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止住笑,眸光温和地落在拓跋钰身上,对祥庚道:“派人送王爷和王妃回府。宸妃寻刺皇上,被打入天牢的事不准在钰面前提起半个字。省得他为了那个贱人闹得哀家心烦,你们都记了吧?”
    “是,母后/太后。”众人恭敬地回复她。
    “宴席就到此为止,你们都退,哀家想歇会。哀家要先养好精神,晚些时候,才能有力气送宸妃去见阎罗王。”太后遣退他们,由芳茜搀扶着朝内殿走去。
    “恭送母后/太后。”众人给她行礼,待见不到她时,方才起身,各自散去。
    皇后一手习惯性地轻抚着平坦的小腹,另一手被玉仙搀扶着,好似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一般。她与文妃并肩从康寿宫走出来,她低声地问文妃:“这后宫里,好像就属文妃妹妹你和宸妃来往得最为频繁,你们二人关系之好胜过亲姐妹,而且,妹妹能和瑾公主平安无事可全都是宸妃帮的忙,如今,宸妃落难,怎么不见妹妹你开口为她求情啊?”
    “皇后姐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她还是婢女的时候,倒是和本宫来往过几次;自从她当上宸妃后,本宫与她再无来往。本宫和她之间的关系陌生得很,哪有什么胜过亲姐妹之说?你说得那些,纯粹子虚乌有,没有的事。”文妃急忙撇清与苏筱筱关系,唯恐被她牵连到。
    皇后笑道:“本宫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人走茶凉’。唉,宸妃这次,恐怕难逃此劫了,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这不是皇后姐姐一直期盼的吗?如今她就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姐姐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倒为她叹起气来了?姐姐的这声叹息未免有虚情假意之嫌噢!”文妃哂笑道。
    皇后驻足看着她,问道:“你说,太后会如何处死她?”
    “以太后对她的怨恨之深,她肯定会死得很惨。至于是怎么个死法,咱们各自回宫,静候‘佳音’便是。”文妃微笑着回她,苏筱筱落难,她好似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妹妹说得是。”皇后看了贤沁宫那个方向一眼,然后轻移着小腹上的手,笑着对文妃道:“本宫与妹妹在此别过。妹妹是过来人,最知道这怀孕的辛苦,以往这个时辰,本宫早就歇了。今日被宸妃的事耽搁到现在,本宫突感好乏,就不奉陪了,妹妹回去也早些歇着吧。”
    目送皇后走远后,文妃才问身侧的小安子,“你和宸妃是朋友,她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告知你的。今夜,她寻刺皇上一事,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小安子摇头道:“这件事,奴才还真的不知。当奴才看到她要刺杀皇上时,也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奴才想要阻止她,还是晚了一步……”
    “你不知道最好,也幸亏你没有阻止她。自从她当上了宸妃,皇上便专宠她一人,是她夺走了原属于本宫的恩宠。她还未为妃前,皇上还会经常来探望本宫和瑾儿;她册封后,一连数日,皇上都没有再踏入文蕙宫半步过。”
    “今日宴席上,论品级,本宫比她大,本该是本宫坐于皇上身侧,却没想到,她一个新晋妃子的风头比本宫还要盛。看着皇上温柔体贴地对她,本宫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曾对本宫有恩,本宫想要对付她却不了手,如今倒好,她自寻死路,倒省得本宫动手了。”文妃阴狠地道,眸中露出邪光。
    小安子问她:“娘娘生瑾公主的时候,要是没有她,娘娘和瑾公主恐怕都会惨死于皇后之手。如今,她落难了,难道娘娘真的要当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倘若她不来与本宫争抢恩宠,本宫倒是愿意替她求情、救她一命;但是,她要是活着,皇上就只看得到她,再也看不到本宫。如此一来,本宫岂不是自作虐。所以,为了本宫和瑾儿的未来,这个忘恩负义之名,本宫甘愿背负。”文妃绝然地道。
    文妃的立场没有错,小安子完全能理解。只是,苏筱筱坚决不能死,她要是死了,那真的是大事不妙了。救她,于他倒不是难事;难的是该如何帮她洗清罪名。
    她刺杀皇上,可是众人亲眼目睹,还被当场抓获,这个罪名可一点都没有诬陷她。所以,帮她洗清罪名、让她能无罪释放恐怕很难。
    见他心不在焉地沉默着,文妃便问他:“你不会是想要救她吧?”
    “奴才是娘娘的人,奴才一切都听娘娘的。”他回复她,把他心中所想掩饰了过去。
    “本宫知道你和她关系好,但为了本宫,你千万不能帮她,更不能救她,知道吗?”她严词叮嘱他。
    小安子恭敬地回复她:“奴才知道,请娘娘放心吧。”
    文妃遥遥地看了鸿宸宫那个方向一眼,笑着道:“今夜,鸿宸宫的灯火再也不会像往日那般亮堂了。他们这会应该得知自己的主子入狱了吧,一个个定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那场面,想想就觉得好有趣。走,回宫,今晚将是一个美妙之夜。”
    王府,拓跋钰和青鸾慢慢苏醒过来,一睁眼,便发觉已回到了王府,且二人同躺在一张床上。
    拓跋钰揉着额头弹坐起来,甩了几还晕着的头,定睛看了青鸾一眼,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明明是在康寿宫的,怎么会在王府里醒来?”
    青鸾迅速地整理了一自己的仪容,床来回复他:“青鸾不知。王爷,会不会是康寿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钰冲门外喊道:“墨煜、墨绸!”
    他们二人闻声推门而入,恭敬地立在床前,“属/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本王和王妃明明是在康寿宫里,怎么会回到了王府?”他急声问他们。
    “回王爷,你与王妃在康寿宫喝醉了,是太后命人把你们送回来的。”墨煜回复他。
    拓跋钰疑惑地道:“今夜,本王在康寿宫根本就没有喝过酒,这‘喝醉一说’从何谈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墨煜和墨绸偷偷互看了一眼,然后双双低着头,沉默不言。
    青鸾看着他们道:“我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这喝醉的说法很不可信,你们二人快如实回答,休要再瞒着王爷和我。”
    他们二人心里紧张又害怕,很想如实告诉王爷,但太后有令,今夜康寿宫发生的事不能让王爷知晓。这令他们着实为难,说了,便是死罪;不说,也是死罪,因为王爷肯定不会轻饶他们的。
    “好,你们不说,那本王自己去康寿宫问母后。”拓跋钰床穿靴,疾步往外走。
    墨煜和墨绸赶忙追过来拦住他,“王爷,不是属不肯说,而是太后不让说。请王爷不要为难属。”墨煜对他道。
    拓跋钰驻足看着他们兄妹,“是不是筱……宸妃出事了?”他猜测着问他们,神情紧张,唯恐他们点头。
    墨煜和墨绸犹豫纠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对他点了点头。
    “宸妃娘娘为了刺杀皇上,在宴席的饭菜中了蒙汗药。王爷和王妃是被迷倒的,而不是喝醉……”墨煜对他说。
    他的话未完,拓跋钰急声道:“不可能,筱筱怎么可能会刺杀皇兄呢?这其间一定有误会,她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王爷,这件事是真的。宸妃娘娘被当场抓住,她手里握着匕首,要不是皇甫婕妤及时徒手握住她的匕首,皇上恐怕真的会死在她的手中。”墨煜道。
    拓跋钰怔了怔,急问:“母后和皇兄是如何处置她的?”
    “宸妃娘娘暂且被关押在天牢,具体的处置,还待太后发话。”墨煜回他。
    他话音刚落,拓跋钰就疾步朝外走去,步子慌乱不堪,火急火燎地朝康寿宫而去。
    青鸾也怔了怔,然后追了出去;墨氏兄妹担忧地互看了一眼,毫不迟疑地跟上去,就算太后责罚他们,他们也要时时刻刻侍奉在拓跋钰身旁。
    拓跋钰到了康寿宫却被拒之于门外,理由是太后已歇,不再召见任何人。
    他披着月华清晖直挺挺地站在康寿宫外,太后不召见他,他便一直站在这里,直到她愿意见他为止。
    青鸾默默地陪着他,她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她不止是为了替苏筱筱求情,更是为了他。因为她知道,如果苏筱筱死了,他会难过伤心,而她希望他快乐,所以她要尽己之力和他一起救苏筱筱。
    殿内,站在窗边的芳茜回头对正在拢茶的太后道:“夜间风大清寒,容易伤身,王爷和王妃怕是不走了,太后,为了王爷的身子你还是召见他吧。”
    “哀家向来疼爱他是没错,但他太令哀家失望了。为了一个贱人,次次伤哀家的心。他想站在那,就让他继续站,不必管他。”太后品着茶,微笑着对芳茜说。
    “可是,在外边站一晚上会感染风寒的,难道太后就不担心王爷的身子吗?”芳茜担心地道。
    太后睨她一眼,冷笑道:“那贱人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他的皇嫂了,他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这一点已经够让哀家生气的了。现在呢,他又为了那贱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威胁哀家,哀家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冤家来,真是气人!”
    “太后,六王爷将来是要当皇上的人,他的身体金贵,可不能让他冻着呀,依奴婢之见,您还是见他一吧。”芳茜继续劝她。
    太后冷声道:“等哀家处理了那个贱人之后,自会召见他的。在这之前,就算他被冻死,哀家也不会见他。”她心疼他,但这一次,她必须要心狠点,她不能因为他而放过苏筱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