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颢笉进来时,就看见一室破碎,男人喘着粗气一身狼狈的坐地上。
    眉宇间浮上一层薄怒,她招呼着身后的小护士,“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把他扶起来?”
    “哦。”小护士连连点头,十分惶恐的走过去。
    男人身上穿着无害的蓝白条病房,可是那么高大的男人摔倒在地上确实突兀,他腹间的血液还涌了出来染湿了衣服流淌到了地上,他捏拳的手保持着砸地的动作,呼吸粗噶。
    他就像一头随时会反扑的野兽,要多恐怖就多恐怖。
    小护士走过去,还没靠近他,男人募然抬起,一声低吼,“给我滚!”
    小护士条件发射的退了好几步,她拍着自己的胸口:看吧看吧,野兽反扑了吧,幸亏她站的远。
    这时身后的戴颢笉冷声呵斥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这样吗?”
    男人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因为疼痛他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他的眼眶血红着,“她不光是一个女人,她是我老婆!”
    自从她回来,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情,他一直都冷静克制的,可是今天他毫不掩饰将怒火吼了出来,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的礼节和教养都跑哪去了?
    两人对视着,小护士顿时觉得阴霾压顶,正因为承受不了这种黑暗的较量而想悄悄溜走时,戴颢笉的手机响了。
    戴颢笉皱着眉听着,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看戴颢笉对了她使了个“你可以走了”的眼神,小护士迅速跑了。
    戴颢笉站在门边,看着地上的男人,“你二舅经手的账目被查出问题,刚刚被检察院的人铐走了,这事是你做的?”
    男人的声音很低,收敛了一身暴戾强压在血污的身体里,又恢复了清俊从容的姿态,“那次股东大会后,你把二舅狠狠训斥了一顿,并且给他重新做了账目填平了公司财政的漏洞,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事果然还是瞒不住他!
    但是她自认为那次她善后的很妥当,她也适当的收回了二哥的权利,现在连她都困惑这次问题是出在哪?
    难道是二哥又经不住诱惑,手痒了,让他抓住了把柄?
    戴颢笉这样的想着,有一批医生护士走了进来,男人没拒绝搀扶,乖乖坐病床上让医生止血包扎。
    林泽少裸着上身,背对着她。
    可以想象他究竟是有多痛,医生每碰一他的身体都瑟缩一,宽厚的肩头彻底张开向后挺,健硕的身体肌肉紧张。
    “这次问题不是出在二舅身上,是我陷害他的。”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在她耳边炸响,她上前一步,“你疯了!”
    根本顾不得有医生在场,她尖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诬陷你二舅并且做假账,那就是在以身试法,如果被查出来,你会坐牢的。”
    男人垂了眸,似乎在看自己左腹的伤口,语气漫不经心甚至带着调侃,“所以啊,就请我的母亲大人替我隐瞒罪行,并且让二舅呆在监狱里一辈子别出来。”
    “你不是一直都在逼我做选择吗,现在,林氏的接班人和你的娘家,你二选一吧。”
    “你!”戴颢笉气到脸部都在抽动,“我看你真是入魔了。”
    男人轻笑,“是你亲手把我推地狱的现在还怪我入魔?我一直在劝你三思而后行但你就是不听。”
    “这次没有折中的办法,你如果想让二舅出来我就会去自首,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但你知道我自首后奶奶会怎么做,到时你戴家折毁的就不会是二舅一个,而是灭顶之灾了。”
    戴颢笉浑身僵硬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终于清晰的认识到,他为了夏彤毁了自己都无所谓,谁要了毁了夏彤他就会毁了全世界。
    ……
    夏彤不知道自己这一整天是怎么度过的,从医院回家后她把就自己关到房间里不出来。
    奶奶和妈妈很担心,两人苦口婆心的站门边轮流劝导她,可是她连她们说什么都听不清。妈妈把中餐和晚餐端放门外,可是她一口都没吃。
    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妈妈和奶奶摇头叹息后回了房间,她维持着蜷缩在床的姿势。
    房间里没开灯,好黑。
    她将手机放在枕头边,她不知道她不停的向手机上看去是在希冀什么,但她后悔了,他还那么虚弱,就算再委屈再伤心再难过,她也不应该对他说出那番绝情的话。
    独自懊恼着,她将柔软的被子拉过盖头上。
    突然,室内亮了,手机铃声响了。
    夏彤迅速弹坐起身,她拿起手机看,是林泽少的电话。
    她想她是不要矜持了,铃声才响了几声,她就接了,“喂…”
    男人的嗓音低醇,没了平日的凌冽嚣张,有的全是最动人的柔情,像那广袤无垠的夜空,包容且温存。“喂,老婆…”
    他很少叫她老婆,总是夏彤夏彤的叫着,叫声很用力,仿佛确定着她是不是眼前人。
    他清浅的呼吸透过手机传递到她耳膜,顿时就觉得他灼热阳刚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间,他拥抱她的臂膀总是很强悍,像是要把她揉入骨髓里。
    真奇怪,两人站一起的时候没发现他有多缠绵,分开了,他所有细微的动作都浮现在脑海里。
    心头一热,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喂,老婆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我现在开着车在你家门外,想不想见我?”
    男人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顽皮,似乎早算准了她所有的想法。
    “你胡说,我没有等你电话,也不要见你。”她反驳,但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出了房门。
    客厅里很黑,她不想弄出动静吵到妈妈,也不想开灯让他知道她想见他,正摸着黑不知往哪走,男人的声音又传来了,
    “老婆,出了房门左拐,大约走二十步,那里家里北面的落地窗。站在那,掀开窗帘,你就可以看见我的车。”
    这男人!
    她很想不听他说话,但脚步已经按照他说的走了过去,靠着墙壁蹲身,她悄悄的掀开窗帘一角。
    外面有些朦胧的月光,透过稀疏的花草她隐约看见了他那辆路虎车,车正停在外面的鹅卵石路上,他没有开车窗。
    抓紧手机,她问,“你不是受伤了吗,听说还流了很多血,这样开车很危险,你怎么不在医院好好休养?”
    车内男人放平了驾驶座椅,一条手臂惬意的枕在脑后,看着车顶,“我在这个世界上连父母都不要,现在连老婆你都不要我了,反正没人关心没人爱,那我还要休养身体做什么?”
    夏彤知道他是想要她心疼,他本来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会让人心疼的人,恭喜他,他得逞了。
    夏彤的眼泪倾巢而。
    男人问,“老婆,你现在有没有哭?”
    夏彤赶紧捂住嘴,不让抽泣的声音发出来。
    “老婆,既然哭了,既然心疼我,既然等我的电话想见我,那就原谅我好不好?你现在走出来,我带你回家。”
    女人久久的没有回答,她无声的拒绝了。
    男人敛了敛眼眉,“夏彤,昨天午我就给方圆圆做了剖腹产手术,今天晚上十点多钟我才从医生手里拿到了鉴定结果,你想不想听一听。”
    这种事情不是他应该急于解释的吗,为什么他非要她亲口说出来想听,好像她比他更紧张更急切。
    她咬着唇没说话,电话那头一片沉寂,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松开唇,她颤着声妥协,“那孩子…是你的吗?”
    男人笑了,像是又打赢了一仗,没有过多话语,他简明扼要,“不是。”
    其实昨天推方圆圆进手术门时她就主动招了,孩子是她前男友的。在跟他一夜后,她吃了避/孕药,她隔了两天又跟前男友同房,后来就怀了孩子。
    他曾经交代卢清去处理她,就是将她移民到国外,并给她优越的生活。
    可是去了国外就发生了意外,戴颢笉指使人将她掳劫了回来,并暗示方圆圆是他指使人做的。前男友抛弃了她,她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被幽禁,心理胆颤并恨透了他。
    后来戴颢笉约她见面,利用她的仇恨让她演了这场戏。
    他不知道戴颢笉究竟在多久以前就在他身边安排眼线,他和方圆圆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
    但是他并不打算跟夏彤解释那么多,她只需要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就足够了。
    听到男人的答案,夏彤松开了紧捂的嘴,任她泪水肆意。本来蹲着身子的姿势改成抱着双膝坐地上,她半倚着墙壁。
    嘴角勾出一抹清淡的微笑,指尖紧攥着窗帘,她看他的车。
    “那方圆圆和那个孩子怎么办了?”
    “我送她们出国了。”
    他本来没打算放过方圆圆和那孩子,但是她跪着求他,说将来他和夏彤也会有孩子,饶了她就当为孩子行善。
    所以他放过了。
    但是才动了手术就被移到机场,就算她日后可以康复也会落很多毛病,还有那孩子,才七个多月大本应该呆保温箱,虽然他给他配了医生,但能不能活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