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略转了身,走了两步来适应新鞋子。
    新鞋合脚没错,但是她脚上的皮肤向来娇嫩,新鞋若有一点不妥贴,难免要吃苦受罪的……不过她没出声。在这里已经耽误挺长时间了,再耽搁去,恐怕要迟到。
    她看看晓芃。
    晓芃会意,就说:“我安排人给你化妆……这妆该定了礼服再化嘛。男人们永远都记不清楚这个顺序,只会瞎安排。”
    索锁轻声说:“我补个唇妆就可以的。”
    晓芃笑笑,看了她说:“我看也是……来,你用我的好了。钤”
    晓芃说着,拉起索锁的手往外走。
    陈润涵正等着呢,见晓芃这样,忙叫道:“哎哎哎,章总,你倒是告诉我,要把人带哪儿去啊?”
    “你在这等着好了。露易丝,给陈先生上茶。”晓芃边说边带着索锁出了试衣间。她出来时左右看了看,才转弯带索锁到了一扇门前。索锁看到门边金色铭牌上刻着总经理办公室的字样,晓得这是晓芃的办公室了。晓芃手指往门锁一按,门就开了。“来吧,我办公室。有点乱,别介意。”
    索锁进来后并没有乱看。但目光一扫,心想晓芃这办公室,也的确称得上乱……晓芃也不觉得难为情,推开门边一扇门,让索锁进去。
    不用说,这是晓芃的私人化妆间和更衣室,与外头的杂乱无章不同,这儿倒是井然有序。
    索锁再一扫这些东西——章晓芃不晓得是不是有收集癖,唇膏竟然都是全系列全色号的……她有点儿头皮发麻。
    晓芃笑道:“我就是喜欢一口气收全。其实常用的就几只而已。我给你挑支新的……来,试试这个。”
    晓芃拉开抽屉。抽屉里竟然也满满地码着唇膏。她抽出一支全新的来给索锁。
    索锁接在手中,看着唇膏外包装上的格子花纹,又看了眼镜中自己淡妆之后晶莹剔透的脸……这唇膏的颜色很美。真的很美……“我已经到了适合用这个颜色的年纪了。”她轻声说。
    晓芃听她这么说,微笑道:“颜色合适而已。”
    索锁拧开唇膏。
    这唇膏向来以滋润著名。她轻轻涂了一层,抿了抿,再看看,整个人都像是跟刚才又不一样了……
    “我都想吻你了。”晓芃看着索锁。
    “咳咳。”索锁故意清清喉。
    “不开玩笑了……这个你带上。这唇膏显色和滋润度都上佳,持久度不好的。中间可以补补妆……润涵妈妈是个很挑剔的人。妆脱了不补,都会被她当面提点。”晓芃像是在说闲话。她说着站起来到柜子边取了一个小巧的晚装包来给索锁,“这个更适合你……还有这个也带上。都是新的,我没用过……”
    索锁看着晓芃细心地给她往晚装包里塞着东西,从唇膏粉饼到彩妆盒一应俱全……她本来就不善言辞,尤其在人家对她好的时候,更不会说漂亮话,这时候,眼睛竟然有点湿润……她侧过脸去,连打了两个喷嚏。
    “是不是感冒了?”晓芃过来看看索锁,让她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找感冒药。”
    索锁还没来得及叫住她,晓芃已经起身出去了。索锁坐了片刻,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毕竟不好,就走了出来。
    她拿起晓芃给她换的那个晚装包。因为装了各种用品,这包还有点沉甸甸的。她走到门边,就听到晓芃在跟人说话:“……车上有吗?我这里只有两片了……”
    “有。你那个药,不要随便给人吃。”是个低沉的男声,随后也就消失了。
    索锁站在门内,一时之间没有走出去。直到她听到晓芃的脚步声,才开门。
    晓芃见她出来,笑道:“等急了吧?我让义方去给你拿药了。我记得我这有,可是记错了。只有这两片,还是前阵子在夏威夷,大夫给我开的药……不好贸然给你吃的。”
    索锁看了眼晓芃在手上晃着的药丸,点点头,说:“麻烦你们了。我没关系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晓芃笑道,“义方很有风度,不会介意跑腿的。”
    索锁沉默。
    但巩义方说是去拿药,不知道要拿到什么时候……她就和晓芃说:“我去跟陈润涵说一,省得他着急。”
    “让他等着好了。”晓芃笑着眨一眨眼,“女孩子矜持一点没有问题,该让他等,就让他等。”
    索锁笑一笑,还是开了门。她还没走出去,巩义方已经回来了。他却没有跟她说话,而是对晓芃道:“找到了。”
    晓芃接过药来看一眼,顺口问道:“这个效果好么?我记得还有一种……”
    “这个就可以。”索锁忙说。
    晓芃看她,说:“中成药是不是会见效慢?”
    “我只能吃这种。”索锁说。
    “啊,是吗。”晓芃边说,边进去拿了水给索锁。等索锁吃过药,她又把整盒药都给她,说:“拿着吧,省得再去买……你是对某些药物成分过敏吗?”
    “嗯。”索锁应的很小声。
    晓芃说:“都是我粗心……你客气什么呢,该和我说。让人去买也很方便的。”
    索锁微笑,说:“就是有点小症状,其实没关系的……谢谢你。谢谢巩先生,费心了。”
    她看了巩义方,对他点点头。巩义方站在晓芃身后。他不出声,还是像个静默的雕像。但他是在看着她的,这个她知道。
    她想起陈润涵还在等她,要去找他,陈润涵就恰好从试衣间出来,看到她,就笑着说:“左等右等都不来,我还以为章总把我女伴拐走了呢……”
    晓芃笑道:“我拐走她,你要怕么?”
    “我倒是不怕你拐她,我怕你拐了她,再给别人骗了去。”陈润涵笑嘻嘻地对晓芃说。他看看索锁,似乎是很得意。“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索锁点了头。陈润涵替她拿着先前的手拿包。那手拿包里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有她的手机。她边走,边拿出手机来,先拨电话去相熟的饭店,给姥姥点好了晚餐。随后拨电话给姥姥,告诉她自己要晚点回家。
    “我带了钥匙,不用给我等门……”索锁跟陈润涵一道上了他的车,边讲电话,边对晓芃笑笑。陈润涵将车门关上了。她低头,看着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拿包。“……嗯,我去朋友家吃晚饭……这人你不认得的……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姥姥,吃完饭早点休息,今天也累了。”
    她收了线,将手机拿住,看了看未接来电和短信。
    “家里有宵禁?”陈润涵问道,“几点?”
    “没有严格规定。但我不能太晚。”索锁将手机放起来,说。
    陈润涵车开的不快不慢的,跟在前面那个车子后头。开了一会儿,才说:“早知道应该超过去,巩义方开车也这么温吞。”
    “你注意安全。”索锁说。
    “你还跟我讲注意安全?”陈润涵笑出声,“你赛车的时候,不是玩儿命地往前冲?”
    索锁愣了,皱起眉来。但没吭声,只是盯着前方车子的车牌。
    “别再干那么危险的事儿了。女人嘛,想赚钱,很容易的。”陈润涵说。他声音低低的,跟引擎的声音合在一处……“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说,这个世道再难,女人总比男人要好混一些。轮到女人冲在前头打拼,听起来总归是有些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陈润涵。”索锁声音柔软而低沉,如珍珠般一颗颗落到静静的水面上。
    “嗯。”陈润涵答应。
    “虽然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不代表你可以跟我随便说话。懂吗?”索锁说。
    陈润涵沉默片刻,说:“好。不说这些了。”
    “不过,既然你说到这里,我倒也要问问你。”索锁拎了身上这件貂皮上装,“今天晚上两身行头,大概是你平常送给‘女朋友’的一般手笔……这么算算,那你给我开的价码,实在是寒碜。不会因为我是厨师吧?我听说你拉走桥头卖唱的歌女,也要远高于那个数……”
    陈润涵瞅瞅索锁,说:“你就是这么精刮,我才要好好对付你。我现在不告诉你原因。等你给我顺利地把场子撑来,陈公子我高兴了,再告诉你。”
    索锁眉一展。
    陈润涵见她看着前面的车子出神,说:“嗨,嗨嗨,记得啊,今儿晚上你只能看着我——巩义方是订了婚的。他是金刚不坏身,绯闻绝缘体。别说包·养什么人,就是倒贴的也不少,就是没见他动过心……现在这时代,有这号人在,就是个祸害……章晓芃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索锁听他说的咬牙切齿,真好像巩义方就是个病毒,要躲着些才行。