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装着事,顾水秀便觉得等待的日子有些漫长,正月十五过后,天气有回暖的迹象,山里的积雪好像不经意间,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开始消融了,等顾水秀发现的时候,山里到处都是冰水的世界,翠竹山外的那条河上还结着厚厚的冰,想要等冰消了至少也要到三月份。
    顾水秀可等不了那么久了,当秦大叔上门做客,说了山路可行的时候,顾水秀立马让翠喜给赵宝儿和赵妮子收拾行李,自己和董成虎则随便装了两身衣裳,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后,一行四人出了翠竹山。
    一路上,赵妮子几次欲言又止,顾水秀只当没看见,顾水秀不问,董成虎更加不会过问,他已经听顾水秀说了赵妮子的情况,在这件事上,董成虎不打算发表意见,毕竟赵妮子是顾家的亲戚,他若是干涉会让水秀不好做,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顾水秀来处理。
    没人说话,赵妮子心里有鬼,也不敢主动问话,四人便这样沉默的一路往草籽村赶,期间只有赵宝儿好奇地四处张望,时不时问董成虎几个天真的问题,董成虎很有耐心的一一作答。
    山路虽然通了,不过路上的冰雪还未完全消融,冰雪上流淌着湿哒哒的雪水,走起路来更加不容易,再加上山路不好走,一行人从早晨出发,直到下晌才抵达草籽村。
    地动给草籽村带来的影响还没完全消失,一些房子倒塌的人家因为没有银钱重新盖房子,便搭了个加厚的茅草房渡日子,时不时还要留意下雪的情况,要是雪太大了就要及时出来扫雪,避免大雪压塌了房子。
    此时的草籽村安静得像个人去楼空的村子,乡村小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甚至连一条狗都没有,估摸着大家都躲在家里取暖,贫穷人家买不起棉袄,又没有生病的权利,这样的天气只有躲在家里才能尽可能省钱。
    顾水秀看着这样的村子心情很是阴沉,想到一会儿将要告诉赵氏的话,更是阴郁,一旁的赵妮子似有所感,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顾水秀却不在意,自己犯下的错要自己承担,她自认为这个表姐已经做得够好的了,赵妮子不知足,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董成虎轻轻敲开顾家的们,意外地竟然看到顾大牛也在家中。
    顾大牛一看顾水秀和董成虎回来了,异常惊喜,直接从堂屋里冲了出来,略带儒雅的嗓音大声笑道:“大姐,姐夫,你们怎么回来了?山路通了?”
    顾大牛上上下下打量顾水秀,满意地点点头,顾水秀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好像又漂亮了几分,余光飘到一旁的赵宝儿和赵妮子,顾大牛笑着点头示意。
    一行人进屋之后,赵氏高兴地从厨房给他们端了一大堆吃食过来,正好现在是正月,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吃食,再加上顾大牛从县城带回来的瓜果点心,一家子吃也吃不完。
    顾水秀从善如流地捻了一块桂花糕,在嘴里细嚼慢咽之后,眯着眼睛一脸享受,道:“这应该是县城那间最大的糕点铺买的糕点吧。”
    顾大牛一脸惊喜,凑到顾水秀身边惊讶地问道:“大姐,你怎么知道的?县城卖桂花糕的铺子可不止一两家。”
    “是不止一两家,不过会用蜂蜜来做的也就那么一家,你以为为什么他们家的桂花糕卖的比别人家的贵?不是因为他们店大,是因为用料讲究。”顾水秀无奈地摇头,顾大牛在县衙做采购也不是一两天了,竟然不知道原因。
    顾大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平日里主要就是采买食材,像糕点这种都是只有县令夫人或者小姐才会吃,她们有专门的丫鬟使唤,我几乎没有去过这种糕点铺,要不是想着给你们带个年礼我都不会进去这种铺子。”
    赵氏在一旁听着他们姐弟说话,眼中全是满足的笑意,虽然顾水秀和顾大牛说的这些她不懂,可在她听来就是她的儿女全都是有见识的能人,这个认知怎么能不令她开心?
    等顾水秀和顾大牛结束糕点的话题,赵氏才转了转头,正好看到赵妮子在一旁乖乖地坐着,便随意拿了一块桂花糕给赵妮子,慈爱地说道:“拿着吃吧,这可是你大表哥从县城带回了,这么贵的东西,你也尝尝味道。”
    赵妮子抬头看了赵氏一眼,小声地应下,接过赵氏递给她的桂花糕,吃得很是不专心。
    顾水秀看在眼里却不点破,而是朝顾大牛问道:“往年初五一过你就回了县城,怎么今年到了十五也没回去?”
    顾大牛往嘴里扔了一个花生米,嚼了两口,口齿不清道:“今年县令请假带着一家子回了老家过年,要正月二十才能赶回知水县,衙门正月二十二才要开封,我在正月二十二之前回去就成了,现在去了县衙也没什么吃的,又没地方去,还不如待在家里舒服。”
    赵氏听顾大牛这么说,不住地点头笑道:“是这个礼,千里万里不如家里,不管走多远,还是家里最舒服。”
    这点其他人倒是很认同,说了会儿话,顾水秀朝董成虎暗示了两下,董成虎找了个借口把顾明德支出去,两人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再次进屋的时候顾明德已经敛了笑意,那眼眸中,隐隐闪动着愤怒的光芒。
    赵氏最是了解顾明德,看他出去一趟就变了样子,心里突然间涌起不安的预感,找了个借口把顾明德叫回房间说话。
    赵妮子不清楚顾明德和赵氏之间的互动,不过只要顾水秀不单独找赵氏说话她就放心了。
    赵氏和顾明德一路无话地进了房间,顾明德直接坐到床边,脸上怒气腾腾,不看赵氏,也不说话,明显就是在生闷气。
    赵氏不明所以,担心地挨着顾明德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家的,出了什么事了?谁惹你生气了?”
    顾明德扭头看了赵氏一眼,一句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最后急得大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