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去见赵阳。
    她找了一圈,最后在库房找到人。
    赵阳一个人躲在库房内,双眼茫然无神,心思早就飘到九万里之外。
    云深靠着墙坐在,和赵阳坐在一起。
    赵阳现在需要安慰吗?当然需要。
    可是这种事情,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实验室,有一款阻断药。不过还没通过临床实验。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赵阳缓缓低头,“没用的。”
    他伸出手指,左手无名指上面有一个浅浅的伤口。
    “你知道,手术刀很锋利。一不小心就给划破了。”
    云深紧皱眉头。
    赵阳又说道:“现在市面上的阻断药,都只是心理安慰,根本不能真正阻断病毒。云深,我完蛋了。”
    “你确定你完蛋了?”云深反问。
    赵阳苦笑,“我不知道。”
    云深轻咳一声,“我的实验室,去年就研发出了阻断药。但是在临床实验阶段,遇到了难题。倒不是药不行,而是合格的实验对象很难找。目前临床实验进展很缓慢。但是我对这款阻断药很有信心。如果你信任我,我现在带你过去打阻断药。你该知道,头二十四小时是最关键的。”
    赵阳茫然问道:“有多少把握?”
    云山平静地说道:“有八成的把握。你要试吗?”
    “我……”
    赵阳犹豫,挣扎,最后重重地点头,“我愿意尝试。”
    无论最后会不会感染病毒,他都想尝试一回。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云深率先站起来,对赵阳伸出手。
    赵阳看着云深,然后重重握住云深的手,也跟着站了起来。
    云深笑着对他说道:“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赵阳点头。
    两人走出库房。
    赵阳突然问道:“当时我和一起参加手术的其他人,要叫上吗?”
    云深说道:“我和他们不熟悉,他们未必会信任我。不如你出面和他们沟通。””
    赵阳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当时只有一个人割破了手指,他们有手套保护,应该没事。”
    未来实验室的阻断药,没有经过临床验证。赵阳信任云深,愿意试一试,不代表其他人也信任云深,愿意和赵阳一起冒险。
    万一有人投诉云深非法用药,到时候反而会给云深惹来大麻烦。
    再有,就是赵阳对云深说的那个理由。整台手术,只有他一个人割破了手指,目前他的危险系数最高。
    其他人理论上应该不会被感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惊动其他人。
    不少人都看到赵阳和云深朝外面走去。
    大家看到赵阳的时候,本来想打招呼的,结果突然想起今天下午那台手术。大家讪讪然一笑,下意识的就和赵阳拉开距离,表情很不自然的打了一声招呼。
    甚至有几个和赵阳关系比较好的哥们,原本已经伸出手,打算和赵阳击个掌。
    结果被人一提醒,手掌突然往回一缩。
    那一瞬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的尴尬和心虚。
    想说没有看不起赵阳,也不是担心赵阳会传染自己。可是这话说出来,连说的人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取信赵阳。
    与其言不由衷,让人鄙视,不如就尴尬的笑一笑,然后错身而过。
    哥们情谊重要,可是健康更重要。
    赵阳脸色极为难看,心里头憋着一股火。
    他明明是受害者,可是所有人都当他瘟神一样躲避。
    他能怎么办?他很绝望,也很无助。
    科室主任的电话来了。
    主任在电话里面通知赵阳,从明天开始,不用上手术台,就帮忙整理一下病历。
    等二十天之后,化验确诊后,再说别的安排。
    言下之意,赵阳如果没有感染病毒,那么二十天之后,他可以继续在医院实习,继续上手术台。等毕业后,也能做医生。
    如果他感染了病毒,那么很抱歉,医护人员不能是hiv病毒携带者。到时候只能请赵阳走人,换专业。
    现实就是这么操蛋!
    赵阳气得差点砸了手机。
    云深安抚他,“先别急着生气。我们先去实验室,我给你做个化验。”
    “现在能化验出来吗?”
    云深说道:“我的实验室有世上最先进的设备,最优秀的人才。医院需要二十天才能确诊,但是在我的实验室,五天后就可以抽血化验确诊。”
    赵阳神色激动,“当真?”
    云深点头,“这是我们实验室的一个专利。目前还没有推广。”
    “为什么不推广?”
    “我们希望这个技术能够更加完善。而不是冒然推广,最后发生误诊。”
    赵阳神色激动。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云深的实验室。
    云深开车,带着赵阳前往实验室。
    路途中,秦潜给她打来电话。
    云深告诉他:“我现在要带一个同事去实验室,会比较晚回家。你不用等我吃饭。实验室有食堂,我在实验室吃饭。”
    秦潜提醒云深,注意身体,不要太累。晚上尽量早点回家。
    云深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肯定赶在你睡觉前回来。”
    云深挂了电话。
    赵阳抱歉地说道:“害得你不能准时回家,我……”
    云深摇摇头,“不用说抱歉。你的事更重要,回家吃饭哪天都行。”
    到了实验室,云深亲自给赵阳打了一针阻断针。
    云深告诉赵阳,“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二十四小时之后,还可以再打一针。”
    赵阳点头,“那我明天再来打一针。”
    云深对他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在我看来,你的运气不会太差,这一次一定只是虚惊一场。”
    赵阳也希望自己是虚惊一场。
    时间已晚,云深请赵阳在食堂吃饭。
    赵阳对未来实验室很好奇,“这里都死你的?”
    云深点头,“都是我的。隔壁那栋楼也被我买下,目前正在改建。”
    “你真了不起。”
    云深说道:“我只是尽力而为。”
    这些年赚的钱,都投入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就是一个巨大的吞金兽,再多的钱也不够实验室消耗。
    幸亏有基因修复液,能替实验室源源不断的赚回资金。
    虽说赵阳连打了两针阻断针,而且云深承诺,五天时间一到,就抽血化验。
    可是赵阳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他干脆请了假,因为他没办法待在医院里。
    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同情中带着恐惧。
    他厌恶这种目光,厌恶透顶。
    他怕自己会在众人面前崩溃,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所以他才决定请假,一个人躲在寝室里,每天惶惶然。
    赵阳这种状态,和他关系好的人,见了都不忍心。
    可是这种事情,永远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也不会有人想感同身受。
    说到底,还是赵阳运气不好。
    按理医院是讲究科学的地方。
    但是医院里的人,有时候也特别的迷信。
    不少人私下里议论,说是赵阳今年命犯太岁,所以才会有此一劫。
    又有人说二号手术室不干净。那间手术室已经出过好几次医疗事故。
    有人当真,甚至写了匿名性,要求院领导请高人到手术室做一场法事。
    这封匿名信,在周一的大会上被公开。
    院领导批评外科这边思想不端正。
    身为救死扶伤的人,竟然如此迷信,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改变大家心里头的想法
    而且还因为匿名信被公开,更多的人加入二号手术室不干净的讨论中。
    以至于,某天几位教授凑在一起安排手术的时候,王教授就说道:“我要三号手术室。”
    修教授:“我要一号手术室。”
    郭教授说道:“我要四号手术室。”
    陈教授说:“只要不是二号手术室,别的手术室都行。”
    “对不起陈教授,所有的手术室都已经排满了,只剩下二号手术室。”
    陈教授大皱眉头。
    其他教授看笑话,幸亏自己抢先一步。
    陈教授大手一挥,“那把我的手术改到明天。”
    外科这种现象,将科室主任还有院领导,气得肝痛。
    医院讲究的是科学,一群外科大佬集体宣扬封建迷信,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不能好好工作?
    科室主任受命,找每位教授谈话。
    语重心长啊,痛心疾首啊,教授们根本不给他面子,依旧我行我素。
    反正不请高人来给二号手术室做一场法事,就坚决不进二号手术室。
    气得科室主任在办公室里面咆哮。
    可惜卵并用。
    五天时间一到,不需要云深提醒,赵阳一大早就来到实验室,找李昌明抽血化验。
    赵阳紧张地问道:“多长时间有结果?”
    李昌明说道:“你别着急。保险一点,明天中午之前,我会打电话给你。”
    “要到明天中午?”
    李昌明告诉他:“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你不要催,催也没用。你安心回去等消息吧。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担心,我们的阻断药虽说还没通过临床验证,但是理论上,成功率是在95%。你肯定是幸运儿。”
    但愿如此。
    赵阳回家。
    抽了血比没抽血的时候还要紧张。
    到了晚上也睡不着,心里头惦记着明天的化验报告。
    干脆起来喝酒。他也不找人,现在也没人真心愿意和他一起喝酒。他就一个人独自在天台上喝闷酒。
    赵阳喝酒,喝到浑浑噩噩。
    中午李昌明给他打电话,他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电话那头,李昌明告诉他,化验结果出来了,阴性,他才回过神来。
    “啊……”
    一声怒吼,宣泄数日来积压的情绪。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宣泄过后,赵阳总算冷静下来。
    李昌明告诉他,“有一个情况你要清楚,我们实验室出的化验报告,医院不一定认可。半个月后,你还需要去医院做一次化验。”
    “我知道,我明白。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们。真的谢谢。”
    赵阳喜极而泣。
    将自己从上到下洗刷干净,走出寝室,下馆子。
    他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吃饭。
    今天,他要大吃一顿,要把这些天瘦下去的肉全部补回来。
    赵阳没有销假,他清楚医院那边,不会认可实验室的报告。
    不过没所谓。
    他就当给自己放大假。
    反正现在他很轻松,已经从感染hiv病毒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赵阳给云深打电话,趁着还有半个月时间,他要先回老家一趟。然后出门旅游。
    云深替赵阳感到高兴,“那你注意安全。记得半个月之后回来做检查。”
    “我记得。”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
    这一天,云深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听人说,医院偷偷请了高人来做法,这会就在二号手术室。
    云深愣了一下,院领导还真请了高人来作法?不是开玩笑。
    云深和其他人一起,跑到观察室看稀奇。
    结果她就看到李思行。
    云深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医院请来的高人,竟然是李思行。
    医院是通过谁的关系,找到李思行的?
    云深太好奇了。
    李思行没注意到云深就在观察室。
    他手持罗盘,在实验室内走了一圈。
    特喵的,这间手术室还真的有点问题。
    看来这回不能糊弄,得拿出点真本事出来。
    当然,当着人家的面作法,一般三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怎么着也要拖延到三十分钟。
    如此才能显得自己拿了钱尽心尽力的办事。
    要不然收了那么多钱,结果出场三分钟就搞定了,人家出钱的心里头肯定嘀咕,这不会是骗子吧。
    做他们这行的,一定要让顾客感到钱花的值,甚至要让客人感觉到自己赚了。用最少的钱,请了最牛逼的道长做法。
    当然,忽悠归忽悠,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这一点,李思行不会含糊。
    云深看着李思行拿着罗盘,嘴里念叨着口诀,就知道他在糊弄外行。
    真要收拾脏东西,那需要这么繁琐的的手段。古木罗盘一打出去,一般的脏东西,统统完蛋。
    遇到点厉害的,比如胡家那次,光靠罗盘哪里行。
    肯定得让医院准备点别的东西,然后挑选良辰吉时做法。
    云深看了几分钟,笑了笑,就离开了。
    李思行在二号手术室内折腾了一个小时,然后‘精疲力竭’地告诉院领导,脏东西已经处理干净了。
    院领导小心翼翼地问道:“李道长,请问脏东西是什么东西?”
    李思行反问,“二号手术室,五年前是不是死过一个车祸送来的孕妇?最后大小都没保住?”
    院领导看着科室主任,科室主任皱眉深思,貌似,好像,似乎是有这么一个病人。具体的他得查一查。
    李思行继续说道:“孕妇死得很惨,死后怨气不散。手术室天天见血,阴气重。最近一年,这间手术室是不是比别间手术室,感觉上更阴森?甚至连温度都要比别间手术室低两度?这全都是因为孕妇怨气不散,长时间下来已经影响到在这里做手术的医护人员。这间手术室为什么出的医疗事故最多,就是因为人被影响了,不能完全发挥出医生应有的实力。”
    院领导紧张兮兮地问道:“那解决了吗?”
    李思行点头,“已经解决了。以后你们可以放心使用二号手术室。”
    科室主任问道:“李道长,你刚才说人被怨气影响,所以做手术容易发挥失常。那这个影响,是从五年前开始的吗?”
    李思行摇头,“五年前,孕妇死在这间手术室。但是真正影响到人,应该是从一年前开始。毕竟,孕妇刚死那几年,虽说怨气不散,却也没有强大到可以影响人的程度。”
    科室主任闻言,顿时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