一个不甚清晰的背影,但北堂雪却万分肯定那人便是找了许久的璐璐!
    大脑来不及细想,转身便往人群中追了上去。
    “阿雪,你干什么去啊?”向珍珠忙的在北堂雪背后喊道。
    北堂雪头也不回的大声答道:“我待会便回来,你且在这等着我!”
    若真的是璐璐,那就是说她从那些黑衣人手里逃出来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王城?可北堂烨派出去的人为何竟都不曾寻到过她?
    许多疑问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视线也一刻不敢离开那个背影。
    人群涌动的太快,北堂雪已经不清楚自己被撞了几次,转了几次弯,加上自己个子太矮,其间几次都差点寻不着那个身影了。
    大约半刻钟后,北堂雪跟着那个背影来到了一片相对比较空旷的地方,便见那个水蓝色的身影朝着灯湖上的一座桥走去,桥两侧挂满了花灯,亮似白昼。
    两侧各有一个石雕大灯笼,应就是过灯桥了,由于此刻来灯湖会的人几乎都在围观挑灯梯,所以过灯桥这边便安静的多了,此处便是挑灯梯结束后,男女互表情意,交换信物之处。
    而桥的对面又是拥挤的人群,只怕那个背影若是走了过去,立马就连人影都看不着了。
    北堂雪已累的上气不接气,弯腰扶着膝盖喊道:“璐。。。璐璐!”
    桥上那个水蓝色的身影顿了顿,回了回头,表情疑惑了一番,喃喃道:“我出来的时候,明明见她们已经睡熟了啊。。。该不会又寻来了吧,不行,我还得赶紧回去才成!”
    在她回头的瞬间,北堂雪被那熟悉的脸庞晃了心神,身形震了震,鼻子猛地一酸,却见那身影又转了回去。
    北堂雪的表情僵在脸上,看着她越走越快,无奈之只有继续提步追了上去,在心里暗骂道:“等我找到你了,非得好好修理你一番,可让我这一顿好找!”
    但随即又在心里极没骨气的补道:“不然你修理我也成,关键你得先让我找着你啊。。。”
    果然不出所料,待到了桥的那边,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北堂雪急乱的冲撞在人群中,到最后甚至急的隔几个人就问上一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水蓝色衣服的姑娘?”
    得到的答案是花样百出:“蓝衣裳啊?她刚刚往前面走了!”
    “哦,往后面走了。”
    “她往最左边去了。”
    “她刚刚往后面走过去。”
    “。。。。。。”
    无奈这前后左右都找了个遍,还是没能见到璐璐的一片衣角,北堂雪望了望天,要怪只能怪今日穿蓝衣裳的姑娘太多。
    北堂雪失落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寻到一处偏僻的湖边,倚在粗壮的柳树干上缓缓的滑坐了去。
    长嘘一口气,自语道:“她定是找过我的,可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我会说话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寻得到我。。。”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自己早已设想的好好的,若是自己能在这里活去,来日一定要告诉他们真相,可如今,许多话都还来不及说。
    北堂雪低了低头,望着一直还提在手中的花灯,静静地看着灯面上勾勒着的云烟图,突地就涌出一股不安的心理来,生怕璐璐就像这灯上的云烟一般,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北堂雪被自己这莫名的想法给吓了一跳,移开放在灯上的视线,往前弯了弯身子,望着自湖面上倒映出的自己自语道:“不会的,至少她现在平安无事,这就好。她曾说过有一天她会跟老林头回到王城的,到时候,肯定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表情太过谨慎,又赶忙扯开嘴角,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笑容。
    笑意还未散去,北堂雪便呆住了,水中的自己,旁边分明还立着一个人,那这个人竟是慕冬。
    “人活着可真是处处都不如意,你想见的人,穿越人海跋山涉水怎么找都找不到。可偏偏你不想见的人吧,就是上个茅厕也能遇着。”
    “北堂姑娘今天似乎颇有感慨。”
    “慕公子今天心情似乎也不错。”
    “有吗?”慕冬负手而立,望着风平浪静的湖面,声音似乎比往常柔了许多,没那么生冷。
    北堂雪瞥他一眼,自第一次他任由自己摔成那样却视若无睹,她便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了,其实想来他并没什么义务救自己,可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即使远远谈不上记恨二字,可也绝对没办法对其提起什么好感来。
    “这里风景不错,慕公子慢慢欣赏。”北堂雪起了身,转身便欲离去之时,方发现一个问题。
    如今自己要走去哪儿?刚刚跑的太急只顾着盯着璐璐,虽点着灯可毕竟还是夜里,根本不记得来时七拐八拐的路。
    放眼望去,这灯湖又都点着灯,各处景色大同小异,方才寻花灯的地方是何处,还真的看不出来。
    北堂雪秉着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又折回了慕冬身旁,笑了笑道:“慕公子,你应是卫国人吧?”
    “恩。”
    “那你定是听过灯湖会的了?”
    慕冬有些不愿意恩了,大概是觉得北堂雪的问题确实没有什么可回答的,自己若再回答,便是贬低自己的智商了。
    但是北堂雪是不会介意的,谁让自己有求于人:“那慕公子肯定也是知道寻花灯这回事儿了?”
    慕冬转脸望向她,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道:“所以?”
    “那。。。那你可否带我回去寻花灯的地方。。。”
    “原来,北堂姑娘迷路了。”慕冬嘴角稍稍一弯,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北堂雪抬头望了望空中弯弯的月亮,不禁纳闷暗道,今天也不是十五月圆之夜啊,他怎么就突然变身转性了?
    “可正如北堂姑娘所说,这处风景甚好,我还想好好欣赏一番。”慕冬移开在她身上的视线,转头望向湖面,一副欣赏风景的模样。
    北堂雪讪讪地笑了笑:“赏景什么时候不能赏呢,不急于一时,事情分轻重缓急,助人为快乐之本。。。”
    “可在只是一介商人,从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北堂雪咬了咬牙,从不做没好处的事确实是他一贯行事风格,果然安子说的对,宁愿嫁给暴力狂,不能嫁给小气鬼,小气的男人最可怕!
    可偏生这般让人觉得没脸说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摆明不就是要钱吗,商人就是商人。
    北堂雪做了个深呼吸,口气还算缓和的道:“可是,我。。。今日出来,身上并未带银子。”
    慕冬身形微微晃了晃,并没说话。
    北堂雪见状暗道:不会真这么小气吧。。。
    “那个慕公子啊,我今日确实未带银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欠着,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的意思是咱们约个时间地点,回头我再还你。”
    慕冬撇开脸去,表情略微带了些纠结。
    “慕公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赖账的,我以我的人格起誓!”北堂雪举起右手煞有其事的说道。
    慕冬平生头一回尝到无可奈何的滋味,“走吧。”
    北堂雪欣喜的笑了笑,连连点头:“谢谢慕公子!”
    慕冬悠悠扫她一眼,便径自转了身。
    慕冬一转身北堂雪的笑容立马就没了,狠狠白了他一眼在心里腹诽道:“可真够小气的,还非得让我拿我高尚的人格来发誓才相信我会还你银子!不是怕你中途反悔,不带我回去,想让本姑娘对你笑,等辈子去吧!”
    慕冬脚步突然顿住,淡淡的道:“北堂小女且,我觉着一般人格好的姑娘家,不会在别人背后做小动作。”
    由于他停的突然,北堂雪险些撞了上去,又听他道破自己的小心思,不禁哑然,盯着慕冬往前行着的背影,不由心道这人背后难道还长了眼睛不成。
    慕冬自然不会开口,而北堂雪也怕惹恼了他把自己丢在半路,所以便是一路无语。
    没多会儿便回到了拥挤的人流之中,慕冬显然没那么好心帮北堂雪开路,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可北堂雪却做不到他那么轻松了,可谓是举步唯辛。
    又被身后一个胖大婶子狠狠了撞了一的北堂雪,往前猛地一倾,手中的花灯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刚刚稳住身形的北堂雪惊呼一声,意识的便想弯腰去捡。
    前面一个人影又被人给撞了过来,北堂雪张着嘴巴望着这即将撞上自己庞大的身形,懊悔之余,已然做好了被撞倒的准备。
    忽然一抹白影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她身前,后面的彪形大汉狠狠的撞上了他的背,然而他却丝毫未动。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方才实在是太挤了!”大汉忙不迭的道着歉。
    北堂雪有些惊异的抬眼望去,只见慕冬低着眸子望着她,冷冷地开口:“还捡来做什么?”
    北堂雪有些心虚的望着转眼间已经被踩踏的不成样子的河灯,缓缓的立起身来,轻轻的道了声:“谢谢。”
    声音很快淹没在喧闹中,但慕冬却是清楚的听到了。
    “好好跟在我身后。”
    北堂雪望着前方那仿佛不染尘埃的白色背影,似乎天生就有着那么一种气质让人不敢靠近,以至于一路上,好似总有人在给他让路一般。
    北堂雪不由的小声嘀咕道:“走的这样快,我如何能跟在你后面。”
    殊不知,若不是顾着身后的她,慕冬三个来回只怕都早已走完了。
    慕冬也生出了些莫名的心绪,他想大概是她身上那股特别的香味所致。
    不错,正是如此,若不是她这股奇异的香味与旁人不同,自己连注意也不会注意到她。
    就在北堂雪怀疑今晚会不会在这灯湖会被挤成老林头烙的饼那般时,终是抵达到了终点。
    北堂雪远远站在喧哗的人群外面,便看到一架高高的入云梯上面悬挂着一盏大红色的灯笼。
    梯上大约还剩十余个人在攀爬着,其中有一位动作利落,身形敏捷,远远的甩开了后面的人,离那燃着的花灯已不足十步之遥。
    北堂雪觉着这魁首实在是没什么悬念了,仔细看了看上头却没有北堂烨,难不成他并未过了寻花灯?还是已经被人给从挑灯梯上踹来了?
    北堂雪往四处看了看,也都未见到他的身影。
    一刻,便闻得人群中爆出出一阵阵不绝于耳的欢呼声和叫好声,北堂雪抬头望去,果然见那位男子已经站在了云梯顶端。
    左手持着那盏闪烁着红色微光的花灯,并未完全束起的墨发随着衣袍在夜风中翻,身材欣长挺拔,虽隔得太远看不清长相,但这股气势就好似天神凡,神圣而不可侵犯。
    欢快的锣声再次响起,蓄着长及胸口的白花花的胡子的老灯官,一身朴素的白色长袍,自带一种气场的行至人群中央,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笑着接过主管挑灯梯的灯官递过来的卷册,待看清上头的名字后方道:“现在便由白某来宣布今年灯湖会挑灯梯的魁首,就是,宿根公子!”
    北堂雪愣了愣,原来是他。
    只见立于云梯上的那人,纵身一跃从足足大概有三十米高的云梯上缓缓飘了来,更是引得人群中一阵欢呼声。
    一些姑娘的尖叫声让北堂雪觉得自己来到了某明星的演唱会。
    北堂雪有些滞愣的看着宿根,他真的同赵关是两个人?这个世界的巧合真有这么多吗?
    慕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白老先生抚了抚胡子,走近宿根,“按照惯例,宿公子可向一位姑娘讨要一件随身物品,不知今日在场的姑娘,可有宿公子的心仪之人呐?”灯官说完便非常爽朗的笑了笑,人群中也是一片附和声。
    “这位姑娘便是我寻花灯寻到的姑娘,名唤北堂雪。”宿根简答直白的答道。
    北堂雪自是讶异万分,自己与他头次见面,心仪自然是谈不上,难不成他看上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了?
    可自己身上除了腰间悬着的那枚北堂天漠替自己和北堂烨特意寻人刻的玉佩之外,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一侧的灯官合道:“原是那位北堂姑娘,老夫也有些印象,长相异常可人,与宿公子倒是郎才女貌啊。”
    郎才女貌?北堂雪嘴角抽了抽,接来会不会就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北堂雪对这灯官强大的想象力感到担忧。
    然而人群里已经有些轰动了,宿根竟正在向北堂雪这个方向走过来。
    北堂雪有些讶异,这么多人,并且自己站的这样远,他是如何看到自己的。
    不知为什么,这还算浪漫的场景,北堂雪此刻却很想逃,隐隐有些手足无措。
    “原来北堂姑娘这么急着赶回来,是要送心上人信物。”
    北堂雪意识的道:“什么心上人,我与他今晚刚认识而已。”
    慕冬听罢,面无表情的转了身,身影淹没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